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国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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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国之城-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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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神竖起食指,“另一件事,听说当晚现场附近还有人亲眼见到鬼火飘来飘去,听起来像是可有可无的灵异谣传,但若与被压在铁制灯座下那封消失的信件相结合,故事就出现了。是谁在恶作剧或搬动灯笼的?可不可以想像因为这么做,导致那封信被残酷的风给吹得四处飞舞?真相谁也不知道,但也许真的是如此。接着,如果有人拿着灯笼来到小屋,见到的人误认为是鬼火在那儿飘来飘去。因此,纵火犯就是以灯笼里的火为火种。”
江神来了一次深呼吸。
“请再给我一些时间,容我继续说下去。如果这样的想像与事实相符,就会出现另一个谜团。为了当火种,何苦刻意使用灯笼呢?不仅麻烦,在搬来搬去复回原位时万一被人看到就可能坏了计划。其实,火种到处都可取得,没必要如此费神,甚至现场附近也有。”
“等一等!你说的是进入小屋时看到的纸板火柴吗?当天晚上已经不在那里了,因为连同烟灰缸、烟蒂一起都被警方带走……那是为了调查蒐证带走的。”
“我说的不是小屋,是主屋里的纸板火柴,玉塚他父亲收集来的那些。”
“啊……那些……还剩很多。”
椿先生又折了一次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纸板火柴明明距离现场不远,却偏偏要上坡下坡大费周章借来灯笼,实在是想不通。唯一说得通的可能,就只有请小孩登场了。那个小孩偷偷溜出家,利用灯笼放火把小屋烧了。平常去玩时,应该也见过主屋里的那些纸板火柴,但毕竟年纪小,因为害怕而不敢摩擦点燃,也许连纸板火柴要如何点燃都不知道呢!”
眼前出现幻影。双手抱着灯笼,在黑暗的斜坡上缓缓上来的小小身影。灯笼光线从下方将脸庞映出微微光晕,想确认那是谁,但还是算了,因为若专一心思的话,就会漏听了江神的说话。
“认为这只是空想的人就请当作我没说过,忘了也无妨,但躲在密室里的小孩可不会因此而消失。只有小孩有办法拿到手枪,也只有小孩有办法把手枪带进圣洞深处。昨天,那把手枪隔了十一年被取出圣洞,还犯下了连续杀人事件。凶手无法从大树根部的大窟窿潜入,所以必须杀害站在看守柜台里的土,肥先生,因为凶手不再是个小孩了。嫌犯的第三个条件,我说过是(可以拿到凶枪的人),之所以能拿到枪枝,是因为知道枪枝的所在。如此重大的秘密,凶手是不会泄漏给他人的,基于此一要件,我们就以另一个角度来叙违第三个条件吧!嫌犯十一年前是住在种仓的小孩,目前已长大成人。符合此一条件的有三人。”
即使苦于心算如我的人,案情发展至此也不会觉得困扰了。这样啊?但真是如此吗?思绪跟着乱了,一想到这一切就要迈向最终的结果时,膝盖竟不住地发抖。
江神用左手将头发往上撩,右手往前指。
“其中一人是你。”
丸尾拳张开眼睛向后仰。二十一岁的他,十一年前是个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虽符合条件,但在子母泽尊人遭杀害时,他握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
“其中一人是他。”
完全伸直的手指前方,是安置弘冈繁弥遗体的房间,他在昨天结束了二十岁的人生。
“另一个人,就是你。”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后排右侧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是与弘冈、我以及有栖川同年龄的男子。
他,就是答案。

7

被指为凶手,他却毫无所动,仿佛是别人家的事一般,神情非常自若。是在装傻吗?还是太迟钝了仍不了解目前的情况?额头上连一滴汗水都没有。没有任何反应的表情反而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但是,江神似乎不怎么介意,只剩下他的声音在观景交谊厅里回荡。
“你将手枪占为已有,明明连小孩也知道那是件坏事,你却还是做了,其中缘由我不清楚。母亲死后,父亲移居回到故乡岐阜,或许因此没有机会取回。长大懂道理之后依然保守这个秘密,是因为没有勇气向警方报案?”
无回应。青田好之仍沉默不语,只见他的头左右摇晃,就像觉得课程无聊的学生在松弛肩膀,完全未露出狼狈模样,这一点让我觉得很讶异。
“又或者兴起了想玩一玩手枪的意图?八、九岁的小孩应该还不会有这样的念头,多半只是恶作剧的心理或好奇心驱使之下当作那是抢来的宝物,但无论如何,长大成年的你:心中开始萌生杀意,而且这个念头逐渐茁壮,终至无法驾驭。那个时候:心头便浮现了隐藏在圣洞里的那把手枪,而不幸也自此开始,即使忘不了,但若能忘了这件事该有多好。”
江神之所以说出不幸这句话,是为了向青田表示同情,然而当事人却看不出有任何反应。难道是为了逃避现实,整颗心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因为被指称是杀人犯,若不表态否定的话,就会被视为默认自己是凶手了。
“你承认是你犯的案子?”
