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冬至,止于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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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冬至,止于小寒-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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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安诺有些急躁, 〃傅姑娘有话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她冷哼一声,稍稍向旁边走了两三步,直挺着脊背,昂着头,眼神炽热的看向远方,〃程探花可知,其实蓉娟也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可!巧的是,这人是皇亲国戚,探花郎也相识,正是敬王世子,夏侯空!〃她转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认真说道:〃那一巴掌也正是替他不值。〃
  程安诺瞳孔微缩,心中一紧。
  〃程安诺。〃傅蓉娟不轻不重的叫着他的全名,目光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这世上,最爱夏侯空的人,是我傅蓉娟!你永远都比不上我。〃
  傅蓉娟用最简单的字眼,用最平淡的语调,却最有力的说了让自己似要窒息的话,程安诺心中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紧张与急促。
  〃你可知,我自幼时见他第一面起,就决定此生非他不嫁,知他身体不好,随即努力识字学医。我珍惜每一次能见面的时光,努力去发掘他的喜好,并让他察觉不到的去讨好取悦,你能为他去做这些吗?在朝廷这种人吃人的泥潭中,我必要学会尔虞我诈,洞察一切的能力,才能坐稳未来王妃的位置,你能为他想到如此吗?〃傅蓉娟抬高下巴问。
  〃那你又可知,自从他十岁那年突然决定离开京城,长住在外,我连哭都没有哭,只有两三年才能见他一次面,见一面不到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却是儿时最快乐的时光,即便这半个时辰里说的全是程安诺如何如何,蓉娟都觉得开心,看着他笑容爽朗,觉得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一定会等到穿上最华美的喜服,戴上最精致的步摇细簪,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天。从小到大都是琴棋书画、尔虞我诈,我从不后悔,我爱他,甘之如饴。你能为他舍去到什么地步,你能为他忍受到什么地步?〃
  〃你又知我未曾为他舍去什么,忍受什么?〃
  傅蓉娟冷笑的看了看他,接着自己的说道: 〃你知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吗?是一个月前。你知这次又是隔了多久才见到他吗?是五年。你可知我有多开心吗?〃傅蓉娟露出从未有过的轻松愉悦的笑容,眼神里毫无掩饰的快乐与幸福,让她看起来如同平常人家的易满足的女子,丝毫不见之前的骄傲与自负。
  傅蓉娟忽然笑的十分的灿烂,甚至还张开双手,姿态优雅的转了几个圈,华美的服饰微微的摆动着,头上的步摇珠花,及腰间的挂式叮叮作响,站定后,看向他,轻声有些调皮的说道:〃你可知他与我说了什么吗?他问,你还喜欢我吗?我说,我一直爱你,从未改变。他又对我说,此生我最爱的人是程安诺,我想求你在一月后,他金榜题名时嫁给他,求你。我说,好,我嫁他。你可知他笑了,我从没见过他笑的那么开心,开心到不知所措的抱着我,哭了,在我肩头哭了很久。〃
  〃你猜,他的眼泪时为谁而流的?是觉得终于帮你找到可以托付的人,喜极而泣?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他的眼泪是为我!这世上最懂他的人绝对是我,我所做的一切从未告诉他,可我知道他一切都明白,全看在心里。我只用礼部侍郎的名号,就已然把你给唬的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乖乖娶了我,看你胆小的,还当自己是情圣?怕自己的拒婚会引来不必要的纷争,还不如自己默默承受,还能护得了他周全,你自己看看,难道不觉得可笑?〃傅蓉娟一副早已看穿的神态,委实让人心生气愤。
  〃傅姑娘!我程安诺确不及你为阿空付出之多,可是我对他的感情,决不亚于任何人!〃
  〃哈哈。。。。。。。。,你可知这话若是让世子听见,即使你让他即刻去死,他都愿意!可是,你不配!你舍弃了什么?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底那贪享荣华富贵的小心思?觉得这一切是天意,天意让你中了科举,天意让你离开那个小镇,天意让你不得不做侍郎的乘龙快婿,甚至还可以冠上一切都是为了他好的名号!〃
  〃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强,更有能力的站在他身边,这样不对吗?〃
  〃不觉得你的说辞委实太过牵强?〃
  〃傅蓉娟!你不要欺人太甚!〃
  〃程安诺你不得不承认,世子已经把你宠的忘了自己到底有几两重。〃相比程安诺的面红耳赤,傅蓉娟神色毫不紊乱。〃你可知,如若当初与世子说上四个字,不愿成婚。我笃定,决不会有今日的婚礼!他一直在等你开口,和个傻子一样,既担心你后悔与他相爱,又恐你不够爱他,还怕你知他身份之后情感有变,却极不愿放你而去,故而常年心中郁结,你们两个都是傻子!我一个旁人都看的清楚透彻,你们还玩儿的那么起劲,可我却奉陪到底,我才是最傻的那个!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着。
  程安诺恍如丢了魂魄,整个人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不是这样。。。。。,阿空,不是。。。。。。。〃
  〃不许你叫他的名字!我不许!我不许!〃傅蓉娟冲到他的面前,双手用力的拽着他的胳膊,双眼通红面容狰狞厉声道,〃世子明知我最讨厌你,却偏偏求我嫁与你,为的也是日后能照顾你,只要是他的事不论什么我都可以承受,唯独不能忍受你不知世子为你做的这一切!为什么我用一生去守护的东西,你连争都不用争,却毫不珍惜?〃
  程安诺握紧双拳,知道傅蓉娟费尽心血,用最好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可知自己又不是如此所想?
