《狙击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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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 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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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金军主将心里很清醒,该舍弃的就要舍弃。只要保住兵力,今日所有丢失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拿回来。

虽然这个命令,对于崩盘的金兵大营而言,多少有些马后炮。但抛弃一切。全速撤退的指令,还是挽救了不少正抢救物资的金兵性命。

命令下达,金中路军万余士卒,兵败如山倒。人马相挤。自相践踏,血肉成泥。天空飞雪。地上溅血,雪白血红……

到了要跑路的这个时候,金兵才发现自家犯了一个大错——之前为了达成围困天枢城的目的,数千金兵在奈何关至井陉道数里之间,挖沟掘壕,横树垒石,设置重重障碍……万万没料到,辛辛苦苦折腾出那么多花样,半点没能用到敌人身上,全让自家身受了。

这些拒马深沟,对于逃命步卒的影响,只是拖慢了速度;但对骑兵而言,则是仓促无备之下,难以逾越的鸿沟障碍。在一片混乱之中,不少女真披甲骑兵,被乱哄哄争相逃命的阿里喜与签军辅兵挤到壕沟里去。近千斤的战马压在身上,加上沟深壕窄,翻转困难。正拚命挣扎的当口,眼前一暗,又是一个倒霉家伙连人带马压下来……

如果说壕沟还可以用被挤入其间的人马尸体填平的话,面对那些横在道路中央的拦路虎、刚从太行深山上砍伐下来的巨大原木,所有的骑兵都是没辙。这些马背上的雄鹰,在后面如狼似虎的天诛军战士驱逐下,无不悲怆弃马,迈着罗圈腿,与步卒一道争先恐后地爬树翻桩,拚命逃离这个死亡地带。

但是,残酷的事实表明,这死亡地带,真不是一般的长……

当数千金军溃兵冲出了他们自己挖掘的坟墓之后,一口气冲到前日被伏击的山谷时,等待他们的,是意料之中的枪林弹雨……

张立的第四步兵营横在山谷中央,前面放置着三排拒马,前排两百刀牌兵,中间两百火枪兵,后面一百掷弹兵。所摆出的架势,一如前日狄烈阻截金中路大军时的翻版。所不同的是,拦截方位不一样,那天是在西面阻截,今日却是在东面阻击,正好掉了个方向。

由于山谷宽达百步,为了最大限度兜住金军溃兵,张立不得不将阵形拉成数条直线,刀牌兵站两排,火枪兵布两列,掷弹兵也是做一排,这就完全不像个方阵了。这样薄的阵形,如果对上金军骑兵,若对方狠得下心,不顾伤亡冲锋的话,很容易被击穿。

不过,在此之前,张立派往前方的硬探,却带来了好消息:以弓马纵横天下的金军,已自断一臂,放弃了所有的战马,靠爹娘给的两条腿跑路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张立才放心大胆地摆下这个散兵线阵势,立意将这伙胆敢进犯天枢城的金军尽数埋葬于此地,再复制一个饮马滩大捷。

另一边,释智和的第三步兵营在左右两侧山坡下,各布置一半兵力,与张立的第四营组成一个口袋阵。虽然这个口袋底有些薄,但面对溃兵败卒,怎样也能兜得住吧。

张立是这么想,释智和也是这么想,但蒲察胡盏却不做此想。

金中路军两名主副将同时失去指挥能力,眼下能够替代二人指挥作战的。就只有蒲察胡盏了。面对着严阵以待的千余敌军精锐,这位鬼脸胡将,直接就将身上的铁甲扒下,扔在地上,铿然作响。纷纷扬扬的雪花。洒落在蒲察胡盏虬结多毛的精赤身体上。

蒲察胡盏鬼面扭曲。在这阴寒的暴风雪天里,更显得狰狞无比。他手持狼牙大棒,双足踩在马蹬上,高高站起。面对四下乱纷纷的溃兵。用蒲扇般的巨掌,将胸脯拍得彭彭作响,口沫横飞,咆哮如雷:“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天诛贼军。一心要将我等赶尽杀绝!你们都是大金最勇猛的战士,你们抢掠过无数的战利品,在北地、在草原、在上京,你们有成群的牛马、有铺满地毯的金银、更有数不清的奴隶与女人……如果今日象狗一样死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要便宜给别人,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不甘心!”所有的溃兵眼睛都红了。这些金兵,绝大多数都参加过去年的灭宋之战,那真是从上到下都赚得盆满钵满。虽然这块大肥肉。被横空杀出的狄烈狠狠咬去一大块,但剩余的战利品,仍然庞大得令人咋舌。便是一名普通阿里喜,都分到了丰厚的回报。而这一切,都只享受了不到一年。就要因自己战死,而便宜了家中兄弟亲戚,谁能甘心?

