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之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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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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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
  “呵呵,你看远处的那些人,看来是有人替我们揽了这个活儿。”殷扉遗眼眸微微转动,无限风流。
  裳衫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一片灼灼的桃花间,积聚了一群姿态各异的女子,视线定在被她们围住的男子身上,身在花丛中的男子一席水蓝色裳衫,头发随意挽起,面容模糊,不过依稀可以辨出五官的样子。
  这人······不就是萧嵩吗?
  裳衫好笑,貌似这些姑娘们是越来越有活力了。看得正起劲,却没想到在这时,他的脸颊被殷扉遗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唔,“他嘟嘟嘴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逗我。”裳衫不满的瘪嘴,却始终没有转开他的脸。
  说起殷扉遗喜欢捏他脸这个习惯,貌似一直以来都有,他有一张讨喜的包子脸,虽然身体已经发育了一些,现在走在街上也有那么点翩翩公子的味道,但脸上的肉却始终没有消去,看上去稚气十足。殷扉遗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每每对他上下起手,乐此不疲。
  “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孩。”殷扉遗贪恋他皮肤的滑嫩感,久久舍不得放下手。
  对于这样的对话,他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明媚的天气,不应该用来斗嘴的。裳衫把头转向车外,看着小径旁青翠的新芽,不再说话。
  绕过前面那片璀璨的桃林,马车转过一道弯,一片雪白的梨花展现在他们面前。前几年的目的都是前面那片桃花林,现在也该换换口味了,而且,这片梨树里很少有人来,后面还有一片油菜花田,旁边一弯溪水流过,几棵青翠的柳树抽发枝桠。这里虽不如桃花林来得那般艳丽,但也是风景绝佳的好地方。
  这里的梨树生得大而粗壮,树干苍老虬劲,此时正逢梨花开的最灿烂的时节,春风荡漾,大片白色梨花挂满枝头,团团簇簇,扬扬洒洒,千朵万朵,压枝欲低。
  天下的花中,要说白,要数梨花。在这样一片白茫茫中,殷扉遗把马车停在了路边,缓步走了进去。今天他穿的是一件月牙的的长袍,广衣博带,在微风的吹拂下扬起长长的一摆。细碎的花瓣在风中飘散,殷扉遗墨色的长发扬起,凤眼微微斜过,嘴角轻扬,对尹裳衫露出一个笑容。地上青草已经窜起,殷扉遗米白色的靴子踩上去,浅草渐没鞋面。
  裳衫随即跑了过去,不知是被这样的美景吸引还是被那片雪白梨花下的人吸引。他是知道殷扉遗的,在其他人面前,他总是冷着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但是在自己面前,他温和的笑容却连连不断。
  他很珍惜殷扉遗这样的笑容和温柔。他知道,应该放弃那些永远不能获得自信的梦。可是殷扉遗的温柔和笑容像一种慢性毒药,让他沉溺其中,明知不能长久,但却久久不能自拔。
  春日的阳光暖暖的洒下来,在暖暖的阳光的照耀下,梨花迎着微风,变得透明,张开了笑颜。
  “等等我,你不能因为自己比我高就欺负我。”
  “嗯,我等你。”
  “你看这朵花,粉白粉白的,和你多像。”裳衫摘了一朵花别在殷扉遗发间,随即不怀好意咯咯的笑了起来。
  “嗯,你喜欢就好。”男子笑容清朗,把一旁风姿绰约的梨花也比了下去。
  裳衫笑得越发的灿烂,心底情却越来越冷清。
  甜腻的对话,说多了,总会有厌倦的一天。
  虚假的感情,时间久了,就不在了。
  他知道,这些他都知道,但是他不愿放开。一旦对殷扉遗上瘾,就再难戒掉。
  晌午时分,二人来到溪边,临岸铺开一方布巾,席地而坐。却不料,一场雨让他们的出游变得狼狈。
  当细碎的雨稀稀疏疏的打下来时,殷扉遗二话不说连忙脱下那件精致的月牙白外套给裳衫披上。裳衫坐在那里,盯着缓缓流动的溪面,久久不动。
  “怎么了?”殷扉遗看着这样的他,眉峰微皱,但仍是好脾气的问。
  尹裳衫看着小溪里片片白色的花瓣飘过,大眼微微阖上,缓了许久,终于开口淡淡的说:“你去取个夫人吧!上次吏部尚书的千金就不错,性格温和,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殷扉遗没有反应,裳衫继续说道,“要是你不喜欢这样类型的也没关系,上上次媒人介绍李将军的女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传闻她长得英姿飒爽,性格豪放,武艺高强,是个难得的女中豪杰。”说完,闭上眼,雨水从他的手上划过,外袍挡住了他半张脸,殷扉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的声音在雨中飘散开来,殷扉遗听得有点不真切。
  “你······”殷扉遗张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话还没有说完,裳衫又自顾自的说:“其实小维也不错的,虽然年龄比较小,但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天真无邪,性格活泼,丝毫没有公主的娇贵之气,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圆子也很喜欢她。而且小维从小就崇拜你,经常跑到丞相府来玩,对你也是再喜欢不过了,相信相琪也会支持这门亲事的。”
