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哪有师兄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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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哪有师兄好玩-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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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上,一道弧线。
是颈侧水风清留下的那道伤口,又崩了开。
原本在大殿前的众位正道掌门此时都不见了人影,而广场上还留在剑气激斗的痕迹。地上还有几道划痕,却都不若那半只脚印明显。正法明心二位长老站在一旁,脸色都不好看。风鹤鸣心下一惊,急忙跑向剑千山身边:“师兄!”
剑千山原是一直握着半截断剑看着山门方向,直到这时候,慢慢伸手,将半截断剑收进剑鞘,手中重新拿起拂尘,而后直接转身走向后山——
“我回房闭关,二师弟,这段时间,门内的事情就劳烦你与二位长老了。若无人命大事,不必找我。”
风鹤鸣一怔,看向两位长老。明心长老略是皱眉,正要跟上去,剑千山却是停了步向他摇摇头:
“不必劳烦长老。”
他说罢,走到大殿中,上了一炷香。风鹤鸣只觉得遍体生寒,剑门规矩,掌门闭关必须明心长老从旁护法,防的就是掌门行差踏错。历代明心长老,往往都是由与掌门私交最深的同辈师弟继任。
而星河影,却刚好已经被逐出师门。
“师兄!”
风鹤鸣忍不住喊了他一声,剑千山却只是对他摆了摆手。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了,风鹤鸣才终于有勇气询问两位长老,到底他不在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千倾竹海,雪林寂静。
“左盟主的千钧劲力果然令人大开眼界!”喧闹的人声像是石锤打破了镜面,霎时扰得林中杂乱。不知哪家的掌门出言吹捧,左留尘一手捋了捋长髯,拱了拱手极为谦虚:
“诸位过誉了,只是问掌门刚刚羽化仙去,想来那剑千山也是因此巨变心神不稳。少年英才果然令人刮目相看,不过要等他撑得起正道首座的名声,怕是还要再等个二十年啊!”
“倒是祁神算智慧过人,三言两语便逼得他剑门两位长老只能袖手旁观。”
“承让承让,剑千山既然担了掌门名声,自然该由他接招。”
“呸!”
突然唾骂一声,竟然是成云烟。这时候他一张老脸气的发红,像是下一刻就能炸开一般,连花白胡子都哆哆嗦嗦:
“你们当年打不过问归途,如今却要跟他的徒弟撒气?左留尘你千钧劲力用足了九成,若不是那孩子颈上伤口突然崩开让你分心,你敢说你不是想运足内劲给他留下暗伤?!”
左留尘脸上一白,成云烟一手挥开了徒弟,转而是一把拎起了祁连的衣领子:
“还有你!问归途尸骨未寒,你们就敢当着他的灵柩口口声声说什么弟子服其劳?!那孩子就算是天纵的奇才,也怕是要毁在你们搬弄是非的一张嘴里!!”
“成掌门,那小子毕竟是魔教孽种……”
林间突然传来啪啪啪三声脆响,是有人拍手鼓掌。紧接着一声怪笑,声音不大却顿时刹住了这群正道元老的窝里斗。
一阵风裹着竹叶落雪而过,糊得人睁不开眼。而后是哗啦啦一阵碎响,等到这股怪风过去,雪地里便多了个人。
玄衣一袭,简简单单却十分干练。头上简单一支木簪束发,还有零零碎碎的小碎发炸毛一样翘起来。手里一把银鞘宝剑,剑鞘是亮银镂空雕花,剑柄上还挂着个苍蓝色的剑穗,怎么看怎么花哨轻佻。然而这样花哨轻佻一把剑,正配他脸上戏谑肆意的神色。他倚着一杆竹子,唇角挂着悠然笑意:
“有意思,你们管一个正道掌门叫魔教孽种,那我这种魔教少主是什么?”
他说着,抛起手中的剑又随手接住,在掌中一转。众人正是戒备,却见他突然手一翻握住剑柄,慢慢拔剑,眼里带着挑衅和蔑视——
“我知道,祸害嘛。祸害就该名副其实,不如我在这里血洗了你们正道武林,然后随手栽赃凌虚剑门,让你们整个正道内乱,你们觉得如何?”
这牛皮不仅吹了起来,还吹到了天上。星河影脸上带着笑,刚听到左留尘开口一句“你算老几”,便突然剑花一挽身形一动。
有风起,却是凌乱十分。人影像是消失在了风里,唯有剑光明晃晃一瞬闪过,跟着是耳边一句调笑——
“你知道我们当道士的怎么夸清源山老君像的吗?”
颈上突然一凉,而后是一股滚烫的热度。那声音突然就远在耳后,带着更甚的笑意:
“老子天下第一。”
星河影的剑划过左留尘颈侧,留下一道血痕。明明之前他只是凌虚剑门里一个武功微末的弟子,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在场十余人都来不及反应的功夫?!
