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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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蓝歌-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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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蓝喝掉最后一口啤酒,推推于南望道:“平局了,出来吧。”
于南望却没动,祁蓝笑道:“装死啊?不就是看个比赛,不知道以为给你看鬼片呢。哎,你平时看恐怖片不?”一边说一边揭起毯子,却发现于南望靠在他胸前,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估计于南望是累狠了,钻在黑暗温暖的地方稍一停便睡了过去。祁蓝关了投影,想叫他起来下去睡,可是于南望半个面庞埋在自己胸口,睡得全无知觉,呼吸悠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嘴唇偶尔轻轻啜动一下,睡颜恬静如幼童。
想想这人不时流露出的真性情,祁蓝不忍心叫他,看那条淋湿的毯子也还在旁边茶几下堆着,轻轻伸臂拽过来,把打湿的那边卷在里面,干爽的一面卷在外头垫在自己身后,慢慢推动按钮将按摩椅放得更平些,就由着于南望半蜷在自己胸口,也合上眼,恍恍惚惚地就在夜空下睡了。


第23章 
祁蓝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星空下睡着,身上盖了两条毯子,于南望没在身边。东方天色已经见淡,西边冷月将沉未沉。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搓脸,犹豫要不要下楼找个屋子继续睡,风里却隐隐传来于南望的声音,声音很低,压着嗓子压着气,压着一肚子情绪,像是在和什么人争吵,又不能吵。
于南望这样的人,还需要吵架?祁蓝踢开毯子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看见玻璃门半张着,于南望蜷缩着身子靠在玻璃门外的墙角打电话,头向一侧抵在墙上,蹙着眉,微微闭着眼,嘴向两边咧着,有一个将哭未哭的表情悬在那里,脸颊上的肌肉直哆嗦。停几秒钟,对手机说几句,嘴唇开合的速度很快,咬牙切齿,明显是极度不愉快的交谈。
祁蓝往前走了两步,他本来不想听墙角,可是于南望的表情让他感到紧张。那是一种从眼神里蔓延出的绝望,像两只深黑的茶盏盛不住房檐上的滴水渐渐四溢,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于南望在不说话的时候就咬着下唇,一排洁白的牙齿深深咬进去,咬得下唇泛着青白,脸色比嘴唇更青白。明明只是早秋,他却抖得像瑟瑟北风中枝头的黄叶。
祁蓝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玻璃门旁边,于南望闭着眼并未发现他,此时激烈的交谈已经结束,祁蓝只听他低声恳求道:“一个月,就一个月。”
“我只要一个月。真的,求您,真的……”
他用一只手捂着半边脸,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祁蓝看见于南望微弱地应了一声,按下挂断,把头埋在双膝中,肩头微微发抖,偶尔扬一下头,用指尖飞快地擦拭过眼角,脸色疲惫得如同在大雨中跑了一场马拉松。
祁蓝侧头想了想,还是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下,于南望听见响动,立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假装大梦初醒般搓搓脸,借机抹去鼻子两侧淡淡的泪痕,努力堆出一个笑容:“醒了?我还想下去看看早餐好了没有,还没做好,你得等会儿。”
祁蓝把手搭在于南望肩上,于南望轻轻一抖,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了祁蓝一眼:“你不是现在就饿了吧,要不咱们去厨房守着吃热乎的?”
