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帮助那个昏君陷害自己的生生父亲？你以为你这样，那个昏君就会放了你？一个没有用处的皇后，他早晚会废除！”
姌卿嘴唇一勾，抚掌一笑：“父亲和太后当真不愧是亲兄妹，说这话的语气竟是一模一样的。”
“呵，没想到我们两个人居然会被你一个黄毛丫头骗了那么久，当着是讽刺！”
“父亲这话可就说错了，太后可是很早就瞧出端倪。”看卓远海有意思诧异，姌卿笑得纯真无害，粉唇轻启，“太后有修书想告诉父亲真相，只不过那封信不巧正好落到女儿手上，未免父亲多想，女儿便略微改了一下内容。”
第一卷 609。第609章 两不相欠
姌卿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那云淡风轻的样子，若不是亲耳听到，卓远海会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了。
没想到他算计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被自己最瞧不上的亲生女儿玩弄于鼓掌之间，想到这里，卓远海不禁仰头大笑，那笑声中有这绝望的自嘲。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卓远海精心谋划多年，居然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算计了那么久却不自知！”突然笑声一手，看向姌卿，那眼睛肿满是怨毒，“早知道如今，当初我就该把你掐死！”
姌卿扬眉一笑，道：“父亲怕是搞错了，这一切都是您当年种下的恶根，所以现在必须承担如今的一切，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不用我这个晚辈来教导吧？”
“对，你说得对，因果循环，你如此陷害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父亲此言差矣，女儿从来没有亲手做任何不利于父亲的事，不过是在适当的时候说了适当的话，怪只怪父亲着实太不得人心，不过几句话，他们便愿意如此对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说到这里，女儿不妨把该说的都说了，其实原本我也打算在父亲中毒不深的时候想法子让您察觉出来，反正我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要了您的命，因为不值得，只不过，却还没等女儿进行部署，却发现父亲当真是仇敌太多，很多事根本就不用女儿动手，就有别人帮助女儿。”
卓丞相猛地坐直身子，咬牙低吼道：“是谁？”
姌卿微微一眼，启唇缓缓吐出三个字：“晴姨娘。”
“晴姨娘？”卓远海默默地咀嚼着这三个字，似乎很熟悉，但是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姌卿见此，讥诮道：“父亲当真是美妾太多，居然这么快就忘了晴姨娘，她到底也曾为了父亲诞下了八妹，可能父亲觉得自己女儿太多，多一个女儿少一个女儿倒也无所谓，只不过八妹对晴姨娘来说，却是全部，唯一的女儿被杜若慈给害死，而父亲明知真相，却不做任何反应，您说，晴姨娘她心里会有多恨呢？”
姌卿这么一说，那飘远的记忆才回到卓远海脑海中！
晴姨娘也曾是卓远海的一个宠妾，当年的晴姨娘美貌不凡，生下的八女儿他倒是也很是疼爱，不过卓远海一向喜新厌旧，很快就被卓夫人献上的一个美妾给勾了心魂，再也不曾看过晴姨娘，自此卓夫人便诸多刁难，晴姨娘为了女儿一直忍耐，直到八小姐七岁的时候生了病，卓夫人故意拖延，最后年幼的八小姐到底还是没有挺过来，晴姨娘向卓远海告状，可晴姨娘只是一个他厌烦了的小妾，而卓夫人背后的娘家对他可是大有用处，所以卓远海最后不仅没有为晴姨娘做主，还训斥了她一番，自此晴姨娘便有点神志不清了。
如今看来，她竟是没疯？
卓远海想到这里，迫不及待地问道：“她没疯？”
姌卿点了点头，道：“没错，她不过是装疯卖傻，无非就是为了找到机会为八妹报仇，也因此，才有那日的意外，说起来，父亲应该谢谢女儿才是，若不是女儿吩咐暗卫盯着点，将那石像移动了一下，你现在可就不只是碰断了腿，晴姨娘为了确保万一，可是好几个晚上去检查了一番，就是为了确定您摔下来后会碰到头，您说，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碰到了头，这条命，还能要吗？”
“这个贱人！我要杀了她！”卓远海气得胸膛起伏不定，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为何要救我？我死了，不是正合了你和那昏君的意？”
“为什么啊？”姌卿玉指轻点这自己的下巴，琉璃般的眸子转了一转，“只是觉得父亲做了那么多事，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父亲了。”
“你……”
不等卓远海再说什么，姌卿便站起身，随意扫了扫自己的裙摆，淡声道：“不管怎么样，八妹的死父亲终究是要负责任的，为了给父亲积点德，女儿擅做主张，放了晴姨娘，父亲对女儿有生养之恩，女儿已经还了父亲一命，更救了父亲一命，从此，你我父女二人两不相欠，再无瓜葛！”说罢便不再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卓远海虽然不懂姌卿所说“还了他一命”是何意，但是眼下的他也没那心思纠结这些，只能空洞无神地望着前方……
