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阙?”盈梓推门而入。
“盈儿;”他笑的好似6月暖阳,“你来了。”
自从那日她们抵死缠绵过后,盈梓便成了这环春阁的常客,几乎日日都来。旁的小哥们人多是打趣她掉进了紫阙的温柔乡,单那红莺一人,尖酸刻薄的明里暗里说些个世态炎凉的话给人听。
“人啊,不能不服老~”一日一个小哥听了红莺满肚子牢骚后,冷不丁丢下这一句,“如今这紫阙上有王爷包养,下有林家小姐疼爱,银子那是多的旁人一概都不用见了!红莺,你的风头怕是过去了呀。”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这红莺眼看林家日渐崛起,却舍他而去,不禁妒红了眼,想当初自己恩宠比天高,如今却是那紫阙,不仅博了南陵王的恩宠,连这瓷娃儿一般的林家小姐都围着他团团转!今日他听这小哥一席话,也是暗恨年华催人老,这几日笑的更加卖力,也生生往脸上不知多扑了多少粉。
“今日来的这样早。”紫阙握了她的手引她坐下,替她看茶。
“紫阙,我心里难过得很。”盈梓低下头,看着那杯中的茶叶转着圈的沉下去。
“因为慕公子吗?”紫阙坐在一旁,微微笑道。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吗……”盈梓郁闷的道,“确是为了他。”
“林公子不在府上,陌离公子又是个孩子脾气,能惹你难过的想必只有那个慕耀了,”紫阙捏了捏她的小手道:“如今林府上下都是他在打点,在商界也是初露头角,风头正盛。”
“盈儿,慕公子是个冷傲性子,你不要逆了他的意。”
“他?风头正盛?”盈梓有些意外的道。
“嗯,林家如今虽然不能与那些皇商相比,却是异军突起,最近的一笔交易竟是连关家的老掌柜都给了他几分面子,即使当初林公子在时,也没有这般态势的。”紫阙一口气说道,慕耀有这般能耐,他也是十分意外的。
“为何我总是不了解他,这般人尽皆知的事情,竟还需要你来告诉我……”盈梓叹气道,自己虽是他的妻主,却并未对他真正用过心,想到那日两人的不欢而散,心中十分愧疚。
“这便是环春阁的好处,这烟花之地,三教九流,各路消息汇总在这里又流传出去。”他溺爱般捏了下她的脸,“盈儿若是在意他,就对他多用心些。”
自己若是不能陪她终老,她终是要有人依靠的。
“紫阙,我即使早已娶他入府,可是你……也不在意吗?”盈梓有些歉意的望着她,她还不太理解这世上女人可以三夫四侍,在她心里,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毕生相守。
“盈儿,此生有你我已无憾。”紫阙与她十指交缠,两相对望,又将她拉入自己怀里。
丝丝晚风已透着春末的暖意,夹着花香,沁人心脾的袭来,盈梓在他的怀里,觉得心底那的一角失落与彷徨都已随着这暖风被抹了个干净。
一番恩爱缠绵后,盈梓窝在紫阙的怀中打了个哈切,“紫阙,我睡在你这里好不好?”
“盈儿不可,你不回去,陌公子估计要掀房顶了。”他笑着道。
“不会,我给他找了个克星!”盈梓得意的又向他凑了凑道:“我不想回家一个人睡嘛!”
“慕公子与你……?”紫阙意外道。
盈梓的脸红了起来,低头摇了摇,“我们并没有……”
“那?……”紫阙开了口,又马上闭了嘴。他与盈梓初次之时就知她不是没有经验的,不是慕耀,那是谁呢……虽然他有些吃味,但是这不是他能干涉的范围,她有她的生活。
“盈儿,我明日还有事,今晚不能让你留宿。”紫阙收了笑板了脸有些严肃的道,推她出门,他也十分不舍。
“好啦好啦,又是那个王爷吧!”盈梓翻身爬了起来,气鼓鼓的穿着衣服,“这到底是个什么王爷,净与我抢你,好生讨厌!!”
紫阙无奈的替她穿了衣道:“这次去也是个例外,盈儿别急,平常我并不常见他的。”
“这可是你说的!”盈梓听了她解释,欢快的抱了他亲道,“下次他在跟我抢你,我就去见识见识他,到底是个什么霸道王爷!光明正大的把你讨了去!”
紫阙听闻又是抱了她一番哄着,才让她出了门。
盈梓从他房中出来,云雨之后带来的心情舒畅还没有散去,远远看到那老鸨腆了笑脸冲她走来。
想到那包下紫阙的王爷,盈梓有心攀比,小手一挥怀中摸出了一张大额银票,‘啪’的一声拍在了一旁的桌上道:“紫阙如今也算是我的人,你替我好生待他,不能有一点委屈,知道吗?!”
