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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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传-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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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玲心想自己的确可以改变他,只要把他杀死,再冷酷无情的性格,也不能肆虐。她苦笑一下,道:“古人所谓侧隐之心,人皆有之,但对你却不适用。唉,为什么你会这样呢?”
  无情公子张咸正要答话,朱玲已接着道:“算了,我们别谈这些。我刚刚回来,你可喜欢听我吹奏一曲?抑或是要我办些什么事?”
  无情公子张咸呆了一下,双眉皱锁在一起,终于慨然道:“好极了,我极盼望你能特地为我吹奏一曲。另外我还有一个心愿,但要请你答允不生气,我才敢说出来。”
  朱玲道:“今天我绝不再生你的气,你说吧。”
  张咸走近她身前,轻轻道:“我要亲你一下,仅此一吻,此生再无遗憾。”
  朱玲大吃一惊,想不到他竟是这个心愿。如若换作平时,她可能打他一个耳光。但这刻回心一想,他马上就要死在自己手下,这个心愿倒不为过。她自个儿心口相商了好一会儿,抬目忽见他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意思。那是悲惨、自怜、慷慨、勇敢等各种情绪的混合。这两道眼光,使得她为之颤栗起来,突然闭上眼睛。
  无情公子张咸把她拥在怀中,热烈地吻她那丰润鲜红的嘴唇。他把她抱得这么紧,生像将一生的热情,都要这片刻间发泄干净。他的热情,使得朱玲为之心弦震颤,情感激动。已经寒冷如灰,紧紧关闭了的心扉,重又开放。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无情公子张咸双臂一松,便声道:“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亦总将记住今日这个温馨的片刻……”说完,他背转面在椅子上坐下,虎目中偷偷弹出两滴英雄泪。
  朱玲没有转到他面前来。刹那间,一缕箫声,袅袅升起。一开始便是南吕宫的调子,策声中尽是感叹矜怜的味道。
  无情公子张咸长长叹一口气。今天他特别容易被这种神妙的箫声感动,只一开始,已忍不住感慨地长叹一声。箫声从窗户间飘送出去,随风散布在四野间。是那么婉转动听,扣人心弦,以致屋外的三人都听得呆了。
  朱玲纤白如玉的手指,轻轻跳动,调子已改为惆怅忆思的正宫。仿佛她曾遗失了最宝贵的东西,因此不能自禁地追忆和惆怅。顷刻间,策声变为凄惶神伤的高调,大有征人欲去,关山万里,烽火狼烟,生离等于死别。或如嫠妇夜泣,思忆良人,荒冢枯骨已寒,而生者哀情万斛,则死别更惨于生离……
  张咸一生之中,情感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箫声扣击在他心弦上,竟为热泪盈眶。朱玲凤目中也凝闪着泪光。她移到张咸身后,忽然放低竹箫,轻轻叹口气。伸出食中两指,向着他背上灵台穴,慢慢点下。
  忽见张咸身体一震,之后便不再动弹,也未回转头来。她知道两指一落,张咸纵有奇功护身,也护不了这背上灵台穴大穴。心中微酸,却咬牙狠心疾点下去。张咸低哼一声,突然从椅子上直仆下去,倒在地上,声息寂然。
  朱玲以抽遮目,不忍看他惨状,自个儿直退到床边坐下。喘了几口气之后,定一定神,想道:“我怎的如此无用,在那千钧一发之时,竟出不了全力,仅仅将他点晕过去。现在叫我再下一次毒手,如何使得。”这时万籁俱寂,因此张咸倒在地上的声音,屋外都可以听到。
  朱玲闭目寂然而坐,手中竹箫不知何时,已掉在地上。突然她跃起,飘落在他身边,伸出玉掌拍在他背心上。张咸吐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她蹲在他旁边,黯然道:“我要杀死你呢!”他淡淡一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朱玲骇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闪避?”张咸坐起来,悲哀地瞧着她,道:“人生到头来,终难逃一死。我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下,不比让仇敌杀死我更好么?”
  朱玲啜泣起来,摇头道:“你这个人到底无情,难道你不会想到我日后难过么?”
  张咸叹道:“我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但你既然这样说,刚才又肯让我亲你,可见得我在你心上已占了重要的位置。我可以坦白告诉你,你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国色天香四个字,还不足以形容你。我自问配不上你,因此我仅要求在你心中有一席位。便已心满意足。
  现在幸而你没亲手杀死我,那么我建议一个方法,你就不必日后难过了。”
  白凤朱玲听得呆了。要知她虽然以前曾有三个男人爱她,但他们都不曾当面说出这么率直的真挚爱意。张咸的口才甚佳,娓娓道来,实不啻九天仙乐。
  “那么,你有什么建议?”
