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开房间门，林达和诺特坐在外面小厅，各自低头沉默。
季辛辰扫这两个人一眼，神色平静：“我和秋分现在就会离开。我承诺过，只要你们懂得听话做事，就不会杀你们。这阵子你们的表现也算不错。以后只要你们不撞上门来，我也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埃姆必须死，刺荆基地或许还能存在一段时间，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林达眼神复杂地应声，低下了头。她对季辛辰的感觉非常复杂，初初疯狂嫉妒他甚于女人的俊美，想毁掉他，但不仅几名最好的手下折在对方手上，自己也反而被对方控制在手里，吃了多少苦头！
她至今还未曾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弱点，他似乎从头到尾毫无缺陷所在！但林达却同时不得不承认，受制于季辛辰这段时日，也是几十年来她过得最放心的日子，因为这个男人是有原则的，只要遵从了他的要求，林达真的可以睡一个安稳的好觉，而不是即使在休息的时候，还必须防备着身边人随时可能从背后插来的一刀！
诺特小心翼翼道：“是，季哥，我保证从今以后，您和甘哥的地盘发展到哪，我就避开哪，绝不在您两位面前出现，每年都会给您两位送上应有的孝敬……”
“孝敬我们什么？”甘秋分问得很好奇，眼睛眨巴眨巴，一头小蝎子从他肩膀后面爬了上来，几乎与衣物同色。
“季哥和甘哥想要什么，小的一定尽力。”诺特的话说得很是花巧。之前季辛辰已经履行了承，诺教给他隐匿之术，诺特深信，有了那些和莉芙流传的套路迥异的隐藏手段，他一定会在这一行更加出色……
“不必了，桥归桥，路归路，放过你们这种决定我下得很难。下次再见，我说不定就不会再容情。”
季辛辰一口回绝，神色冷漠地带着甘秋分进入林达宅中的清洁通道。
两兄弟对照着这座堡垒的立体结构透视图，在低矮狭窄的清洁通道中行走了约三十分钟，才靠近了埃姆博士的实验区域。所过之处金属墙壁的成色越来越新，直至靠近试验区的地方，清洁通道已经完全换上了银亮厚实的合金板，并且每隔数米，都设置了监测仪器。
季辛辰甚至分辨出了安装在好些角落的小型光子炮孔，只要入侵者一触动监控设备，这些光子炮应当会立刻启动，将入侵者打成筛子。
这片区域被埃姆博士防守得水泄不通，和地下乐园的对比太过鲜明，连林达等人分到的一等区域，环境也比这里差了些。恐怕送到这个基地来的大部分资源，都被埃姆博士用在了这片实验区域，在埃姆眼中孰轻孰重，可窥一斑。
拉住甘秋分，季辛辰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金属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堆装得歪七扭八的细小零件。
这些小零件是季辛辰从林达宅中各种小家具里面拆出，然后鼓捣了半天才装起来。它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激发出某几个频率的电磁波，可以把两人伪装成经过的清洁机器。
埃姆博士设计在实验区域的监控防御系统完全智能化，密布的监控终端收集信息，智能中枢进行处理。为了便于识别、方便管理，智能中枢对系统内的机器，每一部都分配了固定频段的电磁波，这也是不依赖人力之下的必然选择。
只可惜，机器永远也不会懂得变通是什么，这就给了季辛辰欺骗它的机会。加上他们如今是有心算无心，埃姆至今不知领地中，两个险恶的敌人已经长驱直入。
“辰哥，这个东西也太难看了嘛！”甘秋分把声音压得极低。
季辛辰眼神严厉回头看了甘秋分一眼。
甘秋分略有些委屈地扁起嘴，继续跟着季辛辰猫腰往前走。
实验区域在堡垒非常深入的内部，整个区域的立体线图像一截圆形管道，他们已经到了管道中央区域，离格雷特给出的、埃姆的资料库位置直线距离已经不到百米。
现在他们停在了一段比较宽的通道里，坐下来勉强可以伸直腿。季辛辰确认过十米内两处监测点都没有被惊动，打开光屏写道：“秋分你还记得我说过的？”
“当然！如果埃姆的资料库体积很小，就收进背包里立刻逃跑，如果埃姆的资料库体积很大，就一人复制一部分资料！”甘秋分眼神闪亮。
“那艘小飞船的位置你要牢记在心。”季辛辰又叮嘱：“埃姆对资料库的防守必定很紧，我们靠近，能够保证不惊动他的时间只有十分钟，在这个时间内资料要复制完，带不走的要果断放弃。恒星爆发最剧烈的时段在一个小时后，到时候埃姆的光子炮群会瘫痪，我们必须趁那个时候上飞船离开这里。”
“我记住了，你说好多遍了……”甘秋分表情无奈。
