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霆说：“正宁是这么说的。”
季哲欢连声音都有点微微发抖：“那他有没有应对的方法？”
“大概……”卫霆顿了顿，迷人的星目低垂：“来不及了。”
“为什么？来不及是什么意思？”季哲欢焦急的追问。
“开庭的时间定在了大后天。”
季哲欢心猛的一跳，脑子里全是不好的预感：“大后天？怎么会？我并没有收到法院的通知。”
“正宁已经收到了，我们这里大概已经送到家里了。”
“怎么会那么快？”季哲欢问，虽然卫霆同他一样毫不知情。
“大概也是董博呈做的手脚。”
听到卫霆的回答，他只觉得心灰意冷。说什么要拿回自己的一切，说什么要将那人绳之以法，到现在还不是被人逼着一步步走。
“好啦，别想了。管他有什么阴谋，他总不能反咬你一口。”卫霆也只是安慰人而已，他自己心里也是隐隐不安。
下了班照原计划去姚渝的诊所看父母。
姚渝安排了专业的护理师在给他的父母做肌肉按摩。他们最近吃得更少了，也似乎更瘦了。之前只是定期得补充营养液，现在每天都必须靠营养液养活。
“姚渝，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爸妈还有多久可以……”季哲欢走到姚渝身后，心里酸酸的。
“欢欢，”卫霆开口自欺欺人：“有姚渝照顾他们一定能活很久的。”
“别骗我了，我做好心里准备了。”
“小季说的是，我是医生不是神仙，他们的情况看来也撑不了多久了，是该做好思想准备。”姚渝身为一个医生负责的说。
季哲欢点点头，等官司打完了多抽出时间来陪陪他们吧。
卫霆不知如何安慰是好，听见姚渝对着欢欢开口：“其实你不需要难过，他们能撑到今天都是煎熬而已。虽然口不能言，心里肯定知道你的苦。真的不在了，或许才是解脱。”
姚渝的话像刀子一样尖锐，字字戳在他的心里，但又不得不承认姚渝的话是对的。
卫霆可不高兴了，拽了姚渝一下：“你怎么说话呢。”
“我在为我的职业负责而已。”姚渝说：“他需要的不是开导，而是接受现实。”
“但是……”
卫霆还想说什么，接下来的话就被姚渝打断：“卫霆，关心则乱。”
季哲欢深吸一口气：“姚渝说得对。”
说完便走过去问护理师：“可以让我来吗？”
“当然可以，很简单的，你只要放轻力气，手掌顺着经络来回按摩……”护理师耐心的讲解起来。
到了家果然在邮箱里看到法院送来的开庭通知书。
时间紧迫，两人请了一周的假，开庭前三日一直待在白正宁的事务所里。这一次他们的证据充分，扳倒董博呈的可能性甚至超过了百分之八十，却愈发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么忧心忡忡的迎来了开庭日，这一次没有记者骚扰，就连卫功成也来了。
众人落座，直到审判长敲响法槌宣布开庭，季哲欢才看到董博呈低着头被带上法庭。
董博呈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看起来没了往常的意气风发，居然异常的失魂落魄，莫非是偷税的事被查出来对他影响甚大？
白正宁给了季哲欢一个安心的眼神，条理清晰的开始控诉董博呈的罪行：“2012年2月14日，我当事人季哲欢从美国回来，发现他的父母重度煤气中毒晕倒在家。我当事人立刻拨打了被告的电话，被告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就带着市医院的救护车到达了我当事人家。这一时间和路程都相当不合理。我们认为被告有相当大的嫌疑谋害我当事人父母。请审判长还我当事人一个公道。”
“被告可有话说。”审判长抬起右手指向被告席。
董博呈的律师开口：“有，我当事人当时正好在原告家附近巧遇市医院的救护车，救人心切便强行让救护车来开了过去。所以原告提出的这一点并不能证明我当事人有罪。”
白正宁不急不缓的开口：“审判长，我方还有其他证据可证明被告的罪行。请书记员调出证据。”
书记员打开投影仪，调出许多资料来。白正宁用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详细叙述。
“2012年2月12号，我当事人家的公司海纳科技宣布破产，种种数据表明。海纳科技的资金当时被被告旗下的私立银行恶意冻结。2月14号我当事人回国时并不知此事，并于当晚被被告抓走，切下左手小指恐吓我当事人签下两份合同，一份是转让出季家的房产，另一份是欠被告旗下私人银行巨额的虚假欠债合同。我当事人有最好的证据。”
白正宁说完，转头冲季哲欢点头。季哲欢会意，缓缓抬起左手张开五指。
“被告，请问原告律师所述是否属实。”审判长向董博呈发问。
董博呈这才抬起头来，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茫，他看向季哲欢举起的左手，说：“属实。”
