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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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与酒-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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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与他说好了晚上过来,应该不会有差池的。”瞿耀嘟囔着站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仍然腆着脸坐到了宋朗身边。
荞儿点点头,说道:“也对,毕竟是大将军了,事务繁多也是正常的。”
“总比王上好,天天闷在宫里,”瞿耀忍不住调侃了几句,“不知道这会儿是在陪王后呢,还是殷夫人呢,亦或许在孤独地处理奏章?”
“都不对。”荞儿摇摇头,“以我对我哥哥的了解,有五成的可能性会偷溜出宫。”
“那剩下的五成呢?”
“光明正大地出宫。”
“你说这话和放|屁有什么区别?”瞿耀翻了个白眼,盈江也凑过来,三个人围在一起胡说八道了一通,其实谁都清楚,刘歆晔肯定会赶来见陈三年一面,来不及送他走,还来不及接他回来么?
宋朗坐在一旁,看着甩开膀子胡扯的几个人,竟觉得十分有趣,热热闹闹的,多好。


第18章 三月十五(中)
韩怜生跟着对方路过过缤纷花荫,顺着九曲回廊走到尽头,远远地看到一座湖心亭。四周皆水,清澈澄亮,一条青灰色的石板浮桥通向他们脚下。微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满架蔷薇的幽香从前院飘到后院,一派温馨之感。韩怜生不禁感叹主人的手笔之大,匠心之独特。
“韩将军请。”殷时维笑了笑,便要领着韩怜生过去。刚踏上浮桥,殷时维的身子忽然一歪,韩怜生眼疾手快地扶住他。
“对不住,前天刚下过雨,石板有些湿滑。”殷时维仍旧挂着得体的笑意,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去整治一下负责这一块的仆役。
“既然湿滑,那还是我搀着殷公子吧,春水尚寒,掉下去可不是儿戏。”韩怜生恳切地说道,殷时维左腿有疾,今日骑马相迎估计也累着他了,既然来人家作客,心思还是简单些,客套客套总不会错的。
殷时维迟疑了一下,便点头说道:“那便有劳韩将军了。”
“无妨,叫我怜生便好。”韩怜生笑了,右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竟显得几分可爱。
殷时维看得有点呆,他素来认为习武之人或是木讷,或是凶悍,像韩怜生这般纯粹的人确实少见:“怜生,是将军的取字么?”
“不是,”韩怜生摇摇头,“我父母早逝,亲族凋零,没有行过冠礼,怜生是收养我之人取得小名,算不上字。”
然而事实上,在九岁以前,在遇到陈三年以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一个痴傻的孩子,哪里会有名字?陈三年死后,这个名字就成了仅有的纪念,他是极少对外人说起的,今天许是心情格外好,不小心漏了嘴,但感觉不坏就是了。
殷时维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再三告诫自己不可貌相,却仍然不由自主地选择信任,可能是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像极了那时候的悯之吧,韩怜生如是想。
“是在下唐突了。”殷时维说道,“不如我请怜生听曲,全当赔罪。”
“哈哈,殷公子客气!”韩怜生爽朗地笑着,两个人都清楚,这种事情没什么好道歉的,他不会介意,殷时维也猜得出来。
果然,对方也笑了:“那请怜生随我来。”
“嗯。”
另一边,热闹的司天监屋内,忽然传来一阵鸽子的叫声。
“啊,是静无的鸽子!”荞儿兴奋地跑过去,取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打开,倒出里面的字条一看,“哎,是给盈江哥哥的?”
“我的?”盈江走过来,瞅了两眼:“让我回去一趟?”
“唔,大概是哥哥那边有什么事儿吧。”荞儿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我这边不会有问题的。”
“好。”盈江点点头,耳尖的瞿耀嚷嚷着:“快走快走,我这边要用午膳了,不要浪费我家粮食!”
盈江回瞪了他一眼,不就是打赌没赢过吗,手气不好怪谁?
“去吧,我替你出头。”荞儿笑了,盈江行了个礼,便匆匆离开。
等到他火急火燎地赶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静无便径直把他拖进暗室。
“兄弟,出啥事儿了?”盈江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暗室一般都是用来商议机密事务的,钥匙由他兄弟俩轮流保管,这会儿进来,难道真出了大事?
静无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惊得盈江差点失声大叫:“你说什么?让我假扮——你疯了?”
“哪里是我疯了,分明是王上疯了。”静无解释道,“殷夫人最近来得勤,过会儿就要来送甜汤了,王上怕脱不开身,才让我来找你。”
“那你怎么不去?”盈江翻了个白眼,“你成天跟在王上屁股后面,还有谁比你更了解他?”
“嘿嘿,我想去见我媳妇儿。”静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盈江伸手拍了下静无的后脑勺,“重色亲友啊!”
