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楼诚)十八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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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同人)(楼诚)十八相送-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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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诚被盯得心慌,试探着说:“哥,我想出院了。”
明楼拾起咖啡杯中的小匙,向杯沿沥了沥,在荷包蛋上划了一圈,盛起一整颗蛋黄,喂到阿诚跟前。
“过两天。”他说,“两个小朋友从乡下回来,苏老师说要补几天课,等课补完了,我带明台来接你。”
阿诚看着明楼的眼睛,倾过去,衔住小匙,一咬,嫩津津的蛋黄淌在唇上,他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明楼凑上去,亲了亲那舌尖,算是成交。

那一早,两个人并肩在廊下,等着雨停。
时间快到了,明楼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阿诚把手伸到廊外,接了一会雨,想着是时候了,就说:“黎叔走前,问过我一句话,我也想问问你。”
明楼转眸,看着他。
阿诚说:“怎么才算事成?”
那天,明楼把这条漫长路程的终点指给阿诚看见,它至为遥远,却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明楼说:“让世人知道,凉河居民不是民族□□的凶徒,而是一场恐怖袭击的死难者,这只是第一步。”
“1076号法案要再次提交国家会议,不合理的内容要被否决。”
“最重要的是,你,和像你一样在那里生活过的孩子,要不被欺负,以自己的名字活在阳光下,自由地去这世上任何想去的地方。”
“我自己的名字。”阿诚重复了一遍。
“那个让我认识了你的名字,它在当地的民族语言里,就是一件美丽的瓷器。我一直觉得,那才是你的名字,可是,你好像更喜欢另一个。”
明楼从没对阿诚说过,他有多喜欢那个孩子。喜欢他,就觉得凉河很好,那里的人也很好,山水草木,无处不好。
青瓷。
这个在行动之初,生生把他和明楼分开的名字,像一片碎瓷一样扎在心里,阿诚每念一次,就认定一次,它是不愈合的伤口,在他身上疼了三年多,他忍受着,可是永远习惯不了。
明楼却说,它本来就是他的。
他想跟明楼抗议几百遍。
可是,顾不上。阿诚捱住这突如其来的不是滋味,问了他更在意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明楼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他沿着廊下,往医院大门走。
阿诚扭头追上去,晚了几步,明楼走得那么快,他竟跟不上,他重复了那个问句:“你要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些目的?”
明楼只回了一下头,阿诚又跟了快十步,他才说:“你现在还不必知道。”
“你要把自己搭上对不对?”
明楼走进雨里。小广场上停着车。
“我不要那个名字了行不行?”
阿诚追了几步,就站在雨里。
明楼也停住,他回过身,和阿诚隔雨相望着,两个人对峙了一会。
“听清楚,先是为了死去的凉河居民,然后才是为了你的名字。”
阿诚淋了雨,冷静下来,他说:“为什么是你?”
一两句说不清楚,明楼转身,往停着车的方向走。
阿诚追上明楼,抢在前头,身子挡住了车门。
“为什么不是你的错你都要认?”
明楼一向知道,他家这个最懂事的孩子,不懂事起来,有甚于明台,他耐下心来,对他说:“终归得有人来认,换了是你,你也会认的。”
“我要认,别人也要认。”阿诚说。
“他们都死了。”明楼提醒他。所有可以称之为敌人的人,都不在了。
“你面对的是一个国家,这不是私人恩怨。要说委屈,有谁比那三千名死者委屈?”
明楼掏出手帕,拭了拭阿诚脸上的雨水,把手帕握在他手中,绕过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我只是想知道,你要怎么做。”阿诚说。
车窗降下一半,明楼没有看他,只说:“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和我有关。”阿诚的手指压住车窗边缘,近乎恳求。
“这件事上,我和你只有工作关系,你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车发动了。
“任务结束。”明楼宣布,“有空的话,写份行动报告,交上来我打分,上头审查通过,你就可以复职了。”
地上积了一夜的雨,明楼的车,乘风破浪而去。
阿诚追出医院大门,又追了半条街,人还在往前,步伐却怎么也跟不上了。
反光镜里,转弯前最后一眼,明楼看见阿诚被拦在交通灯下,大口喘着气弯下身去,他分明听见,他在雨里,叫了好几声哥。

☆、拾柒

明楼的车远得望不见了,阿诚往回走了几步,整条街的纷纷攘攘从四面八方压过来,他一时无处可去,就坐在巴士站的长椅上。
巴士停站,离站,行人来来往往。阿诚把明楼的话回想了一遍,想着,或许找得出一字半句的松动,容他侥幸留在他身边。他找到了两个字,复职。
等抬起头来,雨都停了。
他给明楼发了一条简讯,说哥,我好了,出院了。
站起来,就有点后悔,他怕明楼把这句话当成任性,又跟上一条,打了一个“你”字,盯住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
这条简讯没收到回复。

