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小虾惊讶地抬头。
茅屋的地面并不是泥，而是石块拼成，想来是因为经常有人踩的关系，所以边角都已经磨平。地面上隐约有黑色的痕迹，石头低下身轻嗅，而後又在地面上摸了摸。
“怎麽了？”小虾问，“我们得快走。”
石头看向他。“你找到重要的东西了吗？”
小虾摇头。接触到石头担忧的眼神，他抿了一下唇。“我在找一个竹管。”
石头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多问，立刻低下身仔细查看。小虾再度环视茅屋，空荡荡的屋里根本什麽也藏不住。
“我们走吧。”
石头在地上摸索著什麽。小虾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听到我说话没？！”
石头刚想回答，屋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个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小虾立刻窜出茅屋，石头紧跟而出。眼前一阵人影乱晃，随即听到一声怒喝：“恶贼，纳命来！”
小虾感觉到被人一拉，手中的火把也随即挥了出去，随著火光的飞散，他险险地避过了迎面的一棍！已经气得怒发迸张的老乞丐一击未中，更加愤怒，竹棍挥得风声急锐，猛不可挡。小虾先是失望而後遇袭，又被对方的气势所压，一时间手忙脚乱，连避数下後，腿上重重地挨了一下，一声叫後跪倒在地。下一棍的风声袭到耳边，他本能地抱住头。
石头一脚飞踢老乞丐的手腕，这一下攻敌之所必救果然见效。老乞丐撤步回棍，抬腿横扫，风声虎虎，十分强劲。石头向後一个倒翻，躲过这一腿，落在了小虾的面前，脚步一错，摆出架势，将小虾牢牢地护在身後。老乞丐两招落空，不由得吃了一惊，手中竹棍一顿，锐利如鹰的眼睛扫向了面前的两个少年。丐帮弟子已经环围在四周，十数火把照得地面亮堂堂。面对这麽多的对手，石头和小虾都知道无法逃脱，而摆出了应敌的架势。
“孙长老，稍等一下。”站在老乞丐身後，一身黄色百纳衣，腰上八个蓝灰口袋的老乞丐在看清了小虾和石头的样貌後，出言叫住了正在气头上的孙长老。
“白长老，不要阻止我，我要为古兄报仇！”孙长老双眼血丝迸现，牙咬得作响。
“你看清楚，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不是你的对手，又怎会是杀害古兄的凶手？”白长老柔声劝说，孙长老一听有理，脸色顿时缓和，但他仍然愤愤地瞪著两个少年，恨不得从他们身上挖出几个窟窿来。
站在白长老身边的於长老，比两人都要略微年轻些，头发仅有些花白。他打量了一下石头和小虾，注意到小虾一身乞丐装，脸色不由得一变。
“你们究竟是何来历？报上名来！”白老长断喝。
“我叫石头。”石头一向老实，有问必答。
白长老的眼神看向鲁小虾。
“我叫小虾。”
“你们到这里……来做什麽？”
“来玩的，不行啊？”小虾哼了一声，“以多欺少，非英雄所为。”
“你说什麽！”孙长老气得险些又要动武。
白长老皱起了眉。“来玩？这里是丐帮重地，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所以才要来玩。”小虾一拍胸口，“我们试胆大会，只要进入议事堂，就算成功！”
孙长老怒吼：“住口！你们两个黄毛小子，休想骗我！”
“我骗你干嘛？”
“这就要问你了！”
“我说了没骗就是没骗，信不信由你！”
小虾的蛮横引来了周围丐帮弟子的齐声怒吼。小虾吓了一跳，紧张万分。於长老一直在观察他们的表情，除了小虾不时会露出精明的眼神之外，石头一直是气定神闲，虽然面对如此的包围阵仗，却丝毫没有惊惧之色，实在是很稀罕。这孩子看起来明明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气度，著实可疑。
白长老看向两位长老。“怎麽办？”
孙长老怒吼：“还问什麽？！就算古兄不是他们杀的，也必然跟他们有关！”
“……我同意孙长老的意见。”於长老道。
白长老转过身，看向石头和小虾。“两位小兄弟，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
