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 by 艾尔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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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 by 艾尔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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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了一下,薯片摔落在茶几上。

  “我,我等你走了再洗。这个,家里实在太乱,你看,那个,我陪你坐会儿?”

  “什么这个那个?”胡皓无奈地横我一眼,“你以为我来干吗的?你去洗澡,我来帮你理理屋子。”

  我“哦”了一声,有些木然地转身。

  “真不知道这么脏的屋子你怎么住得下去的。”

  我又一个踉跄,滚紧了卧室。

  拉开橱门找换洗衣服,穿衣镜中的人满脸涨得通红。我放下衣服,用手拍拍脸颊,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红了。太冏了,太冏了。

  真的不是我想歪了!——不对,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

  我胡乱抓了衣服,路过客厅时头一下没敢侧,便扎进了浴室。

  水雾腾起,热气弥漫,我慢慢地放松下来。也是累了好久,这样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不知等了想了多长时间了?我懒洋洋躺在浴缸里,下沉下沉,不愿浮起。浴缸上方水汽早已氤氲模糊,缥缥缈缈。一瞬间,我仿佛又回到了昆仑仙境。

  烟雾缭绕,丝丝清冷。高高的穹顶几乎看不真切,空旷的大殿一个人也没有。再近些,再近些——等等,似乎有一个人。

  慢慢靠近。那人青衣素带,头发披散,跪在地上。

  他突然抬头,尖尖下巴向空中扬起,声音在殿中回荡:“以我千年道行,免司秋罪责。”

  猛地听到自己名字,我一下顿住。下一刻,身体突然下坠。

  不停地失重,周围光影变换,找不到任何着力点。连呼吸都艰难。

  “司秋!司秋!”

  有人扯住我的双臂。我睁开眼睛。

  胡皓双目冒火:“你怎么在浴缸里就睡着了?要是我不进来,你打算淹死么?”

  浴、浴缸?我猛呛一口,挣扎着手舞足蹈,向后缩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给我出去!!”

  胡皓声音镇定:“我还不是来救你!别遮了,这里雾气这么大,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拎起一盒香皂就朝他砸去。然后迅速扯过一条毛巾,扑通一声摔坐在水里,水花溅了胡皓一身。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胡皓一个转身,关上了门。

  我舒了口气,摊坐靠壁,后脑勺搁在浴缸沿上。满头满脑像着火了一般。我扯过湿漉漉的毛巾,丢在脸上。

  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迷迷糊糊,也许真的太累了,我还没想清楚,就再次砸进了梦乡。

  再次醒过来时,是在床上。

  我一僵,动了动,摸了摸身上,穿着睡衣,于是更僵硬了。头发微湿,被子很暖和。我慢慢坐起来,摁开床头灯。屋里整洁了许多,椅子、桌子上的脏衣服、臭袜子都不见了。屋里没有人。

  我赤脚下床,脚甫一触到地面,冷不丁缩了一下。好冷!我抖抖地拧开门把手。

  客厅里也一片黑暗。我摸索着开了灯。没有人。沙发、餐桌整洁得微微发亮,两百抽的餐巾纸盒摆在茶几上,一张纸巾露出个头。地板似乎也仔细拖过。再没有纸屑头发的痕迹。

  胡皓,他走了?我几步跑到玄关,却见玄关处除了一双棉拖鞋,什么也没有。

  心里莫名地怅然。我蹲下身,摸摸棉拖鞋上有些打结的棉花穗边,柔软的质感,总觉得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温度。棉拖鞋侧面拙劣地绣着一个“页”字,透过时间与空间,仍然昭示着曾经有过的一段嬉笑怒骂。一时心痛得难以自制,抱住拖鞋,想念痛彻心肺。

  “景页,景页呵,”我轻轻念着,似乎只有这样才痛得少一些,“景页。”

  时光荏苒,那时的我们,确实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正在这时,浴室紧闭的门后,响起了隐隐的水声。

  第11章

  我轻手轻脚关了灯,踮着脚尖走进卧室跳上床。

  不一会儿,胡皓便进来了。他开门很轻,脚步也很轻。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身形的逐渐靠近。我逼迫自己将呼吸放得绵长悠远,眼睛却闭得很紧。

  胡皓帮我掖掖被子,又停住。

  我的心提了起来。

  温暖的手指突然触上我的眉。

  我咬紧牙关。

  胡皓的手指继续在我眼眉上描画,轻轻揉着眉尖。

  “睡觉都皱着眉毛,真是作孽。”他轻声说,指尖却不停,一路沿着鼻骨下滑,“司秋,司秋……宝贝。”我全身僵硬,硬挺着不做出任何反应,忍得肌肉都快抽搐。他手指点上我的唇,继续说:“宝贝宝贝,你绣的字真是难看。”

  我豁然睁开眼,坐起来。一掌拍开床头灯。

  他的手停在半空,眉眼了无笑意。

  他穿着景页的裕袍,头发湿淋淋的,向四处翘起。景页的衣服在他身上,竟然差不多合身,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谁,”我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允许你穿景页的衣服?”

