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后 作者:葡萄(晋江vip金牌强推作品2014.06.27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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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巢之后 作者:葡萄(晋江vip金牌强推作品2014.06.27完结)-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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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到如今,三人也便只有叩首谢恩。
  皇帝很高兴,自觉今日做了些好事。


46、上门 。。。
  事已至此;陆芜菱也无法,只能磕头谢恩。
  
  罗暮雪沉默着;也磕头谢恩,但是陆芜菱故意拖延;不肯嫁他;又何尝不是一目了然。
  他面上便没有喜色。
  
  方微杜叹息一声,也谢了恩。
  
  方微杜和陆芜菱皆非官身,本来赐宴没他俩什么事;到现在,圣上龙心大悦;便叫陆芜菱先回去,方微杜留下赐宴。
  方家皇帝还是要留给新君用一用滴;自然要笼络一二;陆家却已完了,没有什么价值。不过皇上也不是不念旧情,陆纬虽然不是什么清官,却也不是什么贪官酷吏,帮他料理户部这些年,大账目还是清楚的,也算能吏了,何况也是翩翩才子,落得如此下场,虽是他自己大事上头糊涂,皇帝心里,也未免有些可惜。
  无伤大雅的情况下,皇上还是愿意照顾下他的后人,尤其是深得他喜爱,本身又是才华横溢的陆芜菱。
  皇帝自然没有想过,陆家后人会憎恨他问斩陆纬,抄了陆家什么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陆纬又不是无辜被冤枉。
  现在皇上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陆家。
  
  陆芜菱叩首退下,捧着皇帝赏赐的金玉如意,依旧维持着端庄步履,裙裾不惊,缓缓退出。
  实际上经历这一番看似平静,实则紧张的御前应对,她又发著烧,浑身疼痛,确实是已不堪忍受,每走一步,都是折磨,更是觉着头重脚轻,似乎连路都看不清楚,周围的宫墙,也模模糊糊。
  幸而她还是坚持出来了……待到出了宫门,挨到马车前,已是瘫软在迎接她的繁丝怀中。
  
  端木嬷嬷因怕陆芜菱逃跑或是出其它事情,是叮嘱派了两个亲兵随车的,马车带着两骑亲兵,晃晃悠悠回到罗府。
  
  陆芜菱被扶上床休息,其实她已经不太难受,却只是昏昏沉沉,仿佛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上了床没多久便昏昏睡去,没多久,便烧得厉害起来。
  繁丝一直照顾她,摸到她额头滚烫,又是忧愁又是伤心,只好继续给她擦拭额头,又拿煎好的药来喂她喝下。
  
  陆芜菱进宫发生了什么事,繁丝这样的奴婢却无从得知,她满怀忧虑,在车上担心了许久,好容易姑娘出来了,却虚弱不堪,也没法问,若不是她带出来的金玉如意明摆着是圣上所赐,应该不是坏事,繁丝此刻,也不知道该担心成什么样了。
  
  陆芜菱喝完药继续睡了,繁丝照顾她之余,有了空暇,不免要胡思乱想。
  皇上既然都有赏赐,可见是好事,不知道……繁丝越想越有可能,不禁一扫烦愁,兴奋起来:皇上会不会赦免了姑娘的官奴身份!
  
  可惜陆芜菱昏昏沉沉,也无从回答她。
  
  挨到晚间,罗暮雪回来了,便是他这样的人,一天下来,身上也带了疲惫,但依旧沉默坚稳。他到陆芜菱房中来看望她,陆芜菱依旧未醒,好在发了汗,烧已退了些,摸着虽热,却不太烫手。
  罗暮雪沉默着,抚摸她额头,繁丝默默退到后面。
  
  罗暮雪在陆芜菱床前坐了半晌,默默看着她。繁丝本对罗暮雪怨气甚重,但此刻看他敛眉如剑,眼若冰霜,一张面孔毫无笑意,却不禁吓得不敢上前,又恐他突然发怒伤了陆芜菱,忧心不已。
  好在他只是看了陆芜菱半晌,最后便站了起来。
  
  问了繁丝陆芜菱不曾吃过东西,蹙眉道:“不吃东西也不成,不是嘱咐了给炖燕窝粥?”
  银吊子上炖个燕窝粥什么的,罗府还是有的。
  
  繁丝低头敛眉回答道:“晨起是喂了一晚的,从宫里回来姑娘泰半在沉睡,不曾怎么醒转,勉强喂了药喝,说是没胃口……”
  罗暮雪皱眉,冷声道:“令人去做,一会儿待她醒了喂她。”
  繁丝小声答应是。
  
  罗暮雪便离开了。
  
  陆芜菱最后在亥时醒了,被喂了燕窝粥,可惜后来又吐了,折腾一夜,繁丝不曾合眼,真正是衣不解带。
  好在清晨时终于退了烧,陆芜菱也醒了,看到繁丝双眼熬得通红,她也不禁心中感念,让她速去补觉,换了五月来替班。
  
