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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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与酒-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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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歆晔沉思片刻,道:“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想,呆在我身边就好。”
陈三年看着他真挚的脸,就笑了:“行,都依你。”
“照云去张主簿那里帮忙发放救济粮了,你不要担心。”
“嗯。”
陈三年想到刘照云,便是一阵头疼,到底是不是错觉呢?
话分两头,这边的宋朗自瞿耀离京后,便一直呆在原来的尚书府里,深居简出,帮衬着荞儿打理朝政,无非是党派相争的无聊琐事,他见得惯了,处理起来总是随意。上次偏袒了李相,下次就讨好了殷公,两边人都摸不着他的路数,但因为王上身体抱恙,便不做深入探究。因此宋朗的日子过得很不错,除了偶尔觉得烦闷。比如说,今天又要一个人吃饭了,想不出要吃什么,随意糊弄点又觉得对不住自己。宋朗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身边没有几个谈得来的朋友。他有时会想,守陵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某个人大大的笑脸就会出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宋朗最终决定给瞿耀写封信,问个好,若是不回或者丢了,等那人回来也有个由头去找他。打定主意,宋朗便换了身衣服,去了后街那家宣纸铺。
老板很热心,给他看了许多款式的宣纸,宋朗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总觉得给那人写信得买个与他稍微相配的纸张,虽然瞿耀不一定放在心上。大概见到是自己的笔迹,他就会高兴疯了吧,宋朗莫名地想起瞿耀大声喊自己心肝儿的样子,双颊不自觉地染上点粉色。
“老板,你家的宣纸怎么卖呀?”一个姑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宋朗仍在发呆,店老板只好放下手头的东西,前去照顾新来的客人。
“这位姑娘,我家店里各类纸张都有,您想要什么样的,我给你找找?”店家很朴实,满是书生气,那姑娘笑了笑:“找个稍微厚些的,要有韧劲儿。”
“好好,那我给你找找,姑娘稍等。”说罢,店家就在一旁的书架上翻找起来,那姑娘见他温和,便说起了些家常:“老伯你尽管找最厚的那种,我家公子给小姐写信用力都比较大,薄一点的一写就破了。”
“想必姑娘家的公子小姐感情很好,不然不会这么用心。”
“是呀,我家小姐出嫁七八年了,就靠着这些信和家里人来往呢,公子常常想她,早些时候写封信还要哭上好久,现在人大了,不哭了,就是家里的砚台得常换,没用多长时间就磨坏了。”那姑娘说到有趣的地方,还咯咯地笑个不停,那店家也是一脸笑意:“人嘛,都这样,分开了,说不上话,只能靠着书信来表表心意,写信的人有几分感情,读信的人就能收到多少,古往今来,都一样!”
“老伯也是个明白人。”姑娘笑眯眯地接过纸张,付了钱,道,“那我先走了,您先忙。”
“姑娘慢走。”店家目送姑娘上了马车,回头看向宋朗,道,“先生,您想好了吗?”
宋朗抬了抬眼帘,随手指了指书架某处:“就它吧。”
“那要多少?”
宋朗抿抿嘴,问道:“老伯,给心上人写信,需要多少?”
店家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先生,这种事,光写信可不够呀。”
“可他现在不在我身边。”宋朗认真地回答道,“该怎么办呢?”
“因为什么原因不在身边呢?”
“他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离开我一段时间。”
“那你们确定好姻亲了么?”
宋朗没有犹豫,几乎脱口而出:“嗯。”
许是呆在瞿耀身边太久,耳濡目染下竟也大胆起来,宋朗如是想。
店家笑了,道:“既然确定了姻亲,那便不着急。书信路途遥远,万一丢了,心意传达不到,岂不是吃了亏?不如装订成册,待你们重逢,一起翻看,不也是一桩妙事?”
宋朗一听这话,豁然开朗,连连道谢。店家摆摆手,将纸张包好交予他,宋朗结了账,便欢喜地回了家。
吃过饭,洗了手,点上熏香,宋朗便端坐在桌前动手写,紧张又欣喜。可能是真的爱他,所以听了店家的话才这般心动,宋朗在纸张右上角写上瞿耀的名字,便开始了这项伟大的工程。
可惜瞿耀是感受不到的,因为他还在辛苦地为四处搜寻证据,吊死鬼大娘一到晚上就会跟着他,让他不得不每天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师父啊师父,您快些来吧,徒儿我快要累死了!


