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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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气冬来-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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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策后来能坐上高位,与他行事谨慎不无关系,苏沅心想,听他的应是不会有错,只是陆策真的突然那么好心吗?
就为问个黑玉膏?
思虑间,马车出了威远侯府。
没有谁盘问,毕竟是陆家的公子爷。
车厢里安静,陆策态度有些慵懒起来,半倚在车壁上,到底男女有别,苏沅有些不自在,找话来说,问道:“二表哥你刚才在树上干什么?”
她也有点好奇。
陆策笑一笑:“看东西。”
看天空吗?苏沅心想。
“我们洒金桥对面,隔着两条街,有个方月胡同,你知道吗?”陆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飘忽,“我在京都长大,才发现,好像没有去过那里。”
苏沅心头一震。
方月胡同。
陆策被封景川侯,那侯府就是在方月胡同的。
难道这时候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苏沅一时也不知什么滋味,她前世过得很糟糕,可陆策后来虽然有锦绣前程,但也过得并不如意,到她死前,陆策都没有娶妻。高处不胜寒,那天下雪见到他,陆策浑身上下似乎都笼罩着寒意。
不像现在,他至少有着年少的轻狂。
苏沅道:“方月胡同我也没有去过,那里人烟稀少,没什么可看的,但是我听说原先那里住着一位活菩萨,每年都会在门前搭棚施粥,她的儿子是位非常勇猛的将军,好些百姓都记得呢。”
陆策没说话,过得半响道:“没想到你还知道这些。”
“听祖母说的,她老人家闲时便会讲些旧事,不过我好多都忘记了,”她笑着道,“你也可以去方月胡同看看的。”
“我现在是不会去的。”
刹那间,声音非常的冰冷。
苏沅撇过头,暗想这人不止是麻烦,还喜怒无常呢,她好心安慰……算了,多说多错,其实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好似是有些不满,能看见她微微嘟起的唇。
红红的好像染了朱丹,陆策静下心,鼻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知晓是苏沅身上的,脸上倒是微热,车厢里太狭窄了,原不该与她单独待在里面,可谁想到今日事情就那么巧。
“豌豆黄你吃了吗?”他突然问。
“吃了。”苏沅没有看他,“挺好吃。”
这家的点心他幼时吃过就忘不了,他的娘亲也很喜欢吃,陆策道:“琉璃厂认识吗,东边有一家小薛家,他们家不比李记出名,但做豌豆黄是一绝。”
苏沅被他勾得好奇:“既是一绝,我为何不知?”
“因为早就不做了,要不是我帮过他们家忙,我也买不到。”
“是吗,你帮了什么忙?”
陆策淡淡一笑:“我打过蔡如鸿,你记得吗,蔡如鸿当年就是欺辱他们家的儿子。”
竟是这种关系。
不过苏沅的记忆实在是太模糊了,陆策那年痛打蔡庸的独子时,不过才十岁吧,那自己也就六岁,哪里还知道细节,只是听祖母提过,说陆策在外面闯了祸,被陆焕扬在侯府追着打,那时候祖母还去劝来着……她微微笑起来:“看来你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是打抱不平吗?”
陆策道:“我是在跟你说豌豆黄的事情。”不知不觉,竟是同她说了这么多话,他打量她一眼,想起曾经的记忆,一字一顿,“你跟以前不同了。”
苏沅心头一跳,半响道:“你我五年没有见面,总会变的……你也不同了。”
陆策莞尔。
马车在阮家停下,苏沅下去的时候,他竟然也跟着下来。
“你也要见他吗?”
“我送你过来,难道连杯茶都不能喝?”
苏沅不好拒绝,便让门房通报。
阮直果真在家。
两人并肩进去,阮直瞧见了,奇怪道:“沅沅,你怎么会来?还有这位……”
“这是我二表哥,陆家的二公子陆策。”苏沅介绍,“我有急事要同你商量,但是脱不了身,幸好二表哥帮我,我才能偷偷出来。”
这孩子,又有什么阴谋诡计要差使他啊?阮直头疼:“我说你啊,一个小姑娘成天怎么这么多事儿,一会儿让我这样,一会儿让我那样。你小小年纪不该在家里好好写写字,看看书?你老实跟我说,到底在谋划什么事情?我倒是……”
倒豆子一样的不满,还当着陆策的面,这是完全把他们两个当小孩儿,苏沅着急道:“舅父,我真有要紧事!”
而且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听起来这三表妹鬼主意很多,陆策察言观色道:“第一回来这里,阮老爷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外面转一转。”
“好,我一会儿就出来找你。对了,你不是要喝茶吗?舅父,快使人看茶。”
阮直哭笑不得,叫来小厮倒茶。
苏沅拉着阮直进去里间说话。
陆策喝完茶走到外面,闲庭散步,却走一步便看清一步,沿着庑廊行到西边,瞧见处白墙,半开的窗子里露出张案几,上面摞了几卷书,应该是书房了。
“一个,二个……”他暗自数护卫,半响隐入了身侧的灌木丛中。

    
第32章 
阮直对外甥女鬼鬼祟祟的行为早就不满了,拧着眉道:“你这样,妹妹知道吗?”
