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替外面那些人续命了？”乐繁神色有些凝重，那个老太太估计得有一百四十多岁了，没有灵力在身的人，能活到这个年纪是不可能的。
见白潋点了点头，乐繁叹了口气：“修仙延续生命，自是道行相抵，但延续生命是违背天意的，你擅自给凡人延续寿命，他们自身却没有修行，那些业报会落在你身上，你可知道？”
白潋垂下眸子，起身去烧水，淡声道：“我晓得，可是……他们都很好，我舍不得。”
乐繁没说话，看着她低头微微叹了口气。原本来的意图似乎被冲淡了，她看着那个素白的身影，望着家中破败的连像样的东西都没有的潦倒模样，眉心更是紧缩。一个丹师，能在筑基期练出可以遏制她金丹灵力的药，虽说效果短暂，却也是惊才绝艳之人。却因为被人划为那一类人，只能在这个地方苟且偷生。
白潋去清洗茶具了，她便起身往后院走去，在后院她看到了一个破旧的药鼎，许多地方已经磨损，品质也很粗劣，炼药怕是灵气都会溢出来。难怪，她的丹药没法成型，用的都是粉剂和药汁。
院子里有个小药圃，种着一些很平常的灵药，几乎谈不上品阶，下品灵石能买一堆。而另一旁堆积如山的药渣，让她有些震撼。从残渣来看，残存的灵力十分少，也就是说，白潋几乎将它们的药性灵力都炼制出来了。
正看得出神，白潋却是端了杯茶过来，递给她。乐繁接了过来，不好意思道：“有些忍不住，我也喜欢炼药，所以想看看。”
白潋抿了抿嘴，有些尴尬地看着那个缺了只腿的鼎：“让你见笑了。”
“没有，只是震撼，你很厉害。”乐繁眸光璀璨，喝了口茶，下一刻却是惊奇地瞪大眼：“这味道，好奇妙。”
她低头又喝了一口，细致地品茗着，白潋眼里有些光芒，抿嘴盯着她，似乎很期待她说的下一句话。
里面的茶叶是很普通的茶，可是茶水中灵气出乎意料的浓郁，入口微苦，却是带着股清香，十分淡雅，后味微甘，滋味颇为醇厚，乐繁有些惊喜：“你加了木须草和回灵叶？”
白潋眸子微亮，漂亮的眼睛里，此前的光芒因为愉悦，微微晃动着。她连连点头：“你居然能喝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似乎提到她喜爱的东西，白潋那有些低沉的脸色突然欢快起来，乐繁心下有些感慨，很是真诚道：“大概没人会想到这种搭配，但是效果可见一斑，很好喝。”
接下来，乐繁似乎忘了她来的目的，和白潋兴致勃勃探讨起灵茶的泡制，随即又聊到了炼药。白潋只有小时候跟着父母学过炼药，此后都是自己摸索，很多东西并没有系统掌握，因此天赋虽好，却总遇到一些问题想不透彻。乐繁对于理论基础掌握得十分好，如今对炼丹手法火候的控制，都是如数家珍，可却少了白潋那些跳出常理的尝试和钻研，两人细谈，简直犹如知己。
白潋甚至拿了笔开始和乐繁边谈边记，那模样跟平日里无极宗那是刚入门弟子一般，求知若渴。乐繁抿着嘴，边说边忍不住笑意。
等到外面太阳都快落山了，退开的残影提醒了她们二人时辰不早了，乐繁回过神，有些诧异。白潋看了她一眼，有些歉意：“我有些过了。”
“无妨，我今日获益匪浅，很值得。”乐繁眸子里都是笑意，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欣赏。她和洛渊很像，对于有才之人，十分欣赏。想起她的正事，她只能按耐住心情：“我今日来，是为了一些事，还是需要弄清楚的。白姑娘，那魔族之人可和你透露过什么？”
白潋也收回心神，慢慢回忆道：“其实此前他们来找我时，并未直接动手，只是劝我。说我是暗丹师，留在修真界没有活路，该回我本该在的地方。只是，我虽对那些修士无感，魔族的残暴我更清楚，我不愿离开这里。至于透露了什么，他们在激动时，说了他们马上就会回来，重新回到他们辉煌的时候，我现在去魔界，便是立功，日后不用藏头露尾。”
乐繁听得眉头紧皱：“重新回来？他们万年未能跨过洛水之滨，他们凭什么而来得自信。难道魔族出了个魔帝样的人物？”说完她又摇头否决了，这些年他们并未放弃对魔族的监视，虽说厉害的大魔不少，可情况和修真界差不多，再也没有突破渡劫之境的。而六大护法中逃脱的那人，同样重伤，至今也是没能跨入渡劫。
白潋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听她低声自语，突然想起什么，急忙道：“对了，其中一个人提过一句，说大人要回来了。”
乐繁眸子猛睁，倏然站起身：“什么？大人要回来了？”她眼里有些不安，神情更是肃穆，能被他们称为大人，可以带领魔族的人，回来？岂不是笑话！魔帝死了，六大护法中，九幽，末路，混沌，岐山，四人陨落，剩下的拓拔和女沅一个坐化，一个重伤，还有什么大人？
她想不通可是却莫名察觉到危险，再次严肃道：“你确定么？白姑娘，这很重要，不可以有一丝差错。”
