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主子的名贵首饰都是有详细记录的，他若收了这个不就是多了一个把柄？便是卖到当铺也要偷偷摸摸的，还可能存有后患，故而若是赏赐他真金白银他是乐意收下的，若是首饰，他是不会收的。这点各宫妃嫔也都清楚，毕竟江太医是太后跟前的红人，以后少不得需要用着他的地方，故而他的这个喜好有心人也都打听清楚了。
江太医喜滋滋的捏着手中的钱袋，从触感可以看出这里面的银票数量怕是不少，果然是有了大树好乘凉，想起刚开始卓太后派他为洁才人诊治的时候，她的赏赐委实是不够看的，毕竟当时她只是个御女，且不受宠，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太后这个靠山，她出手也越发大方了。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那嘴角的弧度还是泄露出他的窃喜，洁才人垂眸遮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
“若洁才人无事，那微臣先行告退。”太医是不能在后宫逗留太久，除非是某个主子得了重病，需要太医候着方便随时召唤。洁才人这伤明显谈不上严重，该做的他也做好了，自然是不能再呆在这里，不过想到那伤口，江太医便留了一个心眼，想着到时候卓太后一定会私下问他，于是便装着一副关心的样子，尽责道：“洁才人以后还请小心，您身娇肉贵，那些尖刺物什还是少碰为妙。”
洁才人听江太医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都是本嫔笨手笨脚的，想着太后爱吃松子百合酥，赶巧本嫔也会做，就想着给太后做上一份，哄她老人家开心，可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松子百合酥没做好，倒是把自己的手伤着了。”
原来如此，这洁才人现在是太后一手捧上来的，自然是要多多讨好卓太后了，这松子百合酥虽然谈不上什么贵重的糕点，但是亲自做的多少也显示出自己的诚意，不过也只能怪洁才人运气不好，想讨好没讨好成，还把自己的手伤着了，这短时间内是无法动手做什么糕点了。
江太医心里感叹一番，面上一副恭敬的样子，道：“洁才人莫自责，您这份孝心已属难得，太后若是知道，一定会很感动的。”
“又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后知道了，这不是越发显得本嫔笨手笨脚了？”自嘲的摆摆手，仿佛是真的不想让卓太后知晓。
江太医面上笑笑，心里却在盘算着，若是卓太后知道洁才人是因为想为她做松子百合酥才伤着手的，到时候肯定一番赏赐少不了，对她肯定越发满意，不管这洁才人是真心不想让太后知道，还是只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他都是要告诉太后的，到时候她得了赏赐的时候自己再暗示是自己不小心透露给太后的，说不定还能得一些赏赐。
压下眼底的贪婪，江太医再嘱咐了几句，便行礼离开。
江太医走后，小洛才仔细查看了一番洁才人包扎的地方，心疼道：“都怪奴婢，不应该任凭主子一人在厨房里，这才累得主子受伤，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洁才人一脸不在乎地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本嫔命令你不得进内的，你自然是要听命于本嫔的，再说不过伤在手指头上，而且这伤口也不大，便是留了疤痕也不明显。”
小洛一脸不赞同：“主子怎么能这么想呢？女子这容貌可是非常重要的，这疤痕不管在哪都不好，能免则免，好在宫里名贵药材多得是，下次江太医再来的时候，便让他开些除疤的药膏。”想着方才主子和江太医的对话，又好奇道：“主子真打算不让太后知道您这伤势是因为为她做糕点而得的吗？若是让太后知道的话，说不定对主子您的猜忌就会少点。”
“本嫔无论说不说，太后都会知道。”洁才人一脸笃定地道。
“主子是说江太医会告诉太后么？”想着江太医是太后的人，他告诉太后也无可厚非，好在方才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拍了拍胸脯，道：“好在方才奴婢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哎，主子，能不能以后换个太医？”
第一卷 288。第288章 你究竟是谁？
对于小洛的问题，洁才人只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道：“江太医是太后派来的，本嫔现在受制于人，不得不一切听命于她，若是表现出一丝排斥，只会引来猜忌，再说，你找别的太医就能肯定那人不是受别人的指示吗？既然如此，还不如就这江太医，毕竟对他也算知根知底，你放心好了，本嫔自有分寸，不然方才本嫔也不会说出那一番话。”
小洛想着主子做事一向很能把握分寸，既然她都这么说，那自己的也就放心了，看了看宫漏，道：“主子折腾了这么许久，饿了吧？奴婢这就吩咐人给您准备早膳，吃完早膳后正好就去给太后请安。”
“这个先不急，那个小竹子是谁，本嫔以前从未见过。”