依然沉默。我想,青田应该不会因为只是同龄,所以认为那是自己的分身,但他的确不愿干脆承认。
“江神学长的推理我们都很了解,”我结结巴巴地说,“学长刚才提到的杀意,指的是针对子母泽吧?青田为何要杀了子母泽?在协会的背后尽心尽力做事的青田,与来自美国分部的子母泽几乎没有连结,而且会因为妨碍他进入圣洞而杀了土肥吗?他为何还想嫁祸给童年开始就是玩伴的弘冈?整起事件的背景,我完全看不透!”
“希望能由本人来说明,现在是不是来为我们说明一下?”
青田还是一样没有表情,对我的发言置若罔闻,把头别向一边去,表现出他拒绝之意,江神则朝他的侧脸说话。
“就算我说的很有道理,但一切都只是空谈。你应该说说话的,姑且不论道义或良心的立场——不行吗?如果保持沉默,往后的情节发展就会愈来愈偏离事实了。是否来试一试?你把弘冈的死伪装成自杀,这里面就有疑点。”
青田的视线投向远方,窗外没有幽浮飞行的夜空。
“明明下了工夫利用死后僵直的特性,让遗体成为定时装置,而你却完全没制造不在场证明,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因为做了却失败没完成,所以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要伪装成不在场证明。如果要伪装,就会主动在有监视录影的地方彻夜担任守卫,或者故意不离开某人一直跟在身边,但都没这么做。是不是只要让弘冈设计成自杀情景就好了?不,不是。如果只是伪装成自杀,让右手握住手枪便已足够,而且若要玩弄像走钢索一样危险的技巧,还不如用电脑打字伪造一份遗书来得方便。所以,我认为现场的装置必定有其他的目的,那就是死亡时刻的伪装!”
还以为是不是听错了,结果发现不只我一个人听不懂,吹雪与由良也同时提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说,那并非为了不在场证明吗?”
江神对于这些问题也只能点头回应。
“青田希望的只是要让弘冈的死亡时间看起来比较晚,而非为了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费了一番工夫,似乎没什么好处,但我却想到了一点。昨天正好二十岁的弘冈,受命搬运土肥的遗体,当时嘴里就念念有词,说自己的生日厄运该不会到了吧!因为御影会祖会对他说,对你而言,你的生日即是最凶之日,须多加留心。没想到这预言成真,所以有此感叹。然而,当时还活得很有精神的他,并未看到真正的厄运到来。对他而言,昨天最凶的时辰是指针指着十一点十七分的那个瞬间。”
烟火爆裂声、枪声、弘冈陨落的身影全都重叠在一起了。
“会祖对他的预言再也没有比这次更准确的了。人总有一天会死,因此除了二月二十九日出生的人之外,能预言中的准确率将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但是对于相信超能力可以预知未来的人若得知此一事实的话,一定会声称这一切绝非偶然。对了,有件事必须更正。会祖当时只是提出警告,说弘冈的生日即是最凶之日,但并不意味着已预见了弘冈之死。不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思考的话,死亡有可能会在生日时发生,就算什么事都没发生,只要将会祖说过的话放在心中,心情自然也会觉得比较愉快。若是如此,这句预言的准确率就高达三百六十五分之三百六十五。”
这句话不啻是给了野坂御影与其预言的信奉者一次强烈的批判。江神的语调,自此展现了些微的露骨。
“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嫌犯为了欺瞒弘冈的死亡时刻比实际时间还晚的理由似乎也开始隐隐浮现了。若将死亡时刻从晚间十一点十七分延后大约一个小时左右,那么就可以阻止会祖的预言成真。对于痛恨会祖与人类协会的人而言,这是多么令人痛快的事呀!”
但是,在青田的态度上,完全看不出有这样的迹象,而且他不是为了协会的发展日以继夜地投入心力吗?
“说你这是谬论也不为过。”由良显得很气愤,“我想你大概是被困在窘境中不得不来个困兽之斗吧!彼此价值观不同,所以我不计较。对于我们的信仰,就请你敞开心胸来看待。不过,青田为何要憎恨会祖与协会?他可是专注虔诚的会务人员呀!如果……如果就算他是杀人犯,你现在的发言也会让他无法忍受,我希望你能道歉!”
似乎也有人与她一样义愤填膺,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氛围。当我还在为这样的气氛感到不安而看着事态将会如何发展时,却见部长已经往青田的方向走去。同样地,他依旧是一副与我何干的态度面向窗户,不理会站在面前的江神。
“想说什么尽量说出来的时机到了,就只有现在。”
江神催促后,好不容易转头过来,抬头望着江神。
“可以让我们知道你是什么心情吗?”