白潋正了神色：“我确定，他说完便被同伴立刻打断，不像谎话。”
乐繁后退一步：“多谢白姑娘给我这个消息。”说罢，她伸手拿出一个宝红色储物戒指，抹去她的神识，递给白潋。
白潋一怔：“你救了我，不需要再给我什么……”
乐繁微微一笑，定定看着她：“不是报酬，是作为同道中人，或者是朋友给你的。你很有天赋，不该被埋没。等我回来，我会再和你细谈。”说罢不等她拒绝，转身走出屋。
白潋追出去，乐繁又回头加了句：“这都是我这些年的私藏，你会喜欢的，等我回来，我想看看你新炼的丹药，好么？”
白潋稍微探了下储物戒，激动得脸都红了：“我……我不能……好……好！”看着乐繁的模样，她咬咬牙，认真点头答应。
这大概是白潋一生的转折点，她从没想过，她逼得胡乱咬了一口的人，会彻底改变她的人生，与她羁绊一生。
第55章
乐繁离开时，想了想，转回身，再次见去了秦墨晗和苏梓凝一面，这些事情同她们说也许比告知其他人好的多，毕竟她是从白潋那里得知的，即使告诉修真界那些人，他们不但不一定信，而且说不定麻烦还会找上她和白潋。反而，对秦墨晗和苏梓凝，她没有这种顾虑。
秦墨晗和苏梓凝听后也是震惊万分，苏梓凝可是清楚记得，直到她因为渡劫前被算计，她也没听说过魔族迎来了什么大人物。除了当时六大护法中的女沅将拓拔的精魂炼化，在她入魔之时成功治愈暗伤，步入渡劫之境，使得魔族实力大增，从而进犯修真界。可是那也在百年后了，难道指的是她？
秦墨晗心里也有些凝重，如果按照原剧情走向，按理说除了女沅，魔族不会有所谓的大人的。目前她了解到的剧情也只是苏梓凝入魔，在洛水之滨占据一方势力，当她的女魔头去了。修真界和魔族纷争不断却也没有大规模冲突，白潋的话，有意义吗？
可是两个人都各自很明白，这个世界剧情已经崩坏了，她们经历的已经和此前完全不一样了。至少，秦墨晗的出现，是个很大的变数。
秦墨晗皱了下眉：“那二师姐，你要回去说这件事么？”
乐繁也有些沉闷，她缓缓吐了口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次魔族的行动实在太反常了，我先私下找师尊商量。不然，我怕会害了白潋。”
秦墨晗点了点头：“我也会和家族中人商议，毕竟对于魔族，我们的了解，比不上老一辈，也许有什么我们忽略掉的。”
乐繁满脸感激：“师姐谢谢你了。”
“二师姐见外了，这本来也和我们息息相关，墨晗责无旁贷。”
送走乐繁，秦墨晗和苏梓凝都有些沉默，许久后秦墨晗才轻声道：“魔族大肆暗杀当年围剿魔族首领的几位前辈的后人，取其精血，显然和当年魔族大战有关，如果白潋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位大人也必然是当年魔族参加大战的大能，六大护法最有可能，可是归来……会是原本传说已经死了的那四个护法，亦或者是魔帝？”
她转头看着苏梓凝，苏梓凝脸色有些难看，她摇了摇头：“可是这万年来都说了他们死了，而且我在埋骨之地见过那场大战残留的影像，魔帝的确是死了，可是其他几位护法，并不都是死在埋骨之地，无法确定是不是有活着的。”她在埋骨之地待了这么久，几乎目睹了那场大战，所以结果她其实知道的差不多。魔帝和白衣女子那一战，十分惨烈，魔帝影像和那女子最后一起破碎，应该是同归于尽了，但是六大护法中死掉的四位除了两人是在埋骨之地被诛杀，其余两人却是死在逃回魔界的途中，她也无法确定。
“你看到了魔帝？那秦家那位先人你应该也见到了？”秦墨晗到没听她说过，不由多问了一句。
“嗯，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你秦家那位是位仙人之姿的女子，那魔帝，竟然也是个女子，我竟然一直以为是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女子？”秦墨晗也没料到，顿时愣了愣，不过，记录中都是以魔帝代指，也从未提过是男是女。
“嗯，虽看不清面容，不过那一身红色战衣，纤细的身材，定然是个女子。”
秦墨晗听后只觉得心里有些触动，脑海中倏然闪过一抹红色身影，却转瞬即逝。这感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她蹙了蹙眉，还是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当年参加大战的那群人，活着的不多，诛杀四位护法和魔帝的几位老祖，除了闻人家那老祖当年活着回来了，全都死了，可如今闻家那位也已经坐化，真正了解这件事的人，已经没了。
不想苏梓凝太过伤神，秦墨晗自己虽然也是忧心忡忡，还是劝慰着她，让她暂且别想。
“梓凝，天色不早了，想不想吃点东西？”凑过去，秦墨晗轻笑道。
听到有吃的，苏梓凝眸子亮了亮：“我们吃什么？”