“这也不能怪我,王上虽然明面上不反对,但确实限制我和荞儿见面,不然怎么会把我从荞儿身边调开?”静无原本就是荞儿的贴身护卫,但刘歆晔舍不得妹妹,便将人分开,再观察两年,盈江是知道的,因此也就是嘴上说说。
“其实你不用紧张,躺在床上装睡就好,王上会帮你处理好殷夫人的。”静无继续鼓动。
“知道啦,回来请我吃饭啊!”盈江丢下不痛不痒的一句话,便去捣鼓自己的妆容。
“多谢盈江哥哥了!”静无学着荞儿做了个滑稽的鬼脸,被盈江轰了出去。
刘歆晔却不像其他人有那样的好兴致,一大早起来就呆在御书房,明明心里十分激动,却不能显露分毫,十分矛盾和痛苦。
他从来都没有像这样讨厌一个休沐的上午。
“王上,殷夫人来了,传吗?”内侍上前问话,刘歆晔揉了揉额角,无奈地摆摆手:“传吧。”


第19章 三月十五(下)
刘歆晔看着端庄的人儿缓缓走进,看着她浅笑盈盈地向自己问安,听她温柔地叙述着今天的所见所闻,心里却空落落的,什么都没记住。
“月尧,你进宫多少年了?”刘歆晔忽然发问,殷夫人愣了片刻,回答道:“王上,过了大暑,就正好七年了。”
“哦,都七年了。”刘歆晔点点头,他看着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女子,满脑子都是陈三年的影子,那个人,算上远去渝州的日子,已经离开自己整整十二年了。
“月尧,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刘歆晔恍惚地问着,是说给殷月尧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为什么呢,明明没有感觉时光的流逝,却意外地难过。
殷月尧一时无法回答,她是殷琦的长女,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养,身边的所有人都告诉她,等她长大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便会来娶她,给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所以当刘歆晔迎她入宫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惊讶,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
“臣妾,没有想过。”殷月尧如实说道,她确实不知,父亲告诉她,王上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爱会成为他的软肋,这对于一个君王是致命的,所以她从来都不觉得刘歆晔爱自己,当然,也不觉得自己爱刘歆晔。她理所当然地做着她的夫人,听从父亲对她的任何指派。
“月尧,父亲是为你好,为我们这个家好。”殷琦送女儿入宫时,这么说道。她是相信的,她尊重她的父亲,二十五年来始终不变。
“王上,臣妾一心一意只想照顾好王上,日子过着过着便习惯了。”殷月尧说道。
“过着过着就习惯了。”刘歆晔重复了一遍,感到一阵疲倦,他一点都不想习惯现在的生活,一点都不。
“孤乏了,想去歇一会儿,你去布置一下吧。”刘歆晔对殷月尧吩咐道。
“是,臣妾先行告退。”殷月尧起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说道,“王上,小公主病了有些时日了,臣妾去探望她也见不到人——”
刘歆晔及时地摆摆手,打断她的话:“荞儿就是贪玩些,不注意染了风寒,太医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不劳你操心了。回去布置吧。”
“是。”殷月尧恭敬地离开了。
刘歆晔挥退左右,进了御书房内室,打开暗门,寻到静无所在的暗室。
“都准备好了?”刘歆晔问道。
“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静无回答道。
“嗯。”刘歆晔脱下外袍,露出里面的常服,将外袍丢给盈江,“交给你了,莫要捅出篓子。”
“是,属下遵命。”盈江故作淡定地接过外袍,静无在一旁可劲儿憋笑。
“走吧。”刘歆晔睨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静无,吓得对方立马站站好。
盈江目送二人进了暗道,便整理整理自己的衣着,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盈江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顿时觉得自己勇气可嘉。
暗道是在荞儿的安排下挖通的,直接连到她在京都的宅子,虽然她现在正和瞿耀他们开心地吃着野味,完全不见殷月尧口中“生病”的样子。
另一边的韩怜生也在和殷时维喝酒,袭真在一旁弹琴助兴,亦是一派愉悦,然而韩怜生不敢多喝,担心误事,好在殷时维自身酒量也不行,两人说说笑笑,倒相安无事。
日落黄昏,韩怜生觉得时辰不早了,便起身告辞,殷时维也没多做挽留,将人送出门,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打探,先稳住情绪再说。
二人一别,韩怜生便打马飞奔而去,他出门时便算了一算,照这个情势,日落之前应该能到,悯之,真得能再见到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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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招魂(其二)
“哎,韩怜生过来了!”站在山顶看风景的荞儿远远望见斜阳的余晖下,一人一马朝这边飞驰而来,料定是他们要等的人,赶紧拉着身边的静无回到司天监内,告诉里面等待的众人。瞿耀一听,便径直出门去接人,刘歆晔瞪了一眼拉着小手的荞儿和静无,却没多说什么,跟着瞿耀出去了。
荞儿对着剩下来的宋朗做了个鬼脸,对方无奈地笑了笑:“小公主,这么个紧要关头,就不要故意气王上了。”
“我哪里有故意气他,分明是他心眼儿小,再说了,等事情办成,他还有工夫生我的气?”荞儿得意地往静无身上靠了靠,“我高兴,我好久好久没见到静无了。”
“你呀!”静无宠溺地摸摸荞儿的头,宋朗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我还是出去看看吧!”说罢,绕过二人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宋朗就听到一阵寒暄的笑声,毋庸置疑,其中一个肯定是瞿耀,王上和韩怜生中间夹了个陈三年,怎么都不会如此熟络,便只能是国师大人在中间搅混水了。
“哎呀,宝贝儿你出来了?”瞿耀见到宋朗,开口就是爱称,宋朗一听,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但碍于在场人的面子,不好发作,只能腆着脸和韩怜生打招呼:“韩将军。”
韩怜生点点头:“宋先生。”他不是个七嘴八舌的人,对瞿耀和宋朗的关系亦无多大兴趣,因此只是客客气气地打个招呼。
宋朗最近一次见到韩怜生还是在那年的刑场上,疯疯癫癫的小傻子,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大齐的将军,容貌气度非常人可比,心下少不了感叹,世事难料啊!也不知陈三年醒来,看见这番情景会是怎么个表情!
