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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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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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连长四肢扯下后抛弃头颅,彻底泄愤后再进行食用。孔旅长,它们如今就藏在周边。随时会聚集一起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这里每个人都至关重要!“

“狗屁!它们为什么要攻击这里?偷古董?你们只要老老实实躲起来不出声,它们早就他娘的走了!”

“我原本以为是这样。孔旅长,动物攻击是因为什么?不就是要吃,或者自救吗?可我们连长牺牲时,它们没有着急吃。它们完全是虐杀,报复!它们根本不给连长变异的机会。这是恨!这是复仇!它们攻击这里不再是因为传染欲或食欲的驱使!这行为已经超出了动物的范畴。”

“你……想的太多了吧。”

“当您看到它们撕扯连长时的眼神,您会相信我的说法。它们学会了恨。没有几种动物能懂恨。孔旅长,我确信它们正在集结!”

孔旅长沉默半晌后问道:“那什么时候……”
 
“等我们的英雄凯旋。等复仇的丧尸被我们剿灭。”
 
孔旅长没再说话。他背过身走向一旁角落。

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恨。

这是比爱更为复杂的情感。懂爱的动物不少,可懂恨的除了人还有谁呢?

周穆成觉得是时候设计逃离的计划了。

带雀斑的女兵拿着医药箱走了回来。她坐在周穆成旁边掐着他的下巴左右观察着。

“要麻药吗?局部的。”

“要!留疤吗?”

“当然。你这是刀痕。”
 
“是铁片误伤。”
 
“无所谓,只要不是咬痕就好。”
 
“那就缝吧。”

曲光乘机坐了过来。

“穆成兄,等钱教授离去后,我和你就去护卫队报道吧。”

“你没听刘队长说的话吗?丧尸要来复仇。”

“战胜它们以后呗。”
 
“早上升国旗?晚上降国旗?”
 
“不。只用换新就好了。”
 
“曲光,一开始我是打算加入国旗护卫队。但如今我觉得这没那么重要了。”
 
“这很重要!”
 
“就像叠豆腐块被子一样?”
 
“对!象征性的东西能激发出力量!”

“穆成,咱们应该先接回2401的战友再回来保护国旗。”朱晓清也凑了过来。
 
周穆成闭上了眼睛。任由俩人计划着未来。

这些人真的很幼稚。像没长大的孩子。

缝合完毕后,周穆成才舍得睁眼。他拿过女兵递过的镜子匆匆扫了一眼。左脸上出现了两只僵直的蜈蚣。

徐若楠会嫌弃吗?

女兵走后,周穆成发现外面的天几近全黑。这才只是下午。

四周,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吴教授再接受包扎,曲光和朱晓清还在欣赏着壁画。孔教授和两位手下大口吃着牛肉罐头。那两名特种兵不知何时点起了蜡烛,继续抄写着党章。

看到他们,周穆成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的肌肉又疼起来。

升国旗……扫广场……抄党章……

这群炮灰当的真彻底。

他捂着脸瞅向右侧。突然,他的目光和钱启明对到了一起。

“钱教授,吴教授已经好了。可以出发了。”楼梯口一门战士喊道。

钱启明从座位上站起:“麻烦和刘队长说一声,再给我几分钟时间。”说着,他走向周穆成,在身边坐下。

他几次欲言又止,踌躇好久后才说道:“周穆成……朱晓清是个好小伙,你……你会和他一起回去救你的朋友吗?”

不会。

“会啊。”

钱启明慈祥的笑着。他指向两名军人:“他们在抄党章。你觉得好笑吗?”

周穆成知道自己的笑容被钱启明看到,他捂着脸点头承认。

“周穆成,你有信仰吗?”

“没有。”周穆成斜眼看着钱启明,他不知道这老教授想要干什么。

“没有信仰的人,为什么嘲笑有信仰的人呢?”钱启明温和的问道。他语气舒缓,生怕带出一点教育的口吻。

“您管那叫信仰?”

“政治信仰,宗教信仰都是信仰。你的信仰是什么呢?”

“我信仰科学。”

“那挺好。和我一样。”钱启明微笑着:“我也会背公式,抄定理。你觉得可笑吗?”

“钱教授,那不一样吧。”

“抄佛经,抄圣经,或者背诵独立宣言,可笑吗?”

“也挺可笑的。钱教授,您不会迷信这些吧?”

“这些信仰在你看来都虚无缥缈,无法辩伪。可宇宙里,我所知道的一切知识这辈子又能证明几个呢?”

“起码您不是作秀。”

“每种信仰里都有伪信徒。不足为怪。这两个军人像作秀吗?他们愿意为了国家奉献一切,为了共产主义理想愿意放弃生命。”

“这叫洗脑。”

“那我是不是也被科学洗脑了呢?”

