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德宏基(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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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宏基(第一部)-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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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傻,此辈老贼,只要一息尚存,就不会改了本性!”李处耘坚持己见。又凑近尹崇珂耳边悄悄地说: “下面的事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梁延嗣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臣,为了避开嫌疑,他坚执请求与高继冲的叔叔高保寅一同赴荆门,到宋营犒师。

  荆门在江陵以北一百多里,只有两天的路程。按高继冲的安排,梁延嗣和高保寅带着大批粮酒,很快来到荆门慕容延钊和李处耘的大营,叙礼之后,李处耘直截了当地问:“军情紧急,借道江陵之事,高节帅答应了没有?”

  “贵军为敝府徼福,敝府岂有拒绝之理?”高保寅恭恭敬敬地答道。“只是江陵士民安静已久,一听说大军路过,人心惶恐,大有空城逃亡之势。高节帅让下官与二位将军商量,能否绕开江陵,从敝府东境进入湖南?”说完,他偷眼瞅瞅慕容延钊,因为他知道慕容延钊是都部署,李处耘只是个监军使。

 
 
 
  慕容延钊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处耘抢先说道:

  “没想到江陵人如此胆怯!”

  “久无兵革,士民自然有些惶惶。”高保寅一脸的无奈。

  李处耘也不管慕容延钊想说什么,既然先锋由自己充当,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与荆南人斗智斗勇了。从高保寅的话里,他感觉出了高继冲的软弱。为了进一步弄清虚实,他要再试探一下。

  “荆南不是也有军队吗?还怕我们搅扰不成?”

  “敝军寥寥,岂敢与大宋雄师相提并论?”高保寅本想恭维慕容延钊和李处耘,无意中却给李处耘递过了一个信息: 荆南人无心为战!其实荆南人日子过得苟且,几个月前他出使江陵时就有感觉了。他现在只想用最小的牺牲拿下荆南,因为荆南只是他要走的第一站,更大的战斗应该在第二站湖南。

  慕容延钊瞪了李处耘一眼,突然又费劲地咳嗽了好几声。他起身出外,吐了一口痰,不料痰里全是血!这几天他一直觉得浑身乏力,再加上李处耘故意抢风头,心里憋气,索性不再理他们。

  李汉琼跟了出来,瞅见地上的痰血,惊问道:

  “元帅病重了?”

  “没什么打紧。”慕容延钊摇了摇头。“扶本帅回去。”

  厅里的李处耘正在动脑筋。高继冲真是个可怜虫,大军兵临城下,尚且如此推托,也不想想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但眼下他也不想硬逼,略一思忖,说道:

  “二位鞍马劳顿,稍事休息,本监军设宴招待你们。”

  “不敢不敢。”高保寅连连推辞。“我等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急什么,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再说两家话了嘛!”李处耘不容他往下说。“怎么样?二位先随我到大营散散步?”

  李处耘是想演一出齐桓公伐楚陈兵自炫的老戏,却也正合了高保寅想打探宋军虚实的意图。

  先头部队包括李处耘自带的两千禁军和尹崇珂、王侁各一千五百人,还有从慕容延钊那里拨来的三四百人,这几百人是慕容延钊为堵住李处耘的嘴临时调集的,他的主力大军现在正慢慢地往荆门行进。李处耘带着高保寅、梁延嗣二人先检阅了禁军,又信步来到尹崇珂营前。

  观兵之后,李处耘派人将高、梁二人送回大帐,又对尹崇珂交待了几句,才匆匆赶回。

  宴会场面很大,除慕容延钊因病未赴之外,其余尹崇珂、王侁等十多位将领都来了。李处耘先敬过高、梁之后,众将校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说话间饮过六巡,众人都有些面红耳赤。

  高保寅又敬了李处耘一盏,说道:

  “我家少帅请贵军沿东路入湖南的事,李将军同意了?”

  “见到你们真高兴。”李处耘显得有些醉态。“今天只管饮酒,不说军事。干!”

  梁延嗣也站起身向李处耘敬酒,话里有话地说:

  “我家少帅只是有此意向,李将军意欲如何,我等一定如实回禀。”

  其实李处耘并没有醉,他是个酒席上的老手,看起来他饮了不少,实则大部分的酒都浇在地上了。他听出了梁延嗣话里的意思,也把准了高继冲的脉。这一回真的咕咚咕咚把酒饮下,随后摇摇晃晃,歪倒在几上。旁边坐着的尹崇珂和王侁见状,急忙上前来扶:

  “李将军,李将军。”

  见李处耘如同稀泥,尹崇珂无奈地朝高保寅和梁延嗣摊开双手: “醉了。”

  “啊?”李处耘身体扭动了一下,“谁……谁说我醉……醉了?我还要陪高……高大人喝。”

  “李将军,我扶你歇息去吧。”尹崇珂拽起李处耘。

  李处耘勉强睁了睁眼,硬着头皮说: “也好,明……明天我再陪。王……王侁,高大人和梁大人还没尽兴,你陪着再……再饮!”