第46章 心结
日子不痛不痒地过去了,三天后,陆均终于完成了他的任务,老爷子很高兴,拉着韩怜生说了许久的话,无非是夸赞新来的孩子们多么可靠。怜生只是笑着,没有多言。傅荣晚上备了点薄酒,犒劳了下辛苦的弟兄们,特殊时期,又都是明白人,意思地喝了几口,就又各自去忙了。陈三年不懂机关巧术,对着那堆炸山的工具看不出名堂来,只能选择安地等待。
午夜时分,陆老先生挑了二三十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带着炸药和工具,坐上新打造的大船,准备过江。
“岳丈万分小心,若是炸不成便回来吧,晚上江风大,久在漂泊,危险。”傅荣再三嘱咐道,老先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陆均做不成的事情,这点岩壁都炸不掉,岂不坏了我半辈子的名声?”
“傅大哥放心,有我在,保准一个不少地带回来。”韩怜生也在一旁宽慰,傅荣稍稍平静下来:“谢谢怜生了。”
“不担心不担心,时候不早了,出发出发!”老先生情绪高涨,招招手,带着人就上了船。傅荣和陈三年他们就站在码头上,看着一行人扬帆远去。
“先生,你说,我们会顺利吗?”傅荣问道,陈三年长久地沉默,他的心头弥漫着一股不详的预感,很浓烈,无法排解,但他不能说,无凭无据,除了徒增担忧,没有任何价值。刘歆晔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便接过话道:“老天爷会保佑我们的。”
“呵。”一旁的刘照云听了这话,突然轻笑起来,让陈三年不由地战栗,他转过头去,漠然地看着昔日的好友。
“照云——”陈三年在心里默念着刘照云的名字,仔细回想着过去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感到一阵恍惚。眼前人,曾经是这样笑着的吗?他回忆了许久,才猛然发现,太久了,实在太久了,他已经想不起刘照云过去的样子,但印象里,那个人,明明是极其净朗的存在,像夏季午夜的风,秋日吹过的笛。陈三年愣愣地,没由来地心酸,他握住身旁刘歆晔的手,紧紧的,或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迷茫。刘歆晔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没有说话。
“晚上风大,我们轮流过来守着吧,干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刘照云开了口,傅荣表示赞同,然而陈三年却没有动,刘歆晔笑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悯之先守着。”
“那好,悯之我们先走了。”刘照云也没有推辞,拉着傅荣便走了。刘歆晔这才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陈三年呆愣片刻,反问道:“歆晔,你清楚照云吗?”
“怎么个清楚法?”
“我是说,你了解这个人吗,各个方面,都了解吗?”
对方摇摇头:“我王叔与我不甚亲厚,只有每年年节的时候才会入京,身边带着的都是他的嫡长子,我没有机会见到照云,更谈不上了解。”末了,刘歆晔又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以为你会比我更熟悉他才对。”
陈三年听了这话,略有茫然地低下头:“我也以为我很了解他,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可能错了。”
刘歆晔奇怪:“怎么了吗?”
陈三年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可能我多心了。”
“说来听听,虽然我可能出不了什么主意,但你说出来会舒服点。”刘歆晔温和地劝着,陈三年转念一想,也对,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是我多心了吗?”陈三年再次发问,刘歆晔抱住他,哄着:“你睡了太久,人总是会变的,但不管怎样,照云都是你朋友,不是吗?”
陈三年微微点头,刘歆晔抱着他温存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什么,略带欣喜地问道:“悯之有在关心我?”
“嗯?”陈三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歆晔又说道:“若不是关心我,怎么这么在意照云对我的态度?”
陈三年竟无法反驳,沉默地点点头,刘歆晔欢喜不已,又抱得紧了些,说道:“悯之,我很爱你,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从你离京开始,我就派了人暗地里跟着,记录你每天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想我。”
陈三年噗嗤一笑:“想你?”
“对。”刘歆晔一脸地认真,“你还记得你临行前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等你回来,就在京城脚下买个宅子,老了就住在那儿,偶尔怀念怀念过去。我当时就想,你的回忆里会不会有我,如果你忘了,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送了我那副画像?”陈三年笑了,“我当时还以为是王上的恩典,没想到其中的缘由这么简单。”
刘歆晔听了这话,以为自己会错了意,竟一下子沮丧起来,陈三年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什么都谢。”
“所以呢?”
“我爱你。”
陈三年侧头吻了吻他的耳朵,道:“那幅画,我一直挂在书房,可惜一场大火都给烧了,回去再送我一副,好吗?”
刘歆晔也笑了,道:“不好。”
“为什么?”
“我这么个活人在这儿,要画像做什么?”
陈三年将脸埋在他颈窝处,哑着嗓子道:“好。”
其实,若真要论起其中的逻辑,陈三年是理得清楚的,比如说,刘歆晔明明爱慕他,但仍然娶了两位夫人,再比如说,刘歆晔明明比谁都清楚他干了哪些事,但最终还是下了处死的诏令,就算有万般的苦衷,时间仍然太仓促了些。种种行径累积,都难以说服他相信这个人的爱。可陈三年一看见刘歆晔满眼的委屈和难过,就心软,就心疼,该是多久的煎熬,才会让这个要强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着急地,小心地试探着自己。罢了,反正已经走过一遍黄泉路,再爱你一次,又有何妨呢?