季辛辰照甘秋分后脑抽了一巴，眼神凌厉。
甘秋分很明白季辛辰的警告之意，乖乖地点头保证。
还没到动手的最佳时机，两人沉默地在窄小的通道里等待起来。
林达的宅子里，红发男人缓缓松开捏碎了诺特脖颈的手。在他脚下，早已被捏碎脖颈的女人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盯住了那张平凡无奇的黑色面具……
这是一个，刚刚从无边晦暗的地狱中行出的恶魔……
chapter92
被捏碎脖颈的诺特缓缓歪倒在地；鲜艳的血从他唇边缓缓渗出；染到了红发男人的黑色手套上。那血只是沾染了指尖一丁点的位置；但是红发男人却蹲□；很仔细地将指尖在两人的衣物上蹭干净，然后才安静地离开了林达的宅子。
被他留在身后的宅邸已成死地。
除了死去的林达和诺特；还有各个角落里的一滩滩血肉淋漓——能够被林达留在宅邸中的异能者有二三十人，各个都被她在身体内种植了细胞炸弹——林达一死；这些人身体中的细胞炸弹立刻炸开；不仅血肉；骨骼也在剧烈的爆炸中粉碎……
红发男人出了林达的宅子；也不避人耳目，径直从大路回到了埃姆博士的实验区。
这片区域极大，红发男人使用了五次以上的身份验证，才穿过了那些防守严密的关卡，回到了埃姆博士身边。他经过了许多使用透明墙壁区隔的区域，那些大大小小、笼子一般的房间里，养着些奇异的有脊生物，有的像鱼类，浸泡在颜色各异的液体中，有的直接能暴露在空气环境。这些生物形态各异，体肢数目从二至八不等，它们只有一个共同点——肌肉组织直接暴露在外，并没有生出保护身体的表皮。
红发男人穿过这些区域的时候，看第一眼之后就笔直穿过，再也没有看第二眼。
“报告博士，XXR…34号实验体已经死亡。”
“什么，这个也死了？这些实验体的质量实在太差！等这一轮恒星爆发过去，我必须得给尊贵的陈上将说，让他再给我弄几个顶级3A的实验体过来！哼，我的实验到现在已经几乎完美，只要再给我一些最优良的素材，我必定会让全联邦的人震惊！”
约有二百平方米面积的数据处理室里有序摆放许多大型仪器，每一部仪器面前都有若干研究员在忙碌着。这些研究员多半表情木然，若是偶尔抬头看到来回巡视的埃姆，他们会立刻低下头去，生怕引起他的注意。在这之前，已经有无数违逆埃姆、让他愤怒的研究员，成为了他的《多重异能培植计划》的实验体。
他们这些研究员，可能是大脑发育普遍出色的原因，身体素质反而会比常人更低弱些，又有几个能产生异能？被成为实验体的结果，结果必然是死亡。
“哼，你回来了。”埃姆博士看到红发男人回到身边，心情好了不少：“XXR…19，噢，不，利塔，我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艺术品，一看到你，我就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你听着，刚才我已经让他们检修好了几艘中型飞船，我有任务要交给你去办。”
“他。妈的陈犀，老混蛋，我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多少资源，居然在我实验的紧要关头还得为他办事！还有上次出去抢劫补给的戈尔那几个，居然能蠢成那个猪样，给对方抓了个准！他。妈，如果我不是早有预防，根本没有让他们知道任何重要资料，那艘船上也没有记录航线，否则，我活活吃了他们！”
埃姆博士怒骂了几句才又重新扯回话题，对利塔说道：“恒星爆发的高峰期还会持续五日，我要你带着三百异能者去外面，去骚扰莉芙星附近空域。不必再俘虏那些破烂飞船，只要隐藏好我们的飞船，用光子炮击毁七八艘就可以，你斟酌着带人办！这段时间恒星辐射极高，那个搜捕舰队的领头应当已被撤职，不足为患，你不必担忧！”
“是。”
面具下，利塔平淡地应了一声。
对这个唯一成功移植了第二种异能的利塔，埃姆的心态就像小孩得了最珍贵的玩具一般，很是珍惜，所以对他的态度十分温和：“你的身体有没有出现异常状况？出去之前，再进行一轮全面检查吧？”
这可以说已经是在考虑利塔意愿的意思了，这样的行为对根本不把人当人、看着实验体一个又一个在面前死去，但连眼睛都可以不眨上一下的埃姆来说，不能不说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
利塔朝着某个方向望了一望。
——他知道，那个方向的几堵墙壁之后，藏着两个人。但是他微微握住了拳头，不动声色地转回头，并没有说任何话。
“不必检查。”利塔只是这么回答埃姆博士。