那老鸨看着银票眼睛珠子都勾住了,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林小姐说的是!”
盈梓这才满意的大摇大摆走了。紫阙在阁楼上看她孩子脾气,心里也是暖阳般绽了开。
“陌公子,男儿家不可用这样的坐姿。”萧晨曦站在陌离身后平静的说道。
“啊!”陌离被他吓了一跳,险些从走回廊的围美人靠上摔下来。刚才他躲在这里偷睡,书本盖着眼睛,一时也没留意有人来。
“我没坐着,我这叫躺着。”陌离展了展睡皱的衣服,皱着眉道,这早都下课了,他怎么还跟到这里。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躺自然也不可躺在这回廊之中。”萧晨曦说道,声音在陌离耳中像是听天书一般。
“就是要活得恣意潇洒,才能方显男儿本色。”陌离掏了掏耳朵道,“再说,萧先生,现在都下课了,你不累吗?”
萧晨曦听他这样说,并不着恼,淡淡的说了句:“我担心公子睡在这里怕着了凉。”
“哼”
陌离不理他好意,翻身站了起来,微一作揖硬生生道:“萧先生,学生告辞。”便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
萧晨曦看他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叹这孩子身世可怜,平日里林家小姐又过于溺爱,才生出这种任性性格。平日里他纵然千万般调皮,心底却只是为了博得她的关注这么简单而已。
他并不厌烦这个男孩,只是微微有些可怜他罢了。
走向书房,萧晨曦还了几日前借的书,又随便选了几本带回房,手在书籍中一一划过,停在了几卷画作上
。这林府中的书籍多是中规中矩,自己大多都已看过,这画卷却是盈梓平日里练习所做,左不过他闲来无事,萧晨曦就把花卷一一展开了细细观摩。
前几副都是一些时下的花鸟的写生,笔法纯熟,入眼十分清丽,却不知为何,明明是初开的花苞,却有一种孤独凋零之感,剩下的几副画卷,都被拿红绳系着,想了想,他还是将它打开了。余下的画作,都是画的一个青年的模样,萧晨曦并没有见过。
俊朗的容颜,修长的身姿,那少年虽是画在纸上,周身仍是透出一拒人千里的寒气。
细看这几张画作,都十分特别,萧晨曦没有见过这样的笔法,人物巨象而生动,不似一般的工笔人物那般精炼,细节之处尽有描画,这等绘画流派,十分独树一帜,自己从未见过。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不知这时何人笔下之作。
“先生还没睡吗?”盈梓迈步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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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他们?
“林小姐……”萧晨曦有些慌张的应着,自己没有经过同意就翻看别人的物品,多少是有些不妥的。
盈梓点了点头,视线扫过他手上的画卷,正是他画的哥哥。
“萧先生有何指教吗?”她微微叹了口气说。
“此画可是林小姐所画?”他有些意外的道。
“怎么,不像吗?”
“……”萧晨曦摆了恭敬的态度道:“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盈梓无心与他奉承,眼望向幽暗的窗外道:“无论我画多少遍,终是不能及他在我心中的三分神韵……”语气间尽是哀伤。
“这位公子是?”萧晨曦有些好奇的问道,待说出口才觉问的唐突。
“他是我哥哥。”盈梓回过头,微微的笑着,“他走了。”
不知为何,萧晨曦觉得这夜静的出奇,两人都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下来。
晚春的夜空挂着一弯残月,幽暗清冷,云层迷蒙了月光,连空气中也透着淡淡的湿意,窗外的风轻轻扫着花草的枝叶,‘沙沙’的像是窃窃私语一般。
“明日怕是要下雨了呢。”她说道,去年的此时也是这般光景——
“哥哥,明日怕是要下雨了呢!”盈梓斜靠在窗边的矮凳上说道,一只玉手托了下巴呆看着窗外的景色。
“嗯。”盈澈的头仍埋在书案里。烛影昏黄,跳动中映了二人的身影。
“哥哥,不如明日你教我练字?”她狡黠的眨着眼道,下雨天的她可不要被赶出去巡店,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哥哥陪着浪漫恣意!
“好。”盈澈淡淡的答道,收了笔抬眼看向她。
眼中的小人儿依坐在窗前,被那蒙蒙月色勾了银白色的光晕,幽幽的发着光,她嘟了嘴道:“你就会说‘好’,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觉得‘好’!”语气里尽是被骄纵了的任性。
盈澈的唇边挂上了微不可察的笑,只那一瞬,他又移开了目光,眼神变得冷清起来。
萧晨曦不知该如何应她这一句——她似是有心聊着天气,却在下一秒的晃神间将她自己漏在了回忆里,良久的无言。
待到第二日天微亮,天边果然滚出阵阵雷声,轰隆隆的压着雨点砸下来。
“盈儿姐;今日下雨,先生放了我的假!”陌离高兴的道,他穿了一身碧色的小袍,轻飘飘间已经渐渐透出夏季将至的气息。
“嗯,”盈梓为他布了菜又问道:“萧先生呢?怎么不来进餐?”
