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之绿作者:薇诺拉[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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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之绿作者:薇诺拉[完结]-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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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机器人费力地点了点头,这根导线外露的脖子看似就快断了。笑容依然不减,他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抱着我哭泣——就像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你要做的那样。”
    “议会已经批准了人工智能进入军事领域,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在议会长安德烈的带领下,这个国家开始由军事独裁制向民主共和制发生了转变。要废弃一个旧的制度很难,但好在终于有人开始做了,或许没多久我们就将看见一个自由、平等的新的世界……”狼川跪在了奥利维尔的身前,保持目光与他平视,“你能听懂我说的吗?”
    奥利维尔再次点头,语气略显遗憾地说:“可惜我看不到了,那个更好的世界。”
    “对……对不起……”狼川有些哽咽,费里芒的顾虑是对的,这只人工智能本可以被修复,可他们却将残忍地夺去他的“生命”。
    可他面前的机器人忽而伸出了手,手指轻轻托住了他的下巴。奥利维尔似乎看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摇着头说:“你不需要向我道歉,比起修复后永远麻木僵冷地存在于这个世界,我更愿意选择另一种‘活法’。”顿了顿,他无比坚定地补充道,“从这个意义上我应该对你们说‘谢谢’,是你们给了我另一种‘有血有肉’的‘活法’。”
    年轻人没有接话,只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还记得在奥德赛号上,我曾告诉过你我一直在思考……这听来或许荒谬又不可思议,可我的确是这样一只机器人,即使控制系统给不了我答案,我也从未打算放弃探求自己存在的意义……”蔚蓝眼睛里洋溢着一种喜悦而满足的光彩,奥利维尔一眼不瞬地目视前方,喉音轻柔地说着,“我想我终于找到了……我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机器人或许成不了英雄,但‘他’可以成为英雄的一部分……”
    狼川将奥利维尔的手掌拿了起来,轻贴于自己的脸旁。“我上次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总能将你们区分开的原因还有一个,你比霍兰奚温柔得多……”
    他闭起眼睛,以自己的脸颊轻轻蹭抚他的掌心,眼泪慢慢洇落。
    “别哭,好吗?”薄薄的嘴角温柔勾起,奥利维尔笑了,“我是机器人,我会生锈——”
    他真的“生锈”了。一张英俊的脸极是怪异地抽搐一下后,这只机器人开始吐出一连串前后不搭的胡话——
    “您是一位具有非凡魅力的女性,见到您我感到十分荣幸……”
    “军部的人员管理中心根本来不及处理堆积成山的退伍申请,现在外头一团糟……”
    “我想得到您的爱,您就像是我的父亲……”
    “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又会不会有人为我哭泣……”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快。低沉磁性的嗓音变得尖锐刺耳,整副躯体连连扭曲搐动。活似一个发作中的癫痫病人。
    “费里芒!费里芒!”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瞪得溜圆,狼川受惊地大喊,“快来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快来!”
    科学家也束手无策。直到发出一连串“胡言乱语”之后,失控的奥利维尔终于自己平静下来。彻底折断的脑袋歪斜地垂在肩膀上,嘴角旁仍挂着一抹迷人微笑:
    “晚安,狼川。”


    ☆、81 你自梦中来(2)

    手术进行前;费里芒又提出了一个担忧。
    “这和一般截肢手术全然不同;我不能等他的伤口愈合变成陈旧性的伤疤后再为他装上机械肢体;因为那样就等于剖开他;让他等死。可这样一来;这个手术就完成不了……而且他会在手术过程中大出血,准备再多的血浆恐怕都不够……”
    “你想说什么,”停在那种医用的防护罩面前,年轻人一眼不眨地望着睡在里面的那个男人——霍兰奚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半张人类的脸庞惨白消瘦,酷似大理石像。
    “这只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揣想;尚未得到科学验证。”费里芒举了个例子;他将霍兰奚的手术形容为因伤口溃破而引起的截肢,但消除感染还需要抗生素。“……根据魏柏伦的笔记记载;“濒死之绿”实验的成功关键或许与梅隆星人的体液相关。我们本可以有一支或许能解救霍兰奚的‘抗生素’,可它被议会长夺了去,我想我们再也不可能得到它了……”
    “我的血……”狼川伏在防护罩上,拿脸隔着玻璃轻蹭自己的情人,“可以试试看我的血……”
    不知怎么,防护罩里的霍兰奚突然睁开了眼睛。