左留尘一手捂住颈侧伤口,瞪大眼看着眼前挥挥手中长剑甩落血迹的青年。他的眼里带着笑,亮晶晶的眼睛里像是繁星坠入瀚海,带着一层晦暗:“一次杀你们这么多人,还真有点难,我还偏偏就怕麻烦。左盟主倒是好脸皮,用你五十多年的内力硬碰硬赢了剑千山一个二十多岁的,好像还挺得意?”他手腕一挽,收剑入鞘:
“遇到我逆命心法第八重的轻功,还不是愣得跟傻狍子一样。也就搭着剑千山太老实,换了你爹我,不遛你转个百八十圈,都对不起我这一身的轻功绝学。”
他说着,眉飞色舞的神情格外招人厌恶,像是眼角眉梢都写着“天大地大老子最大”一般。这人实在是招人恨,然而他敢在竹林里拦着这群正道掌门,要么是活腻了等着被一群内力比他高处二十多年的老头围殴致死,要么就是,他狐假虎威完全不怂。
显然他不是前者。
成云烟黑着一张脸,抬头看向星河影背后那支竹子的顶端。竹子上仿佛轻无一物,却实打实的多了个人。
黑底金纹的一身衣裳,没有血色,却一样给人沉重的感觉。星河影还是随便梳了个翻天髻,水风清就干脆只是把碍眼的头发束在脑后,剩下的连挽都不挽干脆披散下来。这时候他站在竹子上,俯视下面衣冠楚楚的诸位正道元老,眼里除了阴森笑意就是邪性——
“刚才在凌虚剑门里,一个个好像都闹得挺欢啊?你们是想让我在这里就把你们一个个宰了呢,还是等我放你们回去,一路上随便选几个灭门呢?”


第95章 千剑一剑
习武亦是修心,参武更是悟道。
剑千山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急着打坐,却是先拿了一本《道德经》,盘腿坐在床上慢慢看了起来。随手抹了一把颈上,伤口不深,已经止住了,但还是沾了他一手红。剑千山低头看看手上的血迹,忽然觉得眼睛被刺的生疼。在转回书上,突然看到一行字——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这句话……?
剑千山忽然恍惚了一下,放下书卷,一手拿起身旁的剑走出了房间。门没有关,他也没带拂尘,只是像感应到了什么,向着山门走去。
明明是青天白日,他却没有遇到任何人。踏着一地积雪,直出了山门,终于在台阶上看到了有人正从山路上向他跑来。
“师兄!”对方抬头,脸上是比今天的阳光更灿烂的笑容。一身道袍里黑外白,头上还有毛绒绒乱飞的小碎发没有打理整齐,然而星河影显然从来不注意这些,只又快了几步跑向他,“师兄我有东西送给你!你肯定喜欢的!”
剑千山握剑的手忽然紧了紧,星河影仰脸看着站在台阶上的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停在原地眨了眨眼。而后唇边又是笑意,慢慢拾级而上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师兄?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剑千山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开口,拖着长音。星河影一副懵然神色看着他,四周寂静,而后突然是裂帛入肉一声响。
星河影低头,看着直直捅进心口的道心归崖剑。明明是无刃之剑,剑千山此时双手握着剑柄,竟然亦能一剑透体,也不知运了几分内力,只是透体而出的剑尖上沾满了粘稠血迹。
“师兄……你……”
剑千山慢慢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我在想,你不是他。”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定格,空气里血腥味忽然变得更浓。然而眼前的人却笑了起来,仿佛全然未曾感觉胸口有伤,只歪歪头,满脸天真看着剑千山:
“那我是谁?”
“你只是我心里的魔障而已,这里不过是个幻境。”剑千山看着他,慢慢将道心归崖剑拔出,“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是《尚书》,我入定之前,看的是《道德经》。”
剑离体,染着粘稠的血。剑千山并未擦拭剑身上的血色,便挽剑回鞘:“何况……道心归崖剑,还在家师房中。”
他说得简单,却见对面的心魔笑了起来,那笑容仍与星河影一般无二,只是眼里没有那样灿烂的小星星。它看着剑千山,似乎在看一个笑话:
“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是你的心魔,我说的话都是你心里藏着的话,我就是你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你又怎么除掉我?”
它忽然开始溶化在空气里,一点一点的消失,顶着星河影的脸却又露出了星河影没有的狞笑——
“你看到我是他的模样,因为你自己知道,他才是你修行中最大的障碍。剑千山,你能看破心魔一次,你能看破一千次吗?”
像是环境被突然扭曲,周围的一切被卷入漩涡而后又被吐出来,剑千山眼前变成了一条通天的白玉台阶,而它顶着星河影的脸站在台阶上,身后无尽的台阶上有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它:
“你能杀到什么时候呢?”