“不甘心,就跟我一道冲出去!后退必死!原地不动必死!唯一的生路。就是——前进!”蒲察胡盏咆哮着大棒一指,狠狠一踢马刺。战马负痛长嘶,箭一般向前冲去。

与此同时,许多金兵受主将激励,纷纷卸下身上的皮甲,执刀捉牌,轻装上阵。跟随着蒲察胡盏的身影,如同打开闸门的兽笼里放出的猛兽,嗷嗷叫着向前冲。

蒲察胡盏与金兵的卸甲行陉,不仅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体现,更在于他们都明白一点,甭管是皮甲还是铁甲,冲到近前,都挡不住火枪的弹丸激射。既然挡不住,那还不如脱掉,这样行动更敏捷,奔速更快。与火枪这种武器交手那么几回,金兵也是打出了经验。这就跟对付弓箭手一样,越快接近对方,伤亡就越小。两相比较起来,速度的作用,远远大于防御。所以,卸甲而战,利大于弊。

在蒲察胡盏率残兵冲锋时,撒离喝与设也马,在身边仅有的十余匹拚死拚活弄出来的战马骑士护卫下,慢慢向前移动。在听到蒲察胡盏与金兵的卸甲举动时,撒离喝死鱼般的眼睛一动,突然下了个命令:“把所有的皮甲堆砌起来,烧了!”

近千副皮甲扔了一地,自然会便宜了敌人。都统要放火烧了,自是不想让这数量庞大的甲胄落入敌手。这是护卫们的想法,当下由一名背插小旗的蒲辇领命而去。

唯有渐渐清醒过来的设也马,抬手试了试风向,咧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撒离喝,你倒是没被那个凶灵的可怕巫术弄昏头。烧了这些皮甲,除了不想资敌之外,更主要是施以烟攻之计吧。”

溃败的金兵,是从奈何关撤往井陉关,然后退回真定,这是一个由西往东的方向。时值寒冬,风雪交加,并不宽阔的山谷,狂猛吹灌的,就是西北风。如此一来,金军就是处在上风,而天诛军第三、四步兵营,则处在下风口。如果当真焚烧皮甲,所产生的浓烟与熏臭,的确会对天诛军将士,尤其是火枪兵,造成相当大的困扰。

撒离喝只是苦笑了一下,堂堂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却将这样的小伎俩用于逃命之上,对于自负智勇过人的撒离喝,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不过,此时撒离喝似乎从设也马的话语里听出一些别的什么,他神情一紧,追问道:“设也马,你、你确定……将你我弄得如此惨景的恐怖强光,是那个凶灵的巫术?”

“是……以长生天之名,我可以确定……”设也马整个面肌都在痉挛,表情极为恐怖,仿佛又想起那令他与他的中路军陷入万劫不复的一幕,“我抬起头时,看到山崖上有一个人……虽然我从未见过此人,但那怪异的装束与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那个凶灵……我看到他手一挥,然后……撒离喝!你告诉我,我们会不会瞎!”

两名金军主将都骑在马上,靠得也很近,纵然看不到对方,却还是能从说话的声音判断出彼此的方位。设也马说到后面,情绪骤然失控,几乎是带着哭腔,用未受伤的手狠狠揪住撒离喝的衣甲,口水喷了对方一脸。

撒离喝任由设也马狠命摇晃,只是苦笑着说道:“不知道!不过,我现在感觉好多了,能够模糊看到人影……也许,那个凶灵的巫术威力正在减退,我们未必会瞎……”

设也马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放开手,手忙脚乱将蒙在眼睛的白布扯下,然后不断晃着脑袋四下乱看:“撒离喝,我还是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全是白色……噢,是下雪了……可为什么到处都是雪,一个人都没有?!人呢?卫兵呢?全他犊子的死到哪去了?人来——”

失明的恐惧,大军的溃败,最终压垮了设也马的意志。他的精神,像一根绷得太紧的弓弦,在这一刻,终于绷断了。

撒离喝如果不是眼睛不好,这时一定会控制住设也马,但正因看不到设也马脸上的表情,所以错过了最初的控制时机。等到听出不好时,设也马竟然发疯般用皮鞭抽打左右阻拦的护卫,盲人瞎马般乱跑乱冲开去。

“快,快拦住他,一定不能让设也马郎君出事……”撒离喝一句话没说完。前方传来一连串雷鸣般的爆响,然后,是充斥山谷的凄厉惨叫。

四百支火枪,一轮齐射,那惊天动地的动静,完全不啻于同时爆炸了三个大型炸药包。战场上,一切声音与动作,尽数被这巨响所掩盖……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第二次奈何关之战 (十六)(开枪,为金兵送行!)

仿佛是在呼应这边的动静,奈何关方向,也是枪声大作。远远可以看到,从环绕着乱石坡各个山崖上撤下来的近千金兵,因为撤得最晚,正与杀出奈何关的天诛军第一步兵营及警备营一部迎头相撞。一方是武器精良,气势如虹;另一方是败逃气沮,毫无战意。两下里一撞,天诛军先一阵排枪,随后又是一阵箭雨,当即将这伙金兵杀得四下逃窜。随即被分割、包围、缴械、歼灭……

正因为这上千金兵误打误撞的纠缠牵制,使得天诛军的追兵,未能及时与前方阻截的友军,形成前后夹击的有利势态,错失了围歼金中路军的最佳时机。

张立与释智和布下的口袋阵,仅仅一个照面,就将疯狂涌来的金兵放翻了一大片,随后第二、第三轮齐射,分别从正前方、左右两翼,给予金兵重大杀伤。短短百余步的冲锋路上,至少倒下了三百具金兵尸体。井陉道上,一片雪红……