小洛不懂为何洁才人对那个小竹子如此好奇，不过想想，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人，小心点也正常，于是便如实回道：“回主子，那小竹子一直是在秋月殿负责打扫的小太监，不曾在宫里当差过，主子您没见过他也正常，奴婢为了保险起见，也私下打听过他，这个小竹子是开封人士，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和弟弟，因前年因大旱，家人都饿死了，他举目无亲，便来宫里当了太监，说起来倒也是个可怜人。”
“你确定是前年？”
“错不了的，因为前年开封确实有一场大旱，奴婢还记得当时盛京城里来了不少难民呢。”
若是前年的话，那就不对了啊，看那字迹、那语气、还有那熟悉的目光，她不该认错的啊！
“这个小竹子平日里为人如何？”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这几天观察，他倒是个极为沉默寡言的人，而且平日里和其他宫女太监也很少说话的。”
“是么？”喃喃自语着，眼瞳越发漆黑，瞟向手边的茶杯，手状似无意一碰，那青花瓷的茶杯便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变成了碎片。
“主子！”惊呼了一声，马上跑上前去查看她包扎的手，见上面并没有站上水渍，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还好没有沾上水，主子哟，您可吓死奴婢了！”
“是你太过紧张了，茶杯摔在地上，那水怎么会沾在本嫔手上呢？”皱眉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道：“吩咐人把碎片收拾一下吧。”
“诺！”开门便又看到在门口打扫的小竹子，方才她着急主子的伤势，故而没注意，现在又看到小竹子，心下便存了疑惑，这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接二连三的他都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未免太过巧合了吧？方才主子又问了关于他的那么多问题，莫非主子早就怀疑他了？
就在小洛纠结于是叫小竹子进来打扫还是唤别人的时候，洁才人走了过来，一脸疑惑道：“怎么找不到人么？”转眼看到小竹子，便道：“那不是有人吗，便唤他进来打扫吧，地上那么多碎片，本嫔连走路都不好走了。”说着便转身进到屋里。
主子都亲自下令了，小洛便是心中存着疑惑，也只好照做，更何况她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小竹子有可疑，方才她就是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和小竹子争执起来，扰了主子清静，一个错误她总不能犯两次，而且想着这小竹子原本就是负责打扫的，在院子里看到他其实也很正常，大不了她一直跟着那小竹子便是。
决定好，小洛便走过去唤他：“小竹子，主子的茶杯不小心打碎了，你进来打扫一下。”
“诺，小的这就去。”说着拿起簸箕和扫帚便快速走了过去。
“干活倒是挺勤奋的。”看他这个样子，小洛稍微有点放心了，不过还是跟了过去。
小洛方进到屋里，就听洁才人吩咐道：“折腾那么久，本嫔饿了，你去吩咐一下他们准备早膳吧，吃完早膳，也该给太后请安了。”
什么？现在？
看着那老实地在清理地上碎片的小竹子，小洛还是做不到全然的放心，不想走，可是看到洁才人不容置喙的样子，小洛突然灵光一闪，她仿佛懂了洁才人的用意。
主子行事一向稳重，怎么会无缘无故不小心地打破茶盏，而且主子一向谨慎，怎么会允许自己和一个不熟悉的人单独在一起，除非这原本就是主子有意为之，所以才故意支开自己，抬眼看向主子晶亮的双眸，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虽然心里存满疑惑，但是她这么安排一定有她用意，于是便乖巧地回道：“诺，奴婢这就去。”
见洁才人点头后，便走向门外，想了一下，便没把门关上，虽然那小竹子是太监，但是大白天把门关上，始终容易引人诟病，要知道这宫里的流言蜚语如同一把隐形的尖刀，可以杀人于无形。另外，洁才人和那小竹子所站的地方，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所以她倒也不担心。不过既然洁才人有意为之，那么她便不能太快回来，这么想着，小洛便打算吩咐厨娘做点丰盛的早膳，反正洁才人刚受伤，吃多点也正常，这么想着，小洛便脚步不紧不慢地向小厨房走去。
而此时在殿里，只能听到碎片碰撞的声音，洁才人只是坐在旁边，一眼都不眨地看着小竹子，而小竹子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从未抬起头，仿若并未察觉她的注视。
终于，洁才人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静，开口打破这一室沉静：“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竹子闻言停下动作，低着头转向洁才人方向，声音毫无起伏：“主子是在问奴才吗？”
“这屋里除了本嫔和你，还有旁人吗？”
“奴才正是小竹子。”
洁才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再问你一句，你究竟是谁？”竟是连本嫔都不称了。
