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哪有师兄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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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哪有师兄好玩-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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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成熟之际,补以修道之人的阳盛之极的心头血。如此手段乃是彻头彻尾的邪术,早该在几十年前便绝迹,到底为何又会重现?
一阵风起,带着几缕云雾从他脚下游过。问归途站在山头,他穿着厚重的灰色道袍,没有带着剑,只腰间插着一柄拂尘。原本看来十分年轻的面容,这时候竟然有几分苍老之色,也便更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他看着凌虚剑门的方向,其实是什么都看不到的,云雾太深,这里也太远。凌虚剑门在长云峰上,那是剑门十三峰里的第一座山峰;而这里是千机峰,剑门十三峰里最高最险也最远的一处。
千机峰顶,名曰归墟崖,因为其东侧乃是无底的深渊。这崖上也算平整,西侧长着一株老松,松下还有一方与这千机峰一般年岁的青石。从千机峰到归墟崖上没有通路,唯有一条铁索可以攀爬,然而若是不慎坠崖,便是个死无全尸的结果。也正是此故,凌虚剑门里面有不成文的规矩,不准修为不够的弟子涉足归墟崖。
剑千山总爱在归墟崖上悟道,怕他担心,于是从来没有说过。其实不说他也知道,他还知道,每次剑千山在此悟道,星河影总会带着美酒小菜一并上来,就在松树下,倚着旁边那块巨大的青石,或是看剑千山静坐悟道,也或者是打趣剑千山几句。千机峰上还有鹤,明明该是清高远人的东西,却与星河影格外亲近。或许是因为,星河影总爱从厨房大娘养鱼的鱼池里,捞小鱼来喂鹤。
问归途转身,伸出手,轻轻抚着老松下的青石。在那一方青石上,有一柄没入石中的利剑。青石上没有裂痕,乃是极高的内力灌注一剑之上。当年那人必然是怀着一腔无处可泄的悲愤,才能恨到一剑没入青石……
“二十五年了。”问归途忽然叹了一口气,“二十五年啊……”
而后是另一男子,开口就是带着嘲讽的刻薄语气,从他背后突然出现:“二十五年?你们正道不都在说‘近三十年’么?你算得可真清楚啊,二十五年。”
那男子身上,是玄色勾着金线的衣袍,带着不加掩饰的张扬邪气,衣领上点缀着一方血红色的绣花,图样,正是一柄指天断剑。
水风清就站在问归途身后,看着对方像是要融入这山巅云雾的身影,慢慢开口:
“近日来的事情,我都知道。和逆天命没关系,你自己头疼去吧。”


第16章 江湖浪起,拍不死你
凌虚剑门里,最惹不得的人不是掌门问归途,也不是武学最为佼佼的剑千山,更不是除了搞破坏之外一无所长的星河影。
而是深得正法长老欣赏、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仿佛是强迫症末期无药可救、尤其喜欢抓星河影的小辫子并且随手殃及池鱼的,掌门二弟子,风鹤鸣。课业炼丹的,配比分量差了一毫,重来;被罚扫地的,砖缝里的落叶没扫掉,重来;被罚挑水的,不是从潋青峰翠玉湖挑回来的,重来;和星河影一起准备大考作弊的——呵呵,你还敢跟他一起共犯?!
原本众人都是担心,星河影没参加大考,风鹤鸣少了个重点检查对象,怕是一腔堪比女人来月事一般的火气要没处发泄。以往若是星河影出去了,剑门内其他弟子都是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星河影回来。不,不是爱戴,是等着星河影回来,二师兄专心欺负他,别人就安全了。
不过这次倒是有些好事,星河影与剑千山下了山,然而风鹤鸣却也不在——
“阿嚏!”
星河影突然甩头打了个喷嚏,清脆响亮而又突然。一旁的剑千山原本是在沉思,被星河影突然的喷嚏打断了思绪,转头看他:“怎么?伤寒了?”
星河影一手揉了揉鼻子,眼睛看着地面略略沉思:“我估计……是师兄弟们被二师兄欺负惨了,想我回去了。”
夹道里,那股难闻的气味依然没散去。星河影已经收剑入鞘,转头看了看剑千山:“师兄,师父有没有说过那个什么茯苓朱怎么处置啊?”
“既然是邪物,”剑千山转身看着他,“就地毁了吧。也免得拿出去再引来别有用心的人,毁了省事。”
“简单粗暴。”星河影点评了一句,而后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吹了吹,“不过我喜欢。”
剑千山没想到这小子行动力这么强,微微皱眉:“怎么?你打算把这里都烧了?”
“反正就算问他们,他们也不会说茯苓朱在哪。”星河影转头看一眼莫家姑娘,剑千山没看到他眼神里的阴鸷,他便已经转过了头,又是一样带着笑意,“既然他们打算把咱们带到这里灭口,估计茯苓朱不在附近也不远;再加上这里植物长势离奇,想来也和那东西的阴气有关。所以师兄,我觉得,那东西即使不在这,也该不远了。”
剑千山:“……你其实是嫌弃这里气味难闻不想再往里走了吧?”
