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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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有大疾-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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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承秉踉跄两步后退至墙角,反手拍在墙上,倚墙站直身体,“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不错,今非昔比。”
  荀裕远远看着他道:“彼此彼此。”
  今时今日的朱承秉虽然比不得心思深沉武功高强的沈钧,但他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再加上无所不用其及的手段,却也不比沈钧好对付哪里去。在沈钧面前,他勉强可以唯诺作小,但若在朱承秉面前也放低身段,必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眼看现在脸皮已经撕破,日后更要小心为上了。
  正出神间,朱承秉已若无其事走过来,拍掉手上沾惹的灰尘,别有深意望着他道:“我叫你留下其实是想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荀裕收拾好情绪,面色无常道:“大当家还有什么事?”
  “今天探子回报说,官府之所以敢走旱路,是因为请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人押送。”朱承秉故意顿住,看好戏的模样道,“二皇子可以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荀裕闻言,眼皮微微一跳,“你是说、沈钧?”
  “不错,正是他。”朱承秉道,走至他跟前,“我听说那人武功极高,江湖上也鲜有对手,是个极难缠的人物,这些可都是真的?”
  一声惊雷击在他的胸口,荀裕心不在焉点头。他会帮张巡押运银两回京?看来他的假死终究没能瞒过他。他既然对外宣称自己跑了,想必就已经知道烧死之人并非纪拂尘。沈钧那人看似不拘小节,实则心思极细腻,荀裕毫不意外他会猜出自己没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帮张巡押运银两?想来,沈钧已经查到他在青云寨了,并且极有可能发现他正打这批银子的主意。
  荀裕露出一个苦笑,那人是决意与他为敌了。心思极转道:“大当家打算怎么应付?”
  “既然他难缠,我们就想办法把他缠住,只有这样,银子才有可能得手。” 朱承秉道,“我已经想到了一个法子,只不过、这个法子得二皇子配合才有效。”
  荀裕当即正色,略带戒备道:“大当家想要我做什么?”
  朱承秉凝视着他,脸上颇有得意之色,“既然他说你是他爱人,那我们便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动手那日,我会利用你把他引开,你必须尽可能久地拖住他,给我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荀裕皱眉道:“我如何引得开?”
  朱承秉伏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荀裕一时呆愣,半晌回神,却是草草点头,“便按你说的办吧。”
  说罢,荀裕径自转身离开,竟是连朱承秉又跟他说了什么话也没听见。
  没想到分别不足两月,再见面竟是兵戎相见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日至中天,长坂坡寂静无声。一条崎岖的山路横亘而出; 将青山劈成两半。两岸的怪石覆盖着一层青苔; 青苔攀爬而上,又隐入密密麻麻的树丛之中。 
  树丛里几个人头动了动; 又换个姿势继续匍匐,目不转睛地盯着低处的幽长峡谷。
  这时; 一只手蓦地分开灌木丛; 一个灰色的身影躬着背疾行,灵活地钻到朱承秉旁边; 小声道:“大当家,他们已经来了; 还有一里路到。”短暂的喧嚣后,树丛恢复沉寂; 鸟兽鸣虫也像躲起来似的; 一个个噤声消音。 
  片刻后,一长队人马押着十几个上锁的黑木箱走来,乍看过去; 至少有二百人头。为首的男子一袭蓝衣; 手持一把折扇; 轻轻扇着消暑,慢悠悠地走在前面。须臾; 蓝衣人脚步微略,左右瞥一眼静悄悄的山林,眼皮动了动; 信步前行。
  一群乌鸦突然从灌木丛中惊起,急促的尖叫响彻长空。
  随即,树丛中一个接一个的人头冒出,匪徒蜂拥而至,扬起漫天尘土。东西南三面的杀声如同闷雷,轰隆一声炸开,将瞬间聚拢的二百多号人马团团包围。 
  蓝衣人站在包围圈中,望着被人簇拥而来的锦衣青年,轻扑折扇道:“在下沈钧,还请各位好汉们借借道。”
  锦衣青年面如刀刻,目绽寒星。正是朱承秉。
  “沈家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朱承秉赤/裸裸地盯着沈钧,指了指黑木箱道,“我陇头帮亦不想徒增干戈,只想请沈公子把箱子留下。至于人,我保证可以毫发无伤。”
  “你们是陇龙帮的?”沈钧缓步过来,单身一人接近朱承秉,挑眉道:“我的东西,你确定要抢?”
