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听着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听到最后只想笑。
柴谨之的电话打来，“顾羽，你别急，我已经在跟其他人沟通……这段日子也许工作量也少一些，但是以后一定不会有事。”
屋子里一片黑暗。
柴谨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对方从没主动给他打过什么电话，现在打来就是为了这事，可他已经不想回应柴谨之了。
“方子瑄在闹，你别担心，我有办法摆平。”
顾羽依旧没有回应。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过了一会，柴谨之终于问道。
顾羽笑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是沙子磨在玻璃上。
他是一直在迁就柴谨之，连他的人生都在以柴谨之为中心，可是，难道对方直到现在，直到自己的事业明显大受打击的时候，才开始考虑他的感受吗？
“我为什么不生气。”
“难道这两年你没看出我是多么努力在为我的事业奋斗吗？难道这两年你不知道我的工作强度吗？难道你以为我如今的人气我如今的地位，都是像容文绮那样有个方子瑄就能得到吗！”
顾羽哈哈大笑，笑声第一次有了尖锐。
“柴谨之，上一次电话里，你对我说过什么！”
“你说，我不会有事！我不会到那种地步！那我现在这样算什么！《上海风云》主角换人，三个品牌代言被终止，两个提出诉讼索赔，其他剧组的试镜全部被拒，角色全部被换！你告诉我，我这是到了哪种地步！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过了很久，才传来柴谨之的声音。
“是我估算错了。”
“哈哈哈，”顾羽仰头大笑，声音在黑暗的房间空洞无比，“我的事业全毁，然后换来一句——你估算错了。呵呵，是啊，你一向胸有成竹，一向认为自己可以得到一切，除了，方子瑄。”
“我听说，你知道方子瑄喜欢钢琴，曾经在拍卖行拍了一架最贵的钢琴给他，还有他家欠下的高利贷，也是你赔上全部的家产为他还债，是吧？对了，你还曾为了方子瑄差点死掉，你身上那两条刀疤，就是为了护住他才被砍的，对吧？”
“顾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重新扭转你的形……”
“为什么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顾羽打断柴谨之的话，“我觉得现在正适合说这些。不说清楚，怎么能看清自己的地位。不说清楚，就一直被利用、被蒙在鼓里。”
“顾羽，你不要这样。”
“我怎样呢？”顾羽轻笑，“我又没有做什么，更没有通知警察过来。”
“我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很羡慕他而已。”
“我跟你在一起两年多，而两年来，你从没送我一份礼物，就算我过生日。”
“柴谨之，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伤害容文绮，你伤害我，可你从没真正伤害过方子瑄——就连我和容文绮身败名裂的今天，方子瑄照样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因为，你从来就舍不得去伤害他！”
“顾羽……”
“柴谨之，我要换经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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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谨之一而再再而三地找顾羽，使出了浑身解数，安排通告给他，然而顾羽却连见也不愿意见他。
“我不会去的。只要是你安排的工作，我都不会去！”顾羽直接拒绝。
“你恨我，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要错失自己的机会。”
柴谨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吸毒的新闻已经给顾羽带来了负面影响，现在连上通告都变得困难了，如果这个时候还不抓住机会，不出现在屏幕上为自己澄清，唤起过去那些粉丝的感情，以后的路只会变得更难。
“就算得到了又怎样？”
然而，顾羽只是冷笑一声，他从未对柴谨之用过这种语气，他从来都是那么仰慕着他，但是现在……
“等把我捧成了什么小天王，再被你利用去吸引方子瑄的注意？再被你利用去打击方子瑄吗？”
“顾羽……”
“再说一次，柴谨之。我不想你当我的经纪人！只要是你安排的工作，我就算饿死，都不会去！”
顾羽厉声回绝。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柴谨之。
以往柴谨之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上海风云》也好，其他合同也好。