  “我不是说过我不娶妻······”
  “我早就说过,那件事用不着你负责任!”裳衫突兀的打断殷扉遗的话,随即大叫起来,“我姐姐再好,她已经死了,死了十年!这些年你为了她把我从一个小孩子拉扯大已经足够承担这份责任了,我相信她没想过那份亲事会耽误你这么久,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究竟还要怎么样?”说道最后,裳衫尾音竟然带着些许颤动,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含满了雾气。殷扉遗久久答不出话来,只是那双墨色的眼睛望进裳衫眼底,手想抬起,却最终放下。裳衫冷笑,那张本来该是可爱的脸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显出了那么些许的悲凉,他看了殷扉遗一眼,然后转身,跌跌撞撞的走进了那一片梨花林。
  他不知道他想揭示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之前的美好,就被他短短几句话打得粉碎,那些隐藏了许多年的东西,就这样被他暴露了出来。
  呵呵,是因为时间近了吗?每年到这个时候,他总要疯个那么一阵子,这么些年了,殷扉遗也总该习惯了吧?
  天统壬戌春,曾经的尹府,和殷氏家族拥有同样声望的尹氏子弟在那一场惨案中被灭门,传言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国家栋梁已经不在,一连那逝去的一百二十七条鲜活的生命。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独独把他留了下来,难道在宫里就是万无一失吗?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因为那份岭南荔枝而进宫该有多好?那样他也不会被遗忘在这样的世间,体会生离死别的痛苦。
  兜兜转转,裳衫跪坐在一棵苍老的梨树旁,雨打梨花,春雨的湿意混杂着梨花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青草味。他没有哭,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眼前一片模糊。
  远处一个身影在这片凄凄迷迷中走了过来,迷糊不清。那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坚定的牵着他的手,抱起他。
  片刻过后,华衣不再,故事不再,只留下满地梨花如雪。
  


☆、第五章

  裳衫躺在床上,无比悲哀外加垂头丧气,一万次诅咒那个天杀的殷扉遗。
  为什么同样是淋雨,殷扉遗还活蹦乱跳的他就要在这床上病怏怏的装西施?这是什么道理啊?年轻力壮的是他好不好?青春活力的也是他好不好?啊喂!老天爷啊,你在干什么?不带这样的啊!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还伴着阵阵的头痛和咳嗽,昏昏沉沉,他已经无力吐槽了。
  外面的麻雀叽叽咋咋,小瓶子扫地唰唰唰唰,就连声音听上去都是那么的美好。他把头偏向外面,阳光透过木格子窗户射进来,洒下一片金黄,空中细微的尘埃在浮动,窗外的桃花开得大朵大朵,偶尔还在微风的吹东下飞进几片花瓣勾搭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刺激着他的末梢神经······
  不行,春光这么明媚,世界这么美好,他不能死在床上!
  随手拿过一件长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他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片阳光灿烂,小瓶子还在用竹扫帚唰唰的清扫青石地面,穿着一件青色短衣,绑着个包包头,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小瓶子被开门的“吱呀”声吸引转过头,刚好看到裳衫出门,连忙放下扫帚跑过来,喋喋不休:“我的公子啊,您怎么出来了?这不是还生着病吗?您还是赶紧回去吧,待会儿要是大人下朝回来他会担心的。”
  “呵呵,没事的,小瓶子,你忙你的吧!我走走就回。”裳衫开口,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沙哑,已经进入变声期的声音终于因为风寒而带着些许低沉的味道,这样的变化,如一场大病褪去了以往的青涩。
  “可是······”显然小瓶子是个一根筋儿到底的人,纠结的站在那里,还想说些什么但又怕不能够说服裳衫,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反正这里已经打扫干净了,你去别的院子,要是大哥回来看到的也只有我一个人,他不会怪你的。”裳衫挥挥手,明显耐心不再,已经开始赶人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您的身体······”
  “我知道,咳咳······你走吧,我一会儿就进去,不碍事的。”说起话来,一阵风吹过,花香太浓,他咳嗽了起来。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好了,你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病人最大!”