  “我现在走出去,自己弄死自己,不就完了。”
  朱玲还没开腔,张咸已解释道:“我自己毁灭自己,算不得你亲手杀我。这样你或许会因而感动,将不会忘记我。”
  朱玲怅然道:“想不到当晚是我要寻死,你救了我的性命。而现在反而要你毁灭生命,好不滑稽。人们总是自寻烦恼,果真不假。”
  张咸站起身来,朱玲见他果真要走,心中感动之极。这种伟大忘我的爱情,古今罕闻。
  于是她也起身,把他拉住,柔声道:“你不必去了,我还有一个法子呢!”
  无情公子张咸俊秀的面上,露出疑惑寻思之状,立刻矍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他面色一整,变得十分诚恳,又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不论你如何对待我,我也不会怨你。因此,你不须想得太过极端,以为我如不死,则你必须永远和我厮守,否则我便乱开杀戒。不瞒你说,早先耔边看着那几具尸首时,我曾有这种可鄙的要胁你的念头。但现在可不行。”
  朱玲欢然道:“你真是世上罕见的大丈夫。那么请你尽力抑制一下自己的脾气,行么?”他慨然点头,但觉彼此心灵相通,千言万语,都不如脉脉传情之一笑。
  难题已解决,大家十分欣慰。但地哑星君蒋青山可是个死心眼的人,苦苦坚持要替朱玲画像,要另画一幅能表现她含愁独坐的肖像。朱玲倒是答应了,但数日工夫过去,由于她多了个岳小雷作伴,加上和无情公子张咸形迹稍为亲密,眼中的郁郁之色已不复见。蒋青山空自有心,却无从落笔。
  岳小雷开始随张咸学艺。这孩子聪慧过人,早已暗中问过朱玲是否会和张咸长久厮守。
  朱玲的回答是人生本难预料。尤其是她,身负如山情债旧恨,可真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分手。
  岳小雷听了,如有所思,便在学艺之时,一面拼命苦练,一面用口头询问了所有各家派的奥妙招数,用心强记住。因那地哑星君蒋青山携有完备的画具,他便在晚上绘图注字,将日间问过的绝技都记录下来。不消数日,无情公子张咸的绝技,几乎都被他问个一干二净。
  张咸并不在意,以为他天赋虽理想之选,但这等绝艺岂同凡响,没有个一、二十年工夫,哪能练得会。
  这天早上,朱玲起来,看不到岳小雷,十分奇怪,使命蒋青山、吕声分别去找。但歇了一会儿,他们都自个儿回来,报说不见岳小雷踪迹。张咸忽然从小雷房间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素笺,大声道:“朱玲你来看看,他竟是不辞而别呢!”
  朱玲大惊,取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不少字,大意是说:他明知这样不辞而别,辜负了朱玲对他一片热心,但他却想独个儿浪迹江湖。一面增长见闻阅历,一方面勤练武功。日后自会寻到朱玲,叩谢大恩。但却请她不要寻找,任他在江湖上磨练一番等语。
  朱玲看了之后,觉得一个少年有心独立,自无羁束住他之理,只好打消了追踪的念头。
  但她却忽然想离开这个小村落,无情公子张咸自然誓死追随。于是他们中午时分,已到了武昌。
  朱玲换了男装,独个儿去逛了一会儿回来,便对张咸说,要赶赴碧鸡山去。无情公子张咸面色微变,但迅即恢复常态,夷然道:“好吧,咱们吃过午饭,便动身北上。”
  直到上路之后,朱玲见他仍然谈笑自若,并不追问她何以忽要赶赴碧鸡山的理由,自家反而忍不住。丝鞭扬处,卷过他的面前,笑道:“喂,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到碧鸡山去么?”
  无情公子张咸道:“我当然知道,石轩中早在数日之前已到过碧鸡山,可是适值鬼母闭关,五轩中便留话要在半个月后再上碧鸡山。咱们如今赶快一点儿,便可以凑上。”
  朱玲呆了一下,道:“哦,原来你已知道。”
  两人默然并辔而走。约莫驰驱了十余里路,张咸忽然叹道:“你莫以为我毫不动容,便误会我对此事漠不关心。其实当我听到你说要去碧鸡山时,我心中如被你戳了一刀,疼痛难言。但我有什么办法呢?这与财物不同,攘为己有不成?必须要你的心里真个相许,否则光是得到一具躯壳,又有何用?”
  朱玲听了,这才释然。既然他不是毫无妒意,话又不同说法:“老实告诉你,我到碧鸡山去,便是要亲眼看见石轩中铩忌而归。我恨他,因此我要看见他失败。本来我也不敢轻身入虎穴,但有你和他们两个,可就不怕啦,现在你知道了么?”