  终究是年轻,白日里未曾再发烧。
  
  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方微杜公然找到罗府来求见。
  他带了十几仆从,皆鲜衣怒马,自己坐着四匹青马所拉的古式厚辕车,车悬白帷,所过之处,人皆侧目。
  更有市井童妇,争相聚集,欲一睹方公子如玉姿容。
  这对于方微杜,不过是常态耳。
  
  昨日宫中事,已有流传民间,便有那消息灵通人士,在那里讲着如同说书,言者得意,听者甚众。
  实在是宫中不免太监之流,百官也多侍从,此事又戏剧性又无须保密,内容为下至广大市井百姓上至名门贵妇所喜闻乐见,一夕之间,传扬甚广。
  今日得见绯闻男主角,又是这等人物,还亲自打上门去,简直刺激得众人八卦之血沸腾不已,恨不得随之进去,全程观赏。
  
  方微杜的童儿也生得清俊,跳下车,上前叩门送上拜帖。
  
  罗暮雪恰好今日轮休,恰好在家!
  接拜帖时,罗暮雪正同他的师爷在第一进议事,连师爷都恼了:“这方公子公然上门,意欲何为!”
  罗暮雪虽对方微杜极为警惕,也不喜欢,但也并不像对四皇子一般厌恶其人。当下沉吟道:“便去会一会他!”
  
  围观众人便见罗府中门大开,请方微杜入内。
  一时人群中“啧啧”称叹。
  “这罗将军好气度,还不将人打出去!”
  “莫不是骗进去打一顿?方公子可是文质彬彬的书生……”
  “啧啧,一会儿不会上演全武行吧?”满是期待的口气,深恨不得随之进去一观。
  “哎呀,伤了方公子可如何是好?”满是惋惜,自是出自女子之口。
  “唉,这陆二姑娘恁的好命,有方公子如此痴心相待……”
  “好命什么呀,也不得在一起……”
  “可怜啊,红颜薄命……”
  “薄命个屁,她一介官奴,哪里配得上方公子?何况还失了身!罗将军肯娶她,已经是好命极了!”
  
  方微杜的车停在第一进庭院中,童儿揭开帷幕,他抱着一张琴下了车,这般清雅雍容兼具的风姿,确实是令人观之忘俗,连庭中本来个个都虎视眈眈的亲兵护卫,也不由暗中赞叹。
  方微杜被请到第二进院子正厅里。
  
  不多久,罗暮雪带着师爷随侍进来了,拱手为礼,朗声道:“不知方公子突然莅临,有何指教?”面上不喜不怒,态度不恭不倨。
  方微杜虽未带笑容,声音容貌却似令人如沐春风:“唐突而至。乃为二事。”
  罗暮雪仍是不动声色,“哦,不知哪二事?”
  
  方微杜微微一笑,如朗月破云:“一是昨日将军问我,觊觎□妾,可为君子乎?”
  “某夜来思虑,觊觎□妾,实为不妥,不过陆二姑娘至今尚未为将军妻,亦不是将军妾,故而某问心无愧。”
  后面随侍已经忍不住抢道:“陆姑娘是我们将军买来的,是将军所有,觊觎旁人东西,难道就对了?”
  方微杜未曾开口,他的童儿便带着童声清晰道:“既是货得,我们也可商量再重金货来,你们肯不肯再说,公子又不曾强买强卖!”
  师爷慢悠悠道:“陆姑娘如今已是良家子,不可再货买,此言勿提。只是圣上已经赐婚给我们将军,只差完婚,方公子还能抗旨不成。”
  
  方微杜又是一笑道:“某不敢行大逆不道之事,只是自幼家中与陆家通家之好,某与陆二姑娘,情胜兄妹,故而今日来问问陆姑娘可要回乡待嫁。”
  陆家也是河西望族,只是陆纬却是分支,这一支,只有陆纬一人出息,余人都不过是乡间务农。
  
  罗暮雪声音低沉道:“多谢方公子好意,不过芜菱她染了疾,正卧病,不宜长途劳累,所谓事急从权,何况圣上亲口命我带她归家,我二人皆无父母,便以君命为先,不拘俗理了。”
  方微杜微微抬起脸一笑:“既是卧病,请容我探疾。”


47、琴 。。。
  方微杜笑得很轻淡;却有些不容拒绝,仿佛他的要求很合理。
  罗暮雪身后的师爷忍不住道:“方公子;此事不妥,男女有别;陆姑娘不能见外男。”
  方微杜的童儿伶牙俐齿道:“我家与陆家乃通家之好;何况陆姑娘不过寄居你们府上。”
  
