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辈子陪着我吧。”
穆锦阳曾对素仙说过要一辈子把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就算是下地狱也要两人一起，但那时终归是气话，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么想的。
“唉，那件事你处理的有失偏颇，但终归是因为你爱她。素仙恨你怨你，在你终于想明白的时候却撒手离去，她带着恨走，你便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命运终究是造化弄人，我们不过是凡尘俗子，怎敌得过困扰人心的爱恨情仇。”
老夫人每每回忆起素仙刚刚去世时便觉得心有余悸，不是素仙死的可怖，而是穆锦阳的失态。那时他就如一头发狂的野兽，谁也劝不得说不得，而安氏在那时还差点被穆锦阳赐死。
素仙是穷苦人家出身，进了大院什么规矩也不懂，老侯爷说什么也不同意穆锦阳娶她为妻。后来还是老夫人怜悯她请了一个教养嬷嬷教她规矩，而后皇上又亲自下旨赐婚才有了侯爷和素仙的一段姻缘。
但终归是门外汉，素仙不懂得大院里的尔虞我诈，更在安氏嫁过来之后呈现出疲态。老夫人本来便知晓素仙不适合在这大院里待着，在这里她是脱了水的鱼，若是不能化身为人就早晚要失去性命。
而穆锦阳听素仙的教养嬷嬷说素仙死前见得最后一个人是安氏，安氏走后素仙便去世了，而穆锦阳查明素仙除了自身身子弱染上了病之外竟然还在服用一种慢性毒药。
若不是穆锦阳坚持要请来太医给已经死去的素仙检查，恐怕她的死永远都是个谜。安氏因为这个缘故被穆锦阳禁锢起来，甚至还要动用私刑逼她说出实话，但安氏背后是安宁公府，他们怎么可能让公府的小姐承受这种待遇。安宁公府对侯府施压，安氏在这个时候又说她怀了身孕，老夫人只好出面把安氏救了出来。
但这件事终归是给穆锦阳和安氏的姻缘中添上了不可磨灭的一笔，两人的关系开始恶化，或者说从来都没有好过。
“母亲，若当初我没有迎娶素仙过门，若我坚持到底不让安氏入侯府，那素仙现在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吧，至少我还能看看她。”穆锦阳颓废的垂下头去，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
“孩子，天下没有后悔药，有因才有果，一切因果报应都是提前设定好的，我们不过是按照老天给我们安排的人生走一遍而已。就如素仙的女儿，我的大孙女，她福薄命薄，刚出生没多久就随她母亲去了，这也是命。”
老夫人拍了拍穆锦阳的手背，低沉的声音安慰着他。
“那是我身上的另一条人命，是我欠素仙的另一件事，若当初在素仙出事后我能对她多一点关心，能不把对她母亲的怨恨加诸在她的身上的话，她也不会这么狠心就离开我这个做父亲的身边吧。”
素仙在出事前曾和穆锦阳育有一子，但素仙出事她的血统也遭到怀疑，穆锦阳把当时对素仙的憎恶加诸到孩子身上，孩子便是在那时夭折的。穆锦阳还记得当安氏把已经面色青紫辨不清面容的孩子抱到他的面前时，他甚至都不敢多看孩子一样。但穆锦阳至今都记得，素仙给孩子起名穆云诺，是个女孩。
“婴儿是最纯真的生物，别看他们小，他们能感知到这个世界欢不欢迎他们，无关憎恨，他们便离去了。倒是你，即使你恨安氏，她现在到底是你的正室夫人，是安宁公府的小姐，这个家还需要她来管，你还是要给她留些面子的。”
老夫人指的是昨天在水琼院发生的事情，安氏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昨天下午穆云语还跑到她这里来哭诉。
“无知的妇人，素仙都已经死了她还不死心，什么幺蛾子都要往侯府里弄，我倒是要看看她留下殷道长还想做出什么荒唐事来。母亲，素心院我是说什么也不肯拆的，只要有我在一天素心院便要存在一天，素仙就让她留在这里一直陪着我也好。等我死时我带她一起走，我们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
穆锦阳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倒不是跟老夫人置气，只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让老夫人不要插手素心院的事情。
“唉，你们都长大了，我老了，我终究是要先走一步的，你就别再说这些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话了，我听着心寒。”老夫人脸上流露出疲态，她已经是三代同堂的老人了，最近睡眠不好精神头也没多少。
☆、第6章 天生命硬
“是儿子的错，母亲莫要伤心。”穆锦阳收起凌厉的表情，终是压下心里的不快陪老夫人用完了早膳。
日子一天一天过，殷道长招魂似的每天在侯府里穿梭，除了素心院每个院子他都转了一遍，手里拿着一个罗盘嘴里还念叨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灵歌再次见到殷道长时她正在洗衣服，因着她得罪了夫人，李婆子把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来干，这不，地上堆成小山似的脏衣服便是她今日的任务。
