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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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梦-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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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总裁,”南京电话又到:“何院长请四位代表吃饭,就所持之尺度及可能的伸缩性,谋求一致意见,但无收获。”
  溪口,陷入更紧张的氛围中了。随着溪口的紧张,当然影响到不少地方,而其中之一就是香港。三月二十七日,中共广播和谈日期、地点之后的第二天,便有一架中国航空公司的专机自香港启德机场起飞,到达宁波机场,机上一行人等立即换乘专车直去溪口访蒋,他们是宋子文及其秘书朱光沐等人。蒋介石一早在溪口等候了,郎舅相见,一干人等立刻展开商谈,十分紧张。
  “他们终于开口了,”宋子文道:“瞧模样,我们要小心才好。特别是你的问题,恐怕对和谈会有影响。”
  蒋介石对这位舅爷并无好感,但事到如今,能够既代表美方若干人士的意见,又代表作为一个亲戚的关切,目前也只有这个TV了,不能不好生相待。正想开口,宋子文却又大剌剌说道:“从一月二十一日你引退开始,到昨天他们指定日期,中间足足花了两个月时间,李宗仁、何应钦面临最后摊牌的时间到了。你们做了些什么工作?”
  蒋介石苦笑道:“说我们什么事情也没准备,这在李德邻、白健生、何敬之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他们的确做了一些事情。”
  “做了什么事情?”
  “譬如说,”蒋介石道:“同美国商量好了利用和谈的全套计划,获得了‘和不成再打’时,在台湾和西南继续支持我们的默契,这是一;我同时也允许他们由广东唱红脸,南京唱白脸的做法,拿‘条件太凶了,广东和立夫他们要出事’作借口,来向中共要求降低条件,这是二;何敬之内阁不管理想不理想,但他能把一月下旬以来完全失了统制的各派力量集结起来,组织了这个和不下来就可以再打的内阁,这是三;我呢?”蒋介石一笑:“我多少向李宗仁用了点气力,他大概受不了,哇哇叫,在司徒雷登面前告状,但我不怕。我有的是军队,而这就是我们的实力。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实力。这是四。”
  宋子文皱眉道:“和谈代表准备得怎样了?有把握么?”
  “你说吧,”蒋介石不大愉快,对儿子道:“经国你把最近的情形同他说说。”
  “昨天南京来的报告说,”蒋经国道:“这次代表将坚持修改两项条件,就是第一条的惩办战争罪犯,和第四条的什么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军队的问题。”
  “怎样修改呢?”
  “报告说,”蒋经国道:“对战犯问题,我方希望他们能够把战犯人数减少点,越少越好。”
  蒋经国也不大自然地干咳一声说:“对于改编军队问题,我们希望把中共的和我们的军队对等地改编,这是李宗仁先生的计划,是我们打算在和平谈判中做文章的地方。”
  蒋家父子满以为这位亲戚会表示在无可奈何情况下的满意。不料宋子文却说:“我的看法同李宗仁的看法不同。或许我在香港注了一阵,总觉得李宗仁太乐观。试问:李宗仁他们凭什么同处于必胜地位的中共讨价还价?老实说,三月底四月初的南京,不见得比一月底的南京强多少。他上台了,不错,他尽管用‘为了保存原有的势力而团结起来’作为弥补裂缝的盾牌,但南京内外的矛盾非但不见消弭,而且日益尖锐,彼此倾轧已到了互相砍杀的程度,各个地方势力已经变成了半独立状态。”
  “从经济上来说,我们下台,他们上台,不仅金元券的崩势远远地超过了法币贬值的速度,京沪米价已经到了金元券八万元大关,折合法币已经是每石两千八百亿元了!据我所知,这几天连千元大炒出笼都应付不了无底的开支,十万元大钞已经在印刷之中,实在不妙。”宋子文笑笑:“李宗仁自以为有办法,可是连南京的卫戍部队都发不出薪饷!”
  众人默然,也不知味道是酸是辣。
  宋子文拍了拍手:“还有哪,军事上又何尝有好转迹象?海陆空军的背叛投敌已经不算新闻,近在南京附近的四十七师不是也发生兵变了么?连南京附近都兵变了,请问新建起来的军队还有什么保证?还亏得这两个月李宗仁在天天喊建军!”
  蒋介石打了个冷战。
  “你们看,”宋子文摊开手道:“凭李宗仁这几个人,能同北平争些什么!代表团快北上了,可是在谈判尚未开始之前,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底牌?用我们一句广东话来说,连一对二仔底的本钱也没有,请问还能讨价还价么?”
