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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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实录:还山公主传-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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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真是有心,我家小姐这会子在园子里练刀,我带你过去。”
  午后,阳光从挂着黄叶的树杈间丝丝缕缕的掉下来,落在人的眼里,衣衫褶子中,刀锋上,随着动作而不断地跳跃闪烁,像是挂在衣角的冰晶,琼华遮了下眼,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她也会觉得这是一幅好画吧。
  只不过,不见繁花,不知雅意。
  我只是见不得你们在一起伉俪情深的样子——琼华握拳透爪,在萧景秋看过来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温软的笑容,娴静娇弱地道:“每次看到姐姐能陪着许郎练刀,我都觉得好羡慕。”
  萧景秋今日还是败给了许怀清,她收起刀,叹了一声道:“我怕是没有打得过他的那一天了。”
  “你有高人指点,怎么会没有打得赢我的那一天?”许怀清说着话,拿着一块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琼华的到来,他显得有些冷漠,仅仅是点了点头,问了句:“梅川园怎么样?”
  “挺好的,只是——”琼华拖了长音,一双眸子盈盈若水,“你不常来便什么都看着不好了。”
  萧景秋不由梗了口茶。
  许怀清淡淡地道:“过了这段时间再去找你。”说罢,他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景秋看着许怀清的背影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道:“这人吧,若说深情,也是深到极处,若说薄情,也是薄到极处——”话落又觉得不妥,见琼华红了眼,便极力劝道:“你不要想多,我并非说许郎对你薄情。”
  “我明白的。”琼华哽咽道。
  一时之间,萧景秋讪讪无语,她递了一条帕子给琼华,陪着默坐了一会子,见她伤怀够了,便赞起她送来的点心,夸她有心,刚说了两句就听琼华低声道:“姐姐,我在府里听到一个流言。”
  “流言?”萧景秋拈着点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嗯,说是姐姐曾经夜会一个军官,为此镇国公大人很是气愤,据说带人去了姐姐母家府上质问……”
  “然后呢?”萧景秋神色如常地追问道。
  “说是舅老爷讲是误会,不过是委托那军官去拿些东西,但镇国公大人说的有模有样,貌似那个军官姓秦,叫秦什么远……”琼华偏着头,仿佛在努力回想着,萧景秋陡然全身麻木,但一颗心却突突乱跳,她见琼华好半晌不再往下说,忍不住问了一句:“没了?”
  这一问,问的琼华掩嘴一笑,道:“怎么姐姐这般好奇?”
  萧景秋勉强嘲笑了自己的激动,神色如常地道:“此事关己又怎能不好奇?”
  “哦,说是镇国公写了封信给靖边侯大人,什么奇耻大辱难忍之类的,但许郎又爱恋姐姐,所以要靖边侯大人交出那军官即私了,不然哄扬出去都不好听……”
  倏然,萧景秋冷汗涔涔,仿佛又看到父亲那双严厉的眼睛,正在失仪之际,忽然无意察觉到琼华那一双眼有些古怪,关心中透着几分险恶,萧景秋定了定神,哈哈笑道:“原本镇国公大人真会将坊间谣传当真,看来还需要我父亲去信仔仔细细说明下才是了。”
  琼华一时措手不及,随即机警聪明,处处为萧景秋着想着:“这件事还是说明些好,既然同那姓秦的没什么瓜葛,何不叫舅老爷将他赶出府去便是了。”
  萧景秋一笑,平淡地回话:“你说这姓秦的,其实是我父亲北军中的都尉,说来也是有些来历的,跟随我父亲多年,是北军中第一好手,为了些捕风捉影的事就要赶他出府,恐是会伤了将士们的心,再说了,这是军署里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一个女人家说话。”
  “原来如此。”
  都是悚然自危的女人,一个沉沦在嫉妒之海中,恨意排山倒海,一个浮沉在府门之危,情爱身不由己,两厢过招,眉梢眼角,风华暗换。
  “来了一阵子了,妹妹不便久坐,就先告辞了,若姐姐需要什么,可告诉妹妹,我再送过来。”
  “劳你费心。”
  琼华出门后,她回了下头,昨日雨后潮气未散,魅影一般萦绕在易秋苑的屋角,仿佛是云间仙境似的,可真是不真实呐!人不也是这样,夜夜笙歌的时候盼着能被他娶进门去日日相对,又怎么想得到会受这般冷落!
  临走的时候,他都不曾出来看她一眼!人的心肠若是铁石起来,真是无比冷硬!