还好有丁香陪她，不然灵歌觉得自己非要无聊死。从丁香那里灵歌了解到不少侯府的事情，最让灵歌印象深刻的是侯爷和他原配夫人素仙的这段佳事。
昌平侯府有位美貌天仙的侯府夫人名叫素仙，人如其名，素仙美若天仙，像是误入凡尘的仙子。传闻当年皇上同昌平侯爷结拜为兄弟后一同喜欢上素仙，但最后侯爷抱得美人归，皇上大方的为他们赐婚举行大礼。婚后昌平侯爷对爱妻是百般宠爱，天下珍宝送至眼前，用尽了心思只为搏爱妻一笑。昌平侯爷爱娇妻这段风流韵事在国都成为一方美谈，男人们敬佩侯爷的专一，女人羡慕侯府夫人的好福气。
“我同你说，素心院本是大夫人住的院子，是侯爷亲自为大夫人设计的。你看院子里满池的莲花，只因大夫人喜欢莲花，侯爷便让人挖了那么一片洼地，引了护城河的水来滋养这片莲。还有还有，我曾偷偷去过主屋的二楼，从二楼俯瞰院后竟然是一片桃花林，真真美得不似凡尘。”丁香仿似意犹未尽的回忆道。
但接下来素仙却莫名其妙的失宠然后失了性命，这一段丁香还没来得及讲便被殷道长给打断了。
“八字日干五行太旺，天生硬命，夫人，这个小姑娘是命格奇特，若是由她来镇压闹鬼院子的话再加上老朽的灵符方能有效。”殷道长还是如初的打扮，但灵歌分明看到他眼窝下的青紫，这时元气减弱的征兆，但灵歌却没打算提醒他。
“你过来。”安氏就站在殷道长的身边，她今天的打扮更加华丽了，一身艳紫色的衣裳，头饰是一整套的黄金首饰，看上去比天上的太阳都要晃眼睛。
“给夫人请安。”灵歌放下手中的活，暗道一声倒霉低垂着头走到安氏的身前行了礼头还垂着，丁香见形势不对也跟着灵歌走了过来。
“抬起头来。”安氏的声音跟她的装扮一样都带着威严，灵歌暗暗咬牙却只能依言抬头。
“原来是你，呵呵，还真是应道长说的命硬。我问你，你叫什么？那日又为何要笑？”安氏先是被灵歌娇艳的脸庞给震惊了一下，随后便想到这便是那日笑出声来的小丫鬟，但还有一点不对劲安氏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奴婢叫灵歌，是新进府里的丫鬟，什么也不懂，坏了规矩还请夫人饶命。”灵歌话是这么说但却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就连身子还是不卑不亢的站着，若是换做别人早就跪在地上求饶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若是本夫人真要处置你的话倒是我没有容人之量了。你不懂府里的规矩我便教教你，听当家主母的问话要跪下来细细听着，来，先给我磕个头，我就饶了你上次的大不敬行为。”
安氏冷笑一声，许是灵歌的相貌太过出众，安氏看在眼里总觉得厌烦，连带着跟她一起过来穆云语看灵歌的眼里也带着厌恶和嫉妒的神情。
“跪舔跪地跪父母，夫人是堂堂的侯府正夫人，怎会做出这般强人所难的事情？”灵歌猛地看向安氏，眸子里满是不可思议。长这么大三明从没有让她吃过半点苦头，现在这个女人竟然要让她跪下，灵歌觉得这可真是个笑话。
“大胆，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敢跟母亲顶嘴，我看你真是欠教养。红秀，给我好好调教调教她，掌嘴！”站在穆云语身侧的一个圆脸女孩说道，脸上带着憎恶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委实跟她长得还算不错的脸不符。
“是，二小姐。”女子身边的丫鬟红秀听到主子的话又看了一眼没有制止的安氏一眼，便走到灵歌面前伸出手臂便要打她。但却在半空中被另一只手给制止住了，是丁香。
“贱婢，你怎敢做出这样的事？”圆脸的小姐见红秀被阻止也是一脸怔愣，反应过来后便大声的骂了出来。
“夫人，灵歌初入侯府什么规矩都不懂，还请夫人饶了灵歌这一次，丁香在这里给夫人跪下了。”丁香瞪了处在怔愣中的红秀一眼便把她的胳膊一甩，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灵歌眼疾手快的拉她还是晚了一步。
“丁香，快起来。”灵歌不明白丁香为何要向安氏屈服，为何要代替她给安氏跪下，彼时的她还不懂得在这深宅大院的生存法则。
“夫人，灵歌性子倔，但素来还是听话的，李婆子也是知晓她从未犯过事，在侯府也是安分的紧。夫人，请您看在灵歌是初犯的份上且饶了她这次，奴婢愿意代灵歌受罚。”
丁香跪在地上不顾灵歌的劝阻直接说道，灵歌收回要强拉丁香站起来的手，突然觉得这样的丁香很陌生。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丫头，红云，这般可人的丫头怎么不招进我的院里？”安氏暗暗点了点头，丁香表现出的谦恭有礼、说话有度都让安氏很满意，若是可以的话她倒是可以给丁香一个面子，以她入水琼院来换灵歌的平安。
“夫人，此人是曾和三小姐有过……那个下人的妹妹，也曾是水琼院外院的丫鬟，后被调走了。”红云脸上呈现出些许窘迫的表情，灵歌看到丁香的身子也是一震，放在一旁的手渐渐收紧攥成拳头。
“哦，竟是那个丫头，不过是贱命一条，不要也罢。丁香是吧，先起来吧，我若是再要为难你们倒真是我小气了。”安氏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时急忙赶过来的李婆子忙给安氏搬了一张软椅让她坐着。
☆、第7章 一群疯子
