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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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与酒-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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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朝中无事,宋朗因为守陵一事多年未回家,现在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的。”静无倒没有想太多,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看法,荞儿托着脑袋沉思片刻,道:“我觉得,有蹊跷。”
“能有什么蹊跷?”静无笑了,“退一万步讲,小花不在,他无聊也要无聊死了,回家看看也是好事。再说了,现在局势稳定下来,短时间不会出岔子,宋先生为人谨慎,他肯定算准了这一点才这么决定的。”
“嗯——”荞儿想了又想,问道:“我哥哥和殷时维那里有动静吗?”
“王上飞鸽传书说一切安好,殷时维也很安分,和平常无异。”
荞儿不语,静无开玩笑道:“就是苦了盈江,自从卧病在床,殷夫人来得特别勤快,整天担惊受怕的,吃多少都胖不起来。”
“哈哈,也是。”荞儿笑了笑,又陷入了沉思,喃喃着,“一切安好吗?”
“王上是一国之君,不缺手段和魄力,你要相信他。”静无以为荞儿担心王上,便好言相慰,荞儿摇摇头:“我哥哥把我养到这么大,他什么性子我很清楚,我不怕他被人阴,怕就怕他伤了心,做出傻事来。宋哥哥确实很谨慎,但,事出突然,先前也没听他提到过,我总有点担心。”
“你既然不放心,那我派几个人盯着,看看情况。”
“也好,”荞儿点点头,“那你尽快安排,我去殷夫人那里转转。”
“好。”
“心肝儿,我们骑马去?”瞿耀看着偏门那两匹马,心里直犯嘀咕,宋朗解释道:“骑马快些。”
“可这路途遥远,你吃得消?”瞿耀疑惑,“我从来都没见过你骑马,我还以为你不会骑呢!”
宋朗轻笑:“我在京都多年,又是个文官,用不着骑马,你自然没见过,但这不代表我不会骑呀!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赶路要紧。”
“嗯嗯。”瞿耀连连附和,宋朗又道,“但愿渝州那边能撑住。”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瞿耀一手牵着马儿,一手牵着宋朗,“走了,回家。”


第52章 静儿
“哥哥!哥哥!”小静儿捧着她刚抓到的一只蝴蝶,欢快地跑了过来。正在练字的念光听到声音,便停下动作,小丫头直直地就扑了上去。
“抱抱!抱抱!”小傅静趴在他的腿上,撒着娇,念光蹲下身子,小心地将这个孩子抱起来。小静儿虽然年幼,但是长得又圆又软,还很闹腾,念光每次抱她出去玩的时候都格外小心。
“看!”小静儿摊开手掌,原本捂在手心的蝴蝶扇动着翅膀,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迅速飞向了远方。
“哦哦!”小静儿拍着小手,高兴地叫起来,念光也笑了,但又不是完全的愉悦,他藏了许多心事,不可言说的心事。韩怜生虽说可以下地走路,却总是病殃殃的,没有往常的意气风发,父亲和陈先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事情,一直早出晚归,几乎见不到人。他很苦恼,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哥哥!下来,下来。”小静儿忽然蹬蹬小短腿儿,念光急忙放她下来,问道:“怎么啦?”
“来,来。”小静儿紧紧拉住念光的食指,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念光便顺着小静儿的意愿,任由她牵着,一步一摇地走到一间屋子门口。
小静儿费力地推开那扇门,对着念光招招小手:“哥哥,快,快。”等人进去,小丫头又努力地关上门,然后飞快地爬到床底下。念光吓了一跳,也趴到了地上,急切地问道:“静儿,你在做什么,快出来,床底下脏!”
“嗯嗯!”床底下传来小丫头软软的声音,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圆脑袋就钻了出来。念光赶紧把她抱起来,拍拍她身上的灰尘,道:“你怎么爬进去了?下次不许这样了,床底下多脏啊!”
小静儿不为所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特别小,还没有念光一个巴掌大,只听她说道:“哥哥,打开。”
念光接过荷包,鼓鼓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他解开上面的系带,没细看就又递了过去:“呐。”
小静儿伸出小手,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只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玩意儿,小姑娘似乎有点沮丧,还郑重其事地“唉”了一声,特别好玩。只见她低着头,撅着个小嘴,一点一点撕开上面的薄纸,露出里面白白的糖块。
“是方糖啊。”念光小声说道,小丫头用力将糖块掰开,一块自己塞进嘴里,一块递到念光嘴边,口齿不清地说道:“哥哥,哥哥。”
“给我吃吗?”念光愣在一边,小静儿点点头:“嗯嗯。”
念头心头一暖,张口把糖块含了进去,就是很普通的白糖的味道,大概是藏在床底下受了潮,没一会儿就化了个干净,黏在舌头上,甜得有点腻,腻得他想哭。念光张张嘴,正准备说声谢谢,小丫头忽然又大呼小叫起来:“饭饭!饭饭!”说罢,又着急地拉着人要跑。
“你慢点儿。”小丫头冲劲儿大,念光差点没拉住她,好不容易牵住了,也要跟着一路小跑。
“阿娘!阿娘!”小丫头松开手,就四处跑着,房里正和自己父亲聊天的陆心听到声音便走出来,唤道:“静儿。”
“阿娘!阿娘!”小静儿跑到她跟前,呼呼地直喘气,陆心忍不住就笑了:“你又上哪儿野去了,出那么多汗?”