“也行，你本就是3A等级，而且身体素质原就是强化最好的一种！哈哈！你可是我这辈子遇到的对植入基因药剂适应得最好的一个实验体，我几乎要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好的了！”埃姆看利塔简直越看越爱：“你以后就安心跟着我！哼，陈犀我跟他合作了二十年，我对他很清楚！他实在太过无能，连自己的情人都拢不住！你不必再念着他！他们陈家贪心不足，想要掌权不知想了几代，这一代族长迟迟不肯交权，他便是成为元帅，也不过是个受制于人的蠢货，而且成功不成功还是两说，哼！”
利塔被送来他这里之后，各方面表现都很不错，埃姆博士已经逐渐把他看作心腹，所以絮絮叨叨告诉了他许多秘密，像林达那些空有异能，连理解他的意思都成问题的，埃姆从未正眼看待过。
不过与埃姆对他的热切相反，利塔表现得非常冷漠，无论埃姆说什么，他也只是间中平平应上一声，就好象从未听进耳内。
人保管自己最重要的财富，用什么手段最好呢？
季辛辰看着清洁通道外埃姆所设置的资料库房间，简直叹为观止——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地面至天花板约有五米高，每一面墙壁都是至少一米厚的坚固合金板。整个空间空空荡荡，四壁包括天花板都非常光滑，藏不住任何东西，而每一面金属板后面，应该都隐藏了大量光子炮。
中间有一个菱形晶体，整体呈微透明的黑。这是一种质地致密、硬度极高的硅晶体，是莉芙现在使用最广泛的储存介质。晶体上方上投射出了一道光柱，无数密密麻麻的符号从下至上流动着，这个资料库虽然与外网隔离，却还在运转着。
季辛辰轻声道：“这个埃姆对人非常不信任呢。”
甘秋分挪了挪蹲得发麻的脚，好奇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他所有的防御措施都是机器。设置这样的一个大空间，墙壁后面是光子炮防御系统，所有进去的人都会成为靶子，即使是他最心腹的手下，进入这里都会背心发凉吧。”
“……辰哥，我也背心发凉了……”甘秋分看看那个孤零零的操作台，五官皱成了一团，“虽说现在那控制光子炮的系统反应迟缓，我们的装备也能骗一骗它，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季辛辰没有说话，盯着那个菱形晶柱看了片刻，握了握拳头，发现自己有些手心出汗。
真的紧张了呢……
季辛辰微微笑了一笑，拍拍甘秋分肩膀，轻声道：“你在这里等着。那些蝎子哨探呢？附近情况怎么样？埃姆那边呢？要确保他半小时内不会往这里来。”
甘秋分闭上眼，仔细感知。他拥有的蜈蚣、蝎子和蜘蛛都能分裂成许多非常细小的个体，只要有一道缝隙就能钻进去，加上主人可以模糊地感知宠物的视角，两人几次行动的哨探都是他担任的。
“埃姆……那个红头发的瘦子，我能看到他了，在和另一个红头发的说话，一个戴面具的，”甘秋分忽然惊了惊，睁开眼看季辛辰：“辰哥！那个高的好像注意到我的蝎子了！我记得他叫利塔！但是这怎么可能？我的蝎子不到一厘米长，几乎没有重量和体积，还是躲在边角位置！”
“只是发现了你的蝎子？”季辛辰眼里寒光闪烁，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任何敢挡着他路的人，都要死！
“我不能确定……”甘秋分立刻控制着蝎子退离原位，十分犹豫地回答：“他往我偷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后面并没有什么动作，好像很专心在和埃姆说话呢。”
“既然没有反应，就先不要管了。”季辛辰迅速下了决策。
甘秋分紧张地点点头。
“那个就是储存器，体积不大，应该能拆下来放进背包。”
“我知道了。辰哥我也去！”
季辛辰点点头，用万能工具拆掉面前的挡板，深觉莉芙人建造房屋时留出清洁通道的习惯很不错，如果没有这条通道，他们说不定得硬生生挖开一米厚的金属墙，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甘秋分半蹲着，随时准备在最容易发力的状态，看着他辰哥动作轻巧地钻了出去，等了几秒，看到没有任何异常，才跟了出去。虽然两人身上都有装备，能发出欺骗智能系统的波段辐射，但是在别人眼皮底下做贼总是有点心虚。
两兄弟迅速靠近操作台，很快发现这块硅晶体和供能系统连在一起，在它下端缠绕了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光纤维，另有几个金属脚架将它托起。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储存器，但季辛辰很快想起了看过的资料，硅晶介质储存有非常重要的特点，那就是晶体结构必须完整且规则。否则，就算晶体只是缺损了一个尖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