熏儿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忙转过头，看到姌卿从里面出来，便迎过去，上下看了看，不放心地问道：“娘娘没事吧？”
姌卿眨眨眼，笑着道：“本宫看着像有事的吗？好了，出宫已久，咱们便回去吧。”
“诺。”见姌卿当真没事，熏儿也放下心来，搀扶着姌卿离开了清风苑。
正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姌卿对小夏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夏子便忙小跑过去。
没多大会儿，就见他领着几个小厮走过来，再看过去，才发现他们押着一个女子。
待他们走进，姌卿才看清那个女子的容貌，眸光不禁一闪。
几个小厮没想到会惊动姌卿，都战战兢兢地跪下行礼：“奴才拜见皇后娘娘。”
而那个女子自始至终就像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们拉着下跪，脸上一片默然。
姌卿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着几个小厮淡声道：“何事在那争吵？”
其中一个小厮忙道：“回皇后娘娘，这个女子是大少爷的丽姨娘，方才奴才发现她鬼鬼祟祟地打算从后门逃走，便抓住了她，不想惊扰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大少爷的姨娘？”说着便一脸好奇地看过去，“你叫什么，为何要逃出去？”
丽雅乍听到姌卿的声音，微微一愣，猛然抬起头，在看到姌卿的容貌后，眼睛又黯淡了下来，仿若没听到姌卿的问话似的，又垂下头不再言语。
小厮见此不禁冒出冷汗，唯恐惹了姌卿动怒，却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姌卿明显含着不悦的声音响起：“那么急忙地想逃走，又是大少爷的姨娘，怕是和老爷受伤一事脱不了关系，来人啊！”
话音一落，两个侍卫便站了出来，“末将在！”
“将她押走，本宫要亲自审问！”接着目光冰冷地看向几个小厮，“这个丽姨娘本宫审问完后自会处置，老爷在养病，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本宫不希望扰了他老人家清净，若是让本宫知道你们谁乱嚼舌头根子，定重罚！明白么？”
“诺，奴才遵旨！”卓伦都被打入天牢，丽雅对他们来说原本就是个麻烦，更何况还是皇后下命，除非他们不要命了，不然哪敢说一个“不”字？
因此，姌卿就这么带着丽雅，离开了卓府。
第一卷 610。第610章 至少
依然是城南那一片绿茵草地，那条河水依然欢快地流淌着，一切都没变。
自从上次放弃跳河自尽之后，丽雅便没有来过这里，如今再次站在这里，恍如隔世。
身后的“沙沙”声唤回了丽雅的思绪，转头看去，就看到那尊贵的皇后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她知道自己应该跪下来行礼，但是这时候她却不想。
如今的她，该做的都做完了，什么都不怕了。
就在丽雅做好决定后，姌卿也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着丽雅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眼睛，却没有任何下跪的意思，只是眉梢微扬。
能肯定的是，姌卿的神态中没有任何的不悦，这个发现让丽雅微微诧异，照理说自己现在的举动已经可以说是大不敬了，她应该是恼了自己才是啊。
姌卿仿佛看出丽雅的困惑，轻笑了一下，蓦地蹲下身子，如玉的素手碰触了一下河面，樱唇微勾，缓缓道：“这河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清凉，好在你当初没有跳进去，不然在这里死了，可真是遭了罪呢。”接着便站起身子，意有所指的看着惊疑不定的丽雅，“你现在，可后悔当初的决定？”
“你……你是……”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是丽雅却不知如何说出来，她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子，居然是那个人，可是，明明是不同的容貌啊！
姌卿眼波流转，清冷的声音中带着笑，颔首道：“许久不见，看来故人已经得偿所愿。”
这声音……真得是她？
不可置信得看着姌卿，印象中分明是一张清秀的脸，而眼前的人却有着绝色之容，可那声音，那神态，分明就是那个姑娘啊！
瞧着丽雅脸色变得忽明忽暗，姌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觉得我的容貌变了，难以相信？丽雅姑娘应该也听过易容之术吧？”
若是方才还有点怀疑，丽雅现在确实深信不疑了。
眼前的人，容貌虽变了，但是那清冷的嗓音，说话时不经意露出的一丝调皮，还有那双仿若能洞察一切的明眸，这些都容不得她错认的。