“你要是不好受,哪怕我帮不上忙,你说一说也好。要是不肯说,我就陪你喝一杯。”祁蓝声音不大,很诚恳。于南望笑道,“哪有不好受,站着累蹲一会儿,顶多是怕再有人绑架我,你不肯来给我当安保总监,我还得另外聘任,人才市场上找几个退伍兵,就是不知道身手有没有你那么好,万一不合适,还不叫人笑掉大牙……”他一边没话找话,一边掉转脸躲避祁蓝的视线,只是声音越说越小,最后细不可闻。
祁蓝没接他的话,只是指着下面道:“你脚湿了。”
于南望赤脚踏在冰凉的地面上,光裸脚背上还有几滴水,这地方干燥,那水滴何处而来一望可知,祁蓝不忍心挑明就是。
于南望一惊,将左脚勾起在自己右小腿上胡乱擦拭,祁蓝脱下自己鞋子,蹲身放到于南望脚前,扶着他一条小腿道:“抬起来。”
于南望停顿一秒钟,便抬起脚来,任由祁蓝扶着放入那只拖鞋中,又扶着他肩膀穿上另一只鞋。祁蓝低着头没抬起来,只觉得于南望的手放在自己头上,缓缓地在头发中抚摩片刻,祁蓝抬头看他,于南望也正往下看,两人视线相撞,于南望即刻尴尬地转开目光,猛然吸了下鼻子道:“我想喝酒。”
“好啊,我陪你。”祁蓝站起来,于南望顺着楼梯向下走,越走越快,到下面几乎是奔跑,祁蓝甩开长腿跟在他身后,眼看于南望越跑越快,索性跳上楼梯扶手向下滑去,经过于南望身边时用力一拉,把于南望拉得扑倒在扶手上,祁蓝抓着栏杆借力,硬是把于南望也提上来,伸手搂住于南望腰身,长腿用力在楼梯上一蹬,嘴里模仿炸弹降落的声音:“呜嗡——”两人一起飞速向下滑去。
于南望骇笑嚷道:“你干什么!”
祁蓝笑道:“你跑那么快,哪有这个省力。要想比这个快,就剩跳楼了。”
于南望叫道:“别——啊——”
祁蓝根本不理他,脚下还蹬着台阶加速,俩人一直滑到底部,祁蓝向后伸手,稳稳地抓住楼梯扶手末端的立柱停下身体,笑道:“到站了啊。”于南望趴在栏杆上却不下来,祁蓝捅捅他:“喂,你不下来,我没法走啊。”
于南望龇牙咧嘴地趴在栏杆上道:“等下……”
“嗯?”
“……疼。”于南望喘了几口气才憋出这个字,手按在裤裆上,想揉,又不好意思揉,蹙眉闭眼双唇紧抿,趴在栏杆上半晌动弹不得。祁蓝憋着笑踮着脚从他身后下来,伸手把于南望从栏杆上摘下来:“你小时候没玩过滑扶手啊,不知道怎么趴?”
“没有……”于南望哭丧着脸,一手捂裆一手扶着祁蓝,一步一蹭往前走。脚下绊蒜,拖鞋也丢了,还是一双赤脚,幸亏楼下已是厚实轻软的地毯,踏在上面并不冷。祁蓝起初还笑,笑了两声看于南望实在痛苦,也收敛了笑道:“怎么,很疼?”
于南望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咬着嘴唇缩着身体点头,祁蓝慌了:“你别动,我背你去找个床躺会儿。”说着往下一蹲,把于南望背在身上,于南望乖乖伸手搂住他脖子。他刚要站起,喉咙却被人勒住,于南望在他耳畔咬牙切齿地笑道:“妈的,把老子的家伙怼折了,拿你的赔我啊?”说着不由分说在祁蓝耳朵上咬了一口,咬得祁蓝“诶哟”一声叫,于南望咬着他耳朵含含糊糊地道:“服不服!”说着还一扯,祁蓝又疼又痒又无可奈何,只得笑着求饶:“服了,服了,我操!你他妈是属狗的啊还带动嘴的!”