  小瓶子在裳衫的赖皮之下只好拖着扫把离开,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往常的他在这个时候是在干什么呢?当他没有上朝那会儿,他沉溺在暖暖的被窝里;等到他有事做了以后,他在礼部喝着茶、看着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的就成个病秧子那以后可怎么办?裳衫看着院子里开得繁艳至极的桃花,心思有一点飘忽不定。这里的桃花开得极好,层层重重,粉的红的,春天的艳丽,好似都集中在了它们身上。
  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突然觉得好困好困,春天的风极暖,吹在身上好想睡觉。
  等殷扉遗下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温润的少年穿着白色的单衣趴在石桌上,外面只披了件淡黄色的长衫,墨色的长发铺散开来,千丝万缕的垂下;少年那张还没有长开的脸白嫩稚气,微微嘟起,让他忍不住的想捏上去;他的眼睛闭着,眼脸盖住了那双本来灵动无比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皮下形成淡淡的阴影。几片桃花落在他的身上,微风轻轻的拂过,这幅静谧的画突然就变得生动了起来。
  殷扉遗站在庭院外面,久久挪不开目光。如果不是后面飞驰而来的圆子和小维,他不知道还要站多久。
  “叔叔,你站在外面做什么?我们不是要去看生病的尹哥哥吗?”圆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拉回了殷扉遗的思绪。
  殷扉遗来不及回答,圆子和小维就这样闯了进去,然后不约而同的呆住。两个小孩嘴张的大大的,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发出一番感叹。
  “哇~~好美啊!”圆子脑袋反应不过来,只能发出这样的词汇。
  站在一旁的小维看痴了,没想到平时看着可爱的一个男孩也可以美成这个样子,脑中浮现出不久前太傅教她的的诗句,喃喃念了出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单是念起这两句,已经让人分不清,这美得难守难收的是桃花,还是那桃花树下的男子。
  等裳衫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坐着殷扉遗,更准确的说他是半躺在床柱上的,身上还是来不及换下的官服,眼睛闭着,表情静谧。房间的门和窗户都开着,透过门,可以看到圆子和小维在院子里打闹,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
  他动了动,但是不想起身。再次仰起头看殷扉遗,却不料殷扉遗已经醒了,裳衫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了动静,屋子里静谧无比,门外院子里圆子跳跃的脚步声、小维咯咯的笑声、鸟雀的啾啾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突然之间显得无比的清晰。
  “你有没有好一点?”殷扉遗首先回过神来,俯身上前,手抚上裳衫光洁的额头轻声询问。
  “呃······好······好了,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殷扉遗目光注视下,裳衫显得有点不自在,说起话来结结巴巴的。
  “嗯,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叫圆子和小维,那两个人听说你病了就嚷着要来看你,现在正在外面玩。”殷扉遗说着转过身,显得有那么点莫名的急切。
  裳衫看着他挺拔的身影走出门外,再低下头看着刚才他半躺着的地方,丝绒被子被压出了一点点褶皱,他伸出右手,轻轻摸了上去。
  “尹哥哥,尹哥哥,你有没有好一点儿?”先是已经快是半个大人的小维跑过来,一把扑倒在床上,然后圆鼓鼓的圆子接着滚了过来,拼命地挤着小维,却被明显比他手长脚长的小维挤到了床的那头。圆子不依,竟然像小猪一样顽强的爬到了床上。
  “喂!你赖皮!你怎么可以爬到尹哥哥的床上去?”绑着两个小髻的小维不依,纤纤玉手使劲拽拉着圆子。
  “哼哼,怎样?我就是愿意,尹哥哥也没说不同意,不服气你也可以爬上来啊!”圆子缩在裳衫左边扮鬼脸,圆圆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上来就上来,谁怕谁啊!”小丫头憋红了脸,袖子一撸,绣花鞋一蹬,作势就要爬上去。
  “呵呵,你们两个慢慢来,急什么?我还在这里呢!”被左右夹击的裳衫好笑,看着两个活宝在那里折腾,笑着笑着,突然真的变得很开心。
  然后转过头来对着头发已经乱掉的小维说:“我亲爱的小公主,你都十三岁了,应该要学着淑女些的。你已经长成大人,还这么不知羞,要是让你皇兄知道你眼巴巴的要爬上一个男人的床,那他还不骂死你。”说完还顺势揉两下她那原本就不成发型的头,让头发在一团乱麻的情况下变得更加的乱糟糟。
  “才不要,人家就要和尹哥哥在一起,皇兄骂就骂,小维才不怕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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