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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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与酒-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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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通。只是这情字易写,情关难过,能走到什么地步,全看王上的造化了。”宋朗难得没有唱反调,这让瞿耀很兴奋。
“我的心肝儿就是懂我!”
“闭嘴!”
“我——阿嚏!”瞿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掐指一算,脸色变了又变。
“怎么了?”宋朗狐疑,这人又在卖什么关子呢?
“哎哟,我的小祖宗!”瞿耀哭丧着,“荞儿要过来了!”
宋朗一听,忍不住轻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公主!”
“哼!心肝儿你都不担心我!”瞿耀急得直跺脚,剁了几下就往回跑,边跑边嘟囔,“不行不行,我得把我的宝贝儿藏起来!”
“你跑那么急做什么,小公主又不会吃了你。”宋朗慢条斯理地走在后面,心情略微欢快起来,要知道荞儿可是尊活阎王,手段花样不是王上能比的。
“她不会吃了我,她会直接把我拆了!”瞿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显得格外有趣。宋朗低低地笑着,不急不慢地跟了上去。
“盈江哥哥,我们绕道走,别和哥哥他们撞着了。”可爱的姑娘从马车里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模样与刘歆晔有四五分肖像,圆圆的眼睛跟个小奶猫似的,特别招人。
“荞儿不想见静无了吗?”赶车的青年打趣她。
少女脸一红,嘴上却振振有词:“静无迟早是我的,少见一次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是会为了这些耽误正事的人!”
“荞儿长大了,懂事了。”盈江笑着,打了一鞭,马车便转了个弯,从另一条道上走了。
刘歆荞预判的不错,她与盈江刚进入山道,刘歆晔他们就下了山,沿路返回。
“荞儿这次出远门,越发机敏了。”盈江听到山林的异动,便推测出刘歆晔的位置,与荞儿所说相差无几,不经夸赞。
“盈江哥哥,我刚回来,你就这么夸我,小心以后词穷!”刘歆荞吐了吐舌头,把头缩了回去。
“呵,小屁孩!”盈江笑着,不再和她胡扯,专心致志地驾起马车。
刘歆荞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握紧手中的瓷瓶,黑色的瞳孔映出不一样的神色。她年前受瞿耀委托,前往济州找到陈三年出生的那座城隍庙,取来香炉地下五尺之地的新泥,并按照嘱托,将它封在这瓷瓶中,快马加鞭回到王都。
“小花,你我为知己,但凡有难处,我能做的必定全力去做,只是你千万不能辜负我王兄啊!”刘歆荞撅撅嘴,倚着马车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今年十六岁,刘歆晔如兄如父,一手带大了她,感情自然深厚,不可割舍,不可分离。若这法子能缓解王兄心中苦闷,不要说彻夜奔袭,哪怕上天入地,她都在所不辞。
“荞儿,我们到了。”
盈江扶着刘歆荞下了马车,小公主颇具气质地背手站定,清了清嗓子,对着院门大声喊道:“瞿——小——花——”
“瞿——小——花——”
“小——花——”
“花——”
山间回荡着瞿耀的小名,屋子里的宋朗难以自持地笑出声来。
原来这瞿天师小字惜花,是他师尊给取得,说是自家徒儿命里桃花缘浅,担心他孤苦一人,才取这个字压压命格。不想被这个古灵精怪的荞儿知道了,成天跟在屁股后面小花小花的叫,瞿耀避之不及,只好接受了这个屈辱的事实。
“有那么好笑吗?”瞿耀就没见过宋朗笑得这么厉害的样子,心里委屈,夹杂着小生气,但舍不得发作。宋朗摇摇头:“不好笑,但看见你紧张的样子,就很好笑。”
“哼,赤果果的报复。”瞿耀嘟囔着,赌气地开了门,不就是荞儿吗,谁怕谁啊?


第9章 大梦
韩怜生迟迟等不来刘歆晔,加之本身心情不好,便多喝了几杯,迷迷糊糊便有些醉意。朦胧之间竟觉得那梨花纷纷扬扬飘落下来,落满树下青年的肩头。
“悯之?”韩怜生软糯地唤道,眼皮沉重,身体却飘飘然,恍惚中,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满目纷扬的白,画面一晃,场景就变成了渝州的府邸。还是陈三年喜欢的布置风格,还是宽敞明亮的书房,最重要的是,那人还坐在案几旁,处理着好像永远都处理不完的卷宗。
“三年!三年!”十二岁的韩怜生举着新折的桃花枝,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头扑进了陈三年的怀里,“花!红色的!”
陈三年笑了笑,按住韩怜生乱动的脑袋,说道:“怜生又上哪儿淘气去了?”
韩怜生呆呆地笑着,将桃花枝上的花朵儿一把捋下来,往空中一抛,大叫:“好看!好看!”
陈三年无奈地拂去零落的花瓣,轻轻揪了揪韩怜生的耳朵:“你啊,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韩怜生张张嘴,想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见陈三年薄薄的嘴唇动了动,那个人应该很熟悉,是谁?