    “天!”费里芒被那双带着血丝的灰白色瞳仁吓得往后退去大步,可狼川却丝毫不感到害怕,他一眼不眨地凝神望着他,微笑着说,“嗨,美人儿。”
    霍兰奚动了动那只已经变异的指爪,隔着防护罩留下了一只巨大的手印,狼川便也把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
    他的手掌在那变形如军刀的手指前显得很小,十指轻贴的瞬间霍兰奚又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颠倒了位置,但一切都似当初那样。
    狼川忽然想到,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愿意与霍兰奚亲近,极有可能就是受了身体里梅隆星人体液的影响,他们是一类人。但这显然是无关紧要的,即使没有受到同样的感染,他们还是会不可遏制地向着对方靠近。就像两只独自啁鸣的鸟,最终还是会凭着只有对方能听懂的歌声找到彼此。
    手术花费的时间非常漫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血液被机器缓缓抽离狼川的血管然后又注入了霍兰奚体内,他一次次感到自己就快被抽干了。体表微微发烫,全速开启的自愈机制让他浑身都不舒服,手术过程中甚至短暂出现了心脏休克的情况。ωωω·féīfāńτxτ·cōm
    但只要清醒的时候,他就会侧头望着情人的脸,一双金碧色的眼睛光芒四射,贪婪描摹着对方的英挺轮廓。
    即使费里芒也不知道,这家伙的血液到底是否有效,这场手术的结果也听天由命,无从预料。
    整整一天之后,霍兰奚从术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发现了和自己几乎密不可分的狼川。
    身下的情人醒了,睡着了的年轻人也很快醒了过来,以手臂支撑起自己,与他一上一下地平行对视着。科学家的活儿干得不算漂亮,空军少校的半边脸上像糊了一层面具,人造皮肤代替了被剔除的鳞甲,植皮的痕迹尤为明显。机械与肉体咬合的地方留下了非常可怖的伤疤,但好在这具身体上的疮疤收得很快,那双深长眼睛里的灰白色也褪了干净,瞳仁重又变得灰蓝深邃。
    意识到霍兰奚恢复了神智,狼川慢慢松开了拧紧的眉头。他伏在他的身上,俯下视线注视着他,一双金绿色的眼睛简直能将人烧得畏缩。
    喉咙里和吞了一口炭火一样干涩,全身都疼,疼得他一时间都忘却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地,霍兰奚勉强动了动嘴唇,问,“……我是谁?”
    “你是我的爱人。”
    “……我从哪里来?”
    “你自我的梦中来。”
    脸色依然惨白得吓人,霍兰奚沉沉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旋即就不再睁开。他看似极其疲倦地问:“那你还在等什么?”
    狼川把自己的嘴唇贴上霍兰奚的嘴唇,温软湿热的舌头探过对方的齿列,送往深处。
    他们很快就将舌头缠作一块儿,如同两道潺湲的暖流深推浅送,一寸寸梳理深埋心中的思念。
    他们飞得太久,太远,飞过了莽原、丛林,飞过了火山熔岩不曾退缩屈服,飞过了精灵仙境也不曾流连不前,只为来到彼此身边。一直吻到两个人都险些窒息才暂且分开,狼川对霍兰奚说:“美人儿,就在刚才,我发现我爱你爱得发了狂。”
    潦草地“嗯”了一声,霍兰奚动了动手臂,将狼川揽进怀里。
    年轻人本想收拢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的情人,但又怕触及他的伤口,于是只能小心把脸埋进他的颈间。他面带微笑地轻拥着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心安与满足。这个毫无空隙的长吻过后,他们看上去都已精疲力尽,阖起眼睛,沉沉睡去。
    送走了从波利厄医院请来的医生,费里芒与童原悄悄退了出去。小个子科学家摘掉了粉红框的眼镜,不住抹着眼睛。
    “哭什么?手术不是成功了么?”话虽如此,骄傲的卫队长一样陷在那种强烈而温柔的感情中难以抽身,他眼神发怔,喉咙里像堵着一块石头。
    门外有客人来访。
    令他们都大感惊讶的是,出现在门口的是几个穿着黑色蜂党制服的年轻人。童原对这身帅极了的制服再熟悉不过,微微皱着眉问:“你们是来找我的?”
    “不,长官。”卫队士兵的其中一个对童原摇了摇头,还算客气地回答,“我们是来抓人的。”他朝对方身旁瞥了瞥眼睛,冰冷的目光扣住了那个小个子男人,说,“所有参与‘濒死之绿’的实验人员都将受审,这是来自议会的最高命令。所以我们要带走费里芒。”
    如果换作以前,这家伙一定会吓得屁滚尿流,转身就向自己的军人朋友求救。可费里芒一撇头看见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的茱妮,他马上想到了这可怜的小女孩不久前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这颗破碎的童心好容易才被慢慢挽救了回来,他怎么也不忍心她一再受到亲人离去的伤害。
    “请别在孩子面前铐我,我不会逃跑。”低声说完,费里芒回头朝茱妮做了一个怪脸,想把眉头紧锁的小姑娘给咯咯逗笑。“像我这样的聪明人真是哪里都缺不了!你看,议会长火急火燎地要请我去谈话,大概是想把什么重要任务交到我的手里。”
    童原本想阻止卫队士兵强行带人的行为,但顺着费里芒的目光看了茱妮一眼,也同样心存不忍。他捏着拳头埋下了头,不再抗辩。
    卫队士兵们的飞行器停在距离“伊甸园”较远的地方,费里芒被迫走在这群年轻人的中间,还不时回头朝着茱妮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做出一副乐不可支的傻样子。
    可小女孩依然皱着眉头,抿紧着嘴唇。她几乎立即就读懂了这个男人笑容背后的悲怆,相似的内容她曾在自己父亲的眼里读到过。
    她突然拔腿奔跑起来,追在他的身后,大声叫喊,“爸爸!”