“科学怎么能是洗脑。地狱存在吗?天堂存在吗?完美的制度会实现吗?坚信这些才叫洗脑呢。”

“地狱是否存在活人又如何得知?至于完美的制度,就算不存在也不影响他们对心中最好的制度的追求。”

“钱教授,”周穆成直起身子:“您是想让我信共产主义?您觉得它会实现?您觉得我应该用生命去为之奋斗?用生命保护这个广场?”

“不。我只想让你有你愿意追求的信仰。像这些战士一样。”

“拿我的生命去升国旗?扫广场?还是抄党章?钱教授,您下地下城了,我们都将死在这里,成为炮灰!我知道,战争总有炮灰,总有第一批冲上前线的人,这是他们的信仰,不是我的!在我看来,让人死亡的信仰都是错的。”

“信仰不分对错,只有坚持不坚持。坚持的人多了,那谎言也能成为真理。周穆成,有什么信仰你是坚持的?有什么是你追求的?”

“我没信仰!也没追求!如果非要有,那我信自己,追求自己!”周穆成不想再和他辩驳。

有人愿意赴死,有人不愿意,为什么这个老头要强迫我呢?

钱启明淡淡的点点头。他拍了拍周穆成的肩膀起身道:“好吧,人各有志。不过你答应过回去救你的战友,你答应过和曲光一起保护国旗,你还宣誓成为一名志愿军为国效忠。”

“钱教授,您愿意为国家奉献一生是因为国家对您好。您是院士,您能进午门,您能进地下城。可我们呢?国家对我们又做了什么?”

“国家对我好吗?”钱启明苦笑着。

刘聚山在楼梯口向钱启明挥了挥手。

钱启明怜爱的看着眼前的孩子最后说道:“孩子,一路上曲光和朱晓清都把你当兄弟。还有2401里你的几位战友。他们信任你,保护你,从没怀疑过你。如果你认为军人的信仰是错的,那么你也不应该嘲笑,反而应该理解甚至帮助。以前或许你没有信仰和追求,现在你该有了。”

说罢,钱启明再也没有回头。

周穆成独自站起,走出大殿,来到了外廊主席台。身后,钱启明和吴跃向众人一一致谢告别。

几分钟后,厅内恢复了宁静。

啥他妈叫信仰?他和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周穆成想不通。

我的信仰是什么?我的追求是什么?

是回家。

是一手搂着徐若楠一手搂着猫。是在那小屋里过着我的小日子。

有什么错?

难道非要拿生命去守护国家,救回战友才叫信仰?

那只是一群被洗脑的疯子。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旗帜成为什么颜色,不在乎那几面之缘的战友能否活下去,也不在乎和我毫无关系的小女孩会有什么结局。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看着手腕上的绳结。朱晓清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想那些难民啦?”朱晓清扶在栏杆上望向远方:“他们还会再见到的,可钱教授估计就是永别了。”

沥青路,黄岗岩,电子板,红瓦片……雨珠敲打着各种材质发出不同的声响。吵的周穆成心中乱成一团。
 
“……我们守住这里,等这里的任务结束后我们就回去救他们。顺路,说不定还能救回素熙。你说呢?穆成?”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直往东!到国贸开上豪车,去我的别墅!天下太平后,我带你们回新首都!”
 
周穆成望着傻笑的朱晓清:“你知道按刘队长所说的,有多少丧尸会来报仇吗?”

朱晓清摇摇头。

数以万计。

这紫禁城里几百号人,都会死。

包括我,和你。

“那你知道你刚才那些梦想的前提是什么吗?”

朱晓清还是摇着头。

傻逼。
 
是活着。
 
天,已全黑。主席台向广场望去,竟找不到一点灯火。这已经成为了一座死城。
 
身后大殿内更多的蜡烛点起,这令天安门成为城市中唯一的亮点。

突然那两名特种兵轻声唱起了歌。这微弱的歌声犹如烽火台,挨个传递至天安门城楼的各个岗哨。很快,微弱的歌声在每个角落悄然响起。

曲调悠扬婉转,飘至纪念碑,飘至紫禁城……

周穆成望向殿内。他看着这些年轻的炮灰黯然神伤。

何必呢?

何必为了这些没有生命的宫殿,旗帜,献出自己的生命呢?现在往东逃还来得及,来得及啊?!