  “我等也告辞了。”高保寅见状,正好逃席。

  “别呀!”王侁一把将高保寅按下。“李将军是个好客的,你们喝不痛快,明天他要责怪末将。”

  江陵军府里,高继冲火急火燎地等着高保寅和梁延嗣回来,隔半个时辰就派逻卒前去打探迎接,可只有去的,没有回的。已是深夜了,高继冲不时问身边的孙光宪:

  “什么时辰了?什么时辰了?”

  孙光宪也不断地向他报告。

  “真急死人!”

  “少帅不必着急,下官推测,不过就是这两种可能: 一是绕道边境,二是直扑江陵。不论如何,下官力保少帅无虞。”

  “你保得了吗?”高继冲哭丧着脸问。

  “大帅大帅大帅!”还没等孙光宪回答,一个小校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扑倒在地。

  “出什么事了?”

  “李璟威将军自刎了!”

  高继冲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看孙光宪。

  孙光宪虽然也感到很意外,但很快镇定下来,安慰高继冲说:“少帅,这是好事,少了一个败事的祸胎。”

  “你这是什么话!”高继冲大怒。

  “少帅息怒,下官说的是实话。少帅不信,天明必见分晓。”

 
 
 
  五鼓刚过,终于回来了几个逻卒,一脸的惊慌失措:

  “大大大帅,宋兵已经到了城西!”

  “啊!”

  “少帅快些穿戴齐整,到城西迎接宋军!”孙光宪对此早有思想准备。“来人,来人!为少帅备马。”

  高继冲一点儿主意也没有了,只好懵懵懂懂地听从孙光宪的摆布,骑马出了城门。走了十来里路,天色渐明,远处大道上,李处耘、尹崇珂率领着几千宋兵,威风凛凛地等在那里。

  高继冲下马见礼,李处耘也跳下马来,拱了拱手,一副十分亲热的样子:

  “感谢少元帅亲自来迎,本将军遵从高保寅、梁延嗣两位大人之意,先来江陵。”

  “他们说让将军深夜前来?”高继冲一脸惶惑。“他们人在哪儿?”

  李处耘轻松一笑: “他们都喝高了,还在荆门睡着呢。”

  醒悟过来的高继冲扭头一看,大队的宋军已经绕开他和李处耘,朝江陵城里开进了。李处耘叫住尹崇珂:

  “传本将军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惊扰江陵百姓。有违令者,斩!”

  高继冲与李处耘并辔回到江陵城时,全城已非他所有。来到府署,高继冲毕恭毕敬地请李处耘、尹崇珂坐定,自己回到后厅。不大工夫,他裸袒一臂,双手捧出节度使印,后面的孙光宪拿着荆南一境的全图,跪倒在地。高继冲带着哭腔说道:

  “荆南节度使高继冲向大宋皇帝陛下献上三州十七县之地!”

  李处耘得意洋洋地走上前来,一手抓起官印,一手拿过地图,递给尹崇珂。

  很快,李处耘把荆南原有的两万多兵马分做三指挥,统统收到自己帐下,又安排尹崇珂驻守江陵,迎候慕容延钊。

  还没等李处耘往南开拔,尹崇珂来到府署,皱着眉头对李处耘说:

  “李将军,有件事本不想烦劳你,可末将又实在不敢自作主张,还是请李将军定夺。”

  “什么事?”

  “慕容将军麾下有个军校深夜入宅调戏民女,女家四处投告,弄得满城风雨,将军看如何处置。”

  “有这等事?谁干的?”李处耘勃然大怒。

  “此人名叫司义,听说从前是慕容大人的马夫。”

  “马夫?”

  “李将军打算怎么处置?”

  李处耘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事有点难办。倘若是自己所部,他会按军法打他五十板子,枷号示众。偏偏这个司义是慕容延钊的亲随,如今若饶了他,荆州之民必对宋军产生怨恨;打了他,慕容延钊又会怎么想?

  尹崇珂帮他出了一个主意:

  “听说慕容大人已到了城西四十里,为万全起见,不如把司义交给慕容大人处置,想必他也不敢袒护。”

  “未必。”李处耘冷冷地哼了一声。不过想来想去,他觉得尹崇珂的话有些道理,于是吩咐尹崇珂:“你现在就解着这个司义去找慕容大人!”

  “遵命!”

  为这事耽误了一天。更让李处耘闷气的是: 入夜之后,尹崇珂又把司义驮了回来。

  “怎么回事?”李处耘没好气地问道。

  尹崇珂吞吞吐吐,急得李处耘直跺脚。

  “说嘛,你怕那个老东西?”

  “李将军,慕容大人的话实在不中听,将军可不要烦躁。”尹崇珂搓了搓手。“慕容大人说,司义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丑事,都是荆南刁民蓄意诬告。又说司义在江陵犯法,即使追究罪责,你李将军也难辞其咎。让你看着办。”

  “岂有此理!”李处耘把案子一拍,大叫一声。“也好,等他明日进城,我要在鼓楼之前杀了这个王八蛋!”