仿佛意识到洁才人的语气不同，小竹子这才抬起头，脸上依然是一副木讷的样子，只是那眼中却充满了玩味的笑意，如叹气般的呢喃：“你呀，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第一卷 289。第289章 原来是他
虽然小竹子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能听出这声音竟是比方才略显尖细的声音粗犷了许多。
“你……难道……你是……”洁才人自记事以来，从来没像现在那么紧张害怕过，真相似乎呼之欲出，但是她又怕这一切都是假的，又是一个圈套，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小竹子对洁才人这失常的表现并未表现出任何疑惑，而是将剩下的随便弄到簸箕里后，便走进一步，躬身道：“回主子，奴才已经将碎片清理好了，主子还有其他吩咐么？”
看着眼前的人卑躬屈膝的样子，洁才人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小竹子朝后面看了一下，仿佛在确定后面有人偷听没，接着便在洁才人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一个箭步走至她的身前，在她耳边飞快说了一句话，便又若无其事地快速退开，接着是一副恭敬地样子，道：“既然主子没有其他吩咐，那奴才便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洁才人应声，便向门口走去，知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眼前，洁才人还是没说一句话。
小洛虽然已经大概了解自己主子的意图，但是心中还是不放心，虽然表面在认真吩咐着厨娘早膳的菜谱，但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秋雨殿门口。
原本以为会过一会儿，没想到还没等她吩咐完，那小竹子便已出来，压下心中的讶异，草草地吩咐着厨娘：“就做这些，记住，味道要清淡些，主子还伤着呢。”
“诺，小洛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做好。”
“嗯。”点了点头，便往回走了过去。
进到殿里，却看到洁才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脸上似惊似喜，眼睛一眨不眨，小洛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也不能任由洁才人这么发愣下去，便只好轻声唤道：“主子，主子？”
“嗯？”听到小洛的声音，洁才人便看了过去，眼神还有点呆滞，慢慢的，喜悦在里面化开，最后，一双美目变得晶莹闪亮起来。
看到洁才人这样，小洛一愣，有多久了，主子有多久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开心了？
可越是如此，小洛就越发疑惑：“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了回去，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望向窗外道：“只是今日天气格外好，本嫔一时开心罢了。”
瞧了瞧外面的晴空万里，确是是个好天气，可是这几日不都是这样吗？怎么没见洁才人那么开心，而且这个景象就预示着今日又是炎热的一天，小洛着实搞不懂这有什么开心的。
她不傻，明白这是主子在糊弄她，既然主子不愿说，那她这个做奴婢的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隐隐有点失落。
“主子开心就好，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给主子您准备早膳了，主子渴了吗？要不要奴婢先给您倒杯茶？”
“嗯。”方才小洛那脸上的失落并没有逃过洁才人的眼睛，经过这么多事，小洛对她的忠心她看得清楚，也是相信小洛对自己是真心关心的，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让小洛知道一定又要担心，万一露出什么破绽，那么这个后果她当真是赔不起的，但是看着小洛那略显落寞的背影，只好道：“小洛，你要知道，你始终是本嫔最信任的人，有些事不和你说，只是时候未到。”
小洛的背影微微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声音也轻快了不少：“诺，奴婢都懂得。”
醉云殿内——
此时的芙才人已经梳洗打扮完毕，看着镜中的面孔精致的自己，显示自得一笑，随后叹了一口气，玉娇好奇问道：“主子作何叹气？可是今日的妆容有何不妥？”
芙才人摇摇头，有点负气道：“妆容再妥再美有什么用？皇上又不在，本嫔便是再美有什么用？难道给那老妖婆看？见到她的脸，本嫔就膈应的慌！”
“主子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她都那个年纪了，除了使劲折腾还能做什么？哪像主子您，正是风华正茂，这以后的好机会多着呢！早晚她会后悔如此待您的。”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