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跃就差跟他来个隔空击掌了，迅速往他卡里转了一千，说是定金，请他笑纳。
“什么时候开工？”
“过两天我来找你。”
“钱哥钱哥！”
钱澄视线扫了一圈，才发现戴着墨镜的丁子跃。
“不认得我了？”丁子跃摘了墨镜，上次瞧不分明，这次大白天地一看，倒是有几分像他哥哥。只是眼前这位，明显还只是个未长成的少年罢了。
“你这样鬼头鬼脑的，不怕门卫来查你？”钱澄觉得好笑，被丁子跃拉到一边。
“我有什么好查的！良民！面貌清白！”丁子跃也不多废话，从怀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不敢买太贵的，省得我哥怀疑。这个是内存卡，照片录像满了别删，换个内存就行。内存快用完了就跟我说。不要求每天汇报……最好每天吧，反正计件收费，你不亏。”
钱澄默默把手机收好：“你哥要是知道了呢？”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丁子跃拍拍他的肩膀，“我妈就是过过眼瘾，我们这边肯定不会有什么纰漏。你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我哥很聪明，你费点心思嘛！这可是躺着赚钱啊！”
丁子跃一通话跟子弹似的突突个没完，钱澄等他说完了，又问：“怎么发给你？”
“这好办，我会弄个小号，你把图片什么的发我那小号上就行。”
钱澄无语凝噎，这哪是十几岁的小孩？分明就是个修炼成精的老油子。
手机都到手了，再反悔就不厚道了。
丁子跃来去悄无声息。
钱澄揣着崭新的手机，心情有点沉重。
“心情不好。”丁子乐突然说。
“啊？”钱澄猛地回过神来，眼前埋头吃粮的小猫们挤挤挨挨窝成一团，钱澄实在看不出来它们谁心情不好了。
“它心情不好。”丁子乐指了指旁边的一只大猫，猫毛蓬松，三花的，仪态端庄，钱澄第一眼见它就觉得要下跪喊太后。丁子乐特别严肃地告诉他这只猫叫蓬蓬。
这只蓬蓬一天24小时基本都处于心情不好的状态。钱澄捏了两颗猫粮丢到猫咪面前，此猫假装四处看风景。
“……不吃就不吃吧。”丁子乐放弃了，“哎，你新买的手机啊？”
钱澄的手一抖，成功地给猫群拍了一张抽象派照片。
“嗯，之前就买了，昨天手机彻底报废。”钱澄原来的机子几乎就是个老人机，比遥控器高端不了多少，唯一的好处就是特别坚强，买了三年多，依然坚持在第一线。
他想想又觉得是个机会，便尝试着把镜头对准丁子乐。
“哎，别！”丁子乐连忙伸手挡镜头，“别拍我，笑死人了，一大男人蹲这儿喂猫，有什么好拍。”
钱澄有些尴尬地放下手机，笑了两声：“挺好玩的，你知道么，你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父爱的光芒。”
“慈父手中粮。”丁子乐点点头，“行了，喂得差不多了。这群家伙，拿他们没办法，天天等靠要。”
“那你也不督促它们自力更生。”钱澄也跟着站起来，把手机揣进兜里。
“说得容易。”丁子乐颇有些自嘲，“狠不下心，它们一叫我就受不了……要真是我孩子估计得被宠坏……我能罩多久就罩多久吧。”
“你是个好爸爸。”钱澄说。
“不会的，我不是。”丁子乐甩甩猫粮袋子，“走了，再晚赶不上班车了。”
丁子乐在洗澡。
中午喂了猫，晚上也喂了猫。认领了好几只猫，四只小的，一只大的，小的叫一二三四咪，大的叫蓬蓬。
中午吃的是食堂，晚上也是食堂，中午还发了水果，是杨桃。
钱澄艰难地写完了今天的丁子乐观察日记，觉得这么十几年了，他的作文水平依然没什么长进。
这些丁子乐他妈会喜欢看吗？
钱澄惴惴不安地把消息发过去，丁子跃的溢美之词紧跟其后。
“哥你太棒了！”
……这也算棒？
“下回争取把他吃的什么也写下啊。”丁子跃又说。
钱澄无语：“我上哪儿知道你哥吃什么啊？”
“你跟我哥一块儿吃呗！”丁子跃道，“只要他吃食堂，你就跟着他嘛！他要是外面吃，我给你补贴！”
“我还要观察你哥今天穿什么内裤吗？”钱澄觉得好笑，这也太过分了吧？
“这倒不用。”丁子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哎，反正，越详细越好吧……最好能知道点我哥最近烦些什么，喜欢什么……虽然我妈也做不了什么，但她真的……哎，你能理解吗？”
“他担心自己成不了一个好父亲。”钱澄突然说。
“哈？”丁子跃愣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太溺爱猫了。”
“哈哈哈哈哈我去，你吓死我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丁子跃杠铃般的笑声，“嗯！就这样的！最好有些心理活动什么的。钱哥，我说句真心话，虽然我给你钱，但这是情义，不是买卖。咱们为人子女的，其实还都是图爹妈开心不是？”
钱澄发了个微笑脸。
“网瘾少年啊。”丁子乐从浴室出来，从洗澡前就看见钱澄窝在那儿了。