  蒋介石茫然说:“那你以为怎样才好?你反对我们的……”
  宋子文叹道:“如果我反对,今天也不会来了。目前的局势是:就连美国想解救都很不容易,这情形使我悲观。”
  “又有什么变化?”蒋介石急问。
  “变化是没有,”宋子文不胜优戚地说:“只是有些事情叫人难过。譬如,美国文化、艺术、科学、教育、宗教等团体发起的什么保卫世界和平大会,美国当局花了不少气力反对这个会,甚至拒签护照,不希望这个会在美国心脏地区召开,什么办法都施展出来,就是没有成效!”
  蒋介石道:“我看我们还是谈谈西南问题吧,你明天扰要回香港去,时问很宝贵。”
  宋子文反问:“你对这个方案同意了?”
  蒋点点头道:“大体上可以。”
  “不过有一个关于你个人的问题,”宋子文道:“为了用和谈来拖延时间,你似乎有必要暂时避一避。”
  蒋介石铁青着脸道:“我此刻在溪口,不是已经避开了吗?还要我避到哪去?”
  见蒋动了气,宋子文只好退一步道:“你既然不愿意避开,那这个问题暂时搁一搁。不过请你不必误会,这不是李宗仁个人的意见。”
  “我知道司徒也有此意。”
  “这样吧!”宋子文长长地透了口气:“请你记住:以退为进的做法是可以的;你目前虽然已经在做,但如能更进一步,对局势就更为有利。这个你自己去考虑吧。说到利用西南作基地,这是利用和平空谈之外,一种备战的具体事实。我们的处境不利,如果能在西南打通一条可以获得美援的通路,对我们以后的局势无疑是有好处的;而在打通这条大路之前,无论如何要得到法国的同意。”
  “你信上己说过了。”
  “我明天回香港,”宋子文道:“回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到香港的法国领事馆办护照。我这样做,香港的新闻记者一定会知道,报上一定会登出来。”
  “会不会误事?”
  “我看不会,反而有好处。”宋子文道:“人家知道我要去法国,很快会想到你将出国,或者说你将经过法国到瑞士去。这对松弛空气、转移目标来说,对和谈拖字诀来说是大有好处的,也可以遮盖我们退守西南的计划。”宋子文笑道:“如果他们也想到这方面,那么我们还有另外一套。”
  蒋介石忽然问道:“你从香港去法国,一定会有人问你去干什么,你怎么说?”
  “我又不是小孩子,”宋子文笑道:“我可说到法国目的在于就医。该留多久,该住什么地方,这都得根据医生的决定。我会充分说明这完全是个人的行动,决不充任何人的代表,总而言之只是为了休养。”他一扭头:“怎么样?你满意了吗?”
  蒋介石笑出声来道:“好好好。不过你说另外一套是指什么?”
  “那得由他们去配合了。”
  “他们?谁?”
  “他们的通讯社。”
  “他们的通讯社?”蒋介石略一思索,也就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我懂了。”——果然在宋子文回港后,报上出现了令人诧异的消息。
  消息说“中共部队突入越南”,发布者是美联社和法新社。这使得在香港的有关人士为之一惊。但南京的李宗仁却己经看透了其中的奥秘。
  “明天,”张治中访李道:“他要我走一趟溪口,说是为了和谈问题,您这里还有什么指教?”
  李宗仁笑道:“不敢当。文白兄看到‘中共部队突入越南’的消息了吧?”
  “看到了。”
  “有什么意见?”
  张治中摇摇头道:“我认为这不是普通的制造空气。”
  李宗仁大点其头道:“文白兄说的有理。此外还有什么发现?”
  “也不一定谈得上发现,”张治中皱眉道:“我感到:自从TV到溪口之后,忽然又来了这么一个消息,同时又说TV要去法国——”李宗仁接嘴道:“他有去法国走走的迹象,是吗?哈!”
  “从表面看来是这样,但据我所知,他不大可能出洋。”
  李宗仁大煞风景道:“不出洋不行啊,他再呆下去,和谈都难启口啦!”他叹了口气:“西南联盟的说法不是第一次,企图从越南获得美国军火的想法也不是第一次。我佩服你的观察,两家通讯社的这个消息,的确不是普通的谣言。这两家通讯社在这个时机来这一手,有近程加远程两个目的。近程的目的人人皆知,是预先给中共一闷棍,我们有了借口,以便美国亲自出马替他打开和守住这道后门,远程的目的,则在反复宣传过去曾经说过不止一次的‘中共和胡志明缔结军事同盟’,用来夸张这个‘远东赤祸’,为美国他们计划中的‘太平洋公约’铺路。”李宗仁长叹:“不过他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走得更远点,就一无所知了。文白兄去溪口的时候,见了他不妨待机进言,还是趁这个机会避一避。”
  张治中苦笑道:“这一点我一定待机进言,不过只是待机,他的情形你是知道的。不过我也有顾虑。潘公展、方治等人的活动越来越凶了,不大好。”
  “他们自称主战派!”李宗仁冷笑道:“可是我这个真正设计硬打的人,反而在要求和谈,他们太不体谅我了。你这次见了他,也可以讲一讲,说他们搞了个什么留沪国大代表联谊会,提了个一厢情愿的什么‘和谈’四大原则,公然宣称如有一项不能达到,留沪国大代表将否认和谈,你说这怎么成!”李宗仁跳脚道:“他们还自作主张,打电报给毛泽东呢!”
