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邵天还在闷闷不乐。
「放心啦，不会丢下你的。」安野拍拍邵天的肩膀，故作大人状。一会儿上车只要编个能引起女性慈爱的故事就好，说谎的时候要努力寻找对方的共同点才能让人迅速相信并且深信不疑。
安野与邵天的衣服还算不错，虽然湿了，但不难看出是正经人家的孩子，大人们对懂礼貌知进退的孩子都很宽容，说个去接爸爸下班、投奔离婚妈妈之类的借口就能蒙混过关，小安野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响。
「呵呵，我就知道。」邵天拉起安野的手，「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安野瘪瘪嘴，他从心底反感邵天对他说得这些话，什么永远什么一直什么保护，他可不是女孩子，以为对他说这些话就能降低自己对他的防备吗？太天真了！
这次回去，他们两人之中只能活一个。
这是他们的爸爸对他们的考验，谁能获得他的青睐，谁才是他最后的杰作……
公共汽车来了，安野和邵天顺利上车，售票员还特地拿出了刚发的毛巾给两位小朋友擦头发，心疼得不得了。
跟在后面的宗正义将这一幕幕都收进眼底，不得不说，安野进步得太快了，他就像一张白纸，写上去什么就是什么，令人诧异。
宗正义没通知警局的因素有许多，一旦扯上安野的事他就没办法保持绝对的冷静，他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会把安野的命放在凶手的性命之前，死了那么多孩子再死一个两个他们都无所谓，而他不行，安野若是再一次从他眼前消失，他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
公交车从市区开到郊区，整整三个半小时。
安野与邵天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后储备了足够的经历开始赶路……夏季的白天来得早，可今夜的细雨绵绵使得天空阴沉得厉害，凌晨四点还是一片黑，两个小孩走得累了就找块地方歇息，然后继续走。未开发的山丘全是泥泞的泥土，抬脚落地，满鞋都是泥巴。荒山野岭，两个孩子相互扶持前进……
为防止警察追来，他们没沿着公路走。另外，安野记得前几天看的报纸，那段路有座桥塌了，公交车都绕路而行，原本一个小时的车程变成了两个小时，按原来的那条路走只会此路不通。他带着邵天走的是捷径，顺利的话爬过三座山头就能到了，可碍于他的体力有限，这一路走走停停，他们浪费了不少时间。
五点左右，他们到了。
天空蒙蒙发白，雨还在淅沥地下，万物寂晓。
「啪啪啪。」站在暗处的男人拍起手掌，对达到终点的孩子们予以鼓励的掌声。
「咳咳、咳咳。」安野撑着一旁的树大喘，他一旁的邵天轻松许多，体力上的优势显然意见。
「来吧孩子们，哼哼哼。」向卞那轻佻怪异的声调回响在树林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片树林，你们要杀死对方。」
邵天的身体明显一滞，眼眸里毫无保留地流露反感之情。
安野暗笑，原来这孩子是真不知道……
「不可能！」邵天高声反驳，「小野和我绝不会相互残杀！」
安野对邵天点头，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找出向卞的所在地……
「哼哼哼……」向卞很不高兴，他早就看出邵天对安野的感情不正常，可安野不一样，他对邵天并没有感情，他会下手，「在你们右手边十米远会有一个箱子，里面放了把匕首，安野小宝贝，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唔……汪汪！汪汪！」黑暗中突然响起野狗的狂吠声。
两个小孩子背脊一凉，他们太了解这些狗的来历了！一向无惧无畏的安野也开始瑟瑟发抖，他几乎都能想象那群疯｜狗朝他狂奔而来的场景……
向卞训练了一群疯狂至极的野犬用于保护他的领地，凡是企图逃跑的孩子在踏出那间院子之时，就会遭到野犬四面八方的攻击，立即被撕成碎片当狗粮。
有些没死透的，就会被向卞带到他们面前亲手杀死……
安野走向指定的箱子，打开后拿出那把匕首。他听见了向卞得意的笑声，也听见了邵天略带戒备的脚步声。
寂静的空气凝滞一般沉重，他们都在等安野的决定。
安野提一口气，集中所有的力道形如弹箭般向树林中的某个地方冲去！
