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忘川- 第4部分

几只流萤从天空中缓缓的围绕在她身边，停在她的手腕上、衣袖上。流萤虽然只有这微微一闪一闪的光，却是用尽生命在书写自己的精彩，放飞自己的生命。流萤光芒虽然难比人间灯火，难比天上繁星，却是自由自在的飞舞于天地之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光芒越来越多，都围绕着她飞舞。这就是所谓的流光飞舞吗？夙汐轻轻的摊开手掌，一只流萤在她的手掌中央扇着翅膀，真的像极了天上的星辰，可是天上星辰是死物，而它却有着生命之美。轻轻的看着它淡淡的笑道：“流萤，天地之间飞舞的感觉是不是没有牵挂，没有苦痛，逍遥自在的？”虽然知道它不会回复自己之言，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样美丽的景色不是谁都能见的，以前以为只能在电视剧中，或者梦中才能出现这样的场景，上次和玄震师兄们来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见到几只，没想到今晚会如此多，而且自己又刚好来此地。

“你非流萤，又怎知它没有牵挂，没有苦痛？”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让夙汐愣愣的看着来人久久不能回神。

正欲起身见礼，环绕满身的流萤随自己的动静四处飞舞，一时之间观星台上全是流萤，点点星光漂浮。她和他一下子就被周遭的景色吸引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到这么美的场景，在这样自然之美的气氛下，她忘却了礼数，再也持续不来温婉有礼却疏离的微笑，因为此时一举手一投足皆是流萤飞舞。不禁开怀的笑出声，看着观星台上的另一个人，“玄霄师兄，是不是很美？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流光飞舞。”

玄霄抬手，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流萤也跟着浮动，却点点光芒留恋不走。顿时心神为之开阔，“你怎知今夜会有此景？”

“不知道啊！”夙汐心神皆被这片美景所吸引，早没了以往的拘谨。“玄霄师兄，这样的景致就是满天的繁星也比不过吧？”

玄霄仰观苍天，再静静留意着四周，最后定在她身上莞尔一笑，“……确实如此。”

一时之间，春暖花开，夙汐发愣的看着玄霄嘴角边还来不及消失的笑容，夜风吹拂过后蓝袍随风起舞，喃喃轻吟：“他剑指长空，一尺清风束广袖；他扬眉一笑，把酒临风，青丝错落。”原来是真的，有人一笑可以朗月当空繁星暗，春风入怀万树苏。

“什么？”玄霄似乎并未并不明白她话的意思，皱眉问道。

而夙汐也在这时从那一抹消失无踪的笑回过神来，可说的话还是愣了，“玄霄师兄笑起来很好看！”说完就开始暗暗低骂自己，怎么回事？就一个笑容就失了魂，自己的抵抗力是不是太弱了。

“笑……很好看……”玄霄皱紧的眉头舒缓开来，陷入沉思。

看玄霄沉思，夙汐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忙转开话题，“师兄怎会来此？”

“自上次夜观星空之后，便日日来此。”玄霄语气难得温和向她走来，“师妹怎会一人在此地？”

啊！！！他日夜来此，要是知道是这样的，自己一定不会来这里抒发自己烦闷，此时他问自己为何一人来此，是不是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夙玉师妹。急忙倒退两步回答：“夙玉师妹已经安睡，我……”

“不必紧张，我并没有问罪之意！”玄霄看她后退便站住不再上前，流萤依然不停的飞舞，但心中已无刚才的心境，沉寂了一阵才开口，“师妹为何如此惧怕于我？”

这一点玄霄已经发现了很久，只要有自己存在的场合，她的行为总会极度拘谨。今日见到夙玉之时，却见她一直看天看地，似乎想立刻离去的模样，令自己微微有些不快，后来用夙玉的名义将她留下，想询问她是为何这般，是否对琼华的生活不惯，却见她与天青有说有笑，一点都没有畏惧。以为她是一人居住、或者因为自己是青阳师叔的弟子，和掌门的弟子有些疏离等原因让她对自己产生畏生之感，否则上次她怎么有希望以后游山玩水的言论，怕是在琼华中孤寂了些。所以让夙玉和她一起居住，让她觉得自己不被忽视，可是又引她不快，实在不明白她是如何想，她似乎是独独对自己才有生畏之心。踏进琼华，人人皆盼升仙得道，可是她却似乎和旁人不同。而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特别察觉她的气息涌动，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而现在夙汐却在想他的疑问，心中暗语：能不怕吗？想想玄霄的牛脾气，谁敢惹？谁又惹得起？既然他知道自己刻意躲着他，不给个理由怎么行，深思了一下便道：“师兄向来严以律己，夙汐只怕自己时常散漫，令师兄不喜。”