星河影:“有的事情你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
“出去再点。”剑千山拦住了星河影伸向腐烂枯叶的爪子,“这地方不通风,点起火来,很可能把我们先呛死。”
“有道理。”星河影挥袖,“我让这味儿熏得人都变傻了。”
有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莫家父女这时候纵然想要阻止也是无能为力的。眼看着离开这夹道的窄门就在前方,莫家姑娘暗是咬了牙。剑千山点穴的力道里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她此时一点内力都用不出来,纵是有千百的暗恨也无能为力。倘若是真被送上凌虚剑门,问归途既为正道泰山,定然也不会放过他们。听说近三十年前,问归途还几乎手刃了自己的同门师弟——若他们是入了凌虚剑门,恐怕……
横竖都是死,便不如一搏!
莫家姑娘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一旁的星河影察觉异状,正要阻止,背后突然袭来厉风。猛然间一声铿锵,突然就是一股腥甜的味道扑了过来。星河影尚未来得及拔剑,突然一股白色粉末铺面而来——乃是莫家姑娘的香粉。
星河影的感官向来灵光,这时候却成了天大的弊病。剑千山虽然总甩拂尘糊他,可那拂尘上只沾些檀香,而且也从来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这时候被香粉扑住,星河影只觉得是辣眼睛打鼻子,被那味道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然而耳边一阵尖锐风声,星河影便是闭着眼睛拔剑出鞘。只听得“叮”一声,又是一只暗器打到了剑上。耳边呼啦啦一声风响,星河影下意识一挥剑,又是一声金属交磕的脆响。一道身影略过,一掌拍向星河影胸口,又被他一拦挡住。
待到这一片乱后,星河影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地血色,剑千山雪白的道袍上满是血污,在面对莫须有的时候也没拔出来的铁剑,此时闪着雪亮的光,在他手中。
“师兄!?”
“我没事。”剑千山叹了口气,收剑入鞘,蹲下去看着莫须有——已经不需要伸手去试脉搏了,莫须有颈上,一道血口,那些血迹就是喷在了剑千山身上。凶器也不必再找,一角柳叶镖就插在地上。星河影再看身周,两枚被他打掉的柳叶镖一样在地上。莫家姑娘却是不见了踪迹——
“啧,竟然还有别人。”星河影颇有些不悦,“这人的轻功不错……潜行闭气的功夫,竟然瞒得过师兄你的耳目?”
剑千山亦是凝重脸色:“直到那人出手之前,我都没有发觉这夹道里还有他人。”
星河影微微皱眉:“这人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倒是会选时机。但是他图的什么?”
剑千山亦是摇头,却见地面上还落了一撮黑色的东西。在那道厉风扑来的时候,他察觉了那人存在,杀气直冲着莫须有去,于是他出剑去拦。紧接着就是莫家姑娘扔出了香粉。一片混乱里他感觉到了那人的方向,一剑刺过去,却像是碰到了什么别的,现在看来是削落了这个——头发?
剑千山看着几缕人的头发,一脸迷茫。
“师兄你这是……把他头发削下来一块?”星河影看着只觉稀奇,伸手比量了一下,“按照这个高度,就算是我轻功跃起来,师兄你也削不到我头发啊……师兄你不都二十四了吗?二十四岁还能长高呢?”
剑千山:“……活宝,你说两句有用的。”
“哦。”星河影一摊手,“那我只能说,这人功夫真好。莫须有说是从那柴刀的刀把里面找到了茯苓朱的养法,我现在怀疑,是有人刻意把茯苓朱的养法写成纸条塞进去,做了个局诓他来的。”
“有理,”剑千山揉了揉额角,颇为头疼,“他自己杀了自己的正房妻子,又拿盆栽做幌子诈称死法离奇,现在看来不过是为了有个由头引剑门的人来此。但是前些天,那个镖师又是谁杀的?头呢?还有,他们为何一定要仿冒逆天命的名义?”
星河影摇了摇头,率先是走出了这狭窄的夹道。迎面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一手遮在额头,看看云气渐浓的天空——
“啧,天色要变啊。师兄,这江湖,怕是又要起波澜喽。噗!——”
又是一拂尘糊了一脸,剑千山的拂尘上虽然染了血迹尘土,星河影却觉得比那女人的香粉好闻多了,大概是出了那夹道,便让人心情舒畅。更舒心的是,剑千山在他旁边,又慢慢开口:
“那又如何?江湖上风浪再大,有你师兄我挡着,拍不着你的。”


第17章 没什么意思的剑门日常
悟体渊不是一道深渊,而是一座山坡。
如果问凌虚剑门里风景最美的地方是哪里,星河影一定会说是悟体渊,即使这地方是凌虚剑门里犯错的弟子思过的地方。
明明是个面壁思过的地方,却不是千尺寒潭万丈深渊惊醒人一旦行差踏错便要万劫不复,却是一片茵茵绿草的朝阳山坡,繁花似锦,更有清溪流湍,游鱼灵动。
那时候剑千山正在凌虚剑诀第六重突破的瓶颈处,风鹤鸣正在第六重中期,星河影则是吊儿郎当堪堪突破了第六重,也不急着进境。掌门问归途带着这三个亲传弟子来此,自然也是为了点拨三人。
剑千山似乎有些不安和困惑,问归途招了招手让三个弟子和他一起席地而坐,仍带着笑意:
“当年孔子也曾带着弟子游春,现在暮春正好,为师带着你们三个出来转转,你们并没有犯错,不必紧张。”
星河影闻言就是撇嘴:“山下有的是好玩的,干嘛非来悟体渊?不知道的以为师父你这是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人灭……唔!”