许久,刘歆晔才松开手,拉着人坐下来,继续说道:“悯之,对于照云,我虽不甚了解,但从隐卫那边,听说了许多他的事情,所以见了面,也不至于生疏。”
“嗯。”提到刘照云,陈三年仍然心事重重。刘歆晔踌躇了一下,说道:“当年我会娶王后,是因为她怀了身孕,来求我救她,我实在没有办法,人命关天,便自做了主张。不告诉你,是当初不确定你的心思,不敢冒险。”
“王后,是怀着身孕嫁给你的?”陈三年听了这话,大惊失色。
刘歆晔诧异:“是啊,刘照云没告诉过你么?他是笑荷的爱人,也是念光的亲生父亲。你不知道?”
“他没有说过。”陈三年愣愣地回应道,“他只告诉我,他深爱的姑娘住在京都,嫁做他人妇了。”
刘歆晔沉默半晌,道:“也罢,既然猜不透这个人的心思,便走一步看一步吧。还有殷月尧,是护国公硬塞给我的,党争剧烈,我又不好明面上和他对着干,就收了,但我发誓,压根儿就没碰过她。”
“嗯。”陈三年仍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原以为他会是最了解刘照云的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却是那个被欺瞒最深的人。
“你别一直嗯嗯,我心里没底。”刘歆晔的语气愈发委屈起来,陈三年见他这副表情,便笑了:“那我亲亲?”
“好。”
刘歆晔凑过来,陈三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上留下一个甜蜜的吻,震惊之余,还带有欣喜,原来你是真得爱着我。


第47章 亡魂
陆均带着一行人来到对岸,岩壁高耸,陡峭坚实,斧刻刀削般立在众人面前。
“怜生,你带着几个腿脚伶俐的先上去,好了知会一声。”陆均命人架上浮板,改造后的□□带着钩绳直接越上顶端,牢牢地嵌进石面。韩怜生踩上去试了试,便应道:“嗯,我尽快。”
“注意安全,这掉下来不是闹着玩的。”
“好,老先生放心,我以前攻城的时候,做这种事情早习惯了。走了,兄弟们!”韩怜生低唤一声,好几号人就跟着上去。陆均又让人一字排开,隔三个人点上火把,用以照明。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韩怜生便爬到了岩石最高处,他翻身越上石面,解下腰上的炸药包和导火索,挨个儿绑好,垂直放了下去。剩下的人也找好位置,将炸药包埋进去,很快就将整个岩壁笼成一张巨大的火药网。
“撤!”韩怜生高呼,顺着原来的路径就爬了下来,清点人数,正好都下来了,陆均便让人点火,噼里啪啦的灼烧声,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船只也随即驶离岸边,若是被碎石砸到,可不是什么小事。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黑暗的夜晚,灿烂的火光滑出耀眼的色彩,那巨岩便瞬间四分五裂,瓦解崩塌。韩怜生站在船头,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江水汹涌的波动。
对岸的瞿耀也是。
“我的亲娘啊,发生了什么?”正在江头施法除瘴的国师大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不轻,他身后的吊死鬼突然狂躁起来。
“大娘你别急,别急。”瞿耀见状,赶紧给鬼贴了几道符,念了一通咒语,才让她安静下来。
“怎么了?”瞿耀决定算上一卦,卦象却显现不出任何异常。
“有异动而无异象,大凶之兆啊!”瞿耀心头突突直跳,不知如何是好。吊死鬼一手抓着他的袖子,一手指着江心,呜呜呀呀说了些鬼话。
“您说,这江水里有东西?”瞿耀蹙眉,那吊死鬼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啊啊地狂叫,“心口疼?”
心口疼,瞿耀捂着自己的心口,突然大叫:“不好!”
母子连心,身为人时,因有肉体阻隔,所以感应并不会很明显,而如今成了鬼魂,脱离肉体束缚,感应会十分强烈。刚刚大娘心口疼,说明她的儿子正遭受苦难,这江里死了人,戾气太重,便会折磨亡魂,久之便会吞噬生灵。那时候的声响,一定惊动了江底的怨气,若不即使撤退,后果不堪设想!
瞿耀疯狂地奔跑着,船,快来人借我一条船!若他猜得不错,那江心应该有人,十有八九就是陈三年他们,这时候炸什么山啊,都不用和我商量的吗?
韩怜生一行人却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准备再接再厉,将剩下的岩石一并炸毁。突然间,江上吹来一阵轻柔的风,带着点猩甜,韩怜生一愣,他很熟悉这种气味,那是鲜血的味道。怎么了?他四下张望,发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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