剑千山便再度拔剑,横剑齐眉,眸光比剑光更冷:
“杀到……无杀念,亦无妄念的时候。”
而后是剑光带着血光,他踏上一级台阶,手中斩除心魔,口中字字清朗:
“凡论心之道,若常湛然,其心不动……”
一步一剑,一剑一血光。剑千山眼里看到的不再是星河影的模样,只是昏黑模糊的人影。越走这台阶,前方便越是华光灿烂,仿佛是回到了凌虚剑门的山门前,一步步走向高处。他的神情越发平和淡漠,口中字字,在清朗之中带着强硬——
“理性如调琴,弦紧则有断,慢则不应……则又如铸剑,钢多则折,锡多则卷。”
他一字一句说着,一剑一人斩着,一步一阶走去。无尽的台阶无尽的杀戮,幻境里不知疲累,只是眼神越发冷峻空灵,直到第一千阶,第一千人,眼前再没了无尽的路,身后只有血色,眼前有璀璨华光。而那个人坐在地上,挡在路前。他手里是一壶酒,没有杯子,只随性一仰头一饮酒。在道心归崖剑刺来时,他突然伸手,两指挟住了剑锋。
“师兄,”他开口,抬头看着剑千山,眼里像是有会闪烁的小星星,唇边像是有能化开山巅积雪的春风,“你还记得归墟崖上那把剑吗?你说它是冷的,我说你能把它焐热,你不信么?”
他看着他的眼睛,唇边又是带着笑意:
“师兄,你的剑是冷的。如果我的手不能把它焐热,那么我的血,能把它焐热吗?”
千剑不如这一剑。
剑千山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那个雪夜里,他说喜欢的模样。
雪夜的天上没有星河,因为那时候,天上的星河在他的眼睛里呀。如果他的眼睛里也没有星河,那是因为,他的眼睛里装的都是你呀。
剑千山闭上了眼睛,而后,松开了手里的剑。一瞬间周围再不见了光华或是血腥,耳边电闪雷鸣,天地在这一刻崩塌,白玉台阶猛然断裂,他脚下一空,终于坠入了深渊——
像是一步踏空从而坠入深渊,剑千山猛地睁开眼,恍惚如大梦初觉醒悟自己仍在房中榻上端坐。神魂回归仿佛一锤击在胸口,血气翻涌内力乱流,而后张口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师兄!!”
一道黑色的影子瞬息落在身边,竟然是星河影。剑千山抬眼看他,只见他今日穿的并非剑门道袍,而是一袭干练十分的短打玄衣。这时候一手在他背上,却不敢妄动真气,只是看着剑千山,一副老虎咬王八无从下口的模样,也像是小猫遇见刺猬又想动又不敢:
“师兄,你还好吗?”
剑千山又是盯着他的眼睛看,那双眼里从不掩饰情意。他忽然懂了什么,闭上眼自行调息,却还是给了他一句回答——
“出去。”
“师兄……?”星河影虽然不解,却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妙的气氛,正要问,却听剑千山继续道:
“我说,你出去。”
剑千山没睁眼,也就没看到他疑惑懵然又带着震惊的模样。只是略略的恍神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那……那我到外面等你?那个,我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出去!”
“好好好!”星河影立刻举手投降,转身蹿出了房间,还带上了门。
剑千山这才终于睁眼,却是摸了摸手中被血迹染了的《道德经》。
他欲以杀念破妄念,到最后无杀念亦无妄念。
可是到最后,杀念已绝,妄念仍在。
他的手上猛然发力,却是抓破了书页,皱巴巴的纸张带着血迹,又染了满手。


第96章 窑变无双
不可相恋,相恋则系其心;不可不恋,不恋则情相离。恋与不恋,得其中道可矣。
道理其实早就有人写了出来,只是后人参不透悟不出做不到罢了。
星河影等在房外,不时站在窗前向里张望。不过窗子是关着的,于是他什么也看不见。在他身后是风鹤鸣略带嘲讽笑了一声:
“你又不能穿墙进去,扒着墙看什么?”
星河影闻言,转头白了他一眼:“你不懂就是不懂,我跟你说也没用。”
“你这人——”
“事情不一定是因为有意义才要做的。”星河影伸手,从衣袋里掏出一只玉坠儿,抛起来又一把接住,一指拎着挂绳将玉坠儿甩了几圈,“因为我喜欢,所以我做,就这么简单。”
风鹤鸣看到他手上那只玉坠子,略是一怔:“你拿的是……”
星河影唇边一抹笑,一把握住了玉坠,抛给了风鹤鸣:“本来想直接给师兄,不过这时候给你也一样。帮我放到师父灵前,让他老人家在天上安心当他的神仙。”他说着,眉眼里是极为张扬的笑意,“我在山下把左留尘给揍了,顺手抢的。”
风鹤鸣接住了玉坠,正面一个“左”字背面一个“镖”,左留尘是七十二镖局联盟的盟主,居然被星河影抢了信物,简直是奇耻大辱。然而这东西当然也不能留在剑门,否则……
风鹤鸣略是皱眉,抬手又将这玉佩抛给星河影。星河影正要接住,背后突然一声巨响惊得他回头一看,玉坠就这么巧砸到了石头上,一声脆响。
星河影低头看一眼碎玉坠子,又回头看看剑千山房间紧闭的门,再抬头看看一样一脸懵逼的风鹤鸣,果断捡起碎玉扔给风鹤鸣同时转身趴在剑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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