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冬至日- 第10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张帆吸取了教训,他把幼犬头朝下按在地下,捂住它的嘴鼻,割开喉管,血液四溅。
 
该离开车库了。

这血腥味不知道会吸引什么东西。

两人把四团肉放入背包准备离去时,张帆突然站住了。他兴奋的拉住周穆成指向一辆车。
 
一辆鲜红的轿车。
 
高档,漂亮,奢华。
 
那又如何?
 
周穆成记得曲光的车被推翻,头颅被丧尸高举。这车库好车挺多,没有哪一辆比军方的装甲车结实。

张帆兴奋的跑向那辆车,温柔的爱抚。周穆成仿佛看到他爱抚徐若楠时的表情。

“这是电车”,他小声的说。

张帆放下背包,取出装备。他示意周穆成戒备。
 
周穆成瞅了眼车头,一个T字形的符号,下面写着TESLA。
 
“数千颗钴酸锂电池。质量最好的!”张帆兴奋的说着,声音有些大。

周穆成赶忙用手电四下查看。

“血味太重了。走吧!”

张帆没有理会,他仔细检查了一会后才怏怏放弃。

“太复杂了。明天吧。”
 
回到屋中时,已是下午两点。两人气喘吁吁的来到中间那户储物的屋子,把狗倒挂在浴缸上方。

食物,永远不能被人看见。

张帆说的。

等放光血,俩人要携手解刨,去毛。上次雪纳瑞积攒的经验,能让这次工作加速不少。

“腌制的方法昨天我看了书,小狗没什么肉,今晚给若楠炖了吧。”张帆坐在椅子上喘着气。

“她会愿意?”

“我来劝她。”

劝她?我没成功过。

俩人简单的确定了下明天的工作,便各自回屋。

张帆将会在屋里给应急灯充电,明天架设到地下室。他说搞定这台车,冬天就能熬过。

周穆成回到屋中。一会儿,张帆送来了徐若楠睡前煮好的饭。
 
白米和一袋腌制的白菜。
 
“对面是个姑娘。”张帆兴冲冲的告诉周穆成。
 
“我刚才看到了!是个年轻姑娘。很漂亮!等几天,我让若楠写个大纸牌,和她介绍我们的情况!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肯定需要一个伴。”
 
周穆成没说话,他接过了食物。

“我……”张帆沉默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我对不起你,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一个人。”

周穆成点点头。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若楠不愿意。”

周穆成看着他。

“我头发长,不方便,你帮我剪掉吧。”
 
这时周穆成才注意到张帆扎紧的长发散开。
 
他同意了。张帆坐到椅子上后,周穆成取出剪刀。
 
清秀的长发男子额头的脉搏清晰的膨胀,稀疏的胡茬从脸颊蔓延到凸起的喉头。

剪刀头发着寒光。

只需扬起,插下,眼前的男人就像那条拉布拉多一样,瞬间暴毙。

没什么区别。除了肉不能吃以外。

不过……

为什么不能吃呢?

封文谦不是吃的挺好吗?

周穆成抬起剪刀。
 
……

咔嚓……
 
最后一剪刀下去,长发成为了短发。
 
“谢谢,兄弟。”
 
他叫我兄弟。
 
朱晓清也是这么叫我,胡克周俊也这么叫我,曲光也是这么叫我。
 
他们也许都死了。
 
“明天见。”张帆扫干净地后,把周穆成的装粪便的垃圾袋提走。

他会把这些放入后面那栋居民楼一层住户的卫生间浴缸里。他说发酵后,能当肥料使用。

随便吧。你在这个小区建立一个王国我也不是国王。

四点。周穆成洗漱完毕,瘫在沙发上。

睡前,是一天最难熬的时光。
 
那些人在这段时间会集中出现。孟紫博,胡克,周军和朱晓清……善良的姚婵书和卢厚城夫妇……封文谦,犊子,大头,老古和素熙也时不时参合进来,当然出现最多的是那个小女孩和她的母亲,还有刘宁,曲光,钱启明……
 
这些人离场后,不知名的家伙也会在脑海游荡一圈。带领难民冲击五环的叛军,死在五棵松地铁站的志愿军,还有响箭特种队,红旗护卫队,还有最后被自己害死的清理部队那名军人……
 
等这些人消停后,父母老师同学好友又接踵而至。他们在哪?他们活着吗?他们想我吗?他们知道我也活着吗?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时间指向十八点。徐若楠起床了。

他们会不会起床来一发?会戴避孕套吗?

不,他不会,因为套子都他妈在我这里。
 
周穆成从沙发上坐起,点燃一支烟,站到窗前。
 
天色渐暗。无论是丧尸还是暴徒都开始骚动了吧。今晚又有多少人的眼睛被扣去?有多少女人要被强奸?
 