忽然,他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不属于陈三年,而是另一个年轻的灵魂。
“悯之,我来看你来了!”
“悯之!悯之!”韩怜生跟着叫起来,来人一愣,继而哈哈大笑:“悯之,你这小兄弟这有趣!”
“照云——”
韩怜生一惊,猛地睁开眼,却瞧见刘歆晔已然坐在自己身边,面露忧色。
“韩将军刚刚可是被梦靥着了?”未等韩怜生缓过神来,刘歆晔便拉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
韩怜生无措于刘歆晔的举动,除了陈伯和阿远,这些年来极少有人与他亲近,但碍于对方身份,他不便将这种紧张且稍带抵触的情绪表现出来,只好回应道:“多谢王上关心,臣无碍。”
“无碍便好。”刘歆晔点点头,松开手,给二人各倒了一杯茶,“孤来时,你的酒便凉了,我让你家管事下去再温一遍,虽说已是仲春时节,但还是保暖些好,来,喝点热茶,缓缓劲儿。”
韩怜生不明所以,诚惶诚恐地接过杯子,啜了几口,问道:“王上今日来应该其他的事情吧,可否告知微臣?臣愚钝,猜不透王上的心思。”
“晔晔,招魂一事举足轻重,成则成已,败则万劫不复,你可要耐心劝说韩怜生,莫要出了差池,否则这后果,不是你我二人担当得起的!”
瞿耀的话一遍一遍地回响在耳侧,刘歆晔皱眉,他既知韩怜生看重陈三年,因此这种怪力乱神之事,恐怕韩怜生是不肯的。
“王上可是有难处?”
“怜生,你想再见陈三年一面吗?”


第10章 招魂(其一)
“小花,你当真有把握将陈三年的魂魄召回?”荞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她与瞿耀、宋朗、盈江围坐在一起,端详着那个小瓷瓶足足有一个时辰,始作俑者仍然一脸严肃地卖着关子,沉默的气氛让她逐渐焦躁起来。
“小花,你说句话呀,别卖关子了!”
“等——”瞿耀拉长了语调,脸贴在桌子上,正对着那个小瓷瓶,“哎,我做的瓶子就是好看,你们瞧瞧这形状,这纹饰——”
“啪——”宋朗的手干脆地压住瞿耀的半张脸:“瞿耀,你老实点,别耍花样!否则我就把你的头按进桌子里,拔都拔不出来!”
“哎哟,我媳妇儿的手这么温暖,我巴不得我的脸多摸一会儿!”瞿耀撅着个嘴,分外滑稽。
盈江乐了,做起和事佬来:“瞿天师,你就实话实说呗,我们几个都趟了这个浑水了,还怕再搅得脏一些么?”
“哎,所以说盈盈最可爱了,你们都不懂我!”瞿耀嘴巴翘上了天,“人家好委屈,要媳妇儿亲亲!”
“你要是再耍滑头,我就把你的嘴撕烂!”宋朗掐住瞿耀的嘴角,将人拎了起来,疼得瞿耀哎呦呦地直叫唤:“我说,我说!”
宋朗这才放了手,盈江和荞儿都凑了过去,眼神发光,瞿耀揉揉红肿的嘴角,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吧,这事儿最关键的不在我们。”
“王上,您的意思微臣不懂。”韩怜生错愕地回应道,这位君王居然告诉自己,那个成天跳大神的天师要召回陈三年的亡魂,开什么玩笑!悯之已经故去那么久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他!
刘歆晔看出韩怜生隐忍的愤怒,明白他的心情,但此事不仅是他的一己私欲,还关乎死去的渝州百姓,无论如何他都要劝动韩怜生,还天下一个公道。
“怜生,悯之的死,我有责任。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但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么?”
“真相?”韩怜生的眼神冷了下去,真相不应该是活人去查吗,问个死人有什么意思?王上不懂这点道理?”
刘歆晔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无法反驳,但他不能放弃。
“怜生,当真,不信我?”
“我能信什么?”韩怜生心里苦涩,“王上,您不该如此啊!您是一国之君,本应远离这种巫蛊之术,不可受私欲掣肘,而现在呢,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若是悯之在世,他不会愿意看见这种局面,看到他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君王变成这般模样!
“新生之地的新泥为依托,天地浩然之气为引导,父母精血为充养,三者合之,我就可以将陈三年的亡魂从地府勾回来,让他停留人间七七四十九日,此后借由衣冠冢,开鬼门,辟黄泉,送他重入轮回。”瞿耀叹了口气,“如今新泥已到,天地之气已足,就差那精血。陈三年父母早亡,终鲜兄弟,唯一符合要求的就是韩怜生。”
“这不很简单吗,按照我所得的消息,韩将军由陈三年一手养大,得到这个机会自然会答应的啊!”盈江不解。
“这正是问题所在。”瞿耀回答道。
一旁的荞儿灵光一闪,说道:“难道说,韩怜生并不相信招魂一事,只会认为是哥哥的托词,对陈三年不尊敬?”
