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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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日-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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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黄伯报以微笑。
“那好。我们开始吧。”从衣袋里取出眼镜,戴到脸上。
“活体实验的对象是一名女性,她27岁,身高1米69,体重51公斤。我为她定代号为‘凤凰’。”胡云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黄伯切换到卢婷面部正上方的摄像头的画面。
“我们所有人要记住,她叫卢婷,你们也看到了,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她出生于河南安阳,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廊坊中国航空干部管理学院,并进入国航。两年前她加入国际航班,一年前她升至乘务长,一星期前她结了婚。她,便是‘凤凰’卢婷。我们将永远铭记她为人类科学做出的贡献。再次,我代表党中央,向全部科学工作者宣布,我们生产的药物将以卢婷的名字缩写命名——LT抗体。”
胡云饱含深情的说完这些后,指示手术室助手宣布体检结果。
手术室传来王教授冷静的声音:“‘凤凰’感染前的状况我们查阅了她航空体检资料,无任何疾病,身体非常健康,各项指标完全合格。血型BB,无过敏史。怀孕一个月左右。她的脂肪……”
“怀孕了?”胡云打断了汇报。
“是的。”小王回道。
胡云愣住了。
“请继续。”中科院发出声音。
黄伯坐在操控台前看着胡云。
看似文弱的胡云不到五十岁,可两鬓已经露出许多白丝。这一天以来,胡云看上去又老了几岁。
黄伯虽然是她的助手,但也是国家顶级医学家之一。这几十年来,胡云和黄伯几乎新影不离,互相极为默契。
俩人无论SARS,还是MERS,无论是前往非洲,还是美洲,都为中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几十年的奔波让胡云成为世界级专家,也剥夺了她健康的身体。
她因为辛劳的工作流产了三次。直到无法再生育。这一切黄伯都知晓。
胡云的丈夫是黄伯的同学,他曾酒后在黄伯前嚎啕大哭。没有孩子,对这对夫妻而言都是永恒的痛。
黄伯面对胡云的视线,无奈的摇了摇头。
南1区许先生的声音传来:“胡云教授,请您继续。”
语调中没有任何人情味。
胡云定了定神,转身对着摄像头说道:“申请更换实验对象。”
“什么?”中南海回复。
“我认为可以通过她腹中的成长的胎儿获取更多的资料,并且孕妇的体征和常人还有区别。”
“请求驳回。请迅速开始活体实验。”
更加冷漠的声音刺激了胡云,她直接关掉了网络。
黄伯腾的站了起来,他强压怒火:“你是不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
“不拿孕妇做任何实验,这是我们的标准!坐牢孕妇都能推后,更何况人体试验?”
“那是人!是人!这个女人现在不是人,是……是……是死人,是活死人,是僵尸,是外星人,总之她不是人!”
“她哪里不是人了?你告诉我?”胡云也喊了起来:“她哪一项数据不是人?那些身体烂成一滩泥的病患我们都埋葬,她和那滩液体比起来还不像人吗?”
“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是人的定义,我只知道全中国人都在等我们的实验!”
胡云没有理他,她冷静的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对讲机,将监视器调到了塔台:“黄伯,她是一个母亲。我们可以为了人类忽视一些伦理,忽视一些人性,可毕竟我们不是动物,总要有一个底线!”
她按下对讲机:“方少将,听到请回复。”
“请讲。”
“我们需要新的感染者,请军方予以配合。”
“哈哈。胡教授,你可以看航站楼内的现状,再给我提出这个要求。”
胡云示意助手打开墙上的显示器。
屏幕内,航站楼内的人群正齐声挥舞着拳头,呼喊着整齐的口号。
“回家!”“回家!”“回家!”整齐的口号震着胡云心颤。
方国栋透过塔台监视器盯着胡云:“已经出现三次异变,狙击手都第一时间予以歼灭,可是脑浆和血液迸射范围极大,很可能直接传染。而且现在似乎到达了爆发高峰期,五个区域同时出现异变,有大量乘客遭到袭击。胡教授,我们等不到六点了,也不能人道的使用迷魂气了。”
“方少将,这名空姐是一位孕妇,我们希望能找个…”
“胡教授,刚才的感染者是个孩子。她父母为了保护她,将她围在怀中任她撕咬,于是我们将三个人全部狙死。”
短暂的沉默后,方国栋说道:“你那里是领导人的避难中心,可以听到一切,看到一切。不如你开启所有信号,看看这里的状态,再做决定吧。”方国栋挂掉了对讲。
胡云让助手照做了。
“呲~呲~”巨大的信号干扰声将胡云带到了战场。
“警报!警报!民众发生暴动,企图突围隔离区,请所有人员进入警戒状态。”一个男子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干扰传来。
“收到,收到,三号楼内小队立刻镇压,三号楼外分队集结。”另一个冰冷的声音。
胡云很厌恶这样的音调,过于冷漠。
“三区人群正冲入地下室封锁带,7队请求开火,请求开火。”
“请求批准!”方国栋的声音。
“呼叫8队,兹~哔~,呼叫8队,五区需要支援,五区需要支援。”
“7队收到,我们正在南移,正在南移。”
“方队,方队,人群聚集在北侧登机口边观景台,试图冲破玻璃进入跑道,请指示,请指示!”