“先生在他房前看着梨树发呆呢。”陌离答道,他十分不理解这些文人墨客为何看个花啊草啊都能看个半天,“他说他不饿。”
“那你慕耀哥哥呢?”盈梓又问。
“他天没亮就去了城北新开业的布料铺子。”陌离嚼着口中的鸭肉道:“他最近真是忙的够呛,我也很少见到他。”
盈梓听闻皱了眉,今日的雨这样大,他出门也不知带没带伞……
嘱咐了陌离为先生送份饭菜,盈梓还是决定去店中看一看慕耀,自己这个撒手掌柜做的太清闲,对他心中更是愧疚。
“慕耀弟弟……好久不见呢。”暮晴吹着杯中滚烫的茶笑道。
“是你。”慕耀微微眯了眼。
“怎么?你也是慕家出来的人,怎么一见是同我谈生意,就一脸的不情愿呢?”她呵呵笑着,把身体向后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得意的望着他的脸,道:“不过,我就喜欢看你这样的表情,别有一番风味呢~”
“既然是来谈生意的,那么,这次这批布,江南织造那边我已经下了订,你若想全包去,需要开的够高价。”慕耀握了椅背的手不自觉的抓紧,但语气仍是十分平静。
“诶?这么快就开始了?”暮晴手指一下下轻敲着桌案道,“你知道的……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
“慕耀……,你好像快要忘了我了,不是吗?”暮晴突然站起身走向他,伸手挑了他的下巴,逼视般盯着他道:“可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我确实差点忘了你有多让我恶心,”慕耀摆头甩开了她的手道:“大概是你已经变成太过微不足道的一个人了。”
“微不足道到我竟已经懒得去恶心你。”他一字一顿的道。
“哦,是么?”暮晴闻言哈哈笑起来道:“你以前也是这般抗拒我呢!如今听来,可真是让我怀念呀!”
进而又道:“可我怎么记得,你当时确是享受得很呢?嗯?我的弟弟……”她看着慕耀隐忍中渐渐泛白的面色,笑的更加猖狂。
慕耀站的笔挺,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沉默。
暮晴的手滑过他的脸颊继续道:“不如我叫来慕容公子,我们再像从前那般……”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暮晴的手上霎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血印。
“你敢打我……!!”暮晴怒火中烧的说道,眼中一扫恣意的笑意,狠辣的凌厉:“看来我当年废你废的还不够!”
“让你失望了。”慕耀冷冷的说:“这些年我已恢复不少,你休想再掌控于我。”
“哼!”暮晴向后退了几步,保持了安全距离,又笑道:“可惜你那盈儿并不能帮你完全恢复,她若知你当年事,怕是躲你都来不及呢!”
“我的事你休想再管!”慕耀的声音寒冷中不禁提高了几分道:“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你若是敢再有一丝念头,别怪我不顾手足兄妹情!”
“哈哈哈哈!!好个兄妹情谊啊!!”暮晴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我只当你一直都不肯承认呢!!”
“不过慕耀,你可别忘了,你那浪荡爹爹,可还在一直我的屋檐下,苟延残喘呢~……”暮晴看了眼手上的伤,恨恨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慕耀?”不知已是何时,他被一声轻唤拉回了思绪——心中又是一叹,她明明已近在身边自己却不曾察觉。
阴雨天中的昏黄光线中,一张担忧的面庞映入眼帘。她的周身带着潮湿的雨味,手中握着一把小伞已是浸满了雨水,顺着伞身慢慢滴到地板上。
“慕耀,今日天气不好,店里早就没了客人,不如回家吧?”她试探性的问道。
“……”
“我…我来接你了。”盈梓红了脸的说着,又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大伞递给他。他面色不好,不知在哪里碰了晦气,让她怀疑自己来的十分不是时候。
“嗯。”慕耀扫了眼她红扑扑的脸颊,她的眼睫上还挂着水汽,接了她的伞。“谢谢。”想到自己出门确实没带伞,他又补充道。
“走吧,一会怕是有暴雨呢。”盈梓看着天边渐渐发黑的乌云道。不知为何,她来时店中只有慕耀一人,现下也是出奇的安静,她语毕,他不答,便只剩雨水击打窗棱的声音了。
在盈梓终于憋不住打算再次催促他时,慕耀站起了身,点了点头道:“走吧。”
他头也不回的先走了,盈梓随着前后脚上了马车,在驶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