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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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裳-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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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道已经替他算过,命数显示他今天有贵人,果然如此。”穿着蓝色破袍子的陈半仙看了一眼小包子,摸着下巴上那几根飘虚的胡子,一脸得意。
  “小子,报上你的名字吧,看在小包子的面上,我替你算一卦。”陈半仙又退到裳衫三丈开外,裳衫正不解,却看到陈半仙手上甩着一块白玉玉佩,裳衫连忙看自己腰间,玉佩果真不见了。裳衫放弃抵抗,哭丧着脸说了自己的名字,顺道在小包子那里要了一个包子啃了起来。
  一直心情低落的他没有看到陈半仙的脸色逐渐的变了,抽出一张纸,写了几句话,却又把纸条丢在一边,然后重新拿出一张纸写着。
  “来,给你,收你一块玉算还便宜你了。”陈半仙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丢一张纸给裳衫就晃悠悠的出去了。苍老的声音唱着凄凉的曲子:“时运不齐,命途多舛,纵观世人,三界皆苦,无可乐者。不如归去,归家何处?天意如此,无处可去······”
  陈半仙的声音低沉、沙哑,带有叹世的沧桑,一直在巷口久久回绕不散。
  裳衫看手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几句签语:波澜重叠,沉浮万状,侠肝义胆,舍己成仁。 
  裳衫默然,他自己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果然是骗子,只是可惜了那块玉佩啊!还是他花十两银子买来的呢!
  “好了,小包子你慢慢吃,有空我会来看你的,记得要多洗澡啊!脏死了!”说着就拍拍衣摆走了出去。
  小乞丐发现裳衫之前坐的地方有一锭银子,他捡起来,陈半仙真的很准,虽然人品不怎么好,但是以往算卦没有一次不准的,而且让他今天去河边柳树下等,说有贵人相助,是真的。
  小包子走进去看到地上还有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终结之数,雪暗飘零,偶或有成,回顾茫然。他的眼神变了,他跟着陈半仙好几年了,他很清楚陈半仙是什么样的人,这才是刚刚那人的卦象。
  日没黄昏;四顾茫茫;神哭鬼号之象。其凶恶甚于九数,为事物吉终之运。有如黑暗的境地,空虚无物。主运有此数者,多非业短命······无眷属之缘,自幼失亲,病弱遭难,或惹官非等。非业非运;一生多病不安;常遇不测之灾祸。
  小乞丐想起刚刚那个人温柔的笑颜,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上的那锭银子,萝卜过来磨蹭着他的头,热气喷在他的脸上。
  “怎么?你也喜欢刚才那个人吗?”小乞丐看着裳衫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然后转过头来轻轻抚摸马匹光滑的鬃毛,那个人真的是个很好好人呢!只是可惜天意如此,道途不顺,命运弄人。
  终结之数,雪暗飘零,偶或有成,回顾茫然。


☆、第十三章

  裳衫回到街上,扶桑王子和龟兹公主已经看完表演了,看过去可以发现龟兹公主在和几个人争论些什么,直觉情况不妙,裳衫连忙跑过去,冲他们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尹侍郎,这个女人偷了我的钱袋!”一看到裳衫出现,龟兹公主连忙跑过来抓着裳衫的衣袖,气势强硬的抽抽嗒嗒。
  “怎么了这是?”裳衫摸不准这位龟兹公主的脾气,偏过头看一眼扶桑王子,他可是唯一的见证人。
  “女人间的战争,我不参与。”不料扶桑王子“唰”的一声扇子一扇,转过头去装风流倜傥。
  这算什么呀?裳衫眉毛一抖,他很想吐槽,就算你再拿十把扇子也装不成殷扉遗那样的翩翩公子。无奈望天,裳衫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参与所谓的“女人间的战争”。
  “抱歉,这位姑娘······”谁料裳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怎么?才这么几天就不记得我啦?”一个红色身影自他眼前晃过,裳衫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小心!”没想到后面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裳衫回头,正巧对上了临安城那双棕色的眼眸。
  “呃······多谢了。”裳衫一步退开,他没有想到他还会遇上临安城,当初他们也不过是短短一天的交集,那三人在他府邸里住了一天就走了,没有说要去哪里,他也没有去探究,本来也就是露水恩情而已,现在在此相遇,让他有点意外。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裳衫对龟兹公主说,直觉红师娘应该不会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们江湖人不是都十分讲究气节的吗?