监视器里,人群聚集在玻璃墙前整齐的撞击着。
“一!二!三!撞!”轰的一声,玻璃墙纹丝不动。“一!二!三!撞!”人群一次又一次撞击着。
“~兹~6队遭受攻击,兹兹~陈生被咬了!他被咬到了!医疗组,医疗组在哪里?”一名战士嘶吼着尖叫着。
胡云看见登机牌办理口的士兵被一个患者压在身下,血渍在士兵身旁蔓延。
“地下通道失守,地下通道失守,二道防线需要支援!需要支援!呲~兹~……我们……我们有枪被夺,民众向我方开火,向我方开火!”
“楼外小队立刻进入地下支援,进入后不得撤退,不得离开航站楼!”
“收到,楼外2…1分队正进入范围,2…1分队进入范围!”
“方队,方队,我是曹鑫,轻武器布置完毕,请求指示,请求指示。”
“随意射击!随意射击!”方国栋大吼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三架CS/LM六管机枪疯狂的开始扫射。
大厅瞬间血肉横飞。漫天的血雾弥漫整个大厅。
“一!二!三!撞!”北侧玻璃墙开始和墙柱脱离。人群越聚越多,喊声越来越大。
他们一边撞击,一边举着板凳,行李箱不断砸向玻璃。
他们专心致志,众志成城,丝毫不去理会身后正在被病患撕扯的少女。
胡云看到少女的一条腿,被活活拉扯了下来,血如泉涌。少女哀嚎声被那一声声的口号完全掩盖。
胡云双手掩面,不敢再看。
“4队,4队,你右侧楼梯有人群正在上楼,左侧也有数名男子靠近。”
“明白,明白,1队,1队,人群正在进入二楼。”
“收到,收到!”曹鑫将手中的机枪位让给换弹员。
“机枪单人操作,其余人跟我来守住楼梯!快!快!快!”曹鑫吼叫着奔向侧面楼梯口。
“6队失守,6队失守,人群到达南门,到达南门!”
南门入站口一旦攻破,他们就能进入北京。
方国栋本想让航站楼外的兄弟脱离战场,逃过一劫。看来此时已经没有这个可能。
“航站楼外分队请注意,立刻在南门外设立防线,一旦有人离开航站楼,格杀勿论。无论士兵还是民众!”
“呲~~兹~~方队方队,我分队防线被亲属强行突破,他们很快将冲破防线,请指示,请指示!”
胡云望向航站楼外的画面。家属们推开战士,哭嚷着冲向航站楼。他们翻过坦克,越过装甲车,无视鸣枪的警告。
没人能阻止他们。胡云确信。
这些都是寻找子女的长辈,在亲情面前,任何的威吓都失去了作用。
他们宁可死也会冲进去。
胡云望向塔台画面。方国栋竟然也有些失措。
他拿着对讲机不知如何下达命令。
北侧的玻璃墙在整齐的撞击中轰然倒塌,在身后丧尸的追赶下,他们纷纷从二楼跳下。有的人摔断了腿挣扎着爬了起来,有的人则倒在血泊中。
凡是能动的人,都用尽一切办法远离航站楼。
宁可被枪打死,也不愿成为活死人。
下一层的出口也被冲开。人群涌入机场跑道。
枪声,炮声,尖叫声,嚎哭声,不断刺激着胡云。
北京,将要失守了吗?
黄伯走向了胡云,他轻声说道:“开始工作吧。中南海一直再催促。”
胡云摇了摇头。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她此时已经边临崩溃。
“卫戎区,呲~,卫戎区,这里是空警3号,我们观测到大量目标逃离三号楼,你们是否失守,是否失守。”
方国栋回过了神。他调整了下呼吸回复道:“三号楼北侧失守,北侧失守,请求空袭机场,请求空袭机场。完毕!”
“收到,收到,30秒后轰炸机到达。完毕!”
“3队全员牺牲。6区放弃,6区放弃!”
“方队方队,二层失守,二层失守,武器被夺,武器被夺。”
方国栋亲眼看见人群踩踏着曹鑫的尸体蜂拥而上。一名男子提起了重机枪,瞄准了地下奄奄一息的战士。
他开枪了。
南门外,几十个士兵持枪排成一列,等待人群撞开大门。而他们身后几百米外,亲属们正在向此处狂奔。
“方队,方队,请求指示,亲属靠近航站楼,2…3分队腹背受敌”
方国栋这时才理解美军的连连败退。
杀,还是不不杀?