贱命？灵歌在心里冷笑，在高位者眼里他们不过是蝼蚁，甚至连个人都不算，但是凭什么？
“谢夫人开恩，若是无事的话奴婢们便先退下了，毕竟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若是我们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倒真是奴婢们的错了。”灵歌拉着丁香转身欲走，心里已是气愤难当。
“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倒是不知道李婆子的教导竟疏忽到这般程度了。”安氏凌厉的目光瞪向灵歌，原本她也不过是想找茬让灵歌吃些苦头，然后借此机会让她当个她计划里的替死鬼而已。
“贱婢，不得无礼，还不给夫人跪下道歉！”李婆子表情惊变，讪讪的笑了一下便一脸严肃的走到灵歌身边掐了她胳膊一下。
灵歌开始在心里骂她祖宗十八代了，这都是一群疯子吗？怎么都要让她跪下？
“别忘了若我是贱婢的话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夫人，我话里的意思您这么聪明应是清楚的。本来不该听的话奴婢是不该听的，但侯爷上次在水琼院说的清清楚楚，您现应是被禁足的，又怎么平白的出现在这里为难一个贱婢呢？”
灵歌不卑不亢的说道，手紧紧的攥住欲开口说话的丁香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丁香见在场的人都因灵歌这句话变了脸色在心里叹了口气，灵歌这是走了一步险棋。
即使侯爷对安氏下了禁足的命令，但侯爷白日几乎都不在府里，安氏是当家主母，又有谁敢在侯爷面前嚼舌根说这些？
“你……哼，我倒真是小看你了。殷道长，你方才说她命硬，我看倒真是高估她了，我却觉得她活不过今日。”安氏起了杀心。
安氏话音一落，丁香身子便是一震。而站在安氏身旁的那些人有的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灵歌，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李婆子更是做好了准备准备安氏一个指令便冲上前把灵歌压制住。
“夫人，这个小姑娘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殷道长没有为灵歌求情，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安氏沉默着没有说话。
“且都散了吧，灵歌留下。”都说女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安氏听到殷道长如是说脸上的怒气就像是冰雪一般消融。转眼间，安氏就像是没什么精神似的挥了挥手，红云便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只余下殷道长、穆云语和那个圆脸小姑娘。
这个圆脸姑娘是穆云语的二妹，名叫穆云苓，是穆锦阳的一个侍妾所生，亲生母亲本应是姨娘的身份，穆锦阳却只给了她一个侍妾的名头。但她曾是安氏的陪嫁丫鬟，安氏嫁给穆锦阳之后她便成了穆锦阳的通房丫鬟，所以安氏对她倒还算不错，穆云苓也一直由安氏教养。
“云苓，你也先出去。”安氏看了一眼不愿走的丁香，对着穆云苓吩咐道。穆云苓不甘心的瞪了一眼灵歌，没敢反驳的走了出去。
“万事忍耐。”丁香小声说了一句，灵歌冲丁香点了点头，丁香也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灵歌，把你留下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素心院一直都是不定的人换着打扫，但那样人员分配很麻烦，所以以后素心院的清扫和看护便都由你来负责。至于你要是想带上丁香的话也可以，但有一点要求，素心院的每个角落，包括墙边的那个小房间你都要打扫的干干净净，且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素心院。你的行李我会派人给你打包过去，吃食也每日都有人送过去，你觉得如何？”
安氏染了艳红的樱桃小嘴一启一合，吐出的话语却不给灵歌一丝反驳的机会。安氏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灵歌去素心院，而灵歌知道若是她不答应的话极有可能便走不出这个院子。想到丁香走前嘱咐的那句万事忍耐，灵歌点了点头。
“早这么听话多好，白费了本夫人这么多口舌。好了，快些回去收拾行李吧，收拾好了便搬过去吧。”安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的露出笑齿，仿似灵歌之前惹她发怒的事情从没发生过一般。
“谢夫人。”灵歌把怒气压下去，但也有几丝庆幸。她何尝猜不到安氏的想法，不过是借着她命硬的说法让她去镇住素心院里的妖魔鬼怪。但何来命硬一说？三明还曾跟灵歌说过她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呢。
但安氏这个决定对灵歌来说也不是坏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