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瑞，还不向你大姐行礼？”楚付杰看儿子直接忽略楚皎梨，眉目一肃，严厉道。
“我的大姐只有一个，她今儿身子不爽利在房中休息，这儿哪来的歪门子大姐？”楚庭瑞眉毛一扬，嘴角一勾，露出嘲讽的笑来。
“你个孽子，读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楚庭瑞的话字字如针尖刺向楚付杰的耳中，若真论起来，楚付杰亦不把什么礼仪放在眼中，不过做了几年官，他最是清楚皇家向来看中礼义廉耻若是连个面子都不做起来，很容易惹上是非。
“瑞儿，不得无礼。”侯氏训斥道，让儿子给贱人的女儿行礼，她的心最是痛，但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也是要的。
“大姐。”楚庭瑞见父母生气了，屁股跟猴儿一般扭着，含混不清挤出两个字来。
“皎梨，你别放在心上，庭瑞还小，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宽宥与他。”楚付杰拍拍女儿的肩头，安抚道。
“女儿明白，不会同大弟弟计较的。”楚皎梨颔首轻笑。
“哼…………”
楚庭瑞一脸恼怒，发出一个重重的鼻音，一张脸儿高高昂起，不愿再看楚皎梨一眼。
“呵呵，”楚付杰笑笑打圆场，“那就开始吧。”
楚皎梨看向墨霏，微微点头，墨霏知意，走向楚庭瑞。
“你个奴才要干什么？瞎了你的狗眼，小爷是你个贱丫头能碰的？魏全，给我往死里打！楚庭瑞在墨霏拿着白布对手印时炸起身子，凶厉了双目，指使身边的小厮魏全上前擒住墨霏来打。
“慢着………”楚付杰喊，但魏全得令，甫一进来，就对这个容色出众的丫头流涎了，纵身扑向墨霏。
嘭………
身子重重落地的声响，在众人不明所以时，魏全爬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哎呦哎呦叫了起来。
“还是个辣美人，待我起来再战！”魏全使劲揉着被墨霏一脚踢到的腿，猛地站起来再次冲向站在一边冷眉的墨霏。
嘭……………
魏全屁股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这次痛得他站都站不起了。
“父亲，你快让人把这个悍妇给叉出去杖杀了，她居然敢动我身边的人，翻了天了。”楚庭瑞见魏全被治得死死的，一下子站起身，走到楚付杰身边，嚷道。
“我看你才反了天！孽子，你也不看看她是一般人吗？她是丞相派来伺候你大姐的！”楚付杰被这个完全不懂看清形势就胡乱发威的儿子气得直翻白眼。看来平日是太纵着他了，简直养成了十足的纨绔气息。
“丞相又怎么了？进了我楚家门，就是我楚家的奴才，要打要杀，还不是主子一句话。”楚庭瑞蛮横道，他被墨霏一脸的平静气得七窍生烟，居然有这样挺着背的丫头，真是不得了啦！
“你个孽子，看我不打死你。”楚付杰一听儿子的话，心肝被吓得七上八下，若是这丫头跑到丞相大人面前添油加醋地告一状，他楚家还要不要在京城立足了。
“老爷，你要是敢打瑞儿，妾身就跟你拼了！”侯氏见楚付杰居然抽出一旁桌子上花瓶中的鸡毛掸子要往儿子身上抽，她猛地跳了起来，直直抓住自家夫君的手。
“好了，庭瑞还小，他不懂事，你们教他就是了，打他作甚，来，好孙儿，来奶奶这。”楚老夫人及时发话了，她虽然也是怕丞相大人，但自家孙儿不过是说了句实话，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吗。
“还是老祖宗疼瑞儿！”楚庭瑞扑向楚老夫人怀中，撒娇道。
就在大厅里一团乱的时候，一个婆子慌里慌张地进来，礼都不及行完，匆匆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丞相大人家的管家带着人来了。”
“什么？”
“怎么办？”
楚付杰一时有些懵了，相爷也不至于有顺风耳，听到楚府的动静，派个管家来收拾他这个孽子吧。
侯氏完完全全被吓住了，急得不得了，拉住楚付杰的手，不停追问着，怎么办，怎么办，如何是好。
“我又没说什…………”楚庭瑞开口嚷嚷，还没说完，就被楚老夫人蒙住了嘴。
“父亲，我看，还是派个人去迎接得好。”花厅中的人早就慌了手脚，一个个惶惶不安，墨霏玉白露出开心的笑来，她家主子要开动了。楚皎梨是最不受影响的一个，她话语平淡，轻声向楚付杰建议道。
“是，是，”楚付杰一听女儿的话，回过神来，整整衣衫，扣开侯氏抓得紧紧的手，大步踏出了花厅。
一行人均留在了花厅中，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郑管家，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厅外传来楚付杰焦慌的声音，重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花厅，这声音落在楚老夫人，侯氏的耳中，如追命索魂的铁锥子直直敲进了她们的脑仁中。