  张咸喜形于色,突然仰天长笑,显然畅意之极。
  不一日,他们已到了碧鸡山麓。这时朱玲早已着蒋青山以丹青妙手替她易容,蒋青山仅仅将她的眉毛画粗一点儿,又在颊边弄些阴影,她的容貌便改变了许多。最妙的是乍看甚像本来容貌,但定睛看时,越看越不似。
  玄明教势力遍布天下,轻易无人敢到碧鸡山来。但这次石轩中扬言要重上碧鸡山寻那鬼母挑战,一决胜负。这件事算得上武林百年来第一桩大事。因此许多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都甘心冒险来碧鸡山走一趟。纵然可能会被玄阴教的人轰回去,但也值得一试。谁知碧鸡山毫不设防,一任江湖人来往自如。不但如此,但凡入了碧鸡山的人,只要说是慕名来观战,一律茶水、点心等招待。
  朱玲是旧地重游,自然识路,带着张咸等三人,弃马步行上山,直赴玄阴教禁地。一路上但见不少武林健者,都同是向山上奔去。不久,他们已置身在碧鸡山高处的主坛大厅内。
  这座宏阔异常的大厅,此时人潮汹涌。玄阴教这回对江湖闻风而来的武林人甚是礼待,每有一人入门,便有执事教徒端椅过来,同时还有一杯香茗招待。他们四人来得迟,只好在厅隅处落座。
  朱玲游目四顾,只见厅中所摆椅子,尽皆朝着大门。是以任何人进来都被大家看见。当他们四人迤逦而进时,曾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原因是无情公子张咸不但风度翩翩,服装华丽,特别是脚下颇见工夫。故此厅中群雄都奇怪打听,但因竟无人认得,是以骚动一下便平静下来。
  朱玲轻轻对张咸道:“啊,天下南北各路的好手,几乎全部到齐啦。你看见那老和尚没有?他便是当今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长老铁心大师,旁边那个精神里烁的老人,便是西凉派宗主移山手铁夏辰……”
  无情公子张咸忽然忿忿道:“那边有两个小子,老是盯着你,我得去教训教训他们。”
  朱玲随着他指示之处看去,只见一个身量颀瘦、面目清瘦的少年,双目炯炯有神,这时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当下认出此人乃是荆楚派后起高手飞猿罗章。此人已尽得衡山猿长者真传,昔日曾与魔剑郑敖较量过,全靠她在旁边提醒郑敖,才用诡招赢了他。她见是此人,眼光毫不停留,便自滑过。掠到另外一个青年公子面上,只见他五官端正,自然流露出一种威严气度。
  朱玲苦心微跳,认出这个人乃是当年在洞庭湖上认识的德贝勒——但她只知他姓金。旁边尚有一人,便是小阎罗屈军。她感到德贝勒的眼光特别锐利,好像已看穿了她的身份,故此心中微跳。低声道:“你别理他们,昔年他们都吃过我的亏,故此看我,但愿他们别认出来。”
  张咸哦了一声,只听她又接着道:“我奇怪玄明教内外六堂香主,怎的一个不见?”
  正说之间,忽见数人鱼贯而入,带头的竟是个女人。年纪约在四十左右,长得相当秀丽,身材袅娜。身上斜绕着一条红罗带,走动时迎风飘舞,看来哪怕没有两丈之长,也有文八。第二个朱玲便认得,乃是内三堂香主中的铁臂熊罗历。第三个也是内三堂香主之一的火判官秦昆山,第四、五两个是外三堂香主九指神魔褚莫邪、雪山雕邓牧。第六个是总舵主日月轮郭东。
  在最近大门处尚有十余张空椅,他们进厅之后,一言不发,都在椅上各自落座。朱玲听到旁边的人低声谈论,方知领头那个秀丽袅娜的中年妇人,乃是新近加盟玄阴教的交趾阮大娘,被尊为天凤堂香主。
  厅门突然又出现一人,玄阴教的五位香主都站起来迎接。只见来人身量高大异常,相貌奇丑,敢情正是鬼母座下的首徒厉魄西门渐。朱玲微微一震,定睛瞧着这个对她一往情深的大师兄,却发觉他好像已经苍老了不少,不知怎地心中微觉怆然。厉魄西门渐先请诸位香主坐下。然后走到铁心大师和铁夏辰面前,与他们攀谈了几句话,这才落座。
  这时才不过是上午卯辰之交。只因石轩中昔日离开碧鸡山时,只说今日要重来,并没有说定时间。故此要看热闹的人,一早便赶到,便却无人知道石轩中何时才会驾临。
  一个玄阴教的大头目在厉魄西门渐耳边轻说了几句话。厉魄西门渐现出愕然之色,随即匆匆起身,走出厅门。厅中之人一阵哗然,纷纷猜忖是不是石轩中已经来到,故此西门渐匆匆去通知鬼母?
  张咸也如是猜疑,朱玲没有回答,但心中紧张得要死。她知道自己虽是恨极石轩中,但一旦这位俊美元伦的一代英侠出现时,她一样会激动得全身颤抖。
  正在此时,大门口出现了一个翩翩美书生,但双目如电,镇定地向厅内扫视一匝。
  前面有些人震于石轩中威名,一看这位陌生的美书生,不但相貌出众,气度尤见沉稳镇定,不觉站起来好看清楚一些。后面的人视线被挡,都纷纷站起来,霎时间椅子移动声充满了大厅中,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
  朱玲等四人因被前面的人墙遮住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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