「咚！」下一刻，他被一脚踹回了邵天的脚边，向卞冷冷出现，面具之后那双阴狠的眼睛燃烧着怒火。
「你！很！好！」向卞没想到安野会如此精准地计算出他的位置。他知道安野恨他，可安野并不愚蠢，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还不够，以他的个性此时此刻绝不该轻举妄动……
「呵呵。」安野擦着嘴角的血迹，慢慢站起来，「我不想自己睡不着吃不下，反正机会只有这一次，不努力下不行！」
与其想象着生不如死的未来而活在永恒的恐惧中，不如断了自己的后路，听天由命……安野小时候就是这种钻牛尖角的性格，别看他有条有理，其实不按常理出牌的就是他！关键时刻，他那令人羡慕的理智会全部消失，沦为一个被感情和直觉操控的冲动派。
安野无论是9岁还是24岁，还是那个安野。
「哼哼哼。」向卞吹了记口哨，潜伏在四周的野犬立即向安野和邵天凶猛扑来。
「别怕……」邵天微微颤颤地站在安野面前，为他挡下一片小天地。
「笨蛋！」安野拉住邵天的手，「这个时候当然是交给别人，快跑啦……」
「啊？」邵天被安野拽着跑，莫名地往后看。
「嘭！」枪声响起，离两个小孩最近的那只野犬倒地不起四肢抽搐。
「谁！」向卞高声呵道。
「要杀你的人。」宗正义缓缓现身，望着安野离去的方向，眼神意味深长。
安野一开始确实不知道有人跟踪他们，可当公交车驶出市区，那辆甩不掉的坑爹车就太显眼了……邵天睡得熟，安野可没那么缺心眼，他保持着侧身睡觉的姿势，从窗户与汽车镜的反光里观察那辆车……有那么一两秒，他看见了驾驶员的轮廓，一下就认了出来，可不就是那个天天在暗处关注他的警察吗？
他的冒险并不是无凭无据的横冲直撞，他要赌一次，那个警察……会为自己挺身而出！
97
97、安野的秘密 。。。
「汪！汪！汪——」疯犬们追逐安野与邵天；仿佛地狱之犬的咆哮；渗进孩子们的心底。
说不怕是不可能；才十来岁的小朋友对野兽没有抗力；他们除了逃跑做不出任何强硬的反抗。
安野跟在邵天身后紧紧握住匕首，他的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一旦意志维持不住，他随时都会倒下。不能停下脚步……不能……
「小野！」邵天突然僵硬地站直在安野面前。
安野好无防备地撞了上去。
「前面……」邵天站在小山头的最高处；再往前就是个十米差的小断崖。
对于受过训练的成年人而言，这个落差或许勉强通行，但对于安野和邵天来说；却是个艰难考题。
前有断崖，后有野犬，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你跳下去。」安野轻轻推了把邵天的后背。
「那你呢？」邵天暗生不详感。
「你在下面接我。」安野说的很平淡，身后野狗的狂吠声越来越近，就快追到他们脚边。
不容犹豫，邵天二话没说便往下跳。
他双脚着地，头向前倾，抱着脑袋向前滚了数米才起身大喘。
他仰着头回望那个小山坡，安野背对着他，野犬已围到安野跟前，低呼怒哓，仿佛下一刻就会集体扑上去撕碎这个小男孩。
「小野！跳下来！」邵天对着安野大叫。
然而声音并没有传递到安野的心中，他依然一动不动，全神贯注在面前的野兽群。
「汪！」第一只野犬张开血盆大口向安野咬去，尖锐的牙齿镶进安野的皮肉，血液顺着伤口溢出，骨头因巨大的咬力而疼痛。
「噗哧！」安野一刀刺入野犬的后颈部，直接切断气管。
整个动作就在两秒内发生，其他野犬只看见同伴扑了上去，刚准备与它一起进攻，却发现那条活生生的生命已然逝去。
安野根本没想跳下去，这个高度对于邵天和他来说有难度，可对于野犬们，就像跨个栏一样简单。这些犬只是向卞专门训练出来的猎犬，没人能逃出他们的追踪，若不正面反抗，他们就会葬身于这个雨夜蒙蒙的清晨。
「小野！」邵天继续吼叫，他不敢相信！安野就这么丢下他了？他试图攀爬，可湿滑的土块刚握住就碎了，根本爬不上去。
「你快逃！别回头！」安野握住他的匕首，冲向野狗群。
是了，能逃一个是一个，能活一个是一个。
他已经不行了，腿软得再也迈不出一步……
「我不要、我不要！」邵天不肯离开，他的目光牢牢锁住那个弱小的背影，难以想象……拥有如此瘦弱背影的人正在保护他。
狗群中的一只从安野的左边窜出，准备往小悬崖上跳下去。
安野回身一刀扎入狗腿，那狗扭头一口，咬的安野鲜血淋淋。
「噗哧……」安野迅速换只手握匕首，趁野狗低头咬住他不放之际一刀解决。