  〃如今你将一切告知我,是为何?〃
  傅蓉娟闻言,愣神片刻之后泪如雨下。抬手指着他,激动的说:〃是为何。。。。。。。?你也未免太自欺欺人了,世子想你能好好过往后的日子,可我不愿!我告诉你,世子现已不在人世,说这么多,我就是让你连世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话毕,踉跄几步,倒地,声嘶力竭,泣不成声。
  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马上之人正是宋家小厮,只听他高呼:〃夏侯少爷快不行了请程探花速速到别庄!请程探花速到别庄!〃
  程安诺神色一秉,目光如炬,看向奔至而来的马匹。小厮刚刚脚点地,立即上马,大力挥鞭,狂奔而去。
  等我,
  阿空,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风大,冷的很。
  虽然,我并没有出门。。。。。


☆、小寒(三)

    (三)
  小寒。
  "来人!来人!快去叫程安诺过来!快点把他给我叫过来!!!快去啊!"宋元明歇斯底里的对着下人大吼。
  "可是少爷,阿四已经去了,阿齐也被您叫去侍郎府邸了,而且刚走不久,这,还要去人吗?"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给我去!"宋元明不顾形象的嚎。
  "是!是是是是。。。。。。!马上去,马上去!
  屋里来来往往的到处是人,场面非常混乱,几个大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在屋外搭起了药炉子,熬着好几贴药,一边针灸,极力安抚气喘的夏侯空,一边商讨着方子。
  夏侯空就这样半躺在床边,满脸尽是疼痛,直勾勾的看着人来人往的门口,苟延残喘着。
  只见他脸色青紫,嘴唇暗红,高烧一直不下,药石无灵,这一关怕是熬不过了。
  〃阿,。。。。。。明,。。。。。。。安?〃夏侯空一边喘,一边费力说出几个字。
  宋元明本就离床不远,闻声立马蹲到夏侯空面前,拿起桌上的丝帕,手指颤抖的擦拭他额上的虚汗,嘴里快速的回着:〃来了来了!就快到了,夏侯等着,一定等着啊,程安诺马上就快到了!〃
  夏侯空虚弱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眼,愈发的疲惫,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耳边传来宋元明絮絮叨叨的话,有些听不清了,脑子一片杂乱。
  回看世间苦,苦在求不得,所以不得解脱。转眼之间,十几年恍如梦一场。苦恼多年的心结,不愿放也不得不放了,忽而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蓉娟,此生负她来生做牛做马都难以为报。可若有来生,仍愿与小安相遇相知相守,若有来生,自己定要勇敢无畏的去爱他一回。蓉娟,下下辈子再来当牛做马偿还,可好?
  突然,夏侯空奋力用手肘支起上身,探身看向空空的门口。
  〃怎么了?夏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突然的动作吓得宋元明有些惊慌。
  〃小安。。。。。。。。。。可是来寻我了。。。。。。?〃夏侯空看着门口,笑脸如花的说。
  〃好。。。。。,我们回。。。。。。去。。。。。。。〃
  语毕,瞬间身体失重倒在宋元明身上,宋元明措手不及,抱着夏侯空跌倒在地。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停止了手上的活计。
  此时,突然有人从门口急促踏步而来,看到屋内场景,止步不前。
  宋元明有些呆滞,看了看门口只身一人的白千辰,再看看怀里紧闭双眼的夏侯空。
  一旁的大夫反应过来,快步上前,抬手号脉。
  须臾,摇头。
  〃去了。。。。。。。〃
  屋内丫环小厮,开始小声抽泣。
  紧紧抱着还有些温热的身体,宋元明就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没了,这不还热乎着的吗?
  白千辰迅速到宋元明身边,跪坐在他身后,好让随时情绪失控的他能靠着,好好的哭。
  〃嘭。〃屋外一阵喧哗。
  一个红衣似火,发髻散乱的男子踉踉跄跄的来到门口。 
  所有人都望着突兀而现的人。
  程安诺疾步来到床边,一把抢过宋元明怀里的人,紧紧的抱着,抱着,把耳朵用力的贴在那人还温热的胸膛。
  "你给我滚!滚出去!"反应过来的宋元明高声呵斥。
  "元明冷静一点!"白千辰从后抱住激动的宋元明。
  "你没资格碰他,给我放开!放开!"