季哲欢收起左手，董博呈的回答太超出他的预料。一切都在朝对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却越发心慌起来。
董博呈的律师言之凿凿：“审判长，2012年1月5日，海纳科技违约没有付清欠邺风的尾款，造成邺风资金周转不灵。并在十日后拒绝购入邺风产品，造成邺风损失过亿。海纳违约在先，邺风的回应是合法的。并且当时我的当事人董博呈只是邺风的职员，一切责任应有郑荣东先生承担。”
但是郑荣东已经死了。
三年前邺风的所有权属于郑荣东，那个心胸狭隘，为人阴狠，睚眦必报的男人。从海纳科技到季家，一家人都被他报复得几乎无法生存。
“……”
官司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白正宁提出了邺风偷税漏税的事，并上交出工商部分查出的准确数据。
“审判长，三年前我当事人季哲欢才二十岁，并且是个不懂世事的学生，却遭遇破产，父母被谋害，虚假欠债条约等不幸。我相信法律是公道的，请审判长能给予被告制裁和赔偿。”白正宁做了最后的总结语，等待法庭宣判结果。
审判长问：“被告方是否还有证据提供。”
已近尾声， 董博呈的律师律师对白正宁提出的罪状的否决和回应算不得滴水不漏。 一切证据和舆论都表明他们的胜诉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结果即将揭晓，庭上的季哲欢和白正宁，庭下的卫霆和他二叔都绷紧了神经。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董博呈身上，包括季哲欢，他目光扫过去与董博呈的目光正好相遇，那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他别开目光，听见那个男人说出了一句轰动整个法院的话来：“审判长，季哲欢的父母是我害的。针对海纳科技一切行为也是由我操作的，邺风偷税漏税的事也是我得责任。我愿意伏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看到这里会不会有疑问，当然董博呈不会是智商这么低的人拉~~大家等待后续吧。顺便打个滚~~求个评论啊~~~~~~~~~~~
☆、第六十五章
季哲欢震惊的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射过去，男人没有看他，只是一脸不卑不亢的承认着自己的罪行。
由于董博呈的突然认罪，法院只能宣布休庭。
“小季，真是太好了！法律一定会给你个公道制裁恶人的！”卫功成一个大掌呼在季哲欢肩上，兴奋得刚毅的脸庞都泛了红。董博呈这一认罪，法院自会仔细调查，他的许多罪行一旦查出来，足够他把牢底坐穿。
季哲欢扯扯嘴角，却笑不出来。余光一瞥看见董博呈正背干警要押入候审，抬脚就要走过去。
“欢欢！”卫霆开口叫住人，董博呈认罪后，欢欢的一言一行都被他看在眼里。很不对劲。
“你去外面等我。”季哲欢挣脱卫霆的手大步走过去，，没有看见卫霆突然暗淡的目光。
拦住董博呈的路问：“警察先生我可以和被告说话吗？”
两个干警还在犹豫，董博呈却先开口了，他脸上带了一种浓得化不去的悲伤，和三年前剁下他小指时一样的表情：“欢欢，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了。”
董博呈说完，主动引着干警走了。留下怔在原地的季哲欢。
卫霆和卫功成站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看着董博呈离去的背影，季哲欢有点茫然，知道卫霆过来拍他的肩膀：“走了，回去了。”
卫功成心情大好，请众人去酒店吃大餐。季哲欢看着满桌的佳肴毫无胃口。上了酒，倒是突然来了兴致，一杯接一杯的同卫功成喝起来。
“欢欢，少喝点，喝醉了难受。”卫霆看人又要往嘴里倒酒，伸手拦了下来。
“哎，今天我高兴，大家都高兴，小霆不要扫兴。”卫功成喝得高兴，约摸有些醉了。
“对！我……我高兴，别……别扫兴！”季哲欢也咬着舌头符合。
卫霆心情不算好，又生怕欢欢喝醉没人照顾。 季哲欢哪里是卫功成的对手，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
白正宁告了辞，这场官司还没完，董博呈虽被收押，作为一个律师的敏锐还是让他无法放心，得回去再多整理整理。
卫功成随时有人护送，卫霆背上背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爱人，将他二叔送上车。
“小霆啊，二叔回去了，小季就交给你了。”卫功成只是微醺，脑袋清醒得很。