“你不是刑警吗,我倒想知道万一有人扑到你背上咬着你耳朵,你怎么办?这要是解决不了,我也不求你来当安保总监了。”于南望叼着祁蓝的耳朵说话活像唱含灯大鼓,从喉头后面发音,说话的热气吹在祁蓝耳朵上,舌尖一下一下弹动在耳侧。人耳面积不大,神经却最为丰富,祁蓝只觉得一阵奇痒难耐,仿佛有股电流顺着耳朵直插入脐下,说不出的心潮翻涌。于南望的舌头又热又滑,说话时轻舔在耳上,甚至带来阵阵微妙的眩晕感。
他勉强定了定神,突然双腿向后一别,猛然挺身向后倒去,左肘狠劈于南望两肋,右手抓住于南望右手小指向后拗。于南望猝不及防,只觉得攻击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诶哟喂呀嗷啊”一串儿惨叫,整个人被祁蓝拍在地上。别说松了嘴,脑袋都摔得七荤八素不大清楚了。
祁蓝屈膝压在于南望胸前,掌缘压在他颈侧动脉上笑着喝道:“服不服!”于南望立刻轻车熟路地举手投降:“服,服,人民警察爱人民,警察叔叔别打我!”
祁蓝听他这么叫,倒不好意思朝他头上来一拳,揉着耳朵道:“你袭警倒有理,光呼吁人民警察爱你,你爱人民警察了吗?”
于南望仰在祁蓝身下笑道:“爱啊,当然爱!就天下的人民警察都放一边,我也得爱祁队长。”祁蓝哼了一声,于南望道,“生气了?生气了你就打,别打脸就行。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他侧头指着自己耳朵,冲着祁蓝挤眉弄眼,“警察叔叔可以咬回来嘛,咬啊咬啊!”
祁蓝被他这惫懒搞得哭笑不得,突然童心大盛,果然俯身一口咬在于南望耳上,于南望大叫一声,怕疼般缩起身体,祁蓝看他这样,自然不好意思用力咬回去,于南望缩着身体乱笑:“救命啊,痒死了!”一边叫一边用手推祁蓝,又不敢使劲儿推,只好直着喉咙嚷,“投降了!投降了!警察叔叔我爱你啊啊啊祁队长我爱你救命啊别打了!”
祁蓝叼着他耳朵,本想也挤兑他两句,谁知刚要说话,舌头触到于南望耳后,只觉得那块肌肤冰凉细腻,柔软光滑,于南望呼呼直喘,温热气息直扑到祁蓝脸上来,胸口一起一伏,脖颈血管突突直跳,一双黑亮眼睛尽力向这边望着,张着嘴又是笑又是求,祁蓝就是想说什么,不知为何也忘了,怔了片刻松了口,伸手把于南望从地上拉起来,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其实那地毯十分清洁,也没什么可拍的。于南望乖乖把身体转过来让祁蓝帮他拍,小小声道:“警察叔叔不生气了?”
祁蓝无奈地道:“行了,大总裁,别一口一个警察叔叔,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玩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啊。”
“没问题呀!我这里美分也有卢布也有,硬币多得是!”于南望这会儿算是缓过来了,摇头晃脑,眼睛发亮,刚才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我知道了。待会儿我弄一个硬币藏早点里,谁吃到了谁就可以命令对方做一件事,玩不玩?”
祁蓝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花样。”
“其实平时也没有。”于南望翻了个白眼勾起嘴角一笑,“但是看见警察叔叔就忍不住了。”
自己这么说着,忍不住噗哈哈哈大笑起来,祁蓝也禁不住笑,脑子里飞快掠过于南望刚才在楼上青白含泪的面容,再看他此时神完气足站在那里叉腰大笑,不知为何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柔情一丝酸楚。
惟愿他真心如此刻面上大笑般快乐。
也不过比自己略大一两岁,身份贵重,斯文俊朗,肩头压着重担,眉宇锁着悒郁,从他们初见面那一刻起,这丝丝悒郁就不曾真正从于南望眼中淡去。祁蓝望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笑道:“好,我吃到了,你可要学狗叫!”