楚皎梨神色淡漠，静静坐在一旁，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惹得楚庭瑞相当不满，他今日原本在外办事正酣畅处，莫名其妙被喊了回来，此刻还要被一个贱丫头闹得不愉快，想到此处，狠狠瞪了楚皎梨一眼，这个扫把星，好生生的不在蒹葭院中待着，跑出来无事生非，真是招人恨！
“楚老爷不必多礼，相爷吩咐要亲眼看到楚大小姐才能说！”
“那请往这边走。”
楚付杰引着一群人来到了花厅，在他身后，当先一人身着褐色长服，头戴一块官绿色巾子的中年男子，他双目炯炯有神，步伐稳健，大方地进了花厅中。
此人正是楚付杰口中喊的郑管家，丞相府的管家。
☆、0027。接近真相
“楚大小姐！”郑管家在见过楚老夫人，侯氏后，对楚皎梨行了一礼，郑重喊道。
楚皎梨福身还了一礼，便想询问他所来何事，不料他双目一扫，倒是先开了口道：“看来府上还有事，丞相大人吩咐了，若是楚大小姐有事，便让小人代了我家大人帮小姐分析一二。楚大小姐可别介意小人倚老卖老呀！”
其实，在出门前，赵祎荀是这样子说的：“进了楚家，大可横着走，若身纤体弱的楚小姐要你帮忙，你管闲事闹了笑话，可别指望本丞相给你收拾烂摊子！”
郑管家向来喜欢管闲事，后院的那些女人都是他在打点，有些个女人送上丝帕，他见那女人楚楚可怜，便顺道在打扫书房时，居然将丝帕夹在他的书中。常常做这些个无聊透顶的事，赵祎荀对他的性子摸得透，对于他做的荒唐事一笑置之，可恨时也抓了打了，但这个老迂腐的死不改性子。他早预料到郑管家在见到楚皎梨时定是要出手的，所以提前警告过他，可惜在他见到一屋子的男女老少个个面色容光焕发，只有这个楚大小姐一副受虐待后的可怜身板，同情心顿时冒水光。
“这哪敢花你宝贵时间呢？”楚付杰心下一凛，“不过是些家常小事。”常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听说在丞相面前有些脸面的管家。不过死了一个婆子，有甚干系？
“怎么，楚老爷这是认为小人见识浅薄？”郑管家挑了挑眉，转头看向楚皎梨，“你说呢？”
“不敢，不敢！”楚付杰急急回道。
“您老若是有闲，小女子甘之如饴。”楚皎梨风淡风清道，好似没看见在一边对着她偷使眼色的楚付杰。
“彩绣，上茶，杜妈妈，你去给郑管家搬张凳子！”楚老夫人见丞相府的人一副来了就不走的样子，她猜度着若是结交了贵人，兴许对儿子官途有助力呢。大姨娘一脸淡然，对于老夫人总拿她当丫头使唤浑不在意。
侯氏在一旁冷脸看着，不管心中如何不乐意郑管家留下来，但她亦无力阻止。
“有闲，有闲。”郑管家笑道，他必须有空闲，相爷会理解的，“那开始吧。”
楚皎梨示意墨霏，墨霏会意，箭步上前，回道：“小姐，指印同楚公子的不相符。”
“好了，既然对不上，这事跟瑞儿无关。”侯氏甫听墨霏话语，便盖棺定论下结论道。
墨霏斜睨了一眼侯氏，淡然启唇道：“不过，魏全的指印却十分吻合。”
她的话惊了座上的楚庭瑞，一边地上躺着的魏全身子亦是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说，是不是你杀了李妈妈？”楚皎梨话语如利箭刺入魏全心中。
“不是我做的，跟我无关，我不知道什么指印！”魏全匍匐着爬到楚庭瑞身边，急急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楚大小姐，这奴才一脸奸猾像，不动刑，怕是不会招！丞相大人对待这样的奴才最是有法子，不若说出一二来给楚大小姐斟酌斟酌？”郑管家拿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水，对着楚皎梨建议道。
“您老请讲！”楚皎梨也想看看赵祎荀这大奸人有何惊世骇俗的法子。
“这第一嘛，叫二犬争食！府上养两条猎犬，最是喜啖人血，若遇奸猾之人，割其一腿血脉，猎犬闻其腥血味，必争相抢夺猎物，极力撕咬，一时血肉模糊，哀嚎洞天，定能让人畏之，恨之，悔之，继而将他心中秘密尽数道来。”郑管家英眉一耸，笑道。
不少人闻言，面色一白，大女干相果然口味独特，可谓残酷至极，在座不少女眷一时难掩胃中翻滚，拿帕子捂住口鼻。
嘁，这算什么，真是少见多怪！玉白默默嗤笑一声，她家大人有的是法子惩罚犯人，二犬争食不过是芝麻绿豆小事而已。
郑管家双目一扫，平声静气接道：“这二嘛，将人扔进腐臭食物中打滚，待其裹满腐食，关进一屋子早已饿得双目放绿华的硕鼠堆中，让老鼠啃噬其骨血，微留咽喉，好让他尽实招供。”
言尽于此，郑管家忽而话锋一转，一脸灿然，笑道：“楚老夫人，鄙府上有数不尽的刑房，就不一一道来了，这奴才若是不愿招，在下欣然领其回府，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他说实话。”