“走走走,进屋再说!”瞿耀生怕两人看对了眼,拉着身边一言不发装严肃的刘歆晔和上下打量韩怜生的宋朗就往屋里走。
韩怜生紧跟其后,见到了屋里腻歪的静无和荞儿,双方都互报了姓名,简单地聊了几句,瞿耀算了下时辰,觉得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闲杂人等出去候着!”
荞儿巴不得瞿耀说这一句,拉着静无撒腿就跑,刘歆晔想嘱咐几句都来不及,宋朗倒无所谓,挨个儿道别,才慢慢悠悠跟上荞儿。
瞿耀将桌子挪走,露出下面他提早画好的阵法。他一向不拘小节,画的阵法也是乱七八糟的,别说外行人,就是内行,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过,饶是如此离经叛道,瞿耀的师父也没多管过他,因为瞿耀画的阵法还真比那些书中记载的来得管用。
瞿耀绕着自己的阵走了两圈,忽然说道:“王上,您还是出去避一避吧,等我招回人,第一个通知你!”
韩怜生看了看刘歆晔,对方竟红着脸,问道:“当真不能在这儿么?”
“不能——”瞿耀无情地打破了刘歆晔的幻想。
“嗯,孤,知道了。”刘歆晔无措地往门外走,瞿耀咂咂嘴,还是不忍心,宽慰道:“王上,关心则乱,你别着急,鬼魂刚回阳间,需要时间适应,你等他睁眼就行了。”
刘歆晔回头看了眼瞿耀,对方却转过身去,略感失望的刘歆晔这才放弃挣扎,安静地走了出去并小心地关上门。
“好了,韩将军,我们开始吧。”
“嗯。”
“哥哥,你出来啦?”荞儿窝在静无怀里,理由是天黑了,山上有点冷。宋朗全程无辜地坐在一边。
“起来!成何体统!”刘歆晔呵斥,荞儿知道自家哥哥心情不佳,便乖乖坐好,静无一会儿看着媳妇儿,一会儿看着主子,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静无!”
果然!
“属下在!”
静无回答得极为大声,荞儿在一旁偷笑。
“静无,下次,好好管管你师弟!”刘歆晔底气不足地说完,还故作淡定地挤到荞儿和静无中间,坐下,愣是把两人分开了。
荞儿立马就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宋朗却是糊涂了:“师弟?”怎么看都是静无比瞿耀小啊,怎么就成师兄了?
“宋哥哥,我跟你说,”荞儿缓了缓气,笑道,“静无他是他师父收养的,自小就带在身边,入门早,小花是半路出家,入门晚,所以按辈分,确实小花要叫静无师兄的。”
“哦哦,原来如此。”宋朗点点头。
“说起林先生,也是一位奇人。”刘歆晔道。
“对对对,我可喜欢林叔叔了,可惜了,他走得早,不然,我能从他哪儿得到多少好玩的东西呀!”荞儿接话,宋朗一头雾水:“走?”
“师父带着师娘云游四海,前些日子回信来,已经到东海海岛上了。”静无道,宋朗这才醒悟,原来不是去世了,他还奇怪,瞿耀整天念叨他师父,怎么都不像伤心的样子。
“林先生在的时候,你才多大,能记得多少?”刘歆晔笑了,“不过,他和瞿耀却当真有师徒缘分,性子也有很多相像的地方。”
“哎,哥哥,不如你给我们讲讲林叔叔的事吧,我想听!”荞儿说着这话,眼神却飘向静无,对方也是一脸期待的神情。瞿耀入门的时候他尚且年幼,对许多事的印象已经模糊,如今听听也觉得有趣。
刘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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