“不太会用嘛，试一试。”钱澄说，“你说这个要是拍自己的话怎么办？”
“我看看啊。”丁子乐坐在他身边，拿过手机看了看，对着自己调试了半天，瞄到手机上边贴着小鱼贴纸，莫名觉得这位舍友有些好玩，“你这个好像不行，只能拍别人。”
“噢……”
“怎么，要我帮你拍一张吗？”丁子乐问。
“没事！我就问问。”钱澄往旁边挪了一点，离丁子乐太近不免让他有些紧张，好死不死丁子跃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噢！有你消息。”丁子乐往屏幕上瞟了一眼，把手机还给钱澄。
作者有话要说：
开工啦！
欢迎小伙伴们捉虫唠嗑调戏（划掉）勾搭作者~
第5章 大佬，你的内衣掉了
钱澄觉得自己每天过得跟过山车一样刺激。
“爱你爱不完！”丁子跃如是说。
此人骚包得很，一个小号非要gay里gay气，叫什么粉色小甜心，还好钱澄没手贱把备注给改了。
“……女朋友啊？”丁子乐笑了。
“……一个小孩儿。”钱澄不擅长撒谎，“闹着玩的。”
“……哦。”
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你不能喝酒？”还是丁子乐先开了口。
钱澄把手机揣进兜里：“以前还行的。”
“我就说，就你这样的水平，也是少见了。”丁子乐抱着胳膊，脸上没有恶意。
“基本就是废人一个呗。”钱澄摇摇头，“应酬什么的不行了。”
钱澄怎么废的，也不算特别少见。丁子乐想了想，他俩总共才做了一天舍友，还不至于熟到这份上，终究不好细问。于是只好别开话题：“其实我也不太会喝。”
“我弟挺能喝的。”他又补充。
“你弟？”
“嗯，就上次来的那个。”丁子乐点点头，“那家伙野惯了，从小跟着我爸跑的，念不下书，只好跟着我爸做生意了。”
“也挺好的，”钱澄靠着沙发，“你父母双全，多好。”
“我爸，”钱澄伸手轻轻摸着茶几上盆栽的叶子，“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丁子乐不吱声了，显然钱澄他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而这个故事，显然也不太好随便倾听。
“生老病死，人间常事。”丁子乐笑笑，“很多时候道理都懂，树欲静而风不止，张口就来……自己做的时候，却还是难上加难。”
丁子乐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丁子跃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当然，他的原话是，你要先跟我哥混熟了才好下手啊！
钱澄觉得自己最近跟丁子乐挺熟的了。那天在客厅就说了小半截话，最后两人相对无言无语凝噎，看似什么都说了但其实什么都没说，只给对方留了个讯号：大家心里都挺苦，就各回各窝了。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熟了起来。
“今天的午饭：爆炒牛肉，红烧茄子，洋葱炒蛋，青菜。汤是玉米排骨。”
丁子跃听得直流口水，咬牙切齿地回：“妈的，我哥简直是奢侈腐化的典型代表！”
钱澄听得苦笑：这就奢侈腐化了？丁子跃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见识广的人，不至于为这种丰盛程度的饭菜咋舌惊叹。
“你哥过得挺好的。”钱澄说。
“有照片没有？”丁子跃又回。
“只有偷拍。”钱澄发了几张，基本都是背影，或是远景，上次想拍个“慈父手中粮”都被直接拒绝，他也不好直接上手。
丁子跃那边过了好久也没消息。
“哥，怎么说呢，这样的照片……我妈不太满意。”丁子跃语气迟疑，却不容商榷。
“好歹也是200一张，起码也要有个侧脸啊不是。”丁子跃道，“这样吧，这些，我给你对半算，也不算太少，但后面还得麻烦哥，拍些好的来……要再不行的话，我们就找专业的来了。”
钱澄连忙道：“我再试试。”
这些天，连带先前的定金，也进账了小三千，不是什么大钱，但来钱快，动动手，找找角度的事儿，世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找的活儿了。要是把这个活儿给弄丢了，钱澄可就是个二百五了。
看来，是得有个质的飞跃了。
钱澄点开摄像头，半天没有动静。
“从傍晚到现在你都是这状态。”丁子乐生活得很规律，吃完饭回来，在屋里不知道折腾些什么，然后就出去跑步，回来洗澡。
“什么？”钱澄茫然抬头，丁子乐擦着头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手机还不会用？”
“会了。”钱澄挠挠头。
“你在学拍照吗？”丁子乐凑近看了看，“拍猫啊？”
钱澄下意识地想把手机收回来，不过丁子乐对窥探他的隐私没有丝毫兴趣，只说：“构图还可以啊，能看。”
“拍人就不行了。”钱澄说完就后悔了。
“拍人？”丁子乐挑了挑眉毛，“你拍谁？”
“啊……”钱澄张了张口，“不是，开会嘛，领导让我拍两张，好像不是特别满意……”