他是那样的相信他。
可是现在，一想到他曾经所做的种种，一想到他对柴谨之的信任，只不过是柴谨之为了引起方子瑄的注意——他就恨不得将过去所做的事情统统销毁！
那样笨的自己，那么可笑的感情。
他可以接受别人侮辱自己，可是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爱被这样践踏……
你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你有没有过用尽全力爱一个人，被那人当成试探另外一个人的棋子？
那是比拒绝自己的感情……更伤人的事。
“顾羽？我们不要！”
“有机会再跟你联系啊。”
“毒王要上我们的节目？小庙容不下大佛，以前请那么多次不是都说没时间吗！哈哈。”
制作人要么直接冷面拒绝，要么笑得刻薄。
他以前上位太快，所有的事情都是柴谨之在打点。
而他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培养其他人脉，去打理这些关系。当他风头正劲时，所有人都抢着要他上节目，他精力有限，有的接受了，有的推掉了。
然而到了现在，过去交好的礼貌婉拒，过去没有去成的，趁机将曾经被拂面子的怨气发泄出来。
顾羽一次一次维持着礼貌依旧感谢对方，一次又一次在转身后听到他们说道。
“果然是落魄了。”
“吸毒啊，真是，圈里吸毒的人也不少，怎么就他和容文绮被抓，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上次‘照片’的事情不就闹得挺大的嘛，你要是看上就打个电话给他嘛，看他现在拼命求上通告的样子，说不定你随便给他个机会，他就肯陪你……”
试镜，被拒；上节目，被拒。
无数次去找拍戏的机会，无数次被拒绝，到了最后，连自己的尊严都被别人踩在脚下。
就连皇冠荣耀也迟迟不派新的经纪人给他。
娱乐圈捧高踩低的事情司空见惯，但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多么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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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云修上《我爱大明星》这个综艺节目时，曾提起过当年他被封杀雪藏的经历，那个时候云修只是淡淡地笑，说，就算被封杀也没有办法啊，因为我还是喜欢演戏。配角也好，龙套也好，我都可以接受。
一个昔日的影帝，因为力挺封景，结果就算拥有那么精湛的演技，也只落得个如此下场。
那个时候顾羽看到这个采访，只觉得为他不值，只觉得为他惋惜。
但到了如今，到了现在索求无门，到了现在穷途末路，到了现在四处求演戏的机会却通通被拒绝时，他才明白那种黑暗，那种压力，那种挫败感！
前阵子还是人气超高的小天王，一瞬间，却成了人人敷衍、人人瞧不起的落魄艺人。
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戏了，所有人都觉得，只要跟他沾了关系，他们就会惹上麻烦，那种敷衍的眼神，那种厌烦的脸色……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
那种没有未来的感觉，那种永远被人轻视被人拒绝的感觉，那种连自己都会质疑自己的心情，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个圈子，为什么还要坚持……有的时候想想就觉得沉重不堪。
当初云修是为了封景，云修从没有后悔过他所做的事情。
那么他呢？
他默默的努力，他付出的辛苦，到头来却只是为了成全柴谨之和方子瑄之间的爱恨情仇……
他曾那么勇敢，那么骄傲。
以为自己是为了君主奋战的勇士。可是，他的君主却另有所爱。
他不能低头。
更不想向柴谨之屈服。
接受柴谨之安排的工作，在他看来，就是接受对方那一点点的怜悯和愧疚——这种廉价的感情，他不想要！从来就不想要！
顾羽经过商场，昔日他和柴谨之曾经一起来这里的男士专柜剪彩。
这是他第一个代言的一线品牌，是他正式跃居为准一线艺人的标志。
那天的情景他记得清清楚楚，帘幕拉下之后，所有的背景墙、所有的宣传画面都是他的照片，上面的他年轻帅气，光鲜亮丽，穿着一袭优雅的白衣，琥珀色的眼睛里释放出的是对未来美好的期待！好像只要努力，整个宇宙都会为他转动！那个时候人声鼎沸，那些热情的粉丝是那样倾慕地看着他，那样兴奋的欢呼着尖叫着，为他骄傲为他自豪。
但他当时，却只想对柴谨之说——我想成为你的骄傲，我想让你以我为豪。
那个时候，好像他只要拥有柴谨之，就什么都能做到；那个时候，好像只要柴谨之在他身边，他就拥有了全世界；那个时候，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这种可笑的念头……
他只想要一个柴谨之。
而柴谨之，就算被怨恨，也只情愿要一个方子瑄。
商场的工作人员不断在撕海报，“哗啦”“哗啦”，一张又一张，像是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白色疤痕，那些撕碎的海报被丢在地上，被来来往往的人踩来踩去，最后印上一个个脏脏的鞋印……
