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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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瑞雪-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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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臀上扎着匕首,惊马甩下他二人自己往林深处奔去了。盈梓坠地前被段胤徒手接了住,二人就势翻滚下了一个小斜坡。
  坡道上都是陈年的积叶,滚在上边却不觉得柔软,树杈与石子时不时的划破段胤的衣衫,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清浅的伤口。
  春雨虽不成气候,但足够将二人裹满了泥巴。此时盈梓被八王爷揽在怀中,一通天翻地滚。眼前密林像在漏斗里似的转了好几圈才停下,于是情景正是段胤压在她身上,双肘微撑起身,胸膛停留在她胸前一寸的位置上。
  盈梓跳马时解气,然却没想过在这样的急速下,肉身坠地是有多危险。此时她半悬着的心被放回了胸腔里,进而就又猛烈的跳了起来。
  ——段胤压在她身上时间已停留超过了三秒,每一秒都像是长过了一分钟。
  气氛就这样急剧的暧昧了起来。
  “你……”
  盈梓微动了动唇,觉察到了他的发丝似是擦过了自己的唇,就又哑言了。
  段胤整个人一动不动,面颊又隐匿在阴影中,让盈梓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雨滴顺着段胤的鼻骨滑至唇峰,又滴落在盈梓的面颊上,悄无声响,却又似是强过了整个林间的落雨声,震慑着盈梓的心。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举起,在又是一阵消神磨智的沉默后,自两边缓缓环上了段胤的背,却在即将挨到的一瞬间,被他松开了桎梏。
  身上的避风港猛地消失了,盈梓整个人又落回了风雨中,她躺在泥泞冰凉的地上楞了会,就不出声的干笑了起来。
  段胤听不到她的笑声,只暗自压下自己的情动,翻身坐到了一颗老树下,就着若有若无的月光打量她。
  “你跟着跳下来做什么?”盈梓也收拾了心思爬坐起来,尴尬的开口道:“……现在没马了,我们可怎么回去?”
  “……”
  他不说话,盈梓也知道八王爷一定在心里贬损她道:现在知道没马要回家了?早干什么去了。
  “……王爷就不打算回府么?”
  “……”
  “也是,反正你会轻功。”
  “……”
  沉默中,她觉得自己与八王爷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似乎又回到了那最早相识时的陌生,而之后发生的一切都被视作是了不作数。——但也不完全一样,那时候的南陵王对虽说对她也是无情,口头确实肆无忌惮的讽刺,不像现下的相对无言。
  “王爷不走,民女就先告辞了。”
  盈梓见八王爷像是个石化了一般默默的淋着雨,就自己起身说道。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从他递给她那药盒时的复杂神情就知道了。
  盈梓无从解释,也从不后悔与六王联手,毕竟陌离与紫阙就是明摆着的好处。
  不管八王爷现在是否知晓她联手的人就是送他幽禁的六王,但是也不过是一层窗户纸般的秘密,随便一查就捅破了。
  彼此对立已成定局,盈梓在八王爷面前其实弱的像只蚂蚁,于是也真心实意的感谢起他,没有就地把自己放倒在这深林里了。
  段胤也知道她必是与他人联手,既没打算把人弄死,其实就是希望她好好的活着。
  盈梓转身行了几步,心越走越凉,而后就耳边生风,段胤已无声无息的近了她的身。
  拎猫颈一般的,段胤再次拎起了盈梓的后领,就带着她点地一层层的跃到了树梢,轻功离去。
  去的正是林府的方向,二人来到了树梢后,视野开阔了许多,月色迷蒙照向脚下,密密麻麻的树叶有如暗涌墨云一般,悠悠然的在八王爷的脚下浮过。
  虽又是在雨夜中被他轻功送着回家,然而此番待遇却是比风竹寨那次差远了。盈梓无法张口让他抱着自己,就只好装成死兔一般,任他拎着自己回府。
  寻常马车要行一个半时辰的路,八王爷一刻钟就到了。
  段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送她回府,心中其实已经气急了她与人勾结之事,只是人心气着气着就会麻木,进而就凉了。
  段胤因着盈梓心凉也不是第一次了。起初他只当她是个寻常的猎物一般,他想要就会得到,因而就不假思索的去追了。
  风竹寨中与她刻意逍遥了几日,虽拿出了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他心中却是不冷不热的,甚至看盈梓吃他这套,心中还有些洋洋自得。
  然而人心毕竟不可度量,段胤意识到自己认真了的时候,是那夜除夕盈梓酒醉后闯殿来找他寻衅。那时段胤正沉浸在自己的父君忌日里的落寞情绪中,当他一眼看到盈梓的一刹那,心像是找到了一瞬的归宿。
  ——这是他自小殁了父君后,就在没有过的。
  然而归宿感不过是转瞬即逝,他被幽禁后,她唯一来看他的一次,却是来要别的男人。
  段胤虽不自诩为贞洁之士,却也不愿她这样委身于自己,欢爱变成了一场交易,是最致命的折辱。
  时至今日他已确定她与自己分道扬镳,心也是渐渐的冷透了。就凭这一点,他就看不得自己落寞,而她人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多更 九十七章开始是新章节 别漏看哟
  段胤将盈梓提溜到了林府附近的小巷后,就将人放了下来——离得再近一点就必然会惊动紫阙,倒时候若是真出了手难免闹得两伤。
  八王爷放下盈梓后就又跃上房梁离去了,没留下一句告别的话。盈梓抬头看了那闪没的黑影一眼,就默默的往府中行去了。待到了灯火通明的大门前,才觉出红彤彤的灯笼实在亮的扎眼。
  习惯了那林间的幽暗后,盈梓被灯火晃的眼瞳酸涩,加上她一身狼狈,就把一直等在门外的紫阙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紫阙抬手抹去她被晃疼出来的眼泪道,又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阴天出门也不知道拿个伞,还有,不会骑马就别骑了,看你摔的。”
  “我……”盈梓揉了揉眼道:“我没事,慕耀他们呢?”