  “嗯,算你聪明,这位小姑娘一直哇哇的叫,叫得我耳朵都听烦了,真想一剑给她个清静。”红师娘不耐烦的摆摆手,还是如当初那般狂傲自大。
  “你敢?”龟兹公主也不甘示弱,瞪大了眼睛,操着那口不标准的汉语气势凌凌。
  “呵呵,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要不你来试试?”红师娘举起剑,勾勾手指,笑意盈盈。
  “我可是龟兹国的公主!”看着红师娘一身劲装,拿着把长剑,龟兹公主明显害怕了起来,不自觉的往裳衫身后靠,可仍然倔强得不愿服输。
  “我管你是哪国的公主,落到了我手上首先就割你半只耳朵。”红师娘却不买她的账,抱着手一副不放过的样子。
  “公主,在下相信这位姑娘不会拿你的钱袋的,你看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眼看着二人斗嘴斗得越来越厉害,差一步就要打起来了,裳衫实在是不好让她们继续下去,连忙出口制止。
  “她从我身边走过我的钱袋就不见了,不是她偷的那还有谁啊?”龟兹公主理直气壮,这位公主显然是一位真正的公主,智商和脾气是明显成反比的。
  “这位姑娘,你看这是不是你的钱袋?”临安城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双好看的手出现在龟兹公主的视线中。
  “真的耶!原来在这里。”
  “让你多管闲事!一边去!”红师娘对临安城说,然后又转过头对上龟兹公主,“怎么着,这下清楚了吧!没眼力的笨蛋。”红师娘来了劲,和龟兹公主杠上了。
  “什么?你······你敢骂我笨蛋?”龟兹公主张大了那双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这个词是她不久前才从下人那里学会的,显然不是好话。
  裳衫头疼,显然这两位女人都是极爱逞口头功夫。
  “行了,老娘没有时间和你在这儿废话,让我直接剁了你!”红师娘显然已经没了耐心,一手就伸过去想把龟兹公主抓过来。
  “且慢!”裳衫连忙伸手阻止,一句话脱口而出,“请红师娘放过公主,在下愿意带她受罚。”
  “什么?你确定?”红师娘抱着剑,一脸不确定,上上下下打量着裳衫 ,表情玩味。“在下作为朝廷命官,保护外使是天经地义,你们发生了争论,是在下考虑不周的结果,我无怨言。”虽然他不负责,但是作为一个每月领朝廷俸禄的人,他很清楚要是龟兹公主在大康受到伤害会有什么后果,在大多数情况下,两国间的战争通常都是由小小的争端引发的。
  “小子,报上你的姓名!”红师娘拿着剑对着裳衫。
  “礼部侍郎尹裳衫。”
  “怎么,上次那个把你当宝贝一样护着的男人没有和你在一起?”红师娘在眨眼间就出现在裳衫面前,青葱十指抚上了裳衫的包子脸,“啧啧,这么好的宝贝,他怎么就放心让你出来闯荡呢?要是我,早就把你关在家里圈养了。”
  “呃······”裳衫明显被红师娘突兀的变化吓到了,除了殷扉遗还没有人捏过他的脸,想起殷扉遗,眼前又有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子,裳衫脸一红,说话也结结巴巴,“还······还请姑娘自重。”
  “叫我姑娘还真是折煞了我,和他们一样,你也叫我红师娘吧!”舍不得裳衫极有肉感的脸,红师娘在那里念念不舍,看到裳衫羞红了脸不由得笑了起来,“哈哈哈,你多大啦?居然还会脸红呢!”
  “我不小的,我已经长大了。”裳衫不情愿的咕哝着。
  “好啦,不逗你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放过这小姑娘。”说着,红师娘一个转身,风流无限,衣袂翩翩消失在闹市尽头。
  “那个女人长得还不错的,尹侍郎你有没有觉得?”看到这边事情解决了,扶桑王子摇着扇子踱了过来。
  “确实如此。”裳衫摸着下巴道,就是和殷扉遗一个习性,喜欢捏他脸,这点儿不太好,相当不好。
  这会儿,刚才的主角龟兹公主已经恢复了过来,蛮横的态度一变,转而羞羞答答的问裳衫:“尹侍郎,你们国家的丞相年轻俊美、才貌双全,可是至今未婚,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听到公主这样问,裳衫愣了一下,然后才微笑着对龟兹公主说:“公主你怎么就想这样问呢?”
