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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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策 完结-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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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祥蓦地想到了什么,急急打开了那小小包裹。
  是一副极精致的苏绣。金黄为底。
  绣的竟是……
  竟是这大清江山!
  
  胤祥惊骇莫名,指尖微微颤抖。他记起了胤禛说的另一半,便自那堆寿礼中拣出了一个小小盒子。
  内里是半方私印,分明是将一方印鉴整齐切了去。
  他慢慢将印子翻转开来,骇得几乎要站立不稳。
  竟是半个“江山”!
  印上另有小小的“朝阳”二字小篆。
  胤祥已经可以想像,皇帝手中的一半,必定是另外半个“江山”,再有“圆明”的小篆!
  难怪……难怪胤禛会说……
  却教他如何受得?如何受得!
  
  胤祥立时便去了养心殿,却听说皇帝已经歇下。胤祥不敢打扰,便只得在养心殿外跪着。不多时,贴身伺候胤禛的太监便将胤祥请了进去。
  胤禛只着了里衣,斜斜依在床上,眼底噙笑。他挥退了伺候的人,在胤祥一番君臣分际祖制礼仪的长篇大论之前,将他按倒在身下,狠狠吻了上去。
  每回都教那混小子辞个干净,这回朕非得予他不可!
  
  又是一番唇舌纠缠、情欲炽烈。
 
  胤祥牢牢记着此行目的,混沌之中含混地说着“皇上不可”。 胤禛微凉的手划过他裸。露的蜜色胸膛,渐渐向下探去。
  “祥弟……嗯?”
  胤禛眼中分明是促狭的笑,直撩。拨得胤祥微微张了口,呼吸又粗又急。
  浅吻啮咬,血脉贲张。
  他跨坐在胤祥身上,清冷的眸隐隐有些妖冶。
  
  胤祥撑起身子,扶住胤禛,小心进入那紧窒的甬道。
  “你——”
  胤禛狠狠剜他一眼,已到了这一步,竟仍是、仍是他……
  胤祥安抚地笑笑,身上渗出薄薄一层汗滴,灯火摇曳下分外醉人。
  桂香幽幽,一室旖旎。

52

后事安可道

 转眼间便纷纷扬扬下起了小雪。胤禛匆匆颁了来年的时宪历,还得兼顾江南教乱西北战局,整个人忙得陀螺似的旋转。
  胤祥也好不到哪儿去,里里外外都得替胤禛打点周全。好在积下的案牍已经清理殆尽,新人们也渐渐上了手,总算是稍稍喘了口气。西北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即便昔日亲手逼退了阿睦尔撒纳又剿灭了大小和卓。
  新王府已经完工,竟与贤良寺有九分相似。
  
  这日是难得的休沐。
  胤祥眼见积雪颇深,身子骨也懒洋洋的,便索性窝在书房里不动弹。才过了小半日,履郡王的帖子便递了进来。
  胤祥对这位七阿哥的印象说不上太坏。
  青容几乎将自己裹成了球,行礼也是勉勉强强磕磕巴巴。胤祥见她这般模样,一面命人将地龙烧旺了些,一面笑道:“履郡王这般畏寒,倒不似冰天雪地里出来的满州儿郎,反像极了岭南暖春熏出的娃儿。”
  他原本是想说女娃儿的,可着实不大妥当。
  青容苦了一张脸。不是才怪!
  
  “六……呃,”青容忽然想起自己已被出继,改口道:“宁王爷,今儿本王……”
  她瞄了瞄随侍的下人,向胤祥递了个哀求的眼神。
  胤祥虽有些奇怪,可青容自来使不出什么阴谋诡计,又是个心善的,便点点头,道:“今日本王要留履郡王用膳,你等下去备妥当了。”
 
  青容好不容易暖和了些,将一身衣袄卸了大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胤祥,下意识地吸吸鼻子。
  “六哥……”
  青容软软地示了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道:“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一定要仔细听好。”
  
  胤祥见她面色凝重,也没去反驳那声六哥,只轻轻“嗯”了一声。
  
  “我的前世是汉人。”
  青容用了个古怪的开头,晶亮的眸中染上一丝伤感。
  “是两百五十年后的汉人……今年是乾隆二十五年末,以西洋历法计,正是公元1760年。”
  胤祥敏锐地捕捉到了“两百五十年后”六字,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不知道此处是否遵循着我所熟知的历史。在我的世界,乾隆做足了六十年皇帝与三年太上皇,也将‘天朝上国’的虚骄自大发挥到了极至。公元1840年——也就是八十年之后,英国——也就是今日的英吉利国——通过云南、广东、江苏、福建四地,将鸦片大批大批地卖与我们。您知晓的,自明朝中叶起,鸦片流入内地,一直被称作‘福寿膏’,是富贵人家年长的老太爷、老太君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
  “那样东西,会让衰朽之人更加衰朽,青年壮士以极快的速度萎靡。”
  
  “所以你才跑到了江苏,试图说服廉亲王替你堵上这道口子?”胤祥打断了她的话。
  青容实在有些罗嗦,半天抓不住重点。
  
  “您果然知道,也难怪八阿哥会一败涂地。”青容无奈地摊手,“十三爷,既然您知道我给八爷九爷十爷透过底,那雍正爷必定也已经知晓。好罢,我跳过这一段。”
  胤祥按捺下心底的惊骇莫名,示意她继续。
  八爷九爷十爷十三爷和……雍正爷?
  她究竟是何等心思、何等来历!
  