  尹崇珂刚要走,又被李处耘叫住:

  “本将军有本要奏,你等我写完,派人火速送往京师。”

  “李将军要奏何事?”

  “我要告慕容延钊袒护贼徒,不顾军机!”李处耘把掌书记唤进帐来,命他立即草奏。“这个慕容延钊,皇上早就对他起了疑心,如今更是明目张胆想在两湖称王,处处与本将军过不去。如今我们孤军拿下江陵,他就来收获战果了。等我们打下湖南,他还不知要怎么收拾我们呢!”

  “依李将军说,慕容大人真的要谋逆?”尹崇珂皱眉问道。

  “你还以为不是?”

  闾丘仲卿和李穆在淮南各州忙活了两个多月,情况基本上都已查实,除滁州、真州、和州之外,其余各州的赈灾粮都未能足额分发到灾民手中。州县官员所用的手段各有不同,比如泗州的刘佐,扣下的粮食卖给了当地粮商,由粮商再高价卖出去。贫者买不起,有逃荒要饭的,有饿死路边的,也有成群结伙打劫粮库的。李穆以钦差的名义将刘佐及属下十余人拘捕,据他们交待,所卖粮款除刘佐自己贪污之外,也有送给扬州张延嗣的,也有进京贿赂的。问他们向京中何人贿赂,属下的人说不知道,而刘佐又缄口不言。再如泰州,州府里虽然把粮食分到各县,但知州齐某却明明白白地向各县索要好处,县官县吏们心领神会,各自用不同的方法把粮食变成钱,使大把的银子又流了回来。你道这县官们就是省油的灯?无非是上行下效,再向乡镇伍保索贿。就这样层层盘剥,到了百姓手里,十石也只剩下一石了。海州的做法更奇,知州廖某串通了一些游手之徒扮做盗贼,把赈粮打劫得一粒不剩,然后再由这些“盗贼”将粮食卖到邻郡,收回的钱五五分成。可怜海州数万灾民,谁也没有得到朝廷一粒粮米。扬州张延嗣身为淮南总管,那更不必说了,所属各州哪个敢不往他那里送好处?

  乾德改元的二月,闾丘仲卿和李穆回到了汴京。赵匡胤听说数十万石粮食打了水漂,淮南饥民对朝廷和官府怨声载道,气得面色铁青。他实在不希望两人所说的是实情,又追问了一句:

  “这都是真的?”

 
 
 
  闾丘仲卿把厚厚的一叠卷宗呈给赵匡胤。赵匡胤翻开看了看,那上面具体写着某州某县盗贼若干、流民若干、饿死若干,某人贪赃银若干、某人贪赃粮若干,时间地点,揭发人姓氏,凡所应有,一一在目。更让他吃惊的是,这案子还涉及到几个京官。他把卷宗合起来,再也不怀疑了。

  “传旨,命大理寺、刑部、吏部共同派人前往淮南,将此辈全部拘回汴京!”

  “陛下!”闾丘仲卿没想到赵匡胤如此果决,奏道:“偌多州县主官都拘往京师,地方无人管理,岂不更乱?”

  “朕自有安排。”停了停,又对闾丘仲卿说:“这件大案朕想由你担任主审,你放开胆子干,不管是外任还是京官,绝不许漏网一人!”





第二十五回 高继冲江陵纳款

  袁彦带兵很有经验,没过几天,就把曹州兵抚弄得全都顺了毛,仇二狗动足了脑筋巴结袁彦,袁彦因他甚遭士兵愤恨,用了一个苦肉计,当着众人的面把仇二狗抽了一顿鞭子。这仇二狗是个见风使舵惯了的,知道如今袁彦才是一手遮天的人,尽管挨了揍,还是一个劲儿地贴袁彦。这么一来,袁彦不仅能够顺顺当当地驾驭仇二狗,士兵们的气也小多了,跟着他四处剿匪,不到一个月,就把曹州盗贼打得落花流水,四散逃命。为首的王花子、邹大枪等人都被抓进了曹州大牢,曹州地面上重新安定下来。

 
 
 
  州里的推官、判官审案之后,将王花子等人判为死罪。案卷交到袁彦手中,他刚要画押处决,转念一想,不如将此案交付朝廷,再附上一个奏本。这样做一来可以在赵匡胤面前显示自己的能力,表示对他的忠心;二来也让赵匡胤看看自己很懂得朝廷法度,不再乱杀人了。

  袁彦唤来判官,命他代写了一份奏章。虽然自己大字识不得几个,但还是左看右看,直到夜深,还在灯下琢磨,惹得钏儿都觉得好笑了。

  “钏儿,磨墨。”袁彦一本正经地说。

  钏儿研好了墨,袁彦提起笔在奏本最后添上一句:

  “此地人都说官逼民反,还有人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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