    意识到自己又将面临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这个敏感聪慧的小女孩哭得肝肠寸断,一直追在费里芒的身后,一直跑,一直跑。一大团白色的云气在天空中流动蔓延,一会儿又如白色花朵般徐徐绽放,仿似也在追寻着她的脚步,追出很远。
    “爸爸,别走!别丢下茱妮!”
    “茱妮!解决了议会长的难题,我马上就回来!”始终挂着装模作样的笑脸,费里芒被卫队士兵押上了飞行器。面向紧追不放的茱妮,他抬起手臂指向童原,一边笑着大喊,一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茱妮!照顾好你的‘妈妈’!”
    这个男人没结过婚,自然也没有女儿,甚至除了可人的西红柿小姐,他都没接触过女人。可这一刻他突然满心都是成为了一个父亲的勇气与责任感。望着始终追在自己身后的女孩儿,他突然莫名地有些担心,担心这个可爱的女孩长大后会变成个毫无女人味的野姑娘;更担心自己无法如掘金人般守护完好她这份无价的宝藏。
    飞行器突入天空,留下一些被扫落在地的密叶与花朵。
    童原知道这次费里芒恐怕凶多吉少,他将被关入芬布尔监狱,再以“反人类罪”的罪名接受审判。莫勒已经随同靳宾一起被处死了,别的实验参与人员也不可能脱罪。遇袭的人们需要一个交代,统治者们为了挽回形象,最后总会让那些科学家来背黑锅。
    紧握拳头,紧咬着牙,童原站在原地狠狠打颤半晌,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他在小女孩身前单膝跪下,对她说:“我们去把‘爸爸’救回来,好不好?”
    擦干脸上的泪水,茱妮朝着童愿敬了个礼,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是军人,我会开枪!你知道我的枪法很好的!”
    童原当然知道,茱妮的枪法就是自己教的。他点了点头,告诉这个小丫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今晚上他们就行动。


    ☆、82 你自梦中来(3)

    “你是队长的朋友;”
    穿着一身款式老旧的囚衣;科学家急于摆脱釜底游鱼的困境;一听见问话就忙不迭地朝着眼前这个卫队士兵点头——靳宾真是个可怕的极端主义者;这些卫队青年都清一色的高大漂亮;穿着有型有款的黑色制服,戴着黑色军帽与红色袖标,远看过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人。
    芬布尔监狱还未从暴乱中完全恢复,处处透露着一种烛芯将熄的阴冷气息,惨白冰冷的灯光罩于头顶。看守的卫队士兵完成了一次交接班,现在守卫科学家的两个青年早见过他好多次;一次在审判霍兰奚的顿河广场;一次在V1中队的驻军基地,一次在扣押他上路的蔬菜园……记不清了;反正这家伙每次出现都跟着他们的队长童原,活像一块追随英俊武士的盾牌。
    另一个卫队士兵问:“你知道自己可能被枪决吗?”
    费里芒又点了点头,黯然地垂下了脑袋。他还不想死,明明从未有一刻心甘情愿地加入这些惨无人道的实验,他觉得自己挺冤枉。
    两个士兵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个倏然拔枪打开了科学家手腕上的镣铐,随即就说说笑笑着背过身去。
    费里芒吃了一惊,然后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根本是故意疏于对自己的看管,应该是冲着童原的面子放了自己一马。
    身穿囚衣的小个子男人转身要跑,突然又被身后的士兵喊了住。
    “你就这样出去,当别人都是瞎的吗?”
    费里芒担心对方改了主意,可没想到那人只是一脸厌弃地皱着眉头,用目光指了指扔在一边的一件黑色制服。
    这些士兵连说话、睨眼的模样都和他们的队长一个德行,费里芒不满地撇了撇嘴,却一刻不待地捡起地上的制服套在身上,还煞有介事地佩戴起了袖标与帽子。穿戴齐整的那刻,这家伙刻意压低了帽檐,表面上装作不动声色,可心里早觉得自己帅呆了!
    两个卫队士兵重又背过身去,他们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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