朱晓清回到屋中,走至桌前。曲光和孔旅长他们也凑了过来。

他们围在烛火边,低声合唱。

他们知道,下一次丧尸袭来时,便是最后的决战。

你喝你的酒哟 我啃我的馍 你有儿女情 我有相思歌
 
既然是来当兵哟 既然是来报国
 
当兵的 吃苦受累算什么
 
什么也不说 祖国需要我
 
一颗火热的心啊 暖的这钢枪热

什么也不说 祖国知道我

一颗博大的心啊 愿天下都快乐

……







雨终于停了。

许长生穿着三角裤擦拭着头发。他仔细的用灰色的T恤揉搓着每一根头发。若是平常,他肯定舍不得用这件最爱的衣服擦头。

T恤的中部画着比萨斜塔,塔尖隐约站着一名男子,他双手举着两个球。

许长生擦净头发后拿起裤子和鞋走出桥洞。

太阳躲在东方的云层内投来暖洋洋的光。许长生自嘲的笑了几声。他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渴望阳光。

他把衣物摊放在路边的石墩上,接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舒展时背肌被撑的一阵酸通,骨头也发出咯咯的声响。这真是太舒服了。
 
“太阳出来啦!”他一边活动经骨,一边朝桥洞喊着。
 
只穿着内裤的梁刚正抱着怀中熟睡的婴儿盘腿坐在木条上。木条搭在两个石头上,像婴儿床一样晃晃悠悠。

他嚷道:“你不是最烦太阳吗?每次提到都要骂一通。”
 
许长生笑吟吟的做着胸部伸展走回洞中。他说:“曾经的敌人也会成为恩人。我向太阳宣誓,以后再骂它老人家一次,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着,他伸手把梁刚的湿透衣服裤子鞋袜以及防毒面罩一股脑的搬走了。
 
梁刚并没有说谢谢。十天的同居让这种事变得习以为常。许长生就是这么一个喜欢照顾人的男孩。

看着许长生细嫩的腰身梁刚觉得万分遗憾。倘若和自己蜗居在地下室的许长生是个女人,那一切是多么美好。

 咕嘟咕嘟……

桥下两侧的积水快速的退去,中部的污水还是深不见底。

梁刚轻轻用布盖住婴儿粉嫩的耳朵。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孩子的鼻孔也堵上。这洞里实在太臭了。

“救世主啊,你要好好活下去。等你拯救世界了,这块裹婴布就和那条裹尸布一样,成为圣物了。”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的把双脚搁到地下。腿,已经开始肿胀。

夜里,他们一直再跑。两人像瞎猫一样疯狂的在雨中乱窜。路上,偌大的雨珠打在身上,泥沙污水灌入鞋中。两个不擅长运动的人浑身又痛又痒确没有停留半秒。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找到了这个桥洞。在这儿,俩人熬过了后半夜。

如此艰难的路途,这个婴儿没有再哭一次。梁刚很是惊讶。

这真的是救世主吗?

“长生,接下来怎么办?”梁刚问道。
 
许长生把衣物晾好后坐回木条上。他扣着头皮说道:“先晾干衣服。”
 
“那个怪物会追来吗?”
 
“不可能!乌漆墨黑的她找谁去?就算有狗,这臭味也能让它迷路。再说,她追我们干什么?”

有道理。除非她的目标不是我们。

梁刚低头看着婴儿。他紧闭双眼,嘴巴半张,鼻翼轻轻的张合。

“是男是女?”许长生手伸入裹婴布内侧。

“男的。救世主一般都是男的。”梁刚拍开许长生的手。
 
他说:“咱们走吧。”
 
“咱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
 
“我们在等待救援。”
 
“他们要是不来怎么办?”

许长生拍了拍梁刚的裸肩:“如果这孩子是救世主。他们一定会来!他们是军人,又不是戈多。”

梁刚下意识的闪躲了下,又立刻若无其事的放直了身子。虽然许长生是个不错的伙伴,但他一时半会还是接受不了同性恋。
 
“神经病!我又不会吃了你。”许长生抱怨道。
 
梁刚抓着着脑袋:“不是……我是身上痒。”
 
“我也是。”说着,许长生挠起身子。
 
咕嘟咕嘟……

桥洞中部深达半米的积水正寻觅着出口。除此之外,整个世界没有一丝声响。
 
梁刚叹息道:“几个小时了,桥上没过一辆车。我估摸着北京没几个活人了。”
 
“真没想到这么快……”许长生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的分泌物。
 
刺激性的雨水灼着他的眼球酸麻不已。
 
“我们分析的应该没错。亡国了。”梁刚推测道。
 
这种想法梁刚说过许多次。

被卫戍区抓到地下室后俩人只上了半天的网便与世隔绝。剩下的日子,他们只得在笔记本上玩玩系统自带的国际象棋或天南海北的闲聊。两次地震后,梁刚便断言国家已经灭亡。

“三号航站楼啊!全他妈给烧了!这种决心都下了,充分说明疫情无法控制了!”梁刚上下颠着孩子,泡沫横飞:“两次核炸!炸北京啊!你想想,这都到什么地步了?没人会来救我们的!北京只有我们俩活着了!”
 
“声音小点,别把孩子吓着。”许长生把孩子接了过来。
 
“长生!别等了!”
 
“按你说的,北京到处都是丧尸,我们俩能去哪?”
 
“回家!”
 
“你家在厦门,我家在南京。怎么去?要不去航站楼买个票?”许长生白了他一眼。
 
梁刚扭过胳膊仔细瞅瞅了红斑处。一个蚊子咬出的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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