  师爷气闷,罗暮雪摆摆手制止他开腔道:“方公子,请。有什么话;请方公子一次跟我的未婚妻说完。”
  虽然态度也云淡风轻,未婚妻三字咬音却很清楚。
  
  方微杜笑了笑;也不回答,便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跟着罗暮雪去见陆芜菱。
  
  因里头是内宅;师爷等人俱不得进,只有罗暮雪带着方微杜,身后跟了个童儿。
  因陆芜菱不过住在第三进西厢,路自然不远,穿过庭院便是。
  
  陆芜菱还卧床,好在早起繁丝给她梳妆过的,不是云鬓散乱之状。听说方微杜来,她只能坐在床头见客,面上也是平常。
  繁丝以前和方微杜也是极熟悉的,看到他来,久别逢故人,何况这样境地中,忍不住热泪盈眶,道:“方公子。”
  方微杜点点头,和声道:“繁丝,你做得很好。”
  得此人如此一赞,繁丝眼泪都落了下来,手忙脚乱擦眼泪。
  
  方微杜在罗暮雪身后走进陆芜菱屋子里看到她,就仿佛这屋里没有旁人了。
  “芜菱,你可好些了?”声音温柔,眼神直视。
  虽然方微杜在谁面前都清清和和,但是似乎这时候,才特别真实。
  
  陆芜菱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好多了,承蒙牵挂。”
  
  方微杜点点头,道:“对不住,芜菱,我知道你家的事时已经回乡,没能及时救助你。”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借口,但是方微杜说了,必然是真的。
  陆芜菱笑了笑,道:“多谢方兄挂念。”眼睛在罗暮雪身上过了一下,复杂的神色一掠而过,淡淡道:“我幸得罗大人相救,未曾受罪。”
  
  方微杜再次点点头,道:“可还有我能为你做的?”
  陆芜菱想了想,摇了摇头。
  
  方微杜凝视她片刻,呼出一口气,道:“芜菱,昨夜我谱得新曲,今日请你一赏。”
  
  方微杜琴艺一绝,自认还在文采之上,陆芜菱却在音乐上全无天分,琴艺差得很,可是方微杜始终认为陆芜菱是他的知音,以前便是,只要有新曲,必要来找陆芜菱。
  陆芜菱似乎每次都能听出他所欲奏。
  
  方微杜也不等人拿琴凳来,也不管自己一袭白衣,便直接在屋门口席地盘腿而坐,将琴置于膝上,手指微拨……
  琴声起调沉郁,继而激昂,歌词却是很诡异糅合了《赠卫八处士》和《胡笳十八拍》:“……人声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于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洲……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沉郁和悲怆间衔接得极为美妙,全然不露痕迹,让人觉得怪异偏又和谐,最后琴音渐希,终归无奈……世事沧桑,原非人力所能更改。
  
  方微杜向来琴声清和,甚少作此悲音,这一曲出,连庭中丝毫不懂乐理的下人们都听得站住,人人都想及自己最为悲伤,却无可奈何的事,黯然神伤。
  
  陆芜菱一直没有看他弹奏,眼睛里却慢慢盈满眼泪,她面上还是平常从容之色,似乎悲伤只能从眼睛里的泪透出来,但又似乎并不悲伤。
  她听方微杜的琴,唯这一次听得最透彻清楚,他所想说的话,她已经完全明白。
  
  最后琴音歇,陆芜菱眨着眼睛眨掉眼睛里的泪,终笑着轻声道:“谢谢方兄你为我所作的一切。”
  方微杜起身将琴交给童儿抱着,自己立在那里,也不曾拍拍衣服上所沾灰尘,好似他的白衣总是不会沾染尘埃一般,听到陆芜菱此言,低头凝视着她,极为温柔地轻笑道:“……傻孩子。”
  
  然后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嘴唇略翕又合上,最后也只是笑了笑,朝罗暮雪一揖,转身而去。
  童儿连忙抱着琴小步跟上。
  
  陆芜菱的目光追随那白衣直至转角消失不见,却什么都没说。
  
  自始至终,罗暮雪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在方微杜弹琴时,也想起了幼时山中岁月,想起大雪中伏击野兽的孩子,想起母亲死后也留着的笑容,想起他这么多年的浴血厮杀,想起他在京中是如何从举动皆不自在,动辄被人鄙笑,到如今的举重若轻……
  他还看着陆芜菱。
  他几乎能想象出陆芜菱在这样的琴声里会想到什么。
  
  方微杜深知乐理,他的琴音并非一味悲苦,每到悲恸处便被拉回沉郁无奈,唯这样的收放,令人仿佛有一口郁血淤积心头,而最后又是那样怅然而止。
  
  他虽然被琴曲中自己被视作“殊匹”,比作“胡羯”而隐怒,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看着陆芜菱,仿佛会怕她最后口角溢出血来。
  可最后她连眼泪都不曾落下。
  
  他心中一时茫然,不知道是为自己怒还是为陆芜菱痛,还只是为人生悲哀而已。
  不过,方微杜,确实不愧是君子。
  他的意思,他同样也懂了。
  
  罗暮雪受了方微杜一揖,并没有还礼,他仍是站在那里,看着她慢慢眼帘低垂,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去。
  
  外头等着看全武行的围观群众,只听得里面隐隐有乐声,最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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