“饭饭!饭饭!”小静儿踮起脚尖,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大声嚷嚷着,“肉肉!肉肉!”
陆心笑道:“这才什么时辰啊,你就想吃饭了?”
“饭饭!”小静儿坚持不懈地表达着她的愿望,陆均老先生也出来,笑道:“乖乖,外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好!”小丫头立马奔到她外公身边,陆均老先生一把将孩子抱起来,陆心嗔怪道:“小丫头,心眼儿真多!不许吃甜食,回来要是不好好吃饭,阿娘就打你!”
“外公!外公!”小静儿抱住陆均的脖子,嚷嚷着,老先生笑了笑:“静儿不怕,外公在这儿,阿娘不打你。”
“您就惯着吧!”陆心嘴上这么说,却也没再追究,走到一旁站着的念光身边,嘱咐道:“光儿想吃什么,就和爷爷说,别客气。你是个大孩子了,帮婶婶看着点静儿,别让她吃太多,这孩子皮着呢,稍微不注意就塞东西嘴里。”
“好的,光儿记着了。”
“乖孩子,去玩吧,不要担心太多事情,你还小,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陆心摸摸他的头,笑得极其温柔,这让念光不由地想起自己的母亲。那也是个温柔的女人,但又是个懦弱的女人,她尽全力地疼爱着自己的孩子,却只是将他们圈养在身边,不肯别人靠近。念光模糊的记忆里,有次高烧,整个人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母亲发了疯一样地抱着自己哭,父亲来拉她,却被狠狠地呵斥了。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母亲念叨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虽然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但他知道,父母并不相爱。那时候的念光就发誓,要小心地保管着这个秘密,不告诉任何人。父亲常常和他说,母亲身体不好,为了他们受了许多苦,要乖乖听话,多多关心她。念光一一放在心上,也像所有人期望的那样,健康地长大了,虽然,有时候并不像个十岁的孩子。
“哥哥!哥哥!”小静儿的声音将他从遥远的记忆中拉了回来,念光笑道:“婶婶,我们先出门了。”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陆心挥挥手,道,“静儿要乖乖哦。”
“嗯嗯!”小静儿一手牵着念光,一手牵着外祖,欢快地出了门。
大街上只是零零散散地开着店,这座城还没有完全从水灾中缓过劲儿来,陆均在路边摊上买了点水果,就带着两个孩子沿着江边散步。小静儿额前的碎发翘起来,贴到脸上有点痒,小丫头呼呼地直吹气,惹得老先生哈哈大笑。
“你们在散步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刘照云突然拦在几个人面前,念光奇怪道:“叔叔你怎么来了?我父亲他们呢?”
“他们还在忙,悯之不放心怜生,让我回来瞧瞧。”刘照云面不改色地撒着谎,他压根儿没有和几个人呆在一起过。
老先生道:“我早上去看过了,怜生没什么问题,就是心情不好,不太想见人。你回去告诉陈先生,没问题,让他不要担心。”
“好。”刘照云看了眼念光,小孩子没有反应,只安静地站着,他笑道,“时候还早,不如我陪你们散散心吧。”
“也好,一起走吧。”陆老先生满口答应,刘照云心里也欢喜,念光看了眼远处的江水,默不作声。
“光儿在想什么?”刘照云笑问,念光道:“在想我父亲。”
对方微微一愣,刚刚的欢喜一下就被浇灭了,淡淡地说道:“兄长很忙。”
“父亲一直都很忙。”忙着许多他不懂的事情,将来,他也会是如此。
“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光儿不要难过。”陆均在一旁宽慰着,小静儿忽然走到念光面前,眨巴着眼睛,道:“笑笑,笑笑。”
几个人忍俊不禁。


第53章 杨敬
济州城,刺史府邸。
一个卖菜的小贩从后门进去,摘下头巾便直奔杨敬的书房,心急如焚的刺史大人一见人来,便慌张地迎了上去,问道:“上头怎么说?”
“大人让你以不变应万变。”来得人只是淡淡地给了这么一句话,把杨敬急得团团转,“怎么个应变法?这江边的巨岩都被人炸了,下一回,还不得取了我这项上人头?小兄弟,你再帮我劝劝大人,可千万保住我这条小命啊!”