“正是如此。”瞿耀点点头,“韩怜生心志坚定,但凡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加上王上在一定程度上是害死陈三年之人,这事不容易办成!”
“但我们这几个人中,却只有王上有立场前去做说客。”宋朗道。
“是啊,韩怜生出征在外,我都没见过!”荞儿似乎有些泄气,也学着瞿耀刚刚那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精血一事事关重大,它所包含的主人的意志,会直接影响到招魂的结果。我们需要的是和生前一般性子的陈三年,可不是个怨气冲天的厉鬼。”瞿耀继续趴下来,“哎,一切都要仰仗我们的王上了!”
依旧端坐的宋朗和盈江无奈地对视一眼,屋子里一片沉默。
“不过嘛,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瞿耀的一句话瞬间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我让王上在衣袖上熏了回梦香,只需少许,就能以人力,假装陈三年入梦,到时候韩怜生就是再不相信,也会动摇的,一旦动摇,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瞿耀沾沾自喜,他怎么这么机智,这么聪明!
“哎,你们怎么不夸我啊?”瞿耀扫视了一眼另外三个人,神情都不太对,尤其是宋朗,脸色铁青,“心肝儿你——哎哟——”
“下次再给我话说一半,信不信我打掉你的两颗门牙!”
“不敢了,不敢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瞿耀捂着嘴,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的命怎么这么苦,没有人心疼他!
刘歆晔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作。他很混乱,也很无助,是了,都怪他的懦弱和自私,一念之差便毁了所有。
“怜生,”刘歆晔低低地唤道,“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说道:“我记得,悯之任期的最后一年,府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烧掉了许多东西,对吗?”
韩怜生不太能理会君王的意图,只是微微点头:“那会儿我心智尚未恢复,具体情况记不太清了,不过兄长似乎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消沉了好一阵子。”
“我当时也庆幸大火没有造成人命,现在想来,才知道中了圈套。”至于是什么人设下的陷阱,刘歆晔心里清楚,但对方实在太狡诈,这么多年始终找不到致命弱点,“我错得太离谱,对不起,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再信我一次?”
韩怜生不语,表情凝重,手指有意无意地蜷起,似乎在考量些什么。他的君王在恳求他,低声下气,那表情却又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孩子。韩怜生想了许久,都没有作出决定。
刘歆晔见他踌躇的动作,心知得到允诺是不可能了,便只好拍拍他的肩膀,道:“怜生,你好好想想,我过几日再来。”说罢,拂袖而去。
“招,魂?”韩怜生呆呆地立在原地,呢喃着,悯之,如果是你,还愿意回到这个世间吗?你受了那么多苦,是早早地喝了孟婆汤,前去下一个轮回,还是不甘心地徘徊着呢?


第11章 铜钱
四人围坐在桌子旁等了一下午的消息,眼见太阳即将下山,静无仍没有回复,盈江担心错过入宫的时间,便提议带荞儿先走。
“成,我们先走,宋哥哥也与我们一道下山,我在王都里有座宅子,你先住那儿。”荞儿挥挥小手,盈江就拉起宋朗,准备将人一道带走。
这下瞿耀就不乐意了:“你们几个意思啊,要走自己走,别想拐走我的心肝儿!”
“你呀,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放心宋哥哥一个人在这儿!”荞儿挡在盈江他们面前,眉梢挑起,极其俏皮可爱,“别和我说什么宋哥哥有公职在身,不得擅离职守,要我说,你就是私心,钻了我王兄的空子,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宋朗和盈江一听,相视一笑,这小公主果真是瞿耀的克星!
瞿耀被戳中心思,脸上挂不住,只好认怂:“那好吧。”
“你乖一点,明天我就来接你!”荞儿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递给瞿耀,“哝,我够意思吧!”
瞿耀掂量了一下那枚铜钱,正如书上记载,触之质重而不沉,双面皆有百鬼之相,繁而不杂,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不饶人:“你够意思就不会现在给我了!”
“我要早给你,你还能乖乖让我带走人?”荞儿眨眨眼睛,一脸得意。
“瞿天师,我们明天真得还来,你就放心吧!”盈江也开口劝道。
这下子瞿耀便不好再插科打诨,老老实实妥协,荞儿带头出了屋子,盈江带着不明就里的宋朗跟在后面。瞿耀一直将他们送到官道上,看马车走得没影以后才打道回府。
宋朗心里疑惑,看着身边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的荞儿,坐立不安。
“宋哥哥是想问我铜钱的事还是想问王兄的事?”荞儿将甜点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挨个儿塞进嘴里,含了一会儿,香酥的甜点就化在了嘴里。她嚼了两下,便咽了下去,满满都是幸福。
宋朗踌躇片刻,说道:“都想问。”
荞儿认真地掰着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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