向卞教过他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对手，天天让他扎动物的要害，虽还没实际演练对战，但安野理论知识妥妥的，只要保持冷静，他完全有能力一刀找准野狗的致命点。
「唔！」安野动了下右手，生疼生疼。
狗儿们不敢再轻举妄动，还剩下三只，压低身子盯着安野低声咆哮，戒备地紧绷四肢，随时准备战斗。
「都给我让开！」安野脚步不稳地向前走，边走边大声呵斥，「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
他挥动带血的刀刃，溅出的血珠洒在狗儿们鼻尖上，令它们不自然地蜷曲身体。
「让开！」安野再往前走，没有野犬敢接近，它们的后腿都在退缩，似乎被同伴的鲜血吓得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安野揪起躺在雨地里的尸体往前一扔，三只狗儿立即低呜一声拔腿就跑。
「呼、呼、呼……」安野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手臂想撑一下却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直接摔倒在地。
泥浆染脏了他白乎乎的小脸，乌黑的头发黏在一起，衣服完全不能看了……
他望着朦胧的天空，雨水打在脸上，烟雨一色，却令人无限凄凉。
为什么他的家会遇上这种事呢？为什么他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享受父母的关爱呢？为什么他去不了学校，没有朋友呢？
可无论他再如何思考，老天爷也不会给他答案。
命运本就不公平，就算他不想要他身上背负的一切，也不得不承受下来。
除非死，否则永远别想逃脱……
安野慢慢爬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向前走去。
……
嘭！嘭！树林里不停响起枪声，宗正义躲在一棵杉树后，子弹几乎每颗都擦着他的呼吸飞过，即便他知道了凶手的方位却没空余探出身子反击。
向卞是怒了，他精心设计的游戏就这样被宗正义破坏，真是阴魂不散，无论他走到哪儿，这只鼻子灵敏的警犬都会追着他而来。
「哼哼哼，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们吗？」向卞对地上躺着的几只猎犬不屑一顾，「我的那些宝贝们可没那么好说话，不把他们两个撕了才怪。」
虽然他嘴里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对两个孩子抱有希望。如果轻易地被这些猎犬杀死，那也没资格做他的儿子了……
宗正义想到安野的处境就难以冷静，他想追上去，可凶手太难缠，实在脱不出身。
「安野小宝贝是我儿子，你就别妄想了。」向卞阴冷地笑，「难道你没发现那孩子的眼神吗？他可是天生的杀人机器，不管对自己还是对敌人，都比我还残忍。」
9岁的孩子拿刀杀小动物都不眨眼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都能理智思考，越是刺激越能激发他的潜在能力……若是再培养些年，定能成为他的最高杰作！
「他不会杀人。」宗正义肯定的语气不容动摇。
「谁知道呢，哼哼哼哼。」向卞能从安野的眼睛里看到杀意，那孩子从心底里渴望愉悦，世界对他来说都太无聊了，踏上寻欢作乐这条路是迟早的事，一般的生活根本满足不了他。
两人对安野各执一词，谁都以为自己比对方更了解安野，对持的僵局无法打破，眼见天空以拉开沧白一角，天开始亮了。
「哒、哒。」黏湿的脚步声自两人前方传来，激烈的枪战停止，他们纷纷把注意力转移到从林子深处走出的身影。
「爸爸。」安野清脆地叫了一声。
向卞望见安野手中匕首上的血迹，兴奋地勾起嘴角：「哼哼哼，小宝贝快过来，爸爸在这儿。」
「我杀了那些狗，对不起。」安野嘴里虽说着，可脸上却完全没有歉意。
「没关系哦，我不生气。」倒不如说他快乐无比。
「邵天，我也杀了，对不起。」安野挥了挥手里的刀，像是要回忆起刺下去的感觉，嘴角抿出一丝令人难以发现的微笑。
宗正义身体一怔，半天没回过神。
「哈哈哈、哈哈哈哈……」向卞高声畅笑，他赢了！他赢了啊！
「扑哧。」刀刃刺进肉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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