  “沈公子怎能说抢?这些黄白物都是贪官污吏们巧取豪夺的民脂民膏,我既然碰到了,便不得不插上两手了。沈公子若能主动让给我们,也算弃暗投明,使它们取之于民用于民了。”
  “我今天算是见识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你这般脸皮的人,”沈钧啧啧称奇,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边说边极迅速地扫视人群,目光从左至右,又由右到左,似乎没找到想找的人,又若无其事地望着朱承秉,“看样子你们今天是志在必得了。”
  朱承秉笑道:“沈公子固然武功卓绝,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沈公子不为难我们,我们也一定不为难沈公子。”
  沈钧收起折扇,用折扇头拍了拍手掌,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现在心情很不好。通常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最喜欢为难别人了。”
  朱承秉闻言警惕地退后两步。他自恃己方人数是他的五倍有余,以为定能稳操胜券。可此时见沈钧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又见其身后的二百余人个个临危不惧,步履沉稳,呼吸均匀,想来都是精兵强将、无一虚人。当下心思急转,压低声音道:“沈公子可是在找一个叫纪拂尘的人?”
  沈钧咦了一声,抬眸道:“难不成你知道他在哪?”
  “我不但知道他在哪,而且还知道……” 朱承秉一字一顿道,说到这,又故意闭嘴不说了。
  “你知道他在哪?”沈钧道,尾音扬高,微眯着眼,缓慢走到他跟前,“你便与我说说他长什么样,若说对了,我便信你,若不对嘛……”语未完即停,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那人身高与沈公子相当,五官俊秀,偏清瘦,左脚不便,撑一根拐杖。”朱承秉笑了笑道,“不知我说的对可不对?”
  沈钧点点头,“对极对极。” 
  朱承秉转身指着山上一条小径道:“沈公子沿此路直走二十里,便可看到一条小河。沿河逆流而上不到五里路,便能见着一片林子,林子深处有一间竹屋,你要找的人便在那间竹屋里。”
  沈钧扭头看那条小径,倏地转身,趁别人反应不及,凌空掠起,在半空留下一串虚影。一眨眼功夫,已跃至朱承秉身前,两指牢牢扣住他的脉门。
  朱承秉低头看着那只腾空出现的手,笑容凝滞在脸上,眼神变得幽深,抖了抖被控制的左手,抬头道:“沈公子这是做甚?”
  沈钧拂了拂衣袖道:“你说过纪拂尘现在就在竹屋里。我当然相信你的话,只是我又不知道你说的竹屋究竟怎么走,只好请你带带路,跟我一起过去了。”
  从沈钧出手之刻起,原本观望对垒的双方,早已扭作成团。
  沈钧扣着朱承秉信步朝战场边缘去。迎面一把刀砍来,沈钧轻挥折扇,用扇头一顶,内劲闪电般射去,听见哐的一声,持刀之人手一麻,刀柄朝下坠地。
  十余人前后围上来,沈钧周旋片刻,察觉后背一把冷剑逼近,一个回旋绕至朱承秉身后,松了他的左手。冷剑一个急转弯,贴着朱承秉的后背偏向左侧去,一击不中,再次追随沈钧而来。左手的桎梏已去,朱承秉眼睛一亮,撒腿就跑,谁知刚抬起步子,右手命门又被人捏住。
  围攻者面面相觑,后退两步,又欲一拥而上。
  沈钧两指微微用力,似笑非笑地望着朱承秉。
  脉门处如遭针刺,朱承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眼四周狼藉,恨恨望了望沈钧,沉声道:“都让开。”
  人群分开,沈钧一手拉住朱承秉,乘风前行。
  两人的身形很快隐没在蜿蜒狭窄的山道之上。
  此时此刻,朱承秉心中懊恼不已。他早听说沈钧功夫了得,只是见他不过是一个弱冠出头的青年,便私心觉得传言多半是名不副实了。只因一时的轻敌,再加上自视过高,这才导致轻易被他拿住要害,给人家牵着鼻子走。后悔已迟,他抿紧了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里射出寒光。
  天越来越热,地面恰似蒸笼,树叶脱水一样蔫蔫地垂着。
  沈钧单手抚额,眯着眼看了看日头,转身盯着朱承秉道:“你在数蚂蚁罢?照这个速度,再多一个时辰也到不了你说的那间竹屋。”
  朱承秉喘了口气,挥手抹去滚落的汗珠,咬牙道:“山路难行,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力加快速度,沈公子又何必再出言相讽?”
  沈钧继续前行,道:“你叫什么名?”
  朱承秉道:“陇头龙胜天。”
  “陇头帮龙胜天?”沈钧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笑道,“龙胜天是个胡子扒拉的大汉,年纪也四十好几了,你看着倒像他儿子。”
  朱承秉不动声色道:“沈公子记性真差,我是个单身汉,既没有沈公子说的那么老,更没有什么儿子。”
  “哦?看来是我记错了。”沈钧讶然道,“你一说我倒记起来了,五年前我曾跟陇头帮的人有过一面之交。那时我家老头子拉一批货运去北方,谁知半路碰上了陇头帮一群土匪。结果自然是打得他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从此再没有人敢随便抢沈家的东西。你既是龙胜天,这些应该还记得吧?”