他话音才落，楚老夫人一张满是皱纹的脸轻微颤抖着，她最是听不得这般大户人家残忍虐待人的东西，往常便是在乡间吃苦，大户阴私她亦接触不少，可这般专门建立大量囚室审讯犯人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不由得心肝儿直抖。
“你这奴才，还不老实交代，若不然将你一家老小都发卖了。”楚付杰在得知指印对上魏全，脚印对上儿子楚庭瑞那一刻就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可不能任由发展下去了。
“老爷，老爷，不要牵连到奴才家人呀，那都跟他们无关，是奴才最近手头紧一时贪恋李妈妈银钱才杀了她的。”魏全趴在地上，早在郑管家说到带他回丞相府就吓得心肝俱裂，此时老爷一吼，他才明白事情闹大了，这是要他出来顶罪啊！
玉白闻言，怒了，高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不说实话，屋中可还有你家主子的脚印呢！”
一直在边上坐立不安的侯氏在听闻玉白的话后，激动之下，站起身时带翻了桌上的茶盏，杯盘落地粉粹的声音如慌乱鸣叫的锦鸡，惊了一屋子人的神经。
“你，你仅凭鞋印大小如何说是瑞儿的？”她敢怒不敢言，玉白特殊的身份令人忌惮，但心中早把玉白这丫头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个遍，魏全被扯出那一刻，她在后院多年的经验提醒她事情不对劲，几次观察下儿子雄赳赳坐在那里，但鼻翼时不时地抖动一下，泄露了出来儿子内心发虚，此事定然有内幕，她不能容忍儿子身上有任何的污点，哪怕只是丁点的怀疑也不行。
“瑞儿，不用怕，告诉她们，你同此事无关！”楚老夫人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慈祥，拍拍孙儿的背，安抚他道。她原本是为了银子而来的，若此事郑管家不在，她早上前找魏全问清李妈妈银子终归何处，但既然不能问，她便待事情水落石出后再提此事也不晚。
楚庭瑞昂起骄傲的头颅，鼻端发出一个重重的鼻音，他看不惯一家人对小小管家献媚，但他也明白安之若素坐在椅子上的郑管家也不是好惹的，最后，不得不在侯氏殷切眼神下高声抢声道：“谁知道那个李妈妈是怎么死的？便是死了又如何，不过一个低贱的婆子！楚家养她多年，死了便死了。魏全你不用怕，爷会保住你的。”
“多谢爷！”魏全人前喊楚庭瑞大公子，私下他更是偏爱唤爷，在得到楚庭瑞的保证后，一颗心安定了下来。按照大景律法，他一个奴才，杀了同身份的李妈妈，无论怎样难逃一死。
“哎呦，贵府公子忒大的口气，杀人的勾当都可一笔磨平了，便是当今圣上也不会随便开此金口！楚大小姐，依在下看来，此事还是移交京兆尹来办较妥。”郑管家话语平平，嘲讽过后，一脸镇定同坐在那边慢慢喝茶的楚皎梨说道。
“郑管家莫怪，小儿无状，在下平日疏于教导以致他口出狂言。孽子，还不向郑管家道歉！”楚付杰心中惶急，在郑管家提及当今圣上时，眼皮猛地跳了跳，吓得噤若寒蝉。楚庭瑞这话原本无甚错处，只是若在有心人耳中，连圣上都不随意开口道生死，你一个小小的庶民胆敢口出狂言，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我说错什么了吗？”楚庭瑞胸脯一挺，拗着口嚷道。
“你——”楚付杰双耳一阵哆嗦，一个巴掌甩在楚庭瑞面上，将他摔在地。
“老爷——”“杰儿——”
楚老夫人不懂政治，自然听不明白郑管家话语机锋，见儿子打孙儿，心疼之下发声阻止。侯氏一下子扑到地上抱住楚庭瑞哭了起来。她的儿子长这般大，她是一根手指都不曾动过的，楚付杰倒好，不过一个管家，打得儿子脸都肿了。
“你们先下去吧。”楚付杰遣散众人，只留下了几个重要人物，其他人带着各种心思离开了花厅。
临行前楚伊人感激地看了一眼楚皎梨，三姨娘顺着她的目光向一直坐在那里不曾动弹的人看去，那样的华贵，端庄，光芒四射，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大小姐？是什么使这样一个曾经毫不起眼的人儿涅盘重生的呢？
三姨娘想不明白，一直未曾插上话不甘心的楚蕊莲母女亦是目光幽怨地瞪了一眼楚皎梨，愤懑地离开了。
“魏全，若人是你杀的，按律法，你自是一个死。无人救得了你！你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摆脱这个命运，就看你懂不懂得珍惜了。”
楚皎梨双目若寒冬的白雪，望之，令人如堕冰窟，神魂不由自主地随之腾挪起舞翩飞。
☆、0028。丞相提亲
“若你仅仅是受人指使才杀了李妈妈，刑罚自是难免，但至少能保住一条命在。你仔细斟酌一番，到底是我的话真实性高些，还是你主子刚才那番话能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