“你拍成什么样了？”
钱澄把之前拍的一张会议照片调出来，丁子乐歪着头看了看：“还可以啊，怎么这么暗？背光？”
“啊？”
“就是，你得有个光源。”丁子乐又拿过他的手机看了看，“你看，其实可以把灯打开，然后，可以从会议桌的另一端，拍个对称的，领导刚好在中间，构图也好看。”
“那单个人呢？”钱澄追问。
“看什么场合了。先把人拍全了，还要看背景……一下也跟你说不清楚。”丁子乐说，“我给你示范一下？”
“怎么示范？”
“你坐着，我拍你。”丁子乐拿着钱澄的手机，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机，“坐直一点，对，放松……你肩膀别耸着啊，对，看我这儿，好。”
丁子乐又连拍了几张，钱澄只觉得自己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对方才把手机还给他。
丁子乐看上去很专业，拍出来的效果也不错，用手机都能拍出单反的感觉。钱澄拿着手机，都觉得里面的那个人不太像自己。
“这是我啊？”
“啊，你没照过镜子吗？”丁子乐莫名其妙，虽然这话说出来特别像骂人的话，但确实也只是表面上的意思。
“不是……我，我觉得你拍得……嗯，挺帅的。”钱澄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我一直很不上相。”
“是吧，其实还好。”丁子乐又坐回他身边，指了指手机屏幕，“你看，你坐着，主要还是拍你的上半身，后面的东西就可以虚化掉。”
“我可以拍你吗？”钱澄看了老半天的照片，突然抬头问，“试试看。”
“拍我？”丁子乐愣了一下，这个要求确实是有些突然了。
钱澄担心自己是不是过于做贼心虚，演技尚且不到位，丁子乐沉默的那几秒，他都直接想放弃了。
“行吧。”丁子乐往沙发上一靠，“需要我摆什么姿势？”
钱澄简直受宠若惊，攥着手机连忙站起来：“就现在这样挺好，我试试看……你等等啊，我找个角度。”
摄像头打开，九宫格的世界里，只笼得下半张沙发。钱澄连忙把镜头拉近，丁子乐靠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搭在沙发上，神情坦然地望着镜头。
刚洗过澡，还穿着暗红色T恤，休闲长裤。T恤的胸口处不知为什么，还沾湿了一小块。
镜头下的丁子乐，很清爽，很好看，也很……性感。
钱澄隔着手机对上他的眼神的时候，只莫名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什么呢？拍照要紧！”他暗中戳醒自己，“一张200！”
钱澄拍了几张，又换了个角度，丁子乐也懒得管他，安安静静配合得很。钱澄没什么拍照技术，不过力求把人拍好看些。
“还可以啊。”丁子乐原以为钱澄拍出来会缺半个脑壳，要不然就是暗得看不清脸，手机凑到面前一看，结果居然还不错，起码是个正常人。
丁子乐又翻了几张：“这个还不错，你还是会抓角度的。前面的删了吧，正面照傻乎乎的。”
“我再练练，”钱澄笑着说，“以后有女朋友了，就可以给她拍照了。”
丁子乐不置可否地笑笑：“那你好好加油。”顿了顿，“我回房间了。”
钱澄跟小老鼠似的，飞快地钻回窝。
“老弟老弟！”钱澄连忙把今天拍的照片如数发给丁子跃，没过几秒，丁子跃直接打了电话过来，钱澄手忙脚乱，赶紧接了。
“我靠钱哥！你行啊！怎么搞的！”丁子跃嗓门儿震天响，钱澄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压低声音，“哎你小声点……你就说行不行吧！”
“废话！这当然可以了！太可以了！”要不是隔着手机，丁子跃的口水都能喷他一脸，“我说哥你可真有能耐，快告诉我怎么弄的？”
钱澄想了想，这招就算告诉了丁子跃他也没法炮制，就简略地说了说，那边丁子跃一个劲儿感叹。
“哎，还是你们大学生智商高，还来这个什么……明修栈道，暗度……什么什么。”丁子跃心潮澎湃，“哪像我，没念多少书，现在只能……哎不跟你说了啊，就这样，继续，我妈得高兴死……钱哥你加油啊，我这就给你转钱！”
丁子跃挂了电话。钱澄只觉得耳边嗡嗡响，知道这家伙是这幅德行。一张200，钱澄数了数，就刚才随便那么一点，他就赚了两千。
如果丁子跃不克扣他的工钱的话。
钱澄重新点开手机相册，除了一二三四咪，就是丁子乐。丁子乐在阳台浇花，丁子乐在晒衣服，丁子乐拖地板，丁子乐在远处喂猫。
丁子乐坐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看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钱澄是丁子乐的头号迷弟呢。
钱澄有些感慨地看着这些照片，真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也能让他赚到钱。
他一般不太仔细看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