如果是正常作战,仅仅一个冲锋,就遭受如此惨重损失,金兵再强悍、再无惧生死,其攻势也要被遏阻,甚至败退回营。但是,眼下不是常规交锋作战,而是生死存亡之争——冲过去,就能活着回家;停下来,就将长眠于此。而前方不足三十步,就是敌人薄薄的防线……

突围在即,冲锋的千余金兵已陷入狂化,甚至放弃了正常的攻击方式——也就是冲至五十步时,以旁牌掩护,弓手在后方先射几轮箭雨,给予敌人杀伤并动摇敌军阵脚。随后再以手持刀斧大棒的勇武之士,作为冲锋之矢,一举突破敌阵。

冲锋中的金兵,几乎没有放箭。或许是他们知道天诛军甲厚盾坚,箭矢作用不大;或许是他们根本顾不上放缓脚步蓄力放箭……在这个时候,用最短的时间靠上去,就是胜利。

但这时金兵冲锋的脚步却不得不慢下来。因为,前方,就是三重拒马的障碍……

“指望发疯就能突破我军布下的口袋阵?嘿嘿,真是想得简单。”张立向身边的传令兵打出一个手势。早有准备的传令兵立即飞快跑到散兵阵线之前,手持两支红旗。交叉挥动。列于阵后一个都的掷弹兵。早就在等候这个发动攻击的指令,立即纷纷拎着藤筐上前。

掷弹兵行至在火枪兵阵后五步开外,放下藤筐,掀开布毡。露出一个个黑亮的霹雳弹……

金兵虽然发狂,但在宿将蒲察胡盏的指挥下,并未乱了章法。一部分金兵搬开拒马,一部分金兵组成旁牌阵掩护,还有金兵弓手不断将箭矢射入天诛军的散兵阵线中。

由于最初的设伏计划是在山坡树林里。为了便于林间作战,为火枪兵提供掩护的,是披挂普通铁叶甲的刀牌兵。刀是手刀,牌是常规步兵旁牌,其防御性远不及重甲刀斧兵。如果是在密林之中,敌骑不敢冲击,步卒又结不成阵势,箭矢也受到树木枝叶的影响,自然准头不佳。威力大减。这轻甲的防护,应对以上种种,倒也是足够了。只是当阵形转换到一马平川的山谷之时,面对三十步外射出的箭矢,却是不足。因此短短一会功夫。火枪兵与刀牌兵都伤了十几个……

正当金兵士气一振,怪叫连天之际,上百颗黑乎乎的铁蛋,夹杂在飘扬飞舞的雪花之间。披头盖脑砸过来。

对这玩意,金兵可真是太熟悉了。他们只是狂化,却还没兽化,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不跑或者跑慢一步的下场是什么,奈何关深谷之下,被狼叼狗咬的遍地碎尸,已经做了最好的证明……

近百颗霹雳弹连环爆炸,撕裂了金兵的肉体,也击碎了金兵一鼓作气突破重围的勇气。胜利的天平,已倾向天诛军,张立一贯严峻的面容,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但很快,他的笑意就凝固在嘴角。

在张立的视线中,一团黑色的乌云,蒸腾而上,从金军后方,被狂风裹胁着,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远远地,便嗅到一股刺鼻熏眼的焦臭味。

毒烟攻击之策!张立又惊又怒,这些金狗为了逃命,果然是什么样的狠招都使了出来。

西风呼啸,黑云笼罩。

几千斤的皮革烧起来所形成的浓烟,虽然很熏眼呛人,但绝对算不上什么毒烟,不至于将人药翻。但是,这熏人的黑烟,对火枪手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浓烟笼罩下的火枪兵们,剧烈地咳嗽,装药上弹的动作变形出错,双目难睁,无法瞄准,射速更是大大缓慢下来……更遭的是,此时天色已暗,加上黑烟蔽目,十步之外,难辩人影。这对于张立与释智和的旗号指挥,是一个很大的困扰。在这样数千人喊杀震天的战场之上,看不清旗号,光凭嗓子,是没法指挥作战的。

大好的围歼局面,一下被扭转过来,金中路军这条死咸鱼,竟有了翻身的迹象。

张立眉头积雪,额角竟有汗渍,眼睛急得发红。便在此时,狂风骤紧,黑烟被吹淡了几分,烟雾中,隐约可见前方百步之外,一精赤上身的雄壮大汉,高高耸立于战马之上。这名大汉右手执狼牙大棒,左臂却已被炸断,血如泉涌。大汉却浑然不顾,血迹斑斑的脸上满是狰狞之色,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什么。在他周围,不时传来金兵的高声应和。

张立虽然不知道这光膀子的大汉就是金中路军临时总指挥蒲察胡盏,但有一点却很清楚,此时金兵已丢弃了大量军马,所有的骑兵都变成了步卒。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一匹战马供其乘骑,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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