他突然想起了对面的女孩。他拿起望远镜偷偷看去。
 
透过窗帘缝隙,他看到了地板上的衣物。
 
是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衣物。她借着倾斜的阳光,在地板上偷偷晾晒衣物。

等我。姑娘。
 
抽完烟,周穆成躺倒床上。张帆说他每天睡前要健身,读书。可周穆成做不到。

你有女人,我没有。
 
他拿起书就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书中出现女人。
 
那些女人摆出各种淫荡的姿势在书上跳跃。即使带着耳机听音乐,那群女人还是发出震耳欲聋的呻吟。
 
体内的燥热随着呻吟越发激烈。
 
还是不够饿。
 
周穆成咒骂,批判自己。
 
饱暖思淫欲,等冬天到了,饿着了,就好了。

可此时此刻这股炽热的欲望难以压制。
 
他捧起书。
 
张帆给自己电台时顺便赠与的书——贝尔格里尔斯的《荒野求生》。
 
每个字,都要千辛万苦的读出来。
 
绝对不能自慰。
 
起码在冬至日来临之前。
 
每天的压力,令身体疲惫不堪,如果再损失点精气,身体会垮掉。
 
一滴精,十滴血。
 
身体绝对不能出问题。一点小病,足以致命。我和张帆,任何一个人病倒,另一个就会成为国王。
 
绝对不能。
 
他念出声,念出书里枯燥的字。
 
欲望真的可怕。这种不需要经过大脑的本能根本无法压抑。要找到纾解的方法。否则早晚意识要被其主导。
 
真羞耻。
 
自己的女人就在不远处,她——一个中央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正和一个小卖铺的店长睡在一张床。
 
而自己,则只能卷曲在被子里,被欲望折磨。
 
忍受这所有的折磨只是为了生存。
 
你的信仰是什么?你的责任是什么?你的追求是什么?他扔下了书,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我不知道。
 
小时候他想成为一名航天员,或者环卫工。
 
后来,他的追求是考上清华北大,为国争光。
 
再后来,他想成名,想发财。
 
一无所成。
 
他总是嘲笑那些电视节目里诉说梦想的人。
 
“我只是想唱歌。”“我只是想演戏。”“我只是想养家人。”“我只是想有钱”……
 
去你妈的。
 
想唱歌在家里唱啊,想演戏去街头演啊,想养家去路边收垃圾啊,想有钱去抢劫银行啊……
 
都是扯淡。
 
他们要唱歌,要在舞台上唱,要能养家糊口,要万众宠爱,要扬名立万……他们所谓的梦想要建立在健康之上,自由之上,富裕之上,荣耀之上……

他们哪有单纯的梦想?那些梦想背后是无数的条件。倘若梦想那么单纯,早就能实现了。
 
周穆成翻了个身。

钱启明的理想很单纯,曲光的责任很单一……可我呢?我要的太多太多。

但现在,简单多了。

活着。

可以不自由,可以不快乐,可以没尊严,可以没道德……
 
活着。

活着,不需要女人。活着,需要张帆。

脑海中的那群人彻底消散后,周穆成终于困了。

张帆只是自己活下去的棋子,仅此而已。有什么羞耻呢?

他搂住身边的提莫,轻吻一口。

眼角又有些湿润。

一切都会好起来……

你并不孤独……

我会在你身边……

他告诉提莫。










小安是人类的救世主,孟娜佳则是许长生的救世主。
 
两个月前,许长生躺在地窖冰冷的水泥地上仰望着丧尸狰狞的面孔。
 
当老太太的头探入地窖时,孟娜佳出现了。她手持削尖的钢管,将老人踹倒,接着刺穿她的头。

这些许长生并没有看到。他脚腕重重坠到地面后,很快晕了过去。
 
从昏迷中醒来时, 已不知过了多久。他昏沉沉的睁眼环视,发现自己还在人世。

窄小的地窖里挤着几个陌生人。他们戴着口罩,围着他的腿,满脸关切。某个瞬间,许长生以为自己来到了医院。
 
只有白衣天使,才会那般关切的看着自己。陌生人?不,不会。他永远不会忘记逃亡途中砍死路人为自己争取时间的那些家伙。

梁刚托起他的头,让他看到自己的脚。
 
骨折处,鲜血染透了包裹的纱布和毛巾。脚连着脚踝歪在一边,裂成条状的骨头和肉皮勉强连接着小腿。脚上的袜子鞋已被剪开,整个足部白的就像玉琢的石雕。

“长生,兽夹几乎打断了骨头。伤口上全是细菌……”梁刚眼中充满血丝,他一直没有休息。

一个戴着笑脸口罩的男子拿着针管在他的小腿上注射药物。

“伤口清理了,血也止住了……不过……”梁刚压抑着语气中的伤感:“接不回去了。”

奇怪。

若是以前,想到会截肢,自己一定痛不欲生。可此时内心一片平静。

“所以我残废了。”他咧着惨白的嘴唇笑着。
 
“残疾,不是残废。”一位妇女手持药物,抹着眼泪。

许长生细细打量着这些陌生人。每个人额头都滚着汗珠,眼神里充满疲惫。他们不是医生,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民。