  “你仍然爱他。”胡皓站起身,“是么。”

  我一时不快,似乎只要有关景页的话题总能轻易地被激怒,我激烈地说:“那你要我怎样?你以为你,你可以取代他么?”

  灯光下,胡皓的脸色豁然惨白。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抓住他的袖子:“对不起。胡皓!”

  胡皓推开我的手转身,又停住。

  我垂下头:“对不起。”

  他转回来,托起我的下巴,眉头紧锁,目光深邃,道:“你要我怎么办呢。”

  “我不可能忘掉他。”

  胡皓轻叹,答:“不要忘掉,只要你转过身就好。”

  你对得起他一个,却要负其他任何人。

  就算不忘了他,也不要再困守了。你失去一个,却不是失去整个世界。

  可是焉甄,这真的好难啊。我好想退缩,退到最深的角落,把所有人都挡在门外,只和一个叫做景页的影子,生生死死再不在乎。

  胡皓说:“司秋,转身,好么?司秋,我爱你,我会对你好,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还记着他,我只要你转过身,正视我,接受我,好不好?”

  我沉默。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色;脸色却越来越白。

  “你不在乎?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胡皓不语,在我看来,就是语塞。

  “你不可能不在乎的。”我轻吸一口气,转过脸不再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让我心疼得无法掌握平衡,“你走吧,好吗?”

  胡皓站起身:“司秋,我给你时间。”

  “我不知道。”我疲惫地闭上眼睛,向后倒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胡皓终于轻轻地关上了门。半晌,大门打开,又关上。

  砰,砰,寂寞的声音。

  景页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伸手即得。虚空中他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我,看我一个接一个地犯错,却默不作声。那年人都是傻的,为了他连十字绣都学了,发誓说为了他女人会的我都能学会,必要给他一个温馨的家,其实实际上拖地板煮饭洗衣服的全是他,我不过会些无用的花架子。

  我伸手触到柔软的布料,似乎有些潮,领口还残留着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蹭着鼻尖,微微地撩人。只是已经没了温度,浴袍就像失了灵魂般瘫软。

  终究只是一件衣服,究竟是谁太傻。

  胡皓穿上它时,心里是什么感受?轻柔摩挲,小小“页”字绣在领口——他该有多少勇气,才能面对我呵。

  我终于忍不住,跳起来追了出去。

  客厅里依然整洁,玄关里仍是景页的那双拖鞋,和一双洗澡穿的凉拖。只是这一次,真的没有人了。我无声无息地坐到地上,背靠着鞋柜,紧紧抱住那双棉拖鞋。脸侧靠上去,轻轻摇晃,眼睛却盯着地上的凉拖。

  你的胸膛,也曾吻过我的侧脸。

  景页景页,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好吗?

  之后几天,我都没有再收到胡皓的短信或电话。我去点意找他,服务员告诉我说,他请假了。

  “请假多久?”

  “不知道。”

  我失望至极。他就好像是人间蒸发,怕是对我完全失望了吧。

  坐在点意的靠窗雅座里,我食不知味。胃里一丝一丝蔓延起酸意,心里的不适也一点一点升腾。那若有若无的悔意,渐渐充斥了我的胸膛。

  我推开食物,趴在桌上。

  玻璃之外,仍是那个有冷酷有温馨的花花人界。

  玻璃上映着一个人影,围着围单。

  我心头猛地一滞,然后心脏开始狂乱地跳动起来。心跳如鼓,或许就是这个感觉。呼吸都变得不畅。我一手按胸口,慢慢地扭头。

  “啊,是你。”我松开胸口,坐正,“怎么了?”

  那个男服务生正站在我面前,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吗?”我又问。

  他拿起菜单,又放下,却仍然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我心头开始生出些不祥的预感,手指捏起来——胡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终于开口:“胡老板去南方了。”

  “然后呢?”