合同终止，代言强制解除。
这，就是他的下场。
偌大的背景墙，那个时候整面整面都是他的影像，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为他鼓掌，而现在，所有一切全部下架，空空如也，所有印有他的海报被撕碎扔在地上。
他曾经的辉煌轰然倒塌。
☆、第第33章
“你长不长眼睛！”顾羽一不小心撞到了人；对方立刻开口大骂起来；周围三个同党立刻将顾羽围住。
“对不起；对不起。”顾羽想息事宁人；连忙道歉。
“道个歉有屁用！我他妈的揍你一顿；也道个歉看看。”其中一个人手一挥；一不小心将顾羽的墨镜撞掉了，对方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声音就变成了兴奋，“老大；这不是前些日子经常在电视上曝光的那个吗！”
“对对；就是那个吸毒的！”另外一个也像是狼见了肉一样，满脸激动；对顾羽指指点点，“还是什么艺人！就是最近爆丑闻的那个！”
“艺人？”被撞的那个歪着头，打量了顾羽一眼，“切，有这么落魄的艺人吗？”
顾羽被他们这种眼神看得不舒服，“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先走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是什么艺人就了不起，不照样是个吸X的吗？！”那个老大看顾羽不爽，大声喝道。
“我不是！”顾羽被他们“吸X的”“吸X的”搞得不厌其烦，回嘴顶了一句。
“装什么装！还敢这样跟我们说话！”几个小混混下一秒就推了顾羽一记，顾羽强压着火气避让，结果对方得寸进尺，不但踩碎了他的墨镜，还一个用力差点将他推到地上。
顾羽心中火一冒。
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统统在这一刻爆发起来，方子瑄、容文绮、那些嘲笑他的人、那些侮辱他的人，还有，柴谨之，一一在他脑海里掠过，然后，顾羽狠狠地揍了对方一拳！
那一拳力道极重！
对方立刻就被打到在地，“老大，他打我！”
那个被称为老大的，飞腿就踹了顾羽一脚，怒火中烧的顾羽跳起来勾住其中一个脖子就大打出手……
“打架了！打架了，快打110吧。”
“咦，那个人好眼熟……”有个女生好奇地瞄了一眼，“这不是顾羽吗？”
“啊，是顾羽！”她身旁的好友吃惊道，“顾羽竟然到了在街上跟人打架的地步？啧啧……”
这些女生一惊呼，其他人也纷纷注意到了，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掏出手机猛拍。
顾羽人单力薄，打着打着体力就开始不支起来，那几个人见状，一脚踢在了顾羽的后背上，顾羽跌倒在地，其他人马上掐住他脖子猛揍。
“不就是个吸X的吗？有什么了不起！”
“还敢在我们面前横……”
就在顾羽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处喝来：“住手！警察马上就到！”
那几个小混混一抬头，只见一个栗色长发穿着风衣的男人快步走来，他们几个原本想讥笑，却在瞥见对方眼神的时候吓了一跳——对方眼睛里是一种只有在道上混过才有的杀气！
“你给我等着！下次见一次揍一次！”几个小混混搁下狠话扬长而去。
“没什么好看。散了啊散了啊。
”柴谨之见状第一反应就是一边驱散围观人群，一边好言好语的劝道，“你们也看到了，是那几个小混混围攻他一个人，大家把手里的照片删掉好吗？不要发在网络上好吗？毕竟大家也不希望，自己在被小混混围殴的时候，其他人还拍自己的照片，对吧？”
柴谨之从头到尾没提顾羽的名字，以免留下把柄，又成功说服那些小姑娘将自己的手机照片删除。
那边的顾羽已经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几个人下手很重，顾羽的眼角、嘴角全部渗出血来，全身钝痛，柴谨之上前一步，想扶他起来，顾羽手却一挥，“别管我。”
柴谨之没有理会，直接把顾羽拖到自己的车里，载他回去包扎。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被柴谨之包扎完伤口之后，顾羽冷冷地说。
他最不想的，就是被柴谨之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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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谨之仔细端详了一下现在的顾羽，男艺人本身就比一般人体重要轻，而这段时间，顾羽又瘦了，眉宇的轮廓又长开了一些，已经从少年变成了青年。如果说之前的顾羽是像太阳一样的明朗少年，那么眼前的青年，就像是如今灰蒙蒙的天，颓废中透着一抹凛然。
柴谨之还记得过去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炽热而浓烈，然而现在，里面却复杂无比，只剩下一种防备的冷意。
“你别这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