虽说到现在和姌卿也不过见过三面，前两次姌卿还不是以真面目示人，可丽雅心中已经将姌卿当做至交好友，人和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有的人相处多年，关系也只是淡淡的，有的人只见过没几面，却仿若深交多年。
这几年丽雅为了替夫君报仇，一直战战兢兢的，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又见到了故人，丽雅终于露出这几年来唯一一次真心的笑容。
“故人易容之术果然高明，我居然丝毫没有发现。”
“那是自然，我可是试了好几次，确定无懈可击了，才敢戴出来的。”姌卿得意地笑道。
丽雅见此，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朗，竟是比那大好的阳光还要亮上几分。
姌卿也跟着笑了起来，蓦地，缓缓收起了笑容，脸上带着些许愧疚，道：“当初并未真面目见你，只因我的处境必须让我时时刻刻谨慎着，若你因此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丽雅笑着摇摇头，道：“你的容貌如何原本就不是我在乎的，我只知道，曾经一个姑娘，她的话，救了我的命，也让我有了活下去的目的，这就够了。”
“然后呢？”姌卿看着丽雅，“现在你目标达成，你有什么打算？”
丽雅笑容一顿，没有即刻回答姌卿的问题，而是转过身看着对面那一排排绿叶随风飘摆着，一阵清风飘过，温柔地拂向丽雅的脸颊，让她舒服的眯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有说不出的放松：“我接下来啊，就是回自己该回的地方。”
“你想死？”
“不是死，准确的说，应该是去陪我的夫君，我已经让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走得太久，现在是时候了，不过唯一遗憾的就是卓伦的命还在，倒是便宜他了。”
“皇上不日就会将卓伦发配边疆，他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去那苦寒之地，定是熬不住，但是他又没那胆子自我了断，所以往后他便只能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这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惩罚。”
丽雅看了看姌卿，突地一笑，颔首道：“对，你说得没错，这样我就能安心了。”
“我说这些可不是让你安心的死去。”姌卿并排和她站在一起，看着对岸的景色，“还记得那日，我在这里同你说的吗？”
“你夫君拼了命就是为了保护你，你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你夫君的一条命？”丽雅一字不差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我现在已经为夫君报了仇……”
“这是两回事。”姌卿不紧不慢地打断丽雅，“你夫君为你而死，你为他报仇，是很理所当然的，但是这却不足以报答你的夫君，若你现在死了，你夫君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他当年之所以被怂恿进了赌坊，我想大概也是希望能够借此发财，让你过上富足的日子，他心存侥幸，害他走进万劫不复的地步，虽然最后的代价太大，但是即便是在那绝望的时候，也维护着你，足见对你的情深，他牺牲了自己的命，无非就是希望你能快乐无忧的活着，而你现在，却要辜负他的心愿，你便是这么回复他的深情吗？退一万步讲，你夫君已经死了三年，即便是现在你死了，到了黄泉，也未必能遇到他，你也不要说什么来世，来世能否相遇本就是未知之数，更何况，即便有来世，那也是下辈子的事，和这一世无关，而这一切，还是在肯定有来世的情况下，丽雅，你夫君没能陪你走到最后，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可是他至少还有你，至少你还活着，你还会永远记得他，还能为他完成那些未了的心愿，若连你都死了，你的夫君便是真得在这个世上消失了，这便是你希望的？”
丽雅久久没有回应，就那么维持着看着对岸的姿势，只有那颤抖的肩膀和不时传来的抽泣声，显露了她此时心情。
姌卿垂下眼眸，不再开口，她知道，丽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彻底发泄出来自己的伤痛，她已经忍了太久、太久……
第一卷 611。第611章 丽雅的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丽雅突然跪了下来，对着姌卿磕了一头。
姌卿惊得后退半步，垂首看着丽雅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丽雅抬起头来看着姌卿，道：“丽雅谢谢皇后娘娘的提点之恩，丽雅现下已经知道以后该如何了，只是此事需要娘娘帮个忙。”
“有什么事直说便是，只要本宫力所能及。”
“丽雅想削发为尼，为夫君祈福。”
这件事似乎并不需要她帮忙才是。
姌卿心中疑惑，可看到丽雅的脸，心中了然，丽雅的容貌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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