  青容小心组织着措辞 ,良久方道:“距今一百五十二年之后,清廷覆灭。”
  胤祥倏地站起,紧抓椅子的手暴起道道青筋。
  世间从未有过万万载的一朝一代,他也的确猜到了大清覆亡。可一来他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二来……青容用的字眼是“清廷覆灭”!
  方才青容分明说过,她的前世是汉人。
  胤祥下意识地想起曾静,两道剑眉深深蹙起。
  
  “您想知道原因么?”
  青容抬头望他,眼中有着浓浓的哀伤。
  
  “八国铁骑蹂躏华夏大地,清廷朝政为西太后所把持。唯一的办法便是在纸醉金迷之中苟延残喘,因为‘天朝上国’抵挡不住他们的船坚炮利!”
  “清廷成了君权神授、天朝上国的替罪羊。没有人可以‘挽大厦之将倾’,萎靡的八旗绿营也无法‘补天裂’!我相信倘若明代延续至那日,末代皇帝亦不能阻拦国土沦陷,可……”
  她咬一咬牙,道:“可满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汉人做到了。您可知晓下场是什么?”
  
  “够了!”
  胤祥低吼出声,下意识地不想再听下去。后果……呵,后果还能是什么?不过是千夫笔伐、万民口诛而已!
  他再难对青容和颜悦色,斥道:“若你的目的是对我说这些……那么请你……”
  “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世宗皇帝性子急躁,其余人地位权力皆不够格。”青容眸中隐隐泛了泪光,“百年国耻的烂账尽数算在了大清头上。我也是长大之后才知道,提出‘剃发易服令’的是汉人,考证出‘法兰西、葡萄牙、西班牙等属飘渺虚无’、取笑《坤舆万国全图》的也是汉人……而且,而且……”
  青容咬着下唇,似泣似笑:“满州旗兵的那狼一般的野性早被磨光了!现今的你们,算不算半个汉人?”
  “你可知晓,世宗皇帝的名声是在大清亡国的一刻才被刻意丑化的?……先前纵使《大义觉迷录》流传甚广,他也依旧是个严明的好皇帝!那时风雨飘摇、国已不国,所以清帝必须‘十罪俱全’!……”
  
  青容自知玩心机决计不是胤祥的对手,索性便将底牌和盘托出:“怡王爷,我自认不是个心性坚定的好人,也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做墙头草。距此万里之遥的战场上,英吉利国即将获胜,也即将获得‘日不落’帝国的称号,称雄世界;十余年、数十年之后,法兰西、美利坚、俄罗斯、普鲁士——抑或德意志——将与日本一道瓜分世界。”
  “我自知萤烛之光难与日月争辉,我先前苦苦思虑的也唯有阻止鸦片流入东方而已……怡王爷,我略略读过一些史书。现今我只想问您一句:您可放得下天下子民、可放得下这大好河山?”
  青容将指甲深深掐入肉里,狠一狠心:“我来此间之前,天下已享了六十载国泰民安。可国土……可国土已失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圆明园焚烧殆尽,大批珍宝古物流失国外。昔日先辈浴血百年,也唯有亡羊补牢而已……”
  
  “够了!”
  胤祥眸中闪着狠戾的光。
  “将你所知晓的所有历史,尽数告知于本王。”
  
  无论此人所言是真是假,他也只能假设一切是真。
  割土、焚园、卖国……
  若是假,他便只当听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如若是真……若是真……
  只听喀喇一声,红木的椅子边沿已被胤祥生生捏烂。指掌之间殷红点点,却不知是木屑还是血光。
  他定会想办法验证这番话的真假。
  
  青容噙泪笑笑,道:“我赌赢了。”
  他先得是个王爷和阿哥,然后才是辅弼天下的良臣贤相。
  她只说外人动了雍正的江山他们的天下,所以“以身为天下”的他与他们必定会动真怒。
  无论她利用了他们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不介意将自己染黑,她只求得以一偿夙愿。
  
  “首先我要告诉您,《堪舆万国全图》上除了缺少一块大陆,余者俱是真实存在的。”
  青容认真起来的模样很是好看。
  她用食指蘸了茶水,凭借模糊的记忆,在桌上画了几个圈。
  “这是英吉利。”她指指最左边那个圈,而后依次指下:“这是法兰西、普鲁士、奥地利、俄罗斯,这是我们脚下站着的地方。”
  胤祥心头一紧。
  俄罗斯。
  