  正是:主战派不断加柴,“主和”派急得跳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列分解。
  第二十回 促进和谈 张治中再飞溪口 坚持“戮乱” 蒋介石秘密布置
  话谈张治中为了和谈,再一次直飞溪口,想摸摸蒋介石的“底”,看他究竟有什么打算。蒋介石冷冷地对他说:“文白兄,再过几天你们就要去谈判了。不晓得你以后还能不能再来?”
  张治中忙说:“事情告一段落,当然回来向您报告。”
  “你以为能谈多久?”蒋介石道:“我们的希望是什么,你一定知道。”
  “是的,代表团都知道。”
  “知道就好,”蒋介石道:“文白,你们可以对他们说,我为了倡导和平,已经引退了,因此不好表示关于政治问题的意见。今后和谈大计,应由李、何二人负责,我愿意以在野之身,尽力支持。”他一笑:“告诉他们,我要终老故乡了。”
  张治中唯唯。
  “敬之怎么样?”蒋介石问:“他的拼盘内阁不至于很吃力吧?”
  “他们很忙,”张治中道:“这几天在天天开会。”
  “在什么地方开会?”
  “在国防部和李宗仁家里。”
  “你们决定月底出发?”
  “现在还不能决定,”张治中道:“我来的时候,章士钊去了上海,黄绍竑定明天到南京。”
  “临时政务会议在二十九日开得成吗?”
  张治中道:“恐怕有变化,因为各部会分别起草的施政方针还没汇齐。我们可能在月底或下月初动身。”
  “邵力子还悲观吗?”
  “是的,邵老以为对方一定坚持八项要求,而我们也没有勇气承认失败。章士钊的看法不同,他以为安庆目虽级有战争,但不会影响谈判,因为和平与和谈是两回事。”
  “李代总统呢?”
  “他认为有困难。”张治中道:“他昨天中午在欢宴监察委员时说:希望和谈能成功。何院长正研究中共的那个宣布。大致说来,大家对和谈有了确实消息后反而显得不安。邵先生预言和谈必有困难。”
  “新闻局副局长李俊龙参加代表团,他们有什么看法?”
  “这个,”张治中道:“李俊龙虽是中共代表李维汉的堂兄弟,并且将请他做我们代表团的秘书长,但一般认为希望不大,因为李维汉是中共的重要人物,他不可能因为私人关系迁就公事;而且谁都知道,中共在这方面极为严格,不大可能——”蒋介石叹道:“那就这样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先去谈谈吧。”接着又问:“司徒雷登的态度又怎样了?这一阵,他该忙得不得了吧?”
  张治中苦笑道:“对于他们的活动,我们知道的太少了。”
  “没什么新鲜的消息么?”
  “我没有听到,”张治中正想问些什么,南京长途电话到,蒋经国放下电话说:“是何院长的。”
  “什么事?”
  “他说明天立法院第九次会议,他要出席报告行政院的施政方针,稿子已经拟好了。”
  蒋介石点点头道:“我自己听。”于是接过耳机,听何应钦报告道:“总裁吗?明天报告的内容,想请总裁修改修改。”
  “嗯嗯,你说说看。”
  “我想这样向立法院报告,”何应钦道:“先是承认一些事实,说近岁以来,风气败坏,其表现于政治者,为敷衍,为腐败,为贪污无能,军誉堕落,士气颓靡,财政金融,万分竭跃,国民经济也濒于破产,币信低落,物价高涨。……”
  “不能再多了。”
  “是是,总裁,到此为止。”何应饮道:“下面就提本年度的施政方针,这些方针的内容,仍然是坚持保存宪法——”
  “好!”
  “依然向美国要求援助……”
  “好!”
  “依然向时方提出公平合理的和平,依然要扩军备战!”
  “好好好!”
  “并且,”何应钦道:“我将宣布实行税元制度,开辟财源。”
  “很好很好,”蒋介石道:“关于具体的办法你也同我提提。”
  “是是,”何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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