卫霆说：“二叔我会照顾他的，您路上慢点。”
卫功成关上车门，又降下车窗来：“记者说你们住在一起？”
卫功成会这么问，必定是知道了。卫霆也不隐瞒：“是。”
“哦……”卫功成意味深长的感叹了一声，说：“你从小就是乖孩子，不要让你爸妈担心。”
卫霆滕不出手来，只点头应了：“二叔我会处理好的。”
卫功成这才离开。对于二叔，卫霆是从小就崇拜如今又最感激的。
背上人这么高的个子，却很轻。背着人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卫霆心底突然生出莫名的情愫来，真想这么一直背着他走下去。
为什么喜欢欢欢，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至今也没有找到。喜欢就是喜欢了，这东西大概是毫无预兆也毫无理由的。
当日，邺风休业整顿。三日后，董博呈又被相关部门起诉，季哲欢被提上法庭做出证词。
董博呈被剃了短发，脸上的灰败让他看起来老了几岁。那人一直没有看他，季哲欢目光却在董博呈身上移不开。
杀人，斗殴，走私，偷税漏税……这一系列罪行被法院一一列出来。
季哲欢耳朵里嗡嗡直响，听到审判长一字一句宣布。
“犯人董博呈，多次聚众斗殴，杀人和杀人未遂，走私抢夺部队军火，私藏枪械，旗下公司非法经营并且偷税漏税……判处死刑，择日执行。”
轰……一阵耳鸣之后，季哲欢的脑子里炸开了花。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颤抖着语调问出两个字：“死刑？”
“是的，法律还你一个公道。休庭。”审判长敲响法槌。
季哲欢终于忍不住冲到董博呈面前，面前这人脸色苍白，目光无神，面容模糊，像是变了个人。
嘴唇启了又启，吐不出半个字。
董博呈抬起头来，语气是放弃了一切的那种叹息：“欢欢，三年前我为了给父母报仇，听郑荣东的命令搞垮了海纳，又害了你的父母，最后还害了你。其实报仇之后我就该把欠你的还清的，抱歉又让你受了三年多的罪。”
“我……”季哲欢终于说出一个字，仍是不知该说什么。
董博呈像行尸走肉一般就那么慢慢同他擦肩而过，在他耳边吐出的气息还是温热的。
“欢欢，我爱你。”
一周后，董博呈被执行枪决。
生活像被按了快进键，让人措手不及。
卫霆拍完戏，一如往常进了书店，看见坐在小桌前对着书本发呆的季哲欢。
他没有开口叫他。这几天欢欢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开心，总是像以前一样发呆，虽然也对他笑。却没有情绪。董博呈执行枪决以后，欢欢整个人都好像不对劲了。
季哲欢脑子里闪出许多回忆，真真假假，揉成一团。隐隐觉得后背有点不舒服，熟悉的感觉让他迅速回头，果然，是那个温暖的人。
“今天这么早。”
“嗯，最近没有接通告。”卫霆答。
季哲欢说：“你是明星，得多露露面才是。”
卫霆问：“你不想我陪你？”
季哲欢点头：“当然想，但是你……”
“好了，我知道了。”卫霆打断他的话。
季哲欢隐隐觉得人有些不高兴，想了想没有找到合理的原因，只得放弃，起身去找事做。
半夜，卫霆被身旁人的呓语吵醒。知道是欢欢在说梦话，伸手搂进了人，听得他不断的说：“哥……哥……”
欢欢是独生子，哪里来的哥哥？只用了一秒，卫霆就想到了欢欢口中人是谁，妒火中烧。打开台灯又发现怀里人满额的虚汗，手掌覆上去，竟是滚烫。
“欢欢，欢欢！”轻轻摇动了几下，怀里人似乎更痛苦了，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季哲欢做了个天马行空的梦，梦里他与董博呈初识，许久之后才发现他是个害人的恶魔，恶魔把他抱在怀里，他挣脱不开。仿佛有那么一个人总是护着他的……他叫他……哥。可是那恶魔为什么仍是禁锢着他让他喘不过气？不对，总是护着他的那个人是……
“卫霆！”季哲欢大叫一声，全身像是挣脱了锁链，猛的醒了过来。
“欢欢，我在，我在！”卫霆又是担心又是欣喜，还好，还好欢欢是叫着他的名字醒来的。
季哲欢睁开眼，头痛欲裂：“卫霆……”
“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卫霆立刻起身下床。
季哲欢摸着自己的额头，问：“几点了？”
卫霆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十分。”
“大半夜的，我吃点药就好。”
“没事，我们去姚渝那里。”卫霆已经开始窸窸窣窣的准备换衣服。
季哲欢心里暖暖的，撑着发软的身体坐起来：“发个烧而已，别担心。”
卫霆这才发现自己神经过于紧张了，冷静下来才想起该先给人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