  琼华挟愁带恨,一腔子血似乎是有了温度,流到哪里就烫伤哪里,她凄寂地回过头想着茫茫来路走了回去,在悲苦的岁月中她向往着被人呵护免去流离,暂立下来才知道所谓安定不过是没有将来的安定罢了——她已然站在了岁月的尽头,她的日子将是一眼望到头的一成不变,无情无爱终老一生。
  琼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是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这是萧景秋第一次坐下来和许怀清正儿八经地聊天,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去认识他。
  屋里燃着火盆,纵然是中午也驱不散那股子潮湿发霉的寒气,可许怀清却穿的很薄,一件宽口的紫色单衫,领口还敞开着,斜斜倚在榻上慢悠悠烹着一壶茶。
  “今日听了琼华对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打算去找秦时远?”
  “是又怎么样?”
  “不在乎在一起被人抓住吗?还是你觉得现在被赶出去是一件无所谓的事?”他睇了她一眼,已经换过常服了,松松散散梳着归秦髻,斜簪着花钿,简单清爽,若说美丽——许怀清不禁将她与别的女子比了一比,极美倒是算不上,同琼华比起来都差了许多,但是偏生有一种爽利的气质,百人堆里也能让人另眼相看。
  萧景秋被他瞧的不自在,白了一眼道:“反正你我没有夫妻之实。”
  “不是我俩的事,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父亲这么着急赶你出去?”许怀清蹙着眉,啧道:“亏你还是侯府长大的,我只能说,北地的人真是单纯。”
  “是,我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萧景秋在小几另外一边躺下来,侧着看许怀清才发觉,他原来是个棱角太过分明的人,如刀削斧砍一般,都说如此长相的人薄情,但是他显然不是。
  “刘在当擅据灵州,而灵州正在束州和静州之间,你萧家驻守束州,兵强马壮但又要北拒大赫,而守平将军徐淮辖管静州,现在徐淮和刘在当打的乒乒乓乓,但若是广林王上台之后,对边候下手最简单的不过是派他们去平定叛乱,若萧家去讨伐刘在当的时候,大赫来犯边,那会怎么样?”许怀清笑问道。
  萧景秋心中凛然,此前回府已经同二哥讨论过这样的可能,不,应当是必然,只是自家打算,怎可告知外人?
  “你倒说说看该是如何?”
  “嘁——”许怀清不屑道:“你萧家雄踞北地数代,若是毫无应对说出来谁信——”
  “哎,你可别这么说,”萧景秋亦假模假样道:“我们可是顺民,朝廷让上京,我们举家搬迁啊!”说罢,和许怀清都笑了起来。
  “现在,说到底无非就是争个时间长短——”许怀清敛了笑,正色道:“剪除边候亦是由弱至强的顺序,你萧家在秋季对大赫用兵中大胜,此时拿萧府开刀不合时宜,何况,你家同我家是联姻,不要小看这层关系,只要你一天是许家的媳妇,那么在朝廷看来,掌握了军中大权的镇国公还是力挺萧家的……”
  萧景秋唇边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浓黑澄明的眼望定许怀清,她不是不知道这是危急存亡的关键,只是她深刻地了解到许怀清对许府上下抱着怎样的仇恨,他们要赶她走,他便偏不要她走……何况,以许怀清的清高性子,求着他,攀着他,倒不如唱着反调的好,所以,她才一直说自己是无所谓的。
  许怀清终于放下自己的手中的茶盏,清了清喉咙道:“你若是真的一心想走,就不会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了,依着你的性子,辱了你手下的人,你大概早就带着人浩浩荡荡回萧府去了,所以,萧景秋,我早说过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若坦诚相对好了。”话落,他凑近过去,贴在萧景秋面上道:“大不了我去做个入赘女婿?”
  萧景秋侧了下脸,将许怀清推到一边,嘟哝着:“那依你说怎么办?方才琼华说你父亲揪着秦大哥的事不放呢。”
  “琼华的话你也肯信?”许怀清翻身坐起,添了一杯茶自己喝了,又替萧景秋倒了一杯,冷道:“秦时远的事简单,大不了我同他认个异性兄弟,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萧家走的时候带上我。”
  萧景秋呆住了,她缓缓喝着茶水,没滋没味的,心中翻着千尺巨浪,带上许怀清?意味着这辈子,他都终将是她的夫。
  “你放心,我不是锁着你,看着如今形势,皇椅终将易主,这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一个时代的开始,而聪明的人,总要在沉船之前跳上另外一艘大船才是……”
  “那你何必来投靠我家?”
  “天下之大除了你家我还能去哪里?”许怀清反问。
  是了,镇国公是朝中栋梁,手握重兵,常年平叛,众反王处怎么容的下许家的人。
  “只要我一天不休了你,他们就一天没办法赶你出去。”许怀清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皇上的病肯定挨不过今年,再过一个月就是年关,元宵节观灯那日皇上要与民同乐,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也是你们退出京城的机会,到时候皇上驾崩,亲眷归家,又有谁能辖制的了靖边侯?”许怀清冷笑道。
  “这种事情你都看得出,未必旁人看不出?”萧景秋反问,“皇上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杀自己的是自己的儿子和亲兄弟,谁能防?再说了,我看得出,未必旁人也看得出,这京城,看得出局势的不超过五个人,你所谓的义兄英大公子算一个,你二哥算一个,你那好姐妹婉妃算一个,至于另外一个就不知是何处高人了……”许怀清似笑非笑,看着面无表情的萧景秋,心想,原来她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不显山不露水,心中倒是清明。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做这笔买卖?”