来不及思索,窗外轰炸机呼啸而至。
轰隆声,爆炸声,从机场跑道传来,这一次近距离轰炸将塔台的玻璃全部震碎。方国栋被小李按倒在地下。玻璃划破了他的脸颊。
血令他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空2分队直…19,我们看到二层,三层有大量目标人群正在袭击部队,请指示,请指示。”
直升飞机两侧的多管火炮已经开始旋转。
“开火!”方国栋倒在地下,声嘶力竭的吼叫。
“无法避开友军,请确认命令,请确认命令。”
“开火!开火!快!快!”方国栋挣扎着站了起来。
“立刻执行!立刻执行!”
直升飞机开始对航站楼内进行扫射。玻璃和弹壳从天而降,哗啦啦的响声犹如暴雨。
胡云掩住了耳朵,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面。
“楼外驻守分队,向航站楼南门随意开火。其余分队向亲属射击,不留一个活口,不留一个活口!”方国栋对着对讲机呼喊着。
话音刚落,南侧门内一阵枪响。人们拿着抢到的武器从内侧射击正在撞击玻璃的人群。几名正在推挤大门的男子应声倒地。
为了冲出航站楼,他们开始残杀一切阻挠者。
胡云无法相信人性竟如此脆弱。
“开火!开火!开火!”
门外一排士兵的枪口火花四射。他们也开始了屠杀。
“快!快!寻找掩护!”
但无论怎么密集射击,人群依旧不断的涌出。好像无止无尽一般。
人群踩着尸体往前狂奔,他们每一个人都成了无畏的战士,即使前方的火力再猛烈,也无法让他们惧怕。
到底谁是人?谁是丧尸?
有的人扑向士兵,有的人冲向亲属,有的人跪在地下举起了双手。
战士们边开枪边后退着,他们已经无法分清这些满脸鲜血的人是敌是友。他们只知道疯狂的射击,杀死所有能动的生物。
几名战士被人群中射来的子弹击中。他们在临死之前拉开了怀中的手雷。
“卧倒!卧倒!小心!小心!”
砰的几声巨响,阻止了人群进击的步伐。可惜紧紧只是几秒钟。
胡云看到几名逃出来的乘客冲进了亲属的怀抱,还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立刻被装甲车上的机枪打的血肉模糊。
一对白发苍苍的老者,搂着冲出重围的孙儿,慢慢倒下。接着,是另一个家庭,又一个家庭,再一个家庭…
“儿啊!”“爸爸!爸爸?”人们呼喊着自己的亲人,翻看着地下的尸体。
也许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只不过想死在亲人的怀抱。
不留一个活口。
我们还不如动物。
方国栋看着源源不断远离航站楼的人群,拨通了卫星电话。
“卫戎区隔离三号楼任务失败,请求远程导弹支援。”
“收到,请告知精准坐标。”
“请覆盖整个三号航站楼。”
“整个航站楼?请重复命令。”
“请覆盖整个航站楼,无论内外,无论敌友。请全方位反复轰炸。完毕!”
“确认命令,确认命令。五十秒后,导弹到达。辛苦了!卫戎区!再见。完毕!”
方国栋放下电话拿起对讲机:“兄弟们,五十秒后导弹到达。在这期间不要停止射击。我们一定能完成使命!”
“2队收到。”
“2…7分队收到。”
“9队收到。”
……
“很高兴和你们并肩作战。大家辛苦。各位,再见。”说罢,方国栋放下对讲机,慢慢的坐在了椅子上。
“胡云教授,你还在吗?”方国栋拿起一杯茶,一口饮尽。
“我在这里。”胡云的情绪逐步平复着。
“别让兄弟们失望。”
“一定。方少校。”胡云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
“我没有骂人吧,刚才?”方国栋带着一丝坏笑,抚摸着脸颊上的伤口。
胡云分不清他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方国栋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
几道白光闪过,所有屏幕瞬间变为了雪花。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至地下。
胡云扶着桌子,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震动。好一会后,她站起了身子。
我们没有选择。
稍作整理后,胡云开启了网络。
“准备好了吗?胡教授。”中科院传来了温和的声音。显然,所有医学工作者理解胡云的心结。
“唤醒患者,准备实验。”胡云默默下达了命令。
卢婷,睁开了血红的双眼。
“你好,卢婷。我是中央成立的特别科研小组中科院胡教授。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卢婷手脚被大字型捆在简易手术台上。她有些混乱。她记得日本少女的眼神,记得小妹的眼泪,记得丈夫被枪决,记得自己被装入裹尸袋……
她还记得一星期前,那场浪漫的婚礼。
“这是哪里?”卢婷虚弱的问道。
“这是手术室。你感染了Z病毒。所以需要对你进行观测和检查。”
“大夫,你能治好我吗?”
不要叫我大夫,那是负责救死扶伤的。今天的我,没资格被称为大夫。
“我们尽力。”胡云控制着撒谎时颤抖的嗓音。
卢婷感到一阵心寒。她清醒了过来,恐惧也接踵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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