“师妹可是在敷衍于我？”玄霄深邃难测的目光紧紧盯着忐忑不安的夙汐，冰冷寒冽如深夜的大海，“师妹修行习性甚为有度，怎会有散漫之行。何况修行为何皆由自生，我并不会因此怪罪于人。”

“……是吗？我……”恐怕是你不爱管别人的事儿吧？冷情孤傲不理旁事不就是你玄霄的性格吗？不敢于他的眼神对视，怕自己更难说出话来。“玄霄师兄，你……很凶。”这么直接的话让玄霄直接愣住，本来看夙汐低眉的动作，以为她不会直言，没想到竟然如此直率。看着夙汐忐忑咬着下唇却盯着他的模样，玄霄顿时愣住，开始想着平时自己表现得真的有那么凶吗？自己不过是想师弟、师妹能够尽快修成而已，语气严厉些也不觉有何不妥。可是夙汐却在想，如果玄霄对别的师妹像对待夙玉一般，琼华也许会少出许多的冷气。

“……夙汐。”玄霄轻唤，一时之间竟是不言。

而夙汐也被这样的气氛弄得有些奇怪，像是踏入了一个走不出去的沙漏里，有种大脑被阻断的感觉。而玄霄也是相同，他自己并不知道此时心中感觉究竟是什么？只是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填满他的心，他的心里第一次有了除修行之外的事，想永远保住这样的感觉，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也许是繁星闪烁心神开阔，如此而已。一时之间，两人竟是无语可说。只得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直到天边一轮红光升起。

两人都懵懂在其中，玄霄多年后在禁地冰封回想当年，若是清楚当年明白心中所感，知自己情感所系，孰轻孰重。是否一切将会天旋地转。可惜……此生已无回头之路，人生往往难以逆转重来。若是……也只是若是……

夙汐虽不明白在观星台上自己涌现出来的是何种情绪，但理智却很明白，也很清楚让自己远离他们才是王道，以后这观星台是不能再来了，否则自己定然会被他们之间的纠葛所牵引。自己向往的永远都是自由和无拘无束，有一天迟早是要离开琼华的，如若让自己来此地的人一直不现身，那么自己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是继续修仙访道，真的飞升成仙，或是遨游三界，踏遍五岳，在原来的世界，自己每天都会为工作上的事烦忧，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也或是找一个情投意合的有心人，愿的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过着平凡简单却幸福的日子。

所以当太清出关之后，单独召见玄霄、夙玉并当众宣布他们已被选为双剑宿体进入禁地修行，琼华中人为之兴奋期待之时。她知道命运的巨轮正在不停将这一切带进本身的轨道，羲和、望舒这两把承载着琼华数百年心愿的神剑正在铮铮作响，迎他们的主人将它们拔出，带它们睥视天下。青阳也在此时开始决定教授自己御剑上乘仙术和琼华心法，也明白了什么是当时让云天青为难的第三重境界，他用了3个月修成，而自己却在望月台直到半年以后都未能修成，心法和剑术是相辅相成，所以御剑术也只能一直在‘化相真如剑’，不能再有更高的造诣。

不知道卡住的关节在哪里？青阳只是告诉自己第三重境乃是忘我，可是怎样才能忘我？

“小夙汐，还想不透吗？”云天青在剑舞坪对着刚刚练完‘化相真如剑’的夙汐笑问。

夙汐坐在地上，看着手中长剑，“是啊！天青师兄，你倒是透露点诀窍给我，别吝啬啊！”

“心法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云天青也屈膝坐下，拿着衣摆上装饰物轻摇。听他的话，夙汐就闭上眼睛歪歪嘴，又是这句话，本来想到他已经修过第三重境，第四重，已经进入了第五重境。应该能告诉一些诀窍，可是他老是以难以言传告诉自己。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云天青见夙汐一脸郁闷样，便在她的头上轻敲笑着起身，“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夙汐睁开眼睛看着他。

“跟我来就知道了。”



碧落凡尘所为何　

夕阳西下，落日灿烂的颜色铺洒在晚霞上，四处绽放的凤凰花铺满整个醉花荫，彩蝶四处飞舞，参天大树散发出阵阵灵气。当夙汐和云天青踏入醉花荫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般的景象，到处都是璀璨的凤凰花，当真是美不胜收。踏足醉花荫继续往前而行，就进入了清风涧，瀑布清泉发出哗哗的声音，青山绿水之间一间小小的茅屋隐隐约约立于不远处、水中睡莲在一阵风拂过轻颤。这里是仙四中重光长老和青阳长老隐居的地方，此时却是无人居住，恍若人间仙境一般。琼华以昆仑仙山为依，处处可见仙气袅绕美轮美奂之所。

云天青带着夙汐朝着茅屋走去，茅屋虽小，五脏俱全。夙汐疑惑的看着一旁的云天青，“……天青师兄。”