阿诚住回近邻国家通讯社的那座公寓。
行动报告写了三天两夜。接到过何种命令,联络点在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是否被怀疑,怎么应对的,每次例行汇报的时间、地点、内容,上线的回复,平平仄仄,不厌其烦。
报告写得很长,关于明楼的部分却很简略,一想起曾经和他离得那么近,阿诚心里空荡荡的。
这份报告在国情局的电邮线路里兜了一圈,又回到阿诚手里。上头的意见是,不予通过。
十五个打分项。意志,专注,忍耐,记忆,判断,将将合格,余下几项分数平平,备注栏里还写了两条,药物依赖,情绪失控。明楼的签字,办公厅的印鉴。
明教官打分一向不高,可是这次,隐约还有别的意思。明楼没解释,阿诚也没问。两个人联系中断了整整一个礼拜。
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档案有什么不妥,明楼不想它公开,所以还不能复职。
得看看那份档案。阿诚想。
那晚,阿诚蜷在客厅的落地窗下睡着了。梦里,对面那栋大楼灯火明昧,明楼深夜过来看他,领着明台。
明楼在落地窗边蹲下,给他盖上一条毛毯。阿诚说哥,我想回家。明楼看着他,不说话,抬手挨上他的眉心,把一道轻皱,揉开了。
阿诚知道,这个梦快熄灭了,可是,额上一小片暖和,一直融融地亮着,照得他醒来了。身边没有人,毛毯抱在怀里,沉沉的,睡不着。
天亮之前,阿诚想到了密钥。明楼说,那是一段代码,或者一个图案。策划者出了事,它要移交出去。明楼出了事,密钥会交给谁?
青瓷。
他没有别人了。
阿诚被这念头惊住了。
策划这个行动的时候,明楼正在陷入绝境。他知道自己会出事,在行动开始前,就必须设法把密钥移交出去。
阿诚向窗外怔了许久。
日升夜没,对面那栋大楼投在窗上的影子,像一重幕帐被刀戟挑开,把这一方小窗揭在天光里,阿诚别过头,扬手去挡,天光从指间倾泻下来,晃伤了眼。
手小心探进上衣口袋,摸到了一握冰凉。
阿诚想捂暖它,可是,上面的凉沁过来,把手心扎疼了。他把它取出来。
明楼的手表。摔坏以后,阿诚就没再戴过。
白天,他把它带在身上,夜里,攥在枕头底下,以体温,一寸一寸包裹,他听见时光倒转,表蒙那道冰裂合上,秒针又在滴答,像早春的细雨,来暖他的梦。抓着它,就好像又抓住了那只曾戴了它许多年的手。找到他,就找到了回家的路。
表盘,刻度,底盖,一节一节表链,他都细心端详过,拂拭过,算得上秘密的,只有表链上的搭扣,因为不戴,几乎没解开过。
他解开它。折叠滑片上镀着字母、数字,短小的一行,手表的出厂编号。阿诚从前看见,恐怕也不在意。但此时,他知道了,那是打开档案的密钥。
档案打开了。
名字,性别,出生日期,家庭成员,品格评估,之后是长长的成绩单,身体检查报告,体力和心理测试结果,诱供实验表现,除了有一栏写着档案封存理由,跟普通的学籍档案没什么区别。
阿诚知道了明楼送他手表那天是他的生日,知道了那个传说中不吉利的行动代号,除此之外,这份档案实在平淡无奇。
答案如此简单,复职没通过,只是他还不合格。
过午时分,外头天光白花花的,书房还是清早的阴凉,阿诚坐在百叶窗滤出的明暗里,一筹莫展。

阿诚想明台的时候,就去超市,买好多明台喜欢的食物,回到家,一样一样码在储物柜里,就觉得小朋友是在家的,只不过躲着,等着,冷不丁冲出来,吓他一跳。
没想到,那个傍晚,阿诚拎着两只购物袋,出了电梯间,拐上走廊,明台就坐在家门口,抱着膝等他。
阿诚吓了一跳,叫了声明台,跑过去。
小朋友埋着头不答应,像是困了。
阿诚把购物袋丢在一边,蹲下身来。
小脸和小手沾了尘土,鞋子脱在脚边,袜子磨破了。看样子,是走过来的。从学校到这里,徒步至少三个小时,小朋友走得慢,怕还更久。
阿诚抱起他,找钥匙,开门。
明台趴在他肩上,软绵绵咕哝了一声,像只流浪的小猫。
一挨上枕头,小朋友倦倦的,抬了一下眼,从兜里掏出一只攥皱了的纸飞机,说:“给。”
阿诚小心捧着,没说话。
明台问:“阿诚哥哥,我是在做梦么?”
“是,再梦一会。”阿诚拉过被子,盖住小小的身子,手在他背上拍着。
明台这回没抬眼,只喃喃说:“阿诚哥哥,我梦你梦得脚好疼。”
阿诚褪去明台的袜子一看,白皙的小脚丫走肿了,又挤在鞋子里,青一块红一块。
得找冷毛巾来敷一敷,阿诚想。
抚着背的手一动,小朋友在半梦里说:“你别走,等会我有力气了,就把大哥也梦进来。”
阿诚在床边坐下,搂着小朋友,听他絮絮地说着:“明台,大哥,阿诚哥哥,我好久没梦到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了,我把你们梦丢了。”
“没梦丢。”阿诚低声说,“大哥和阿诚哥哥记得明台的梦是几门几号,丢不了的。”
明台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迷迷糊糊地问:“你们的梦是几门几号?”
阿诚缓缓地笑了,说:“和明台是邻居,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我可以去么?”迟迟的,明台问。
“你常常去。”阿诚说。
梦话停下来,阿诚以为是睡着了,一会,小朋友又念叨了一句:“可是,我脚好疼。”
阿诚把脸贴着那团脏兮兮的小脸,说:“抱着你去。”
明台不说话了。
阿诚抱着小朋友又拍了一会,轻手轻脚起来,端了温水,投了毛巾,给他擦干净小脸和小手。又在小脚丫上涂了去瘀止疼的药,裹上手帕。
卧室安静了。阿诚揽住睡梦中的小东西,半坐在床边地板上,下巴挨着床沿,盯着他看。
这个家,明台让明楼载着来过几回,竟留心记了路,记得分毫不差。阿诚心里从没这样害怕过。他那么小,一个人走了那么远。阿诚怕终有一天,他会走到他和明楼找不到的地方去。