“……屈辱。”
“因为你的信仰遭我怀疑而感到屈辱?”
“不,相反!”
“为何相反?”
“什么身为认真又虔诚的会务人员……结果我却好像成了粪土。饶了我吧!”
青田并未露出憎恨与愤怒的表情,只是面容忧郁。因为连我都大感惊讶,所以对协会的冲击应该更严重!此时,并无其他人针对他的本意提出质问,所以江神就继续问道:
“没想到你也开始骂人了!你若非不相信人类协会所信仰的事物,就是厌恶人类协会的存在——我是这么认为。”
本庄脸色惨白直发抖,可以看出她对坐在隔壁态度瞬间转变的男子深感畏惧,但终于还是开口了。
“可是……青田平常不是很热心于协会的事务吗?而且说过要让协会的规模愈来愈大,更要让御影会祖尊贵的心在这个世界散播开来……”
“若觉得我可怕,要坐远一点也行。还是我主动移位?——好吧!”
青田轻轻起身,移到柱子旁,然后回答本庄的问题。
“我会经很想为协会贡献,但我就像猿蟹合战'注'里的螃蟹一样。每天浇水施肥,期待柿子树发芽长大。这一切就像泡泡一样不停地膨胀,连诺贝尔得主到政治大人物都加入成为会员,我内心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回到过去。如果耐性够的话,应该还是会再等一阵子,然而我却已经无法再忍受了。自从那个从美国来的子母泽进入冥想室闭关后,我就觉得正是时候。每一天,我全神贯注于会务工作不仅不会让憎恨心褪去,反而变得更加浓烈,因此我把一切的辛苦当作是忍耐的训练。我之所以想要协会更有发展,是因为规模愈大,摧毁它所得到的乐趣也就愈大,(猪肥才有肉吃)不是吗?”
'注:猿蟹合战,日本民间故事。传说带着饭团的螃蟹有一天遇到猴子,狡诈的猴子要拿手上的柿子交换饭团,声称柿子的种子埋在土里后可长出很多柿子,于是螃蟹交换了饭团给猴子。螃蟹每天浇水灌溉,柿子树一天天茁壮。当柿子成熟时螃蟹摘不到,猴子来帮忙却把熟柿子吃了,青涩的柿子丢给树下的螃蟹,螃蟹为此受到打击,便在生下小螃蟹后死去。小螃蟹为了复仇,便将栗子、石臼、蜜蜂、牛粪叫到猴子家躲藏。栗子藏在围炉里、蜜蜂躲在水桶里、牛粪藏在玄关中、石臼则在屋顶上。待猴子返家想取暖而靠近围炉时,栗子带着火跳到猴子身上,猴子浑身灼伤想泡水,这时蜜蜂飞出水桶螫伤猴子,猴子吓一跳往玄关逃窜,不料踩到牛粪滑一跤,这时石臼从屋顶上坠落,砸死了猴子,螃蟹们因而为母报了仇。'
现场鸦雀无声。
“子母泽果然是目标啊?但有必要杀了土肥吗?”
根据对象的不同,江神也随之改变语气。
“是的。”青田应道。
“因为他是担负人类协会未来发展的五张王牌之一吧?能站进看守台的王牌有丸尾拳与土肥宪作,所以毫不迟疑地杀了土肥。这也难怪,他看起来比较软弱无力。”
稻越从远处质询。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说,要一一杀害御影会祖指名的协会干部候选人是不是?难道也打算杀了丸尾吗?该不会连由良、代表也——”
“倒是不必那么彻底。”
青田回答的语气慢吞吞的,所以稻越也呆住了。
“就算不必那么彻底,只需两个年轻人的早逝也足以破除会祖的预言。就目前来说,土肥不幸死亡时,就有人为此心情沮丧。假设为了预防万一而杀害两个人,但这么做能保得住协会吗?是不是,稻越先生?这两人无论是谁都好,但子母泽尊人是我已经决定一定要杀害的对象,因为他是五张王牌中最活跃的一个。不是生意人,却被派到美国分部去,光是这一点就令我大悦!虽然难听,但我一看到他就觉得思心!”
本庄两手捣住耳朵,但真能挡掉青田的声音吗?
“也因此,配合子母泽尊人的来访,我才开始进行我的计划。在冥想室闭关时,只要按下电铃引他靠近,然后开枪射杀无疑是聪明的一招。将手枪占为已有藏匿,则是小孩常有的恶作剧心态。我是在进入协会后不久,才想起那把手枪应该还堪用吧!取枪就必须进入圣洞,所以看守柜台里的警卫成了障碍。杀害之后若不处理监视录影带,那就无法取得枪枝。那该怎么办呢?后来想到,若在土肥宪作值勤时杀害他的话,还可以同时达成除去这张王牌的目的,岂非一石二鸟之计?我突然想到,这么一来无论哪个命案现场,都会是挂有野坂御影照片的房间——土肥的运气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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