  “慕耀带了话说晚些回来,陌离倒是一直等你吃饭呢。”
  “嗯。”盈梓牵着嘴角扯了个笑道:“那咱们快去吧。”她一脸狼狈的进了堂,陌离看见后拍案笑的狼心狗肺。
  睡前紫阙替盈梓洗净了一身泥水,就卷着她睡到了温暖蓬松的被窝中。
  “今天怎么了?”紫阙早就在饭桌上捕捉到了她神色中的恍惚,于是就等到了独处的时候问她,“是不是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嗯。”盈梓十分喜爱紫阙触手滑腻的胸膛,她覆手在上面轻抚着道:“我今天见到六王爷了。”
  “嗯。”紫阙轻轻一哼,似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还有八王爷。”
  简单的叙述了今日发生之事,紫阙却没有料想中的意外,“早晚的事。”他沉吟了片刻道。
  “你在担心什么?”盈梓见他面有忧色,“难道他会出尔反尔,再把你要回去吗?”
  “那自是不会。”紫阙对八王爷的为人还是有把握的,“若是他承诺过的,就必是作数的,我只是担心你。”
  “我?”盈梓苦笑道:“是啊,想必今晚……他就能知道我已与六王联手了。”
  “我听慕耀说,你身上还带着他的一脉残毒?现在可还严重吗?”
  “目前倒是还能撑得住。”盈梓轻叹一声道:“只是已濒临不可控的范围了。”又转向他那边道:“怎么,你担心八王会利用这脉毒……?”
  “嗯。”紫阙点头道。“你既与八王明着对立,那他决计不可能放过一个可去利用的,即便是你身上这偶然染上的毒。还有,他估计就解禁了。”
  “这么快?”盈梓讶异,突然有些紧张起来,蹙眉道:“可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紫阙嗤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你现在还并未做出什么真对不起他的事,等到针锋相对的那一日,再去愁也不迟。”
  话虽这么说……可盈梓心下却还是隐隐的不安。
  紫阙不知她与八王的各种瓜葛,亦不知自己的那一纸身契是怎么得来的。她在八王爷最落魄的时候狠踩了一脚,若是八王有朝一日再站在了殿前,又怎会冷眼旁观着她潇洒度日?
  喜事将临门的林府,日子过的既忙且快,眨眼间,已是大婚前的七日了。
  紫阙与陌离都被暂时的送出了府去,因着婚前夫妻见面不吉的避讳。紫阙住去了女皇御赐的那处宅子,而陌离搬去了林府昔日的旧宅中。
  林府的旧宅久不住人,仆从大多都遣散了,只余下了一两个老者看门守院。陌离带了两个小厮搬回去,放眼空荡荡的大宅中,虽被提前收拾了出来,并不显杂乱,却也十分萧瑟。就这样抱怨了几句,恰巧碰上了路过的萧晨曦。
  当日盈梓执意留下了陌离的教书先生萧晨曦,赠与了他一个位置不错的药铺,以防出走的陌离回家。时间已过去了几年,久到几乎盈梓与陌离就要将这个人忘了。
  萧晨熙还是一副书生模样,眉宇间多了几分稳重。他提着一个菜篮意外的看着盈梓,衣摆处半藏着一个三四岁岁的女娃娃,看见盈梓,笑嘻嘻的探出头:“美人阿姐好~”
  “你……”萧晨熙见人深吸一口气,屏了半响后,才缓缓的吐气道:“林小姐。”
  “先生好。”盈梓手一点那女童脑门,笑着对萧晨熙道:“先生什么时候生的丫头?好伶俐~”
  “非也。”萧晨熙摇了摇头,将菜篮塞到那女童手中,俯身说对她道:“莹儿,去吧这个放回家里等我。”那女童点了点头,抱着菜篮跑了。
  “是我两年前捡的孤儿。”萧晨熙一语概括道,避开眼不去看盈梓那诧异的表情,就上下打量起了陌离。多年不见,那个顽劣的少年已是玉树临风模样,而萧晨熙却一直还在,其中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盈梓简单的介绍了送陌离回府的缘由,陌离竟对着少时的先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陌离嫌孤身在旧宅离太过凄凉,萧晨熙便好意的邀请他与自己同住,陌离毫不客气的答应了,盈梓就恭敬的言谢了萧晨熙,将陌离的行李搁在去了萧府上。
  萧晨熙留二人吃便饭,盈梓没有推脱,不过是些寻常的家常菜,萧晨熙亲自掌勺,盈梓好奇的去后厨里观望。