  朱承秉静了片刻,想了想道:“时间有些久了,我模糊记得一些。”那次事件他确实听他娘说起过,并且还以此告诫他无特殊情况别轻易惹了沈家。
  “五年的时间,的确是有些久了。不过我想你胳膊上的那条刀痕肯定还很深。咦,当初你是被刀伤了右臂还是左臂来着?”沈钧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动道,“是左臂。”说着不由分说撩起他的袖子,见手上光洁无疤痕,又疑道,“莫不成我又记错了,是伤在右臂了?”
  “沈公子没有记错,确实是伤在左臂。”朱承秉眼神闪了闪道,“沈公子见多识广,肯定听说过一种金疮药,只要在伤后十二个时辰内抹过此药,便不会留疤。”
  “原来如此。”沈钧看他一眼,转头望着不远处的竹屋,脚步不由得加快。
  半柱香后,沈钧已到竹屋前。两人在一棵结满青涩果子的桃树下站定。
  朱承秉适时道:“他就在里面,沈公子放我走了吧?”
  “既然已经到了门口,何必再省这两步路?等你把他带到我面前,我自然放了你。”
  朱承秉看他一眼,一手暗暗握成拳,又很快舒展开,率先走上前,推开那扇半掩的门进去。左右一看,却发现房里空无一人,更不见荀裕的影,朱承秉微愣,顿时叫苦不迭。
  沈钧尾随而入,瞥了眼门角的蜘蛛网,又望向四周。屋子的物具极为简陋,只有一张木桌、三把竹凳和一张竹榻。沈钧走至木桌旁,拾起一只倒扣的茶杯,两指摸了摸又放下,掸了掸手心的细尘,朝朱承秉道:“这里满地的灰尘和蜘蛛网,你别告诉我纪拂尘住这里。
  手掌粘乎乎的满是热汗,朱承秉暗暗在衣角搓了搓,掌心短暂干爽。他伸手指着墙角一个香炉道,“你看那香炉还点着。他确实是在这里,说不定只是刚刚出门而已。”
  “也有这个可能。”沈钧慢悠悠道,又拿起木桌上的茶具把玩,不经意道:“哦,刚才忘了告诉你了,五年前龙胜天根本没有伤手臂,伤的是腿。”
  朱承秉心跳遽然加速,退至墙角,抿紧了嘴,远远盯着沈钧。
  沈钧缓缓在竹凳上坐下,“你叫什么名?”
  朱承秉静默良久,嘲讽地勾起嘴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信,朱承秉。”
  “你确定纪拂尘在这儿?” 
  “信不信随你。”
  按照原定计划,荀裕会一直待在这个竹屋里直到沈钧前来,然后想办法把他拖住。只要将沈钧引至此处,抢银子的事便成功一半。
  可是此刻,荀裕却并未按照原计划做,他不想傻乎乎地等待沈钧找上门。因此,他算准了时间离开竹屋,目的是为了让他扑个空。
  此时日影渐长,荀裕正在竹林里穿行。
  阳光倾泻下来,穿透绿叶,在褐黄的大地上留下一个个镀金边的斑驳光圈。山风混着草木的清香迎面拂来,竹叶一半光明一半阴暗,随风摇曳多姿。眼看就要出得竹林,突然,荀裕顿住了脚步,凝神而立。
  只听先是一阵虫鸟扑簌之音,随即,一阵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强有力响起,固执地飞入耳朵:“拂尘啊,我到竹屋了。给你一柱香时间,你要是不出来见我,我旁边这个叫朱承秉的人便活不了啦。”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拂尘算算我们都分别几秋了?”
  “只有一柱香时间哦,我说到做到。现在开始计时。”
  林子重新归于宁静,只剩依稀可闻的流水涧涧、虫鸟鸣鸣。
  荀裕一手捏在竹枝之上,竹枝火烧似的兹兹响。他现在离竹屋少说有十里路远,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竟胁持了朱承秉,用内力传声,把他想说的话传遍了整片林子。
  荀裕抬脚继续前行,才跨了一步,又生生定住:倘若朱承秉因我而死于竹林,朱夫人必定不惜赔上整个青云寨,也要杀了我为她唯一的儿子报仇。若是如此,这两个月的经营必将付诸流水。
  荀裕闭眼沉思,眉心微蹙,便是见了他又当如何?沈钧既然选择这种方式逼他相见,就必然知道相见面是敌非友。睁开眼,荀裕转一个身,大步踏往来时路…… 
  此时,沈钧早已在竹屋里点燃了一根香。
  香火冒着轻烟,香灰摇摇欲坠地堆在火光之上,风一吹,圆柱形的灰烬应风倾倒,散落于地归为尘土。借助风力,香心一点火光猛地一亮,最后只剩零星一点,缓慢熄灭。
  一柱香尽。沈钧巴望着门口,眼里亮起一团火星子。
  门口,荀裕撑着一根去了皮的半粗树枝,面颊晒得微红,脸上蒙了一层薄汗,咯噔咯噔走进来。

  ☆、第46章 第 46 章

  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色人影,沈钧站起身走过去; 目光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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