小虾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们三个人。石头见他不动，神情一凛，露出绝不妥协的眼神。白长老到有些意外，看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就刚才跟孙长老过招，身手也算不错，尤其是他一脸正气，眼睛炯然有神，实在不像做恶之人。
“丁长老在哪里？”小虾突然道，“我要见他。”
三位长老同时一怔，脸上齐露出悲愤的神情。孙长老尤其痛苦，眼睛里竟然掉下泪来，小虾的脸色不由得又是一变，微微发白。
“你这小贼，竟然明知故问！”
“什麽明知故问！”
“就是你杀了古兄，还在这里装疯卖傻！我要杀了你为古兄偿命！”
“你说……什麽？”小虾眼睛发直，嘴里喃喃反复，他不顾危险，推开了面前的石头，冲向孙长老，事出突然，孙长老竟然被他揪住了领口，所有人齐刷刷地变了脸色。“你说什麽！”小虾猛摇著孙长老，“谁死了？！”怒吼声中，他的眼泪满溢眼眶，沿著脸庞滑下，“他没死，他绝对不会死的！”
孙长老又惊又怒，正要出手，白长老一伸手拦住了他。身为执法长老，他的武功仅次於传功长老丁一古。小虾看著他的手伸向自己，竟然无法躲闪，心下一急，抬手一指，点向白长老的腕间。白长老眼睛一张，右手一转，再度抓向小虾，小虾又急又慌，双手齐出，一招“指东打西”，意图逼白长老撤掌。但是他情急出招，加之慢了半步，招式未到，白长老已经抓住了他的胳膊。
石头双手同时一扬。白长老但觉风声，下意识向後一仰，两颗石子自他头顶穿过，击中了他身後的弟子，那弟子哀叫一声，跌倒在地。白长老吃了一惊，一把将小虾抓到胸前，左手一翻，五指扣住了小虾的咽喉。石头顿时脸色一变，正想挥出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好功夫。”白长老冷冷道，“你的同伴在我手里，还不束手就擒？！”
石头把手中的石子统统丢掉，双手负在身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他这麽坦荡，到让所有人心生敬佩。於长老低声道：“这孩子实在不像坏人。”
孙长老立刻不满：“你怎麽帮著凶手说话？！”
白长老沈默片刻。“把他们带回总舵，待帮主回来，再做处置。”
第 6 章
石头被押到了小虾的身後。鲁小虾被推著往前，因为帮众对他不满，用力颇重，几乎令他摔倒。石头一皱眉，狠狠地撞了那弟子一下，那丐帮弟子吃痛，给了他一拳，但是看到石头怒瞪的眼神，再下手时，也轻了几分。
“你笨蛋啊？！”小虾回头骂道，“我一个人倒霉就行了，你别自找麻烦。”
“我不要他们欺负你。”石头生气地说。
“阶下囚还有什麽选择。”
“我不管。”
小虾看著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石头对他是真的好，固执起来也挺强悍，这样下去铁定要吃苦头。注视著石头倔强的脸，小虾实在不愿意看到他受这苦。
“你听不听我的话？”他问。
“……要看是什麽。”石头道，“我绝不留你一个人。”
“为什麽啊？”小虾垂头丧气，“我又不是你什麽人。”
石头呆怔一下。“那我不管。”
“怎麽又是不管。”
“不管就是不管。”
小虾忍不住笑了。
“你真固执。”
石头看著他笑，慢慢地，也露出了笑容。小虾看著他阳光般的笑容，突然有点心慌。笑就笑嘛，干嘛笑得那麽耀眼，都让人不好意思看。
关押的时间过得很慢，每个时辰都像过去了一天一样。鲁小虾一直在挣扎，企图挣掉捆绑的麻绳，累得他满头大汗，最後躺在地上，大口喘气。反观石头，一直靠在墙上闭目休息，到是惬意得很。
“真是傻人有傻福！”小虾一脚踢过去，吓得石头急忙地睁开眼睛，左右环顾。“看什麽啦，是我踢你。”
“好痛。”石头哼哼，“好痛！”
“痛死你这笨石头。”小虾气呼呼道，“我们落在他们手里，你到还睡得著。”
“那除了睡觉还能干嘛啊？”石头拽了拽，“手被绑著，连小解都不方便。”
小虾长长吐口气，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要回议事堂去。”
石头看著他。“去找那竹管？”
“嗯。那是我师父留给我的最後讯息，也许能知道点原因。”
“你师父？”石头呆呆地问，“谁呀？”
“传功长老丁一古。”小虾紧紧地抿唇。石头怔了半晌，吃惊道：“那不就是刚刚他们说的……”
小虾眼圈一红，头一扭。
“他死了？”
“我不相信！”
“可是……”
“不准你再胡说，不然我揍得你满地爬！”小虾想抡拳头，无奈被绑得死紧，无法动弹。