那人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好笑,道:“大人自有他的考量,何况,你怎么就确信他们炸掉巨岩是冲着你来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不要自己吓自己。”
“但若不是东窗事发,他们没事炸掉巨岩做什么?”杨敬想到那天晚上下属来通报的时候的样子,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那么多炸药呢,万一哪天——”
“你怕什么?光天化日,他们还能真对你不利?”那人冷笑,“凡事都有个先兆,你再仔细想想,到底傅荣有没有其他意思?”
杨敬背着双手,踱来踱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拍手叫道:“我想起来了,那傅荣先前一直说要重辟河道,想联合二府,我没同意,他来了几次,就没下文了。那些文件我也没仔细看,里头好像就有炸掉巨岩的方案。”
那人看了看杨敬,觉得此人的性格和长相真是出乎意料的一致,鼠目寸光,还很胆小,真不知大人看上他哪一点,愣是要提拔他。
“这不就得了,你安心,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人敷衍地宽慰了几句,杨敬忐忑好久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他踌躇地说道:“好,有劳小兄弟了。”
“不麻烦,”那人摆摆手,重新围上头巾,又变回一个小贩的精明模样,道,“大人说了,你多注意下渝州的动向,不要总是偏安一隅,不思进取。你好好干,有功劳才好有理由往上爬嘛!”
“对对对,小兄弟说得是。”杨敬笑笑,走到案几前,取出一个小木盒,双手奉上,“这些天辛苦了,一点心意。”
“杨大人好说,都是为上头办事,哪里需要这么客气!”那人接过,掂了掂,还挺有分量,顿时眉开眼笑,“以后若是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直说,小弟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说好说。”杨敬也笑眯眯的,那人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杨大人保重。”
“慢走。”杨敬客客气气把人送到后门口,直到人离开,才小声唾弃了几下,兀自回了屋。
此刻的陈三年几人就在渝州的街道上,坐在刺史府后门对面的小摊喝茶。
“杨敬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林肃笑着,用筷子沾了点茶水,在符文上轻轻一点,那小黄|纸迅速飞走,粘在了那人背上,“不枉我们蹲守了这么些天。”
“杨敬胆小怕事,这些天一直闭门不出,巨岩被毁也没个反应,想必就是在等上头的消息。”陈三年看了看茶杯里残留的茶水,整整八天,林肃在每个进出刺史府的人身上都贴了明镜符,所有与杨敬有关的情况都看得一清二楚。如今终于找到蛛丝马迹,但是顺藤摸瓜真能抓到幕后主使吗?那冤死在江中的亡魂,真得可以得到救赎吗?
“那个谋划之人,很精明。”刘歆晔的心情无比糟糕,他大概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不肯投胎的吊死鬼,困住韩怜生的梦境,甚至是拼死回到朝堂,想最后一搏却枉死的魏书海,所有的所有,都在说明,那天的真相,根本不是众人看到的那样。
“从对岸的渝州出发,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和魏书海他们相遇。先杀人,后抛尸。因为淮南有一大片滩涂地,很容易伪造出激战的样子。”
“尸体布满了百姓的庄稼地,恐慌迅速流传,再经煽动,淮南候无论如何都顶不住压力,只能焚尸,先压住民意,再徐徐图之。”
林肃押了一口茶,神情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讲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刘歆晔听了这番话,默默地握紧双拳,陈三年握住他的手,道:“你冷静些。”
“魏书海大概是最可怜的,受伤落水,硬撑着爬上岸,历经千辛回到朝堂,结果却死了。”林肃长叹一口气,“造化弄人啊!”
“是我的错。”刘歆晔颤抖着,突然重重地捶了下桌子,低吼着,“等我抓到那个人,必定将他碎尸万段!”
“王上,”林肃心里五味杂陈,看了眼旁边的陈三年,道,“你已经猜到是谁了,不是吗?”
刘歆晔不语,是啊,能够这么瞒天过海,矛头又直指护国公和淮南候的,放眼整个朝堂还能有谁?
“虽然那个人没有证据,直接将淮南候和护国公拖下水,但彻底粉碎了你对他们的信任,就冲这一点,我感到惶恐。”林肃喝了点水拍了拍刘歆晔的背,“王上,臣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老实说,你和先王很像,宽和坚韧,但有一点,却差了太多。”
刘歆晔苦笑:“看不透人心,对么?”
林肃叹道:“先王子嗣不丰,多半夭折,你是他唯一长大的儿子,自然不会经历尔虞我诈的争权时代,虽然能力出众,心思却还是单纯了些。”
“林先生,我不懂。”刘歆晔忽然哽咽了,“父王临终时告诉我,那个人,可以帮扶我,可以信任,但为什么,又这般害我?”
林肃沉默了许久,道:“其实我也不懂。”他想到许多年前的某个青年人,意气风发,步步为营,为了所忠诚的人披荆斩棘,不管多么艰险的时刻,都始终不渝。当真,人心善变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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