  许怀清那一双眼,带着彻骨的寒意,即使他这么打趣地说着话,还是令萧景秋心悸,是,他说的没有错,萧家的确是打算在元宵节那日撤出京城,是自己的二哥同尹离在束州就商量好的。
  “好。”萧景秋抿了抿嘴,答应地爽快,心中却苦,她的一辈子似乎总是和他脱也了干系,明明是没有爱的,却像山一样横桓在她和秦时远之间,一次又一次的。
  萧景秋苍白着脸,她想,她再也不能逃出生天了。
  ……
  三日后,秦时远提着一提糕点敲开了镇国公府的大门,他是来找他的结拜义弟许怀清的,两人在花厅相谈甚欢,许怀清甚至带他到易秋苑练了会子刀。
  刀身相错的时候,她落下泪来。
  “我总会在的。”秦时远轻声地说。
  一语落地,萧景秋松了手,一柄刀直直□□了土里,她捂着脸哭起来,许怀清掀开窗闲闲冷冷看一眼,摇着头啧了两声,素日里盔明甲亮地在许府里半个泪珠也不曾掉过,看来,她亦有泪,不过是分着对谁罢了。
  秦时远默默地站着,从喜欢上萧景秋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头就如同熬了一碗药,那苦一点点的渗出来,慢慢熬着熬到他油尽灯枯。
  “没事的。”秦时远将手掠过萧景秋的鬓边,停在了她的肩上,这句话,他说的还是有底气的,因为一直都是这样的身份,没有更坏的了。
  话过别情,许怀清亲自将秦时远送出门去,走进前院,放眼一望,正厅中有人严阵以待地坐着,自家大哥先开了腔,“二弟,家中来人怎么也不引见一下?”——他装得若无其事,仿佛是不认得秦时远。
  许怀清笑得有模有样,“这是我义兄秦时远。”
  许夫人勃然大怒,“他什么身份,你同他结交?他可是萧景秋的姘头!”
  “母亲,我的娘子有没有姘头,未必你知道的比我清楚?”
  “来人,给我拿下这擅闯的贼子!”
  “莫非母亲打算将我一起赶出去?”
  “你如此忤逆,赶你出去又是如何?若不想走,就给我亲自拿下此人。”许夫人掷地有声,她在逼他做选择,一个儿子同门阀比起来,又能贵重到哪里去,横竖她早就不喜幼子。
  “那也好。”许怀清耸耸肩,“正好大张旗鼓宣扬下两府友爱。”说着话,他揽着秦时远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许夫人怒极攻心,他是赖着不肯走,除非她昭告世人同他脱离关系,旭阳王生性多疑,一定会以为两府是表面上撕破脸皮,底下尚有勾结,为了铲除边候,一定会先向许府下手。
  “母亲——”许怀清回过头来,“易秋苑的供给麻烦照旧。”话落,他扬了扬手,开开心心地同秦时远走向了府外。
  他一定是想的比她清楚,才会如此有恃无恐!许夫人心胆俱寒,就这么被绑架着做了萧家的盾牌,说不定一步走错就被当成同党,他五年前恨意昭昭地站在院子中说要毁了许家的累世荣耀,现在他做到了。
  大半年前,是他提议娶了萧景秋的。——这是一个预设的陷阱,等着所有姓许的人一脚踏空,可恨她,还以为他浪子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这已经是许怀清没来梅川园的第七十三天,开始的时候下人们揣测着是碍着二少夫人母家的势力,二公子才不得不虚以为蛇,渐渐地,过了一个月,花凋了,叶谢了,夜里不宿,白天不来,吹拉的胡琴都落了一层灰,而琼华姨娘再也不在树下练舞了。
  终于,梅川园上下都知道。琼华算是失了宠。
  下人嘛,总是势利的,二公子常来的时候,打赏也多,人人自然殷勤,现如今人不来了,便都怠慢起来,加之琼华的出身,风言风语又一阵阵地起来了,到最后竟然不知避讳。
  琼华握着手中的梳子,小丫鬟低低地劝她,“何必同那些婆子一般见识,她们懂什么?待二公子来了禀了去,将她们赶出府——”
  “她们懂得拜高踩低。”琼华冷道,铜镜里那张芙蓉面美丽依旧,这铜镜是许怀清送她的,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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