“不知道,我就是要说娘的事情呢!”苏沅嘟囔道,“你有细作在我们家,早晚你会知道。”
“细作?”阮直哈哈一笑,“真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苏沅却正色:“舅父,前两日娘被人下毒了。”
“什么?”阮直大惊,心头好像被人砍了一刀,整个人都阴沉下来,喝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是谁下的毒?”
真是凶神恶煞一般。
幸好是自己告知,不然那边传来,只怕阮直要不管不顾的闯到家里来的,苏沅连忙道:“发现的早,没什么,请丁大夫看过了,胎儿也没事,对了,还是双胎呢!”
阮直松了口气,狠狠瞪苏沅一眼:“说话说一半,你是不是故意耍弄你舅父?你这孩子!”伸手去捏苏沅的脸。
苏沅哎哟叫起来:“我是来请你查清楚这件事的,抓出幕后主谋。”
“怎么会想到要我查?”阮直眉头一挑,忽地又讥笑起来,“也是,你那爹能做什么,只怕又要糊过去了,我就晓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舅父对父亲一直都是这种奇怪的态度,有时候说话非常难听,可父亲去世出殡,阮直却没有忍住眼泪,在心里,他对父亲其实并不是像表现的那么讨厌吧?
苏沅嘴角翘了翘。
这孩子是傻了吗,他这样说苏承芳,她居然还笑,阮直拧起眉。
苏沅正色道:“舅父,上次我不是请您查谷娘的事情吗?谷娘有个亲戚与堂祖父家有来往,卖炭的那个,您记得的吧?这回下毒的事情也是与堂祖父家有关。”
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阮直气得恨不得提刀去。
“你敢作保,真不是那罗尚柔所为?”
“断然不是。”苏沅道,“不信你也可以查一查,我觉得可以从那个木雕着手,舅父,您不是擅长安插细作吗,您快派人去我堂祖父家,也许可以找到线索。”
“我自然会去。”阮直面沉如冰,杀气腾腾,“要是被我查出来是谁,我一定要他的脑袋!”
苏沅吓一跳:“舅父,您可不能犯下人命案!你查出来了告诉爹爹,可以告上衙门,您千万别冲动,我就是怕您早晚知道这件事,才想来劝您。舅父,就算你不怕死,还有老太太,还有娘亲呢,您要是被抓了,她们怎么办?还有我,”她眼睛红了,拉住阮直的袖子,“舅父,您查出来了一定要冷静点!”
看着都要哭了,阮直揉揉她的脑袋:“傻丫头,你当我傻的?我干什么拿自己的命换那个杀千刀的命?”
“您自己说的……”
“杀鸡焉用牛刀?好了,这事儿就交给我罢,你偷偷溜出来的快些回去,不然被发现了小心被罚。”
苏沅点点头,才想到老太太。
“去市集了,非得要自己去买,要是她知道你今天会来,肯定在家等着你。”
苏沅一笑:“没事儿,以后有机会见呢。对了,舅父,您不是送过黑玉膏给我吗,说万一哪里不小心碰伤擦到了抹一点就好。我问您,这黑玉膏哪里买的呀?”
“怎么想到问这个?”
“是二表哥问我的,我有次送给他,他觉得很好用。”
“哦。”阮直沉吟一声,“怕是要叫他失望了,我这黑玉膏别的地方买不到,是别人送我的,他自个儿熬制的药膏。”
阮直走遍五湖四海,认识的奇人非常多,苏沅倒不觉得惊讶,便没有再多问。
两人出来的时候,陆策就站在屋檐下,同阮直告辞之后,先后坐上马车。
“二表哥,我帮你问过了。”苏沅急着还人情,“这黑玉膏是买不到的,他说是别人送的。”
“是吗?”陆策目光闪了闪,挑眉道,“你这舅父挺有意思,早先前是做生意的,后来竟然去念书了,还能中举。”
“那当然,我舅父聪明绝顶。”苏沅并不掩饰对阮直的喜欢。
陆策一笑。
回到侯府,陆策领着她去看鸟。
也没有养多久,是他从桐州刚回京都的时候买的,两只八哥,两只黄鹂,两只画眉,挂在屋檐下叽叽喳喳的。
“我师父喜欢养鸟,我在桐州跟着他学武功,天天替他喂鸟,觉得挺有意思。”陆策拿起鸟食,给几只鸟儿都喂了点。
少年面上笑容淡淡,苏沅心想,这样吵闹的鸟儿,许是寂寞的人才喜欢养吧,她笑一笑:“我得仔细看一下,万一祖母到时候真问我去哪里了,我能说得出来。”
她抬起头,仔细看雀鸟,好像真的要把每一只鸟都记住了一样。
看起来有些可爱,也有些傻,陆策眼睛一转道:“那万一姨祖母问你哪只鸟儿最会吃呢?”
