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寂[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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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寂[重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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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了这样的事?况且人老火气旺,血压忽高忽低,特别吓人。中秋那阵他血压飙升,晚上云栈和他堂弟轮流在爷爷床边打地铺,每隔一个小时都要醒来看一看。被这样的照片一气,老人家会活活气死的。再说,他一个人知道,整个云家就都会知道了。云栈真的会落个众叛亲离。
“我求你了,你绝对不能去找云老先生。云栈对我说过,他爷爷奶奶都特别疼你,把你当亲孙女。”
童颖的心也并非铁石。大三时第一次去云家,已经是快八年前的事了。云奶奶慈祥得让人忘了想家,云爷爷也是难得的和和气气,一个劲儿叮嘱她,如果云栈欺负她了,一定告诉爷爷,爷爷用拐杖敲他。从这以后,老人家逢年过节一定让她去家里吃饭,红包包得一年比一年大,她也已经几乎当他们是自己的爷爷奶奶了。
童颖甩开这些让人动摇的回忆:“是云栈他太过分了!我一次一次给他机会,他一次一次在地上踩。我要让他爷爷看清楚,他引以为豪的大孙子是个什么样的变态!”
果然是这样的,童颖对云栈并没完全死心,源寂不是不明白她想要什么,只是不舍得:“我……我跟他分手可以吧?我跟他分手!你绝对不能去找云老先生!”
童颖又是一声冷嗤,丝毫不相信。
源寂慌乱地掏出手机:“我给他发短信,现在就发,你总信了吧?”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分手也要理由,可他想不出理由,云栈在他心里没有一点缺陷。
最后屏幕上出现一行字:你这么絮叨,我不再喜欢你了。
童颖一脸轻蔑:“我真不明白,就算变态喜欢男人,云栈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又贱又蠢的,这种便宜承诺简直一文不值!”
“你要怎么才信?”
“你们这种人,朝三暮四,反复无常,只要你活着,就会无休无止地纠缠,我没耐心再跟你们耗下去!”
安静一阵,源寂说:“一定、一定要我死么?”
童颖怔了一下,虽然她满心怨毒,也绝不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可是普通人听到这个死字还是会有所忌惮,她嘴硬:“那你从这儿跳下去啊?我告诉你吧,科技楼是L大著名的自杀楼,差不多每年都会有一个大学生从这儿跳下去,以前的原因都是什么考试挂科、失恋、被导师压榨,这次是破天荒的为同性伴侣殉情,你怕云栈不出名?明天全国都会知道他!”
源寂似乎是动摇了,脸上又现出了那种迷茫的神情。看在童颖眼里只觉得厌恶,刚要讥讽,他却站起来,一言不发,朝楼梯那边走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男人使出来更让人恶心,童颖丝毫不信源寂真的会死,怒火攻心,还是把照片寄到了云家。
云老先生无比严肃,老伴、儿子、儿媳都站在面前,都紧张得屏着呼吸。
“这个——”云老先生指了指面前的照片,“是劈死么?”
一家人面面相觑。知父莫若子,云坦程试着问:“您是说PS,劈—艾—死?”
老先生知道现在有这么一种移花接木的手段,通常用来栽赃、陷害和造谣,PS这个词他没记准,但记得这种无中生有的人应该被雷劈死。
死的却是源寂,在浴缸中割腕,许一帆发现他的时候已经不能抢救。他当然不会死在云栈家里,而是在紫荆酒店开了一间房。这里以后大概会成为凶楼,就再也不能经营那种生意了吧?意识模糊前,他想着。
********
一束桃花摆在墓碑前,碑上的源寂在笑。照片是云栈挑的,可以看见兔牙,却看不到左边的酒窝。他生前活得那么小心,连笑也大多很拘谨,只有露出兔牙,才是真心的笑,他的酒窝浅,只有开怀大笑,才能看见。云栈有点私心,希望他可以永远在人前真心的笑,而开怀的笑,藏进自己心底。
墓前散着几个空易拉罐。不胜酒力的人五脏六腑翻江倒海,那么多的遗憾沉沉浮浮:
如果我及时收到那条信息;如果我没有离开;如果我肯听劝,一早对那畜牲防备;如果没有那么急躁地跟童颖分手;如果在源寂误入歧途前认识他……
心绪越来越乱,毫无章法地涌出来:
源寂从小的愿望就是在学校附近有一家小饭店,奶奶就再也不用冒风淋雨;源寂自己辍学,却想让堂妹继续念书,他说源家还没有一个毕业的大学生;源寂有两颗蛀牙,如果能早点治疗,也许还可以救……
如果可以让一切重头,云栈会倾尽所有去补偿,达成他所有的愿望。可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这世上最大的病句。
“咳——”昏昏沉沉间,分明有一声苍老的咳嗽,“并非不可。”
云栈茫然四望,并没有一个人影。坟头坐久了,早晚遇到鬼。云栈并没害怕,还有点生气,醉醺醺地想,这是源寂的地方,他生前已经够可怜了,死后还要被欺负么?