“哈!哈!到底谁学狗叫还说不定呢。”于南望亲亲热热地搀起祁蓝臂膀往外走去,此刻已然天光大亮,餐厅里飘出的香气弥散在走廊里,俩人睁开眼就闹腾半天,这会儿被勾得馋虫大动,一边说一边奔着早饭去了。


第24章 
侍者上了两轮早点退出来,不忍听房间里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后厨按于总要求塞了不止一个硬币进去,还做了于总特别指定的记号,但于总好像抢不过那位祁警官,祁警官吃得多自然咬到的硬币多,一个靠实力一个靠智取,谁拿到硬币都要对方学狗叫。
结果就是一个吠完另一个吠,于南望也是豁出去老脸不要,先前还有些抹不开,等叫过一轮就肆无忌惮了,两人开始比谁学得更像。祁蓝优势在中气十足,于南望胜在曲折蜿蜒,要说惟妙惟肖称不上,不过历来在于府附近溜达的流浪猫那天都趴在院墙上警惕相望,死活不肯跳进来。
两人闹了半晌也累了,于南望擦着笑出来的眼泪,祁蓝捧着酸疼的腹肌,趴在桌上缓了半晌才拽过粥碗喝粥。俩人胡乱咬来找硬币糟蹋的糕点许多,正经吃却没吃多少,这会儿闹得已经不饿了,胡乱喝几口粥,于南望正要撺掇祁蓝跟他再玩点什么,祁蓝手机突然响了。
祁蓝看一眼来电显示,脸色有点儿僵硬,于南望察言观色,凑过去笑道:“怎么,看着比领导查岗还紧张,是谁啊。”祁蓝尴尬一笑,举手示意于南望噤声,拿起手机来先道歉:“对不起啊薛小姐,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好,其实是想……”
祁蓝的话被那边打断了,于南望往后靠坐着,随手拈了块马蹄糕掰着往嘴里放,一脸隔岸观火的看戏笑,薛小冰说什么听不清,就看见祁蓝嗯嗯啊啊,哼哼哈哈,挠头,咽唾沫,像嗓子里堵了口热粘糕那么咳嗽。谈话持续了两分钟左右,祁蓝挂了电话,于南望递过去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怎么了祁队长,英雄好汉也架不住红颜连环催命call?”
此时两人关系较初相识时大为亲密,于南望调侃得十分熟络,祁蓝苦笑道:“没那么深的关系,真就是大前天相亲见了一面你信吗。”
“信,信,我当然信。”于南望立刻坐直了伸手起范儿,从上到下虚虚一比划,“瞧祁队长这身姿,这做派,这扮相,早生八十年,开国元勋里准得有你名字。薛小姐要是对你一见钟情,这一点儿都不意外啊!要说她不生情我才奇怪呢。”说到这里自己想起来,“对了,昨天你还是陪白警官去了吧,哈哈哈,现在换薛小姐准备提刀追杀你了?”
“她一句没提,就问我今天有没有时间,约我看画展。”
“哟,音乐会不成又改画展啦,去吗?”
“我说加班。”祁蓝吞了口唾沫,表情很不自然。于南望拍桌大笑:“你小心一语成譏,真的来电话叫你加班。这么不愿意跟薛小冰约会?那妞明明挺带劲的啊!罩杯绝对比昨天观众席上那几个不差。”
“先别说那个,有机会你想着帮我跟薛小姐解释解释。”祁蓝脸一红,“诶,不对啊,前天你怎么会去听音乐会呢?一大早差点被人劫持了,晚上你还有闲心去听音乐会?不说薛小冰,我还真忘了。”
“这有什么稀奇,剧院是我公司承建的,跟剧院负责人混得铁熟,逢演出必送头排VIP票给我,就是工作太忙,大部分时间都让副总或者助理去了。”于南望喝口粥,“不过中央乐团首席鼓手是我师叔,要算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那种,他打电话说叫我去,我自然得去捧场。再说那天确实心烦意乱,在公司里也不踏实,不如去音乐会散散心。谁知怎么就遇上你,还能遇上薛小冰,您二位竟然还要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之恋,哈哈哈,这真没想到。”
“去你的吧。你又是怎么认识她的?”
“无非就是饭局、酒会或者其他什么鬼记得的地方,反正肯定是见过。薛小姐长得不错,性格也鲜明,属于过目不忘的那种美人儿。”于南望指尖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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