  当日她送他的一间药铺不大,萧晨熙将后院扩建,索性吃住都解决了。后来又顺手救了个孤女的名,为她加盖了间小屋,二人挤着在这药居中,倒是颇有家的气氛。
  盈梓斜倚在厨门上,与萧晨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萧晨熙话不多,只专心的打理着手下的菜,时而斟酌下多少盐,时而掀起锅盖的一角,去查看那屉上的蒸肉。
  香气渐渐溢出,明唤莹儿的小女撇下了堂中的陌离,闻香前来吵着要先尝一口,萧晨熙板着严肃口气教育她,却手上执筷为她夹了块嫩五花。
  盈梓见状,意外的笑道:“盈梓与先生相识多年,竟不知先生没那‘君子远庖厨’的毛病。早知如此,当初就该送先生个饭馆才好,还能时不时的叨扰蹭饭。”
  “咳……”萧晨熙闻言尴尬的一僵,抬头看盈梓的双目是玩笑神色,就也是后知后觉的会心的一笑。
  陌离就这样在萧府上住了下来,每日睡懒觉起来,吃过萧晨熙为他备下的饭食后,就溜去前堂看他为病患诊治,看一会再去后院里逗那莹儿玩,倒完全打发了那临近喜事的无聊。
  盈梓送走紫阙与陌离后,林府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竟觉有些落寞。
  慕耀看她忧心忡忡的,就开导她道:“不过七日的时光,很快的。”
  “嗯。”盈梓口上应着,心里却莫名的担忧了起来——这喜事离得越近,她就越是不安。
  万事只差最后一步时,司管喜宴的管事开始跟慕耀汇报生了变故的事情。
  开始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哪家哪家的花烛断货拉,何处何处用的红布没赶制出来等等,慕耀都压了下来,换了别家再购红烛,又高价置办了现成的桌布。
  婚宴的前三天,紫阙与陌离的喜服还没有定制出来,慕耀亲自去催,那裁缝连连鞠躬赔罪道,尺寸做错了,足足小了两码,是断不能穿不上了。
  慕耀动了怒,质问人说为何不早提却误了事,而后又私雇了人将这裁缝铺子连窝给拆了,面上却对盈梓不动声色,购了两身高档成衣喜服将替着用了。
  婚宴的前一天时,迎春楼那边来了消息,说突然没有场地给盈梓办酒了。
  “什么?!”此事已无法再瞒,慕耀说给盈梓听时,盈梓第一个就想到了八王爷。“怎么会突然没场地?不是几个月前就订好了吗?定金都早交了!”
  “迎春楼的老板已将订金双倍退了,说明日突然被什么人包了个整场,还是个万万不敢得罪的人,却不说那人姓名。”慕耀顿了顿又道:“不止迎春楼,凡是上点档次的酒楼,都满定了。”
  “明日就是喜宴,”盈梓头痛道:“府中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难不成要将就着在家里办吗?”
  “来不及了。”慕耀缓缓的说:“不知为何,迎春楼的订金刚一退回我手里,发出去的请帖就都被各家退回来了,说等我们重新订过了日子后再来参加。”
  “我还没说要改日子呢啊……”盈梓瞠目结舌道:“都退回来了??”
  “只有一人没退。”
  “谁?”
  “六王。”
  “好吧。”盈梓握拳道:“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八王爷施压给旁人一定是极容易的,但是施压给六王……也或许他就没想过六王施压,专留了这一个缺口,等着盈梓发现自己。
  “我就知道……”盈梓垂目恨恨的道:“我就知道。”
  “……”慕耀也不答话,静静的站了一会,就见盈梓抬目道:“把人都接回来吧。”
  “不娶了?”
  “娶。”盈梓冷静的道:“再等等。”
  等什么,她没有说。慕耀出门差了两拨人马分别将陌离紫阙又请回了府中。紫阙尚还能自控,陌离却一万个不愿意了,他大叫大嚷着扬言,说要将那迎春楼的老板捆在闹市口的角楼上,狠狠吊打个三天三夜。
  

  ☆、第九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没更,今日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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