“你是谁?”
那苍老声音道:“吾乃东岳大帝……”
云栈一身冷汗,几乎完全醒了,心道:难怪能主宰生死轮回。
苍老声音:“座下……”
云栈:难道是座下四位护法之一?
“岱庙……”
云栈:原来是守殿神祗。
“外,桃林之中一株仙树……”
云栈:桃树本来就很神奇,东岳大帝庙外的桃树一定更能通神显灵。
“上的一枝。”
云栈:你还有完没完?
“被移栽于你家中。”
“……”
云栈不想理他了。
那苍老声音得不到什么心灵响应,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当年战火纷飞,你祖父母辗转于关内关外,对我始终不离不弃,后,又受你祖孙三代浇灌之恩……”
“我不需要你回灌鸡汤。”云栈不耐烦地打断他。
“我是看你太过痛苦,才来纾解。须知,能量守恒,起死回生就会打破生死平衡……”
他正在跟一株桃花讨论能量守恒?大概是真的喝多了,云栈感到无比荒谬也无比心烦。
那声音话锋一转:“用你的死,去换他的生,你愿意么?”
云栈不假思索:“愿意!”
“自杀的人,三魂分离,即便重生,也是异于常人,也许会混混沌沌,也许会记忆全失,这样的人独自活在人间,又有什么意义?”
云栈心里一紧,从前的源寂心智健全,还不是一足踏入泥沼?他无法想象一个心智不全的源寂孤零零任人欺凌。
“可以让我陪他一阵么?哪怕短短的一阵,我只想让他走回正途。”
“一年。记住今天这个日子。”
云栈还想再说什么,忽然头剧烈地疼起来,疼到目不视物,再睁开眼时,一片刺眼的雪白。
头还在疼,与之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不同,是刺痛。他伸手摸了摸,血,流血了。紧接着就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欣喜若狂地喊道:“儿子!儿子你醒了?”



第3章 第一章
云栈想起了,这是一年多前的一个清晨,下第一场雪,他妈非要拽着他雪中登山。秦老师一生不着调,大概是被空山新雪震撼到了,抽风地念叨着:“‘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取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何止少,简直是杳无人迹,一条是缓坡大路,一条是崎岖陡峭的小路,还下着雪,又不是珠峰,没人用生命去攀登。云栈拗不过他妈,又怕她深一脚浅一脚,自己在前面开路,滑了一跤,额头磕破了。
秦老师把儿子翻过来倒过去地检查了一番。户外羽绒服很厚,基本没有伤,她连连深呼吸:“幸好幸好,可吓死妈妈了。”
云栈还沉浸在上一世的悲伤中,阴暗地想你只是怕我爸骂你吧。
秦老师将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创可贴往儿子额头上贴,一边讨好道:“好儿子商量个事儿呗,万一你爸问起来,能不能说是开车时撞……晚上跑步时被劫……跟学生起冲突挨……”
看着云栈越来越不善的眼神,秦老师吓得每次都把后半截吞了回去。
“您能盼着您儿子点好么?”
“算了算了,妈也知道这些要求太不合理了。”秦老师心虚地为自己开脱,“这不是那条路走烂了么,雪景也看腻了,生命需要新鲜刺激。”
“去北欧看雪刺不刺激?日本也行,您跟我爸商量吧。”
秦老师眼周的鱼尾纹都抻平了:“啥?”
大学老师虽然不需要坐班,但科研任务重,单位又总有这样那样的杂事,以前他从来不会在工作时间提出请假陪他们去旅行。现在不一样了,云栈想,他已经太对不起爸妈了,如果真的只剩下一年的寿命,该尽可能地陪伴他们,对他们好。
*********
天亮了,蜷在花瓣里的绿叶子一片一片支棱出来,没睡够的小桃精‘哈欠——’抖抖,准备迎接清晨的第一缕光……合作用。
要再等一天,才可以真正地呼吸。爷爷说,挨过七七四十九天,他就可以脱胎成人了,今天正巧是最后一天。
谁说花妖柳怪都是女的?小桃精就是男……雄的。他现在还不是人呢,也就不用遵守人类的条条框框,比如说,他可以每天大大方方对着另外一个男的花痴。第一次见云栈时他还是满树枯枝上的一枝,他迫不及待地勾住人家的衣服,之后,便被移栽到盆里。这就是缘分吧,小桃精在初冬时分开得灼灼如春。
每次云栈为花浇水,都会让他联想到爷爷讲过的高山流泉,清泠泠涌入他仰望着的桃花眼,浸润了每一条筋脉,在芯上激起一连串小水花……虽然似乎是有点冷,可现在是冬天,一到了春天,肯定会化成一条温泉的。这样想着,小桃精更迫不及待地想化成人了。
七点整,教研室的门推开。小桃精连忙收敛起招展的花枝,安安静静做个盆栽。这么早就来的,肯定只有云栈——果然。云栈的生活习惯特别好,会在家里吃早饭,不像别人总是将味道霸气的包子提到工作的地方。清爽的气息越来越近,小桃精的花芯扑簌扑簌颤了起来。
当当当三声敲门,一个女孩子的脸小心翼翼探进来:“云老师。”
云栈马上转回身:“源菲?来,进来,坐。”
看两人隔着办公桌坐下,小桃精说不清地心里不是滋味,哼,非工作时间、男老师、女学生,几个关键词能脑补出万字论文来。L大是科研型大学,老师两极分化,主攻科研的大多有自己的研究室或实验室,另外一些无所事事的,平时都猫在家里,所以教研室变成了大家难得相聚的闲扯淡之所,热闹程度不下茶馆。小桃精在这里待了四十九天,眼观六路狗血,耳听八方长舌,成长为一盆见多识广的妖精。
“云老师,我……我心里很不安。”那叫源菲的女孩子低头用手指捏着盛了水的纸杯。
“怎么,是你爸妈又说你了,还是学习压力太大?”