秦墨晗最喜欢她此刻的模样，眸子亮晶晶的，又开心又期待，像个讨食的小仓鼠，仿佛所有的忧虑都没了，跟小孩子似的。低眸抿笑，秦墨晗有些打趣她：“说你是吃货，当真没冤枉你。”
苏梓凝扬眉笑，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揉捏着：“那也是你惯的，可不许赖我。”
她笑意明媚张扬，透着难以言喻的妩媚风情，却偏生不落俗媚，勾人而昳丽。秦墨晗有些失神，如今的苏梓凝当真有了执墨那股风情美艳，不过却还是不同的，虽然都有些掩不住的沧桑气息，可是执墨那刻意掩饰的冷艳锐利，甚至有些侵略性，她对自己甚是温柔体贴，可有时流露出的气息，有些黑暗阴沉。这些，却没有在苏梓凝身上出现，即使她暴戾之时，也差了些。当年苏梓凝斩钉截铁否认她是执墨的话，再次涌上心头，她当时虽有些疑虑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如今却有些不确定了。
她安静看着苏梓凝，如今苏梓凝和她在一起，是真的暖暖的，整个人都从阴霾中脱离出来，和她在别人面前完全不一样，可是无疑，对这种特殊的不同，秦墨晗感觉开心极了。无论执墨是不是她，此刻她喜欢身前这个人，已经不容置疑了。
两人黏黏糊糊地闹完，秦墨晗便去准备她哄心上人的美食去了，苏梓凝看着她离开，眼里笑意缱绻温柔，许久后她收了笑意，深吸了口气。
最近她总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她重生的事，只是她还是有些顾虑，她和闻人秋的那段荒唐感情，她不大想和秦墨晗提。以前只是觉得自己蠢，可和秦墨晗在一起后，她想起那段感情却越发觉得对不起秦墨晗，隐隐有种她背弃了她的罪恶感。可她又觉得不对，她认识秦墨晗在后，即使有些遗憾，可也不至于会觉得自己背弃了她，可这种感觉在她结丹后越发明显，当真是古怪的很。
而且，她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了，往日里就在她面前装可怜，如今又被小了她那么多的秦墨晗惯得越发幼稚了，她若知晓真相，会不会怪她，会不会觉得别扭？毕竟，当初十几岁的自己骗她，和一个八百多岁的灵魂欺骗她，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大概是越在乎越小心，分明知道秦墨晗有多好，可她还是怕她知道了，会生气，会难过。心里纠结着，直到那个熟悉的人影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盅走了进来，苏梓凝才勉强露出笑意：“这么快？”
秦墨晗抬眸扫了她一眼，已然发现她的不对，若换做平日，早就黏过来闹腾了。不过她倒也没多问，只是将瓷盅放在她面前：“不快了，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做，你试试喜不喜欢这个。”
自从她找回人魂后，一手厨艺更是全都回来了，之前做的都中规中矩，是因着食材原因，很多她还在摸索。如今有了记忆，又和苏梓凝处了那么久，更是知道她有多钟爱吃的。那次她调侃苏梓凝贪吃，却被她无意间说的话刺痛了心—因为自小就饿肚子，所以才明白食物有多好。
想到苏府那个氛围，小气候被厌弃的苏梓凝肯定经常被遗忘。苏府没人会记得还有个小姐没能辟谷，还需要吃东西。以至于苏梓凝只能偷普通下人的饭菜，或者忍饥挨饿，那个时候的苏梓凝软弱得很，又不敢反抗，过的日子，是许多人没法想象的。
一心想养着媳妇的秦墨晗，在她出关后养伤的日子，好好琢磨了这里的吃食，心里有了谱，研制了很多新鲜花样，今晚这个，就是她新做的，说是新作，在她长大的那个地方就是很简单的水果甜点，只是这里没有椰奶，也没有人会把灵果这么折腾。
苏梓凝看她那模样，也忘了心里的事，凑过去，颇为配合地将盅盖揭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她轻轻咦了一声，颇为好奇：“这是果子么，我还没见过这样的？”说罢，她又仔细看了看，奶白色的汤汁里，各色的果子切成小丁，红色，黄色，绿色的果肉混在一起，带着股诱人的甜香，怪好看的。
“喏，其实就是很简单的水果捞，不过这里没人这般吃，你尝尝，吃不吃的惯。”
苏梓凝拿勺子舀了一口，灵果大多是她见的，只是秦墨晗做的这个口感却是很奇妙，有点微凉，这奶白色的汁水香甜醇厚，带着股她描述不出来的香味，裹在果子外面，原本有些酸甜的灵果，也带着香味，吃起来不再是平日里单吃果子那般单调，十分爽口。她吃完一口又塞了一口，不住点头，奶白色的汁水沾在她唇边，她也没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