  “这······”公主欲说还休,看到公主羞红了脸,裳衫隐约猜到了个大概,女孩子家的私事他也不好过多询问,只是放慢了脚步,和公主并排边走边说,“这是丞相的私事,我并不十分了解,但是殷大人为人极好,如果公主感兴趣可以亲自上门拜访,相信殷相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裳衫负手而行,这是殷扉遗的习惯,不知不觉间,裳衫学了过来,却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说起殷扉遗至今未婚的真正原因,这还要从他幼年时候说起。当年尹家和殷家作为大康唯一的两家异姓王,殷家在文,尹家司武,王侯将相,两家能人辈出,是真正的门当户对。殷扉遗和裳衫的姐姐尹裳依从小就有婚约,殷扉遗考取状元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裳衫还记得那时幼小的他因为在国子监受到殷扉遗的很多帮助,对他有一股依赖感,非要跟在姐姐身边,缠着殷扉遗闹得他们的游园不欢而散。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这样的不欢而散就结束了,此后殷扉遗开始接连拜访尹府,每次他也会在他和姐姐身边打转,现在裳衫一旦想起自己有那么无耻的行为还是会觉得丢脸。本来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的,不料在他们成婚前夕,尹家遭受了灭门惨案,他的姐姐尹裳依也失去了性命,只有那天晚上身在宫中的他逃过一劫。从此以后,尹家的唯一一个活口被殷扉遗收养,殷扉遗在事业上平步青云,然而却再也没有提过成家这件事。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年对他姐姐有再深的情也应该淡去了吧?
  如此宠爱他,不也就因为他长得像他姐姐吗?想到这裳衫嘴角浮起一阵苦笑,缺少殷扉遗的生活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怎糟糕,很多时候,他只是缺乏迈出第一步的勇气而已。


☆、第十四章

  终于是到了一年一度国宴的日子,这天天气很好,天空蔚蓝,万里无云,从长安城的钟鼓楼向下俯瞰,整个长安城的繁华尽收眼底,可以清晰的看见前人古诗中所描绘的“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棋盘式城市布局。街道两旁栽种槐榆,大道笔直,绿树成荫,市容十分壮观。这是一个繁华盛世的真实写照。
  裳衫抬眼望去,蔚蓝的天空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夏日的太阳还挂在半空中,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大康习俗规定,朝会时在申时末酉时初,会敲响三声钟鼓报时和节制礼仪,他就是负责此项工作。
  这里的钟鼓楼为大康建国初期所修建,建得极为磅礴大气,飞檐五层,内为重屋三层,楼前建台,台上放置日圭,室内置漏壶计时,钟楼画角列置其上,楼后设阴阳学署。一百多年来斑驳脱落的朱漆和不间断的维修,大康的历史在这样的修修补补间凝聚、沉淀,古朴苍老。
  太阳渐渐沉默在西方的地平线上,高处的天空出现大片大片的卷云,轻薄柔软,细致而分散,像根根飘散的羽毛,在日落时分被夕阳染成亮眼的橘色和红色。
  当日晷的指针的影子在最后一丝阳光的照射下走过申时而指向酉时时,整个长安城中响起了“当······当······当······”的三下钟声,钟声深沉清远,铺天盖地。
  在这样的场景下,裳衫低头看向钟鼓楼下方的街道,一袭紫衣的殷扉遗正缓缓从下面走过,只见殷扉遗黑色的靴子踏在路上,一步一步,华贵耀眼得几乎让人不能直视。这是他隔了一个月再次见到殷扉遗,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他亦是身长玉立,高贵如初。
  殷扉遗突然抬头,狭长的凤眼扫过裳衫所在的钟鼓楼,裳衫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他墨色的眼瞳里,遇上了,就再也移不开。
  这一刻,裳衫觉得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眼中只剩下殷扉遗那张精致的面庞,耳边是铿锵的钟声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嗡嗡余韵交织在一起,脑袋里回响着钟鼓的“当当”声和殷扉遗那张俊美的侧脸······
  裳衫不知道殷扉遗是何时离开的,等到他回过神来,下方早已没有殷扉遗的影子,只剩下路旁高大的洋槐树在夏日清风下摇摆着。
  “尹侍郎,尹侍郎!”
  “什么?”裳衫惊愕的回头,看见旁边的敲钟工人在对着他笑。
  “仪式完成了,我们下去吧!”
  “好的。”裳衫悻悻的答道,终于,筹备了数月的国宴在这三声钟声里拉开了序幕。
  仪式一旦开始,就是那些表演者的世界,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了。裳衫本来也是喜欢那些欢快娱乐场面的,可是自己一手操办起来才知其背后的繁琐,忙了这么久,裳衫对真正的国宴也消失了热情。乘此机会,还不如在御花园里小憩一番,待会儿在宴会结束前回去就行了。
  现在国宴已经展开,大部分人都集中在外场,除了偶尔走过的巡逻侍卫,御花园里几乎没有一个人。裳衫来到假山后的一块草地,旁边生长着一丛茂密的蔷薇花,粉红色、白色、黄色的花朵团团簇簇,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远处的风中飘来夜来香的香味,和蔷薇花混杂在一起,对裳衫来说,这是极好的催眠香气。裳衫累趴了,顺势倒在软软的草地上,听着飘渺的丝竹,睡意沉沉。
  裳衫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朦胧之间,他听到假山前有些许声音传来,隐隐约约,是几个人的说话声。
  “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可不一样!”
  “你知道的,他都准备了这么久,不可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所闪失。”
  “可是先皇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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