“夙汐，你可知我在何地何地修成第三重境？”云天青将双手交叠在胸前笑道。

夙汐难以相信的看着他，“这里？”真是看不出，云天青还挺会挑地方的嘛！

“错！哈哈哈哈……”云天青大声的说了个错字，哈哈大笑起来，夙汐脑门顿时黑线，他是故意耍着自己玩还是怎的？如果他不是在此地修成第三重境，带自己来此又是何事，难不成是游山玩水？只见云天青狂笑了一阵之后说：“我是在思返谷。”

果然……

不该把云天青看成高雅之人！唉……“那师兄带我来又是何意，这可是长老们避世修炼之所。”

“反正现在没人住，你将醉花荫的通道封印，在此地住个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人发现，刚好方便你早日修成第三重境。”云天青毫无顾忌并且理所应当的说着，将手放在两侧。

夙汐静静的想了一阵，这个方法倒是不错，在琼华的其他地方自己的确很难达到忘我的境界，此地是琼华修行的上好之所，清幽雅静渺无人迹。不过一人在此难免孤寂了些，便笑着开口：“即是如此，那师兄不如一起在此地修行，以便能尽快修成第五重境。”

“我！？”云天青夸张的看着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状似低沉的想了一会儿，“算了，我还是在思返谷修行来得更快。”接着谑笑道：“怎么？小夙汐可是害怕一人在此？”

面对云天青之言，夙汐如实的回答：“有一点！”

“……”一时之间都是云天青有些愣住，从他第一次见到夙汐，便知夙汐温文有礼，淡雅娴静其实是隐藏了自己的本性，因为他发现在她的眼眸深处、骨髓里却有一股叛逆的劲头。很多时候面对别人的疑问或是调侃，都是用有礼的言语将一切淡化，不愿与人真正交心。很少听见她如此坦白的言语，换做平时，她铁定会说：修行之事，可为琼华升仙尽绵薄之力，怎会惧怕？

见云天青发愣，夙汐以为是方才自己说有一点害怕，让他为难了。“师兄如果有空之时，可否带一些食物给我？还有将夙汐在此修行之时转告师父，让他老人家放心。”这该不会强人所难了吧！

“自然可以。这点小夙汐不用担心。”云天青回过神反应过来，便很有义气的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夙汐看他的模样，微笑摇头。水声依然脆如舒适得让人心神平缓静然，琼华派修炼的地方很多，却不是自己的场所，心法此等修行，需要静心凝神。观星台是玄霄师兄常到之所；醉花荫时夙玉的领地；望月台是玄震师兄和夙瑶师姐自小修炼的地方；禁地，现在是羲和，望舒的修习之所，连靠近都会被罚；剑舞坪更是师兄妹们修炼的公共场所。至于云天青一般会在……夙汐忽然想到一点，连忙问道：“师兄，你该不会为了方便修成，所以故意‘偶尔’触犯门规，被罚进思返谷吧？”

云天青瞪大眼睛，“当然不是！”

“怎么不是，你想想你几乎所有的心法剑术基本上都是在思返谷修炼而成。”云天青进琼华也一年多了吧！进思返谷的日子数都数不过来，只要半天没看见他的踪影，多半又被罚进了进去，别人当进思返谷是思过，他倒是泰然的很。就像郊游似的，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太清，什么时候可以再去。这种情形未免过于怪异，令人猜想不透。

云天青静静思索一阵之后，恍然大悟的盯着我，“真的是这样！”

夙汐点头加强自己的认同感，思返谷绝对是云天青修行的绝佳场所。“师兄以后可以多犯错，对修行一定大有裨益！”她说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既然有个让自己修行事半功倍的场所，为何不利用起来，白白浪费掉实在太可惜了，况且还是云天青这种不世奇才。如今太清的飞升计划几经进行了一年的时间，根本没有更改的可能。若是在大战之前加深自身的修为，对自己和旁人而言也会安全一些，始终青阳只有自己一个徒弟。

“好主意！”云天青拍手称好。“不过思返谷好是好，常常呆在里面也闷得慌，看不到醉花荫的凤凰花了。”

夙汐鄙视的看着他，这个时候还在想凤凰花，没救了！

“小夙汐，师兄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好地方，可不可以帮师兄一个小忙！”云天青眨眨眼，不好意思的伸出一根手指。

夙汐挑挑眉，“师兄请说！”

“从这里出去的时候，一定会路过醉花荫，帮我带株凤凰花可好？”

本来一直翘起的嘴角悄悄下压，缓缓点头。云天青！你真的没救了。说是凤凰花，其实是想见那长得像凤凰花一般的人吧！可惜此时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夙玉的心里怕是没有你一点影子，对毫无自己的人思念至此，恐怕受伤最重。记得游戏里的云天青再说起这段陈年旧事之时，语气平缓而落寞。可是这恐怕不是这短短的几个字能形容他心情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