  "元明!冷静点!"
  对于身旁的一切,程安诺无动于衷。
  宋元明挣脱白千辰的束缚,一脚踹向无神的程安诺,把他踹倒在地。
  程安诺跌倒后,死死护住抱住怀中之人。
  宋元明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大步跨至,一把夺过夏侯空的胳膊,费力的想把夏侯空从他的怀中抢过来。
  程安诺着急了,死活不肯放手,硬是就着倒地之势紧紧抱住,不肯松懈半分。
  从进门至今一直不语的程安诺,此时带着哽咽的哭腔,小心翼翼的轻声祈求:"求…您放手,三少爷…,他…怕疼…,求求…您了…,求…您。"
  闻言,宋元明泄了力,无神的跌倒在一旁,望着程安诺怀中昔日好友,酸楚涌向鼻尖,这样有什么用?哭泣又有什么用?死去的人,死去的人岂是能用眼泪就可以换回来的吗?不能,绝对不要哭泣,夏侯决不愿看到自己的眼泪,决不哭。宋元明心中如是想着,而泪水和鼻涕却早已糊了满面。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不能像心中所想的方式去表达自己 。
  白千辰蹲下,轻轻将宋元明拥入怀中,湿润的眼眶亦是不能言语,只能用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程安诺睁着通红的双眼看着怀中之人。理理他额前有些凌乱的发后,手有些颤抖却温柔的抚着他如往昔微扬的眉,却毫无生气的脸和苍白紧闭的唇。然后小心的将自己的头靠近,带着绝望闭上眼,落下了双行泪,嘴唇因哭泣而颤抖着吻向那唇。这一刻是颤抖的,是无助的,渴望得到救赎,渴望能得到回应!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阿空不在了,那么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程安诺无意看向门口,突然发现竟下起了雪,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几乎同时,立即扯起落在一旁的毛毯盖在夏侯空身上,将他抱了起来,在屋内人都还未来得及回神的情况下,快速的将夏侯空带出了屋子,朝大门奔去。
  〃程安诺你要干什么?!把夏侯放下!!〃
  〃小安!快回来!元明别冲动!〃
  〃…少爷啊!少爷……,我的少爷啊……!〃
  满屋子的鸡飞狗跳,哭声阵阵,程安诺管不了这么多了,出去,出去,出去!
  到了门口,看到自己的马还在,立刻将夏侯空放到马上,正当自己准备上马时,被人一把扯住。
  〃程安诺你疯了!你要他死了也不得安宁吗?!〃宋元明厉声喝斥道。
  〃…我不管!我不管!……让我们走…!让我们走……!!〃程安诺哭着用尖锐的声音吼着。
  宋元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程安诺,不免有些愣住。从幼时见到起,程安诺在大家面前一直是乖巧的,话不多且轻声细语,从没见过他大声说过一句话,特别是一起入了学堂知何为君子后,更加的约束着自己。看着眼前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人,在漫天飞雪中哭的像个孩子还在不停的大喊着:〃让我们走!〃宋元明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都没了解过他。
  白千辰原是在一旁的,看到他们僵持着,于是走向前,将宋元明揽入怀中,饱含着泪花,看着眼前的人,不言一语。
  程安诺见状立即上马,挥鞭而去。
  才一会儿的时间,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雪。一往无前的马蹄,将雪花踏的四处飞扬,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从天而落的雪,还是被马蹄踏飞的雪了。
  快点,快点,再快点。
  阿空,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程安诺紧紧搂着怀中人,心中如是想着。 
  快速行进中,大雪已经飘满身上、脸上,不仅如此,还阻挡了自己的视线,程安诺握紧手中的缰绳,一次又一次的用力挥舞着马鞭,似乎这样就能一次又一次加快的速度,似乎这样就能越来越快的离开京城,去往自己的目的地。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程安诺屏气凝神,只期望此时城门还开着,到时一举跳过城门口的阻碍物夺门而去,如今只能博一回。
  自认识阿空起,程安诺对自己的人生赌过两次,第一次是刚认识时下了狠心,赌一回,跟着他离开乡下,余下的时光便证明,赌对了;第二次是十六岁那年又下了次狠心,又赌一回,这一回博的是阿空的心。阿空的心果然有他,这一次还是赌对了,于是悲喜交加的度过了几年时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丧失了博一回的勇气?傅蓉娟说对了一点,参加科举本身就是个幌子。只想逃,在满是异样眼光的环境里,在难堪的闲言碎语里,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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