那晚,明台赖着阿诚不走。
小朋友趴在床尾,受伤的小脚丫晃在半空,要看阿诚哥哥画画。
阿诚俯过来搂住他,抓着小手,握好铅笔,教他画了一只画眉鸟。
小朋友说,要有窝。阿诚就手把手,教他画了个鸟窝。
小朋友说,要有树。阿诚又教他画了一树梧桐。
小朋友说,要有邻居。阿诚问,谁是邻居?小朋友说,大哥,和阿诚哥哥。
阿诚说,邻居回家了,画眉鸟也要回家了。小朋友说,还没有,还要画早晨,画下雨和春天。
把明台留在身边,就得给明楼打个电话,说小朋友住在我这儿,不回去了。阿诚一直存着念头,想见明楼一面,梦见了他,这念头就更挡不住,他在心里把话掂量了一下,好像在拿小朋友要挟明楼似的,这个电话,他不敢打。
阿诚说:“那你给苏老师打个电话,说你好好的,让她别着急。”
明台说:“我早和苏老师说了,我说要给阿诚哥哥念一首诗,苏老师同意了。”只不过,明台没说要一个人去,他让苏老师以为,阿诚哥哥来接他了。
这么一提起,明台的小脸就亮了,一下子有了底气,说:“阿诚哥哥,我要给你念一首诗。”
阿诚问:“什么诗?”小东西跋山涉水,就为了来给他念一首诗。
他看了一眼床头钟,九点多,明楼该回去了,又看了一眼电话,没来由的,心跳快了几拍。
明台在床上打了个滚,小猫似的侧卧着,瞅着阿诚说:“你许我待到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你。”
木头人看了,也得为他开一朵花。
小朋友心里盛不住秘密。睡前悄悄话就招供了。
明台说:“锦云妹妹出水痘,我有一个礼拜不能见她。诗是苏老师教的,苏老师说,一起记着一首诗的人,就住在诗里,念着诗,就能见到她。”
“阿诚哥哥,你闭上眼睛。”明台说。
阿诚依了小朋友,眼睛闭上一会,又睁开一只,瞄着他。
“不许睁开。”明台命令道。
阿诚抬手,把眼睛蒙上了。
明台清了清嗓子,向他怀里偎过来,念出了头一句。
“我知道,这树林是你的。”
像个久远故事的开篇,熟悉,却一时记不起。小朋友的口气,也实在像个诗人,阿诚捂着眼睛,噗地笑了。
“不许笑。”明台嗔着说。
阿诚敛住了唇角。诗句又从头开始。
我知道,这树林是你的
可你住在村庄里,看不见
我停在这儿
看着你的树林,下起了雪
小马问我,为什么不去见你
这湖畔与林边没有住处
又是一年之中
这么深,这么暗的一夜
明台一心一意念着半懂的字句,当念到湖畔与林边,他依着阿诚哥哥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撞了一下耳朵。明台想,阿诚哥哥是怕黑的,就把他偎得更紧。
阿诚蒙着眼睛的手落下来,抚住明台的肩,把他抱得更牢。阿诚记起好多年以前,他也曾这样依偎过一个人,也曾为他念过同一首诗。
那个人和他,在诗里许下过一个约定。这就像是,老天爷要他想起来似的。
小朋友念道:“小马的铃儿轻响。”声音清脆,像一骑远方破晓的消息,从时光的围困里破开,冲出来。
小马的铃儿轻响
问我一路走来,是对是错
我该如何答你
答你以风吹,以雪落
只为,林深且暗
你我有约在先
明台抬起了头,阿诚哥哥很听话,他没有睁开眼睛,他笑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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