“谢谢大伙……你们还有很长的路……留下我……只是救世……“
 
“别说话了!”角落里传来冷酷的打断声:“喝下药。”
 
许长生循声望去。他第一次见到了孟娜佳。
 
孟娜佳穿着黑色的运动衫,深色牛仔裤,肤色黝黑。她带着两层口罩,最外侧还蒙上了黑色的纱巾。看上去,就像一个忍者。最吸引人的是她圆圆的脑袋。上面寸草不生。要不是那双明亮清澈的杏眼,许长生真以为她是一个男人。
 
她一定是老奶奶口中的“那个娘们。”

那个吹起战争号角,帮助人们安装兽夹的“那个娘们。”
 
光头女人静静坐在地窖一角,她怀中抱着救世主。救世主眯着眼,正酣睡。他的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婴儿的黄疸或是别的什么症状在他身上从未出现。他不哭,不闹,安静的等待未来。
 
他是救世主。一定是。
 
许长生满意的扬起嘴角。他转过头冲着梁刚说:”保护好他。“
 
梁刚说:“和你一起。”
 
许长生伸手摸着梁刚的脸,婆娑着他的胡茬。

仅仅几天,这个高大的男孩成熟了许多。在他身边,许长生觉得无比安全踏实。如果能和他一起抚养孩子相伴至死,是一件美好的事。

“我跑不了了。留下我吧……”

他应该这么做。

就像许长生看过的那部纪录片一样。

片中,一头母狮独自抚养着幼师。她孤身扑进牛群为孩子捕猎,她独自和鬣狗周旋,保护孩子的安危。勉强撑过了旱季,幼师却因为玩耍被尖石刺穿了脚板。
 
故事的结尾,母狮默默的离去。她身后小狮子不解的哀嚎。母狮没有回头,直到幼师被鬣狗淹没。
 
这是正确的选择。

什么真人秀,什么人新闻,什么比赛,什么节目……都是假的。只有自然是真的。抛弃畸形儿的母亲,打掉病胎的孕妇,因无法养育把孩子扔到路边的父母……

这是真的。
 
许长生能想到自己的未来。一开始他们包容,宽恕,耐心,直到极限。

久病床前无孝子。

当一个残躯无休无止拖住你整个人生,并没有多少人能永恒的坚持下去……毕竟,这折磨没有尽头。

“留下我!”许长生坚定的请求。他想起自己爷爷死前的暴躁和那些残酷的话语。

他是求死。

梁刚擦着眼泪:“大后方什么都有……再坚持一下,如果那里也是地狱,我陪你一起走。好吗?”

妇女蹲了下来,“孩子,我们不会抛弃你。”她含着热泪说:“我们找到了轮椅,拿到了药物。等到了大后方,还有假肢呢。你会和常人无异。来,喝下药吧。”

戴着笑脸口罩的男人指着自己说:“我懂一些医学知识。我知道怎么防止感染。小兄弟,要是你真的无药可救那也罢了。但你还有希望!”

另一个男人握着拳:“坚强点!整个村的人都在为你祈祷!”

大后方。

许长生脑中琢磨着这个词。这好像是革命片里才会提到的地点。

“大后方?”他疑惑的问道。

“对!大后方!长生,你绝不能放弃!所有人都在帮助你,吃的喝的药物器材不断有人给咱们送来!”梁刚强忍着眼泪。

“小兄弟,把这药喝下去,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妇女把手中的药抵在许长生嘴边。

众人爱怜的目光让许长生无话可说。此时,他觉得死或者活都对不起这里所有人。

“喝药吧。”孟娜佳在角落里异常平静:“你必须活下去!这么多人为你忙活了这么久。由不得你。喝药!”

许长生觉得自己和爷爷当时面对的情景一样。

他们逼着你活。

他们不管你是为自己还是为他们而活。

一双双期盼的眼聚焦在许长生的脸上。他轻轻叹了口气,点下了头。

 药喝下,静脉注射进冰冷的液体。

“只有这些东西了。能不能扛过去,看你的造化。”妇女说完后,许长生睡了过去。

后来,梁刚告诉他,他的脚是被孟娜佳生生砍断。

第二天,许长生被众人吊出地窖,抬到轮椅上。那恶心的尸臭和鱼腥味从小屋中渗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具尸体。

许长生仰望天空,大口呼吸。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体上。

他见过尸体,见过死亡。生的欲望,随着阳光的照耀和村民的祝福被唤醒。

“让我抱抱孩子吧。”许长生朝孟娜佳伸出手。

孩子微笑的躺在他怀里。笑的灿烂无比。

“谢谢……谢谢大家……”许长生吸着鼻子,忍住泪水,朝院里的人们致谢。

大伙满脸愉悦,为他鼓励加油。

“你看,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人。”梁刚感慨的说。

一个姑娘轻声唤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