  “战局之中,英国、普鲁士为一方,法兰西、奥地利、俄罗斯为另一方。此时战况我并不了解,可我知晓明年俄罗斯女皇逝世,即位者是他的儿子。那人是个疯子,他非但签署了停战的命令,还将大片领土退还了普鲁士。”
  “半年之后,她的妻子取代了他,做了数十年女皇。”
  “这场战争消耗了大量财力。英吉利、普鲁士作为最后的赢家,开始扬帆海外;法兰西国王因战败而失去民众支持,不久之后,法兰西再无皇帝。”
  青容瞥了胤祥一眼,又画了一个圈儿。
  “这处地方将被唤做美利坚——此时,它是英吉利与法兰西的奴隶园。这场战争花费甚巨,他们不得不加赋加税——不久之后,这处的人们因不堪重负,推翻了英吉利在此地的统治。”
  “这场战争的影响实在太大……”
  
  青容提供的消息并不全,可对于胤祥来说却已足够。
  “还有……”
  青容咬咬牙,终究是说了下去:“你知道么?从这时起,整个世界强者为王。奉行人权人道者极尽烧杀抢掠之能事。后来的世界里——我当称这是一种讽刺——那个时代的人们说,‘应当是唐朝的地位、宋朝的经济、元朝的国土’……”
  胤祥冷笑一声。
  不过是贪欲作祟,又偏要粉饰太平而已。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机器大生产……你自然是不懂的,当初我也花了好久才琢磨透……”
  青容在胤祥瞪她之前,快速地加上一句:
  “作为交换,您举荐我做外务大臣如何?我敢保证,此间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其间利害。”
  胤祥敏锐地感知到了,谨慎地选了个词出来:“与虎谋皮?”
  青容愕然。
  “差不多……怡王爷,今日我总算见识了何为心细如发、聪慧机敏……”
  难怪能将世宗皇帝吃得死死的啊……
  
  青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忽觉地龙燃得太旺了。
  她瞅了胤祥一眼,道:“我读过雍正年间的史料。昔日《布连斯奇界约》签订之时,俄罗斯使臣萨瓦买通了巴多明神父。”
  胤祥面色一沉。
  青容再一摊手:“当时的俄国公报记载,萨瓦通过巴多明神父认识了马齐,随后通过马齐,买到了几乎所有廷议的情报……”
  啪。
  胤祥一掌拍在桌子上,面色铁青。
  青容缩缩肩膀,续道:“我只是提醒您一句。俄罗斯非但狼子野心,间谍亦是层出不穷。”
  胤祥面色稍稍缓了缓,却仍是难看至极:“多谢履郡王告知。此后当如何行事,本王省得。”
  
  恰好半年之前胤禛临时起意,养了两名会俄语的翻译。如今看来……
  胤祥上下打量青容一番,一些想法初具雏形。
  坦言要做皇帝和廉王之间的墙头草么?……若非此子泼皮无赖之至,便是执念之深已无药可解。
  究竟是怎样的丧国之辱,方才让他甘心以身家声名做赌,孤注一掷?
  
  外间的雪却是愈发大了。
  瑞雪,兆丰年。

53


江山几多娇

  积雪仍未化去,胤禩索性携了胤禟、胤誐,猫在庄子里取暖。亲王府上虽有地龙,怎奈何终比不过胤禟的大手笔。是以此处虽是个不起眼的小小庄子,却较寻常王府好上许多。
  胤禩的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个性子软的,也默许了夫君长久不归的行为。
  红泥小火炉,俯拾即珠玑。这日子过得倒是惬意得很。
  
  胤禟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不满道:“爷还得多久才能长大?”
  胤禩顺手拨了拨炭火,噙笑望他一眼。
  这位爷几乎日日抱怨上三两回。每每抱怨完了,还得老老实实地长个子。
  
  透过窗子向外望去,依稀可见一个小小身影蹒跚而来,身后跟了长长一串侍卫嬷嬷。胤禟见到来人,心里平衡了些,揶揄道:“老十四也才六岁罢?……啧啧,竟比爷还憋屈。”
  胤誐决定无视胤禟的揶揄,也下意识地忽视了这身子才八岁的事实。
  胤祯老远便听见了胤禟一通抱怨,拼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到门上。
  门开了……一条缝。
  
  “啊?……哈哈哈哈哈哈——”胤禟胤誐笑得极是放肆,胤禩也赶紧唤了人来给胤祯看看。胤祯赌气地大步走进屋内,裹了很大一股寒气。
  “老十四,不是哥哥说你,你这,你这你这——”胤誐指指胤祯的小身板儿,几乎直不起腰,“要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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