牢室之外缓缓走进一人影，小虾和石头同时回头。小虾跳了起来，石头侧身挡在他的前面。小虾微微吃惊地抬头，这已经是石头第二次这麽做了。
“喂，别挡我，我才不怕他们！”小虾一拐脚，把石头勾个跟头，自己一步迈到了牢门前，瞪眼看去，眼前的正是那不太说话的於长老。他一身蓝布衣，脸色阴沈，手里也有同样一根竹棍。
“怎麽会是你？”小虾意外之极。想孙长老脾气火爆，还以为是他私下里来找他麻烦。
“你以为，是谁？”於长老缓缓地问，他声音细而低，听起来像鬼音一样，小虾不由得打个冷战。
“我以为是那个凶巴巴的老头。”
“……我不凶吗？”於长老嘴角轻轻一挑。
你很恐怖。想是这麽想小虾到是聪明地没敢说。“你看起来好恐怖。”哪知道石头毫不客气地直言，小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像鬼一样。”小虾气得一头狠撞石头的胸口，低吼道：“你干嘛这麽多话？”
石头尴尬地苦笑。“我怕他嘛，实话要实说。”
“说你个头，你不要命了？”
哈哈哈哈──於长老的笑声把两个少年拉回现实。小虾下意识挡住石头，瞪著於长老道：“他有口无心，你老人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吧？”
於长老细长的眼睛冷冷地一扫，一抬手。“把门打开。”
“於长老，白长老有令，帮主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入地牢！”守卫的六袋弟子惶恐地拱手。於长老扫了他们一眼，突然出手，连袭看守的五个弟子，转眼之间，五人齐倒，小虾却连於长老怎麽出手的都不知道。心中一凛，恐惧感强烈地涌上，下意识地护著石头就往後退。
“小虾？”石头似乎不明白眼前的危险，奇怪地问。“不要说话。”小虾一边後退，一边用力地挣动，但是麻绳又细又韧，任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挣得脱，急得他额头上汗一滴一滴地涌出。
於长老打开了牢门，钻进牢里，手负於身後，逼向他们。
“你到底要干什麽？”小虾咬著牙一字字问。
“丁一古，是你师父？”於长老阴沈沈地问。
小虾脸色顿时一变。石头一皱眉。“是又怎样？”
“既然是你师父，他是不是把降龙十八掌教给你了？”
“没有！”小虾矢口否认，“我非丐帮弟子，他连打狗棒法都没有教过我！”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於长老越逼越近，小虾一咬牙，突然双脚齐出，分袭於长老下盘数处大穴，企图一击得中。他知道不是於长老的对手，因此只打算制他一时，趁机脱逃。哪知道於长老对他的动作早已经看在眼里，小虾双腿踢出之时，他已经移动，待小虾双脚踢空之时，他已经闪到了石头的面前。
“石头！”小虾失声惊呼。
於长老五指扣住石头的咽喉，石头顿时呼吸困难，怒睁著双眼，却无法动弹。
“住手，我不准你伤他！”小虾厉吼。
“丁一古给你的竹管，交出来。”於长老也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王八蛋，竟然偷听！小虾一边怨恨一边反省自己的不小心。石头落在了对方的手里，他投鼠忌器，已然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我还没拿到。”小虾咬牙。
“他藏在哪里？”
“议事堂。”
於长老一拎石头。“马上带我去找！”
小虾恨瞪他一眼，迈步出牢。瞟到石头被掐得无法喘息，他只能叹气。地牢之外的守卫看到於长老出来，都只是欠身施礼，并没有异议，小虾不由得大皱眉头。一路上无话，三人顺利地来到了议事堂。天光已经大亮，道路上的细节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草叶上有露珠，草丛中有甲虫，水珠上闪著阳光的金圈，十分漂亮。
漂亮是漂亮，但是现在实在是没心欣赏。小虾一直偷瞟著身後的於长老，但是这老头的警惕性很高，他观察了许久也没找到任何可以出手的机会，何况双手又被绑缚。
议事堂外的七袋弟子一见於长老，立刻恭身施礼。小虾撇撇嘴，进了议事堂，与晚上黑漆嘛古的不同，房里的一切都清晰可辩，细腻之处更是鲜明。刚一进屋，小虾便呆站在屋中。在他脚边不远处，晚上看来是黑色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