源菲抬起头:“您当初说是让我来做面馆的服务员,可是这么多天,我什么都没做,每天就是在L大的教室里复习,您还照常给我一个月2000的工资,我怎么能……”
云栈笑了笑:“这不是还没营业呢么。”
“那我就该先回家去等着啊,也不好意思白拿您的工资。”
云栈觉得有必要对她一次说个清楚:“源菲,你是个单纯的姑娘,不要想那么多。上次在你家里听了你的事,我很替你可惜,你今年的高考成绩明明不错,却因为各种原因,放弃了上大学。我觉得你再认真复习一年,明年肯定能过重本线。我是个老师,你是个学生,你就当这是一种职业性的关心和帮助吧。”
“可我并不是最好的学生啊,比我优秀却没有条件念书的学生有很多很多,您就算要资助,怎么会选我呢?”
“我不是什么教育家或是慈善家,慧眼识珠地去挑千里马,你是我碰巧遇到的,既然遇到了,能帮就帮,就当是……”云栈想,该怎么说呢,实话‘我到处找他都找不到,只好去寻访他仅有的亲戚,才遇到了你’当然不能说,只好说,“缘分吧。”
听到缘分这种词,源菲的脸悄悄红了一下:“我的运气真好,能遇到您这么好的人。要是我堂哥当初也能这么幸运就好了……唉。”
“你堂哥……”
源菲以为云栈不记得了:“就是上次我跟您提过的那个成绩挺好,高考考过重本线,大二却退学了的堂哥啊。”
云栈明知还会失望,却仍不死心:“你们现在真的没有任何联系了么?”
源菲摇了摇头:“您是我的大恩人,是我最……尊重的人,我家里的事,也不怕您笑话。其实上次您去我家,也知道一些的。我堂哥是个孤儿,是我奶奶一直在抚养他。我奶奶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带着堂哥过得特别苦。而我家,因为超生了我弟弟,我爸妈都没了工作,也挺难的,没什么能力再去帮奶奶和堂哥。我爸心里过意不去,就一直少跟他们联系。奶奶大概是知道我爸妈偏疼我弟弟,怕我受委屈,隔一阵还会悄悄给我一些钱,堂哥也会把零用钱攒下来分给我。后来,奶奶得了很重的病,堂哥就辍学了,他大概是实在筹不到医药费,有一次来求我爸爸。我爸跟我妈大吵了一架,拿了一万块钱给他,说是母子一场,只能尽这点力了,以后再也别来找我们了。再后来,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
源菲讲完,看不透云栈的心思,怕他是被自己家里的事给烦到了,有点不好意思:“云老师……”
云栈回过神:“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也知道你很懂事,想早点为父母分担,一起抚养弟弟。可你想想,你今年才十八岁,又没有什么学历,能做什么呢?错过人生的黄金期,路只能越走越窄。”
袁菲听得低下了头,一会儿才轻声说:“云老师,我也很想念书,我堂哥跟我说过,我们家还没出过一个毕业的大学生呢。可是我计算过的,就算我明年考过重本,上了师大甚至是L大,四年的学杂费、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您是知道的,我爸妈在经营小吃部,都是有收入的,他们只是……不肯出钱让我念书,我这种情况,根本申请不到补助的。而您……我怎么能让您一直资助我?”
“是的,我不可能帮你太久。”云栈苦笑了一下,那个一年之约是个催命的沙漏,“可是,也许将来会有人继续供你,比如说,你堂哥。”
“我堂哥?”袁菲惊讶道,“您怎么知道?他现在一定在为照顾奶奶焦头烂额,怎么会有能力来帮我?”
“也许,我是说也许。”云栈说,“我有一种预感,你们的境况会有所改变的,你,和他,还有你们全家。相信我,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小桃精听得也挺难过,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心酸,把那点飞醋都压过了。等他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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