在师父面前不好用拂尘糊他,剑千山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风鹤鸣已经敛容严肃看着星河影:“出言不逊,星河影,你……”
“好了,好了。”却是问归途笑着摆了摆手,“鹤鸣不必太严肃,你三师弟这性情你又不是不清楚。”
星河影的放肆顽劣,在他眼里不过是少年的真性情罢了。剑千山一贯谦和中正的脾性,他倒是觉得这孩子要是就这么一直端着,早晚得成仙。至于风鹤鸣素来苛刻的性子,反而是问归途眼里最累的一个。
此时春风正暖,山坡上的花树开得如云似霞。菊花碧桃和垂枝碧桃各自是一树的艳色,晚樱这时候团团压在枝头,正应了“花团锦簇”四字;几株高大的西府海棠在山坡上洒着零落的粉白花瓣,星星点点在如茵的地上落了满地。又刚好是个晴天,风光正好。问归途忽然就笑了起来,对三个亲传弟子问了一句:
“你们可知此地明明风景如画,却偏要名为‘悟体渊’么?”
星河影半掩着口唇打了个呵欠,看剑千山的眼里写着“你看吧我就说今天不可能真是出来玩的”。剑千山随意伸手摁了一把星河影的头,嗔怪里有几分亲近的意思。风鹤鸣看这两人的举止,毫不掩饰给了星河影一个白眼,仿佛在说都是你带坏了大师兄。
问归途没有责备三人,却是笑了一声。星河影这时候才带着一股抛砖引玉,也像是破罐破摔的味道,一手架在膝头支着下颌:
“既然是思过的地方,那就叫悟体渊呗。犯了错就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至于风景如此之好……哈,我猜是来这里反省的大家都觉得闲着也是闲着,索性没事种种树浇浇花,久而久之,就成了这么个风光旖旎的地方喽。”
“胡言乱语。”风鹤鸣冷然看了星河影一眼,“你的脑子里果然只有玩物丧志的东西。”
星河影对风鹤鸣的挤兑完全是司空见惯,一副你行你上啊的表情看着风鹤鸣。风鹤鸣倒不是受了他的挑衅,这时候仍然正襟危坐,向问归途回答:
“眼前花草繁盛,不过是邪魔外道诱人行差踏错的陷阱罢了。越美的东西,也就越危险。”
问归途笑了笑,还没开口,却听星河影笑了一声,一手搭着剑千山的肩膀:“大师兄也很美啊,我觉得大师兄比起二师兄可安全多了。”
剑千山黑着脸,两指夹起星河影的袖子,直接甩开。星河影的嘴角抿了抿,尴尬撇嘴:“好吧,的确有点危险。”
问归途终于是笑出了声,摇头笑着又看向剑千山:“千山,你又有何想法?”
剑千山微微沉默了片刻,最后是老实摇头:“弟子不知。”
“哦?”问归途依然在笑,伸手拍了拍剑千山的肩膀,“千山,你自小跟随我,三人之中,你并不是最为愚钝的一个。”
剑千山终于再度开口,声音还是清润一如山坡上那条清溪:“繁花虽好,春去秋来却终究会凋零散落。眼前虽然是碧草如茵,然而一夜秋风过后,还是应了一句‘寒烟衰草’……此时所眷恋的,终究会随风而逝。红颜到底枯骨,长情毕竟有衰。长存不灭者,唯明月山风,与世间大道而已。”
一时间,似乎连暖风都有了微微的停歇。风鹤鸣凝神细思,而问归途看着剑千山的眼神越发深邃,像是看不透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
却突然听见了一声笑,看去竟然是星河影,摇着头感慨:
“师兄,原来你也有这么不开窍的时候!”
剑千山微怔,风鹤鸣又要出言刻薄,却是问归途伸手阻止了他,只看着星河影:
“小影要说什么?”
星河影抬手指着身侧,像是指的落了满坡的花瓣,也像是指的那几棵繁花正盛的碧桃:
“花有开,自然会败;人有生,必然会死。花若永远是花,哪来的果子吃?人若永远活着,何必去繁衍子嗣?今年的花谢了,明年一夜春发,自然又是千朵万朵压枝低;人这一个死了,等下一代长大,自然又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山间明月就那一个,可焉知今夜之月仍是昨夜之月?生死盛衰亦是人间常理,世间大道三千,生死循环本就也在其中……纵使大道长存,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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