这个好像也会答不出来,苏沅赶紧抓了一把鸟食。
陆策轻声发笑。
重新回到长辈们身边时,老夫人果然就问起来:“沅沅,她们都去赏花了,说没有见过你,你一个人去看什么了?”
“路上遇到二表哥,我跟他去看鸟了,他养了六只鸟呢,有只八哥还会说话!”苏沅笑眯眯,“有只黄鹂吃得最多!”
苏锦冷哼了声,她跟祖母说苏沅跟陆策有私情,祖母不信,这回可不是吗,两个人倒也相配,庶女配庶子,多好。
陆太夫人笑起来:“策儿提着那八哥来见过我,会说万事如意呢。”毕竟是孤男寡女,虽然一起长大的,而今都不小了还是要避嫌,她主动把这事儿岔了过去,“时辰不早,我们都入席罢。”
陆静英跟曹国公夫人蒋氏坐在一起,看起来蒋氏很喜欢她,时不时的同她低语。
廖氏看在眼里,眉开眼笑。
宴席散了之后,下午二夫人韩氏同陆焕云在房里闲话。
“说是说答谢曹国公的恩情,但我看着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陆焕云在兵部任职,平日里虽然繁忙,但武功从来不曾松懈,正当要换了短衫去外面耍一套剑,闻言道:“反正不关我们的事,大哥他从来不听我的,现在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听得出来非常的失望。
兄弟两个原本感情也不错,但不知从何时起,走得越来越远了,且陆焕云为送陆策去桐州的事又得罪过陆焕扬,而今在路上遇到几乎话都没有几句。韩氏叹了口气,不再提这件事,问起魏国公:“他们打仗还没有回来吗?外面真的那么乱?”
“能不乱吗,佞臣当道,民不聊生。”陆焕云看向窗外,“平息了一处,别处又有起义,这般下去,只怕要四分五裂了,可惜皇上……”他摇摇头,“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他提剑出去。
韩氏眉头拧了起来,
陆静英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很快就会轮到她的静姝,她真的要好好考虑了,可听相公的意思,最近都不太平,朝中又这样,她得让女儿远离这一切才好。
听说陆家的宴席散了,蝉衣笑着与阮珍道:“都回来了,三姑娘也已经回了住处。”
阮珍拿出一双鞋子给蝉衣:“你等会儿送去给三姑娘,”想到上次自己中毒,苏沅跌到的样子,阮珍非常心疼,女儿从小就护着她,为她担惊受怕,自己真是愧对女儿,“就说我很好,胃口也好,最近做了什么,都与她说说。”
蝉衣笑道:“三姑娘呀,就是奴婢不说,她也得到处打听。”
阮珍叹口气:“这孩子,以后嫁人了不知道怎么办。”
实在是太粘她了。
正说着,苏承芳进来了。
阮珍原本要起来,但想到苏承芳责怪的样子,就坐着没有动,只是微微一笑:“老爷,宴席可热闹?听说就只请了吴家?”
“是。”想到陆焕扬与吴宗炎说话的态度,苏承芳眉头拧了拧,不愿多说,只是朝外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绣房的陶姑姑便踏入了房里,手里拿着一条尺子。
“给她量一量。”苏承芳问,“十天内能做完吗?”
陶姑姑一怔,但看到苏承芳的眼神,连忙道:“定然可以,只要绣娘们把手头的事情放下,一起做就成了,请老爷放心。”
阮珍听着一头雾水,奇怪道:“做什么这么着急?”
眸子好像杏子般,又黑又圆,阮珍的性子温柔似水,可眼睛却那么的明亮,好像能一直看到人的心里,再也忘不掉。
苏承芳抬手抚一抚她的发髻,笑道:“做你的嫁衣。”

    
第33章 
嫁衣……
阮珍好像没有听明白,歪着头。
蕙娘跟蝉衣却是高声的欢呼起来。
“姨娘,您要嫁给老爷了!”
嫁给苏承芳?阮珍看着面前的男人,眸中升起了雾,水茫茫。
并不是喜色,反而是有些难过,这些年是自己辜负她了,苏承芳心头一痛,将阮珍搂在怀里:“我已经选了吉日,这个月十六娶你,珍儿,你要做我妻子了。”
男人的声音传入耳朵,那么真实,可阮珍还是不敢相信,因为这些年,这个梦她是从来不敢做的,怕自己想过头了,让自己难过,以为她这一辈子就只能以侧室的身份站在苏承芳的身边。
她眼睛越发湿润。
苏承芳没有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
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过得会儿听到苏承芳的声音:“这些年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他脸贴着她脸颊:“但你放心,我亏欠你的都会还。”
阮珍被他一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微微的摇头。
“不愿意吗?”苏承芳捧起她脸颊。
这辈子她就苏承芳一个男人,怎么会不愿意,阮珍道:“我,我没有,我怕。”
“怕什么?”
“我没有做过正室夫人……”她没有想象过,这辈子在她还不曾情窦初开时,便是与苏承芳做妾了,许多美好的憧憬就此扼杀。
这话听得苏承芳十分心酸,握着她手道:“这有什么难做的,只是身份不一样,平时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那些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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