  “可能——很久才回来。他请了个临时厨师,签了三个月的合同。”

  “什么?”我的心重重一顿。

  “他有给我留新的联系方式,”服务生低下头匆匆说,“我想——我想您也许用得着。”说着他从围单里翻出一张记事纸递给我。

  我几乎从他手里抢过。

  “那,你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说着男服务生转身就走,像是怕别人看到似的。

  “谢谢!”我连忙说,手指紧紧抓着那张纸。

  纸上的字劲秀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站得正直。

  有事请联系13*********。

  嗯,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胡皓胡皓,你连反悔的机会都不打算给我么?三个月,沧海桑田,在你看来是足够淡忘了吧。可是三年忘不掉景页的我,三个月能忘记你么?

  我将纸片捏皱,字迹也跟着扭曲,皱皱巴巴地如同年岁悠久。槲寄生的传说,莫非是骗人的么?你够狠心。

  胡皓胡皓,承诺之于你,如同一走了之这么简单。早知如此,你问我的时候,我大可以眼睛一闭,骗你说我会忘了景页。

  先是景页,再是你,有谁的承诺是守的住的么?

  我以为自己不再当年那个单纯的小仙,却还是没有变。

  只有最傻、傻如我的人,现在对着这张小纸条,仍然会舍不得仍掉。

  第12章

  焉甄再次看到我时,惊讶地张大眼睛。

  “司秋!你怎么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窝在沙发里,穿着景页的那件浴袍,愣愣地抱着膝头。

  焉甄仙目,没开灯竟也看得出来。我想我已经忘记作为一个仙人的感觉,太久了。他打开电灯,走近,拉住我的手腕。

  “怎么这么冷?”焉甄责怪地说,“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仙人么?这么冷的天空调都不开,也不多穿点!”

  我没有做任何动作。

  胡皓走了一个多礼拜了,我除了按时上班,做必要的应酬,其他时间便都这般窝在家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出。

  焉甄坐到我旁边。

  “你究竟——怎么了?”他揉揉我的头发,一如一贯的亲昵。

  “焉甄——”我迟钝的脑子终于稍微动起来,转向他,“焉甄——”

  “乖,慢慢说,怎么了?”焉甄的脸上全是心疼,伸手揽住我。

  也只有他,能这般待我,这么久。不是不知道他隐隐约约的意思,只是我懒得细想,装疯卖傻也好,却只有他不加计较,几年如一日。

  我心头狠狠一痛,鼻子酸得一塌糊涂,带着哭腔朝他怀里一扎:“我又被抛弃了——”

  焉甄拍拍我:“被谁?”

  “被一个西餐店的厨子——”

  焉甄失笑:“你怎么总是找这种烧菜烧得好的人?”

  我立刻抬起头,噘起嘴:“你笑我!”

  焉甄按下我的头:“没笑你。你呀——什么时候又招惹上的?上次见你,不还——”他没有说下去。

  “我原以为他对我很好,”我抽抽鼻子,开始在焉甄胸前任性地蹭着额头,“他还亲了我。”

  “哦。”

  “他对小望很好。他长得也还差强人意。他帮我焐暖炉。”我自顾自地接下去,“啊对了,他烧菜真的很好吃。”

  “就这样?”

  “我——他还亲了我。”我闭上眼睛开始由着嗓子乱叫,“我也不知道!不过几件事,我就,就莫名其妙喜欢上了。”

  焉甄沉默了一会儿,手轻抚我的背,由上而下,然后轻声问:“那,他为什么不要你呢?”

  “不过是因为,”我继续嘟嘴,“我忘不掉景页。”

  “不过?”焉甄叹气,“司秋啊,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焉甄也觉得是我错了?”我抬起头,被摸得毛顺了之后,我心情慢慢好了一些。

  “嗯。”焉甄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

  “我也觉得,”我大叹一口气,“我好后悔啊。”

  “后悔?”

  我又一头扎下:“嗯。”

  周先生公干玩再约我的时候,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有想到。自从胡皓告诉我他那点癖好后,我就很当心,但也能感觉到他有时盯着我看的时间有些长。

  本来不想去,但捏捏胡皓留下的那张电话条,我就恶向胆边生。

  你再不出现,老子一定叫你后悔。

  周先生其实看起来文质彬彬,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

  他请我到一家比较安静的酒吧喝酒。坐在吧台边,他跟我讲些生意上的趣事,言笑浅浅,态度也不叫人讨厌。我陪着笑,眼睛却不时四处乱瞅。周连的手指白皙修长,就那么随意地搭在杯侧,有种别样的优雅。

  我不是很想喝酒,只叫了杯酒精很少的苏打饮料。周连三四杯威士忌不知不觉就下了肚,眼色渐渐不正常起来。他脸上有了丝陀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我有些不快,四处张望一下,却没见到想见的人,不由赌气。

  周连拉我起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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