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骰子上重下轻，定是动过手脚，比如庄家在摇骰子时很有技巧地避开了闲家的选择，比如玩牌九的那人一直在出着老千……
离着不远处，那名穿着不俗的肥胖男子连押十二把小，结果毫不意外地都输了，十二把一共输了四千三百两……
萧瑾瑜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抽动，有钱也不用这样送吧……
不过短短的数分钟，萧瑾瑜便已有了答案。这哪里是什么正经赌场，分明就是一个吞钱的机器。
不过，据他所知，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地下赌场一般都有极为深厚的背景，比如高官亦或是什么王侯。
倒不是萧瑾瑜心中萌生退意，而是他意识到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他需要赶紧想一个更为周全的计划。
这厢，萧瑾瑜双手抱胸，低头发着呆，那厢，小虹已与陆苟接触上了。
“哟，小娘子来了，怎么样，是准备来还钱的吗？”
陆苟猥琐的目光在小翠凹凸有致的身躯上下游走，眼中满是贪婪。他已算好了，这等贫苦农家不可能有三十两银子，小虹的人迟早是他的。
“是来还钱的，”小虹问道：“我爹呢？”
“哟，三十两银子这么快就凑齐了，拿来给我看看？”陆苟一副丝毫不信的模样，语气十分轻佻。
小虹将沉甸甸的钱袋子扔了过去，道：“自己拿去看。”
“哟，还挺沉的嘛！”陆苟掂量掂量了钱袋子，嘲笑着说道：“该不会是石头吧？”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吗？”
见着陆苟，一旁的无尘本就觉得恶心，这下完全没了耐心，语气少有的强硬。
陆苟撅着嘴，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这是哪家的毛头小子，就敢进来，昂？”
小虹挺身而出，催促道：“你赶紧看吧，确定好后赶紧把我爹放了！”
“好，好，好，我赶紧看……”陆苟自言自语地拉开钱袋子，立时一惊，袋中装的还真是货真价实的银子，他数了数，刚好三十两。
他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小虹，讶然道：“小娘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小虹道：“三十两到底够不够？”
“够了够了。”
小虹攥着拳头，道：“那可以把我爹放了吧！”
陆苟心中早已打算夺去小虹的身子，他实在是不想放，却又不得不放。
二人的对话声不算大，却也算不上密谈，四周的赌客早已将目光投射过来，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开赌场，最重要的便是一个“信”字，不管你是正规的赌场还是地下黑赌场。
“放，肯定放，给了钱，我们自然是要放的，我们这可是讲信誉的赌场！”陆苟刻意提高了声调，似乎是刻意说给其他人听。
无尘翻了个白眼，在他看来，赌场都是坏的，而这儿应该是最无耻的赌场才对。
“那我爹呢？”小虹毫不啰嗦，直奔主题。
陆苟长满毛的手一指，道：“诺，在那呢。”
看向那处阴暗的角落，小虹一下子看见了两名壮汉身后的父亲。
“爹！”她叫了一声，赶忙跑了过去。
两名壮汉向陆苟投来征询的目光，陆苟点了点头，示意放人。
“爹，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你让我看看！”
小虹抱着农夫，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番，确认没有被殴打的痕迹。
“女儿啊……是爹没用……爹害了你们啊……”农夫仍旧低着头，黝黑粗糙的脸庞早已滚满热泪。
“没事了，爹……没事了……钱已经还清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小虹杏眼挂着泪珠，如梨花带雨，娇怜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疼。
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极力安慰农夫道：“爹，已经没事了，我们这就回家。”
尝试着扶起农夫，瘦弱的小翠却是没能成功，一旁的无尘赶紧上前帮忙。
在两人的搀扶下，农夫才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来，爹，我们回家。”
农夫还未缓过劲来，眼中黯淡无光，只低声嘟囔着：“回家……回家……”
无尘与小虹扶着农夫缓缓向萧瑾瑜走去，萧瑾瑜也看见了他们，也向他们走去。
奇怪的是，已经到达无尘身旁的萧瑾瑜却是没有停下步子的意思，仍旧往后走着。
无尘心想，难道先生没看见他们三人？怎么可能？
他刚准备提醒萧瑾瑜，与他即将擦肩而过的萧瑾瑜却是先开了口，声音十分的小，但无尘却听的十分清楚。
“不要等我，不要回头，赶紧走，去请王大人。”
无尘稍稍一愣，但又马上回过神，未作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小虹觉得很奇怪，但还未开口，无尘便小声解释道：“先生让我们赶紧走，他还有事！”
有事？
在这鬼地方能有什么事？
小虹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萧家书生准备把这赌场……
她按照正常的步伐走着，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回头或是停留，便是在害他。
陆苟看着眼前的萧瑾瑜，觉得十分奇怪，这小子不是和那小娘子一起的吗？
他的眼神仿佛说着”喂，你怎么还不走？“
萧瑾瑜明白其意，解释道：“不要误会，我只是和他们一起进来，但并不认识。”
“那你来做什么？”
“这问题很好笑，”萧瑾瑜笑着反问道：“来赌场除了赌还能做什么？”
“但我从没有见过你。”
萧瑾瑜继续反问道：“难道这里不欢迎新的顾客？”
“这是自然，只要有钱。”
陆苟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要赌可以，先拿出钱来。
萧瑾瑜掏出一张一千两银票在陆苟面前晃了晃，问道：“这应该够了吧？”
“够了，够了。”陆苟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语气稍显殷勤，问道：“兄弟，你要玩什么，我可以教你。”
“那就麻烦你了，”萧瑾瑜想了想，道：“先玩骰子吧，骰子容易。”
“是，骰子的确好学！”
说到好学时，陆苟似乎刻意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第六十七章 账簿引发的风波（六）
今日，萧瑾瑜穿的仍旧是一套灰色常服，头发梳在一起，用木冠扎着，再配上他那张稚嫩的面孔，掩不住的书生气。
一个书生不好好在家读圣贤书，竟然还来地下赌场学别人赌博。陆苟见萧瑾瑜出手言语皆是十分张扬，猜测他家底定是不薄。如果连这种人都不骗，陆苟甚至会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已经坏掉了。
在萧瑾瑜掏出那一千两银票时，陆苟心中便已有了主意，定要叫他背上个几千两银子的债才能放出赌坊。
心中虽满是歹意，陆苟面上的表情却比方才还要热情亲切，“来，兄弟，你看看，这桌就是玩骰子的，来，你坐这。”
陆苟分开人群，吩咐人加了个位置，招呼着萧瑾瑜坐下。
陆苟那副嘴脸，萧瑾瑜全都看在眼里，他虽觉得十分恶心，却还是忍住呕吐的冲动，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给我说说吧，这骰子怎么玩？”
陆苟详细地介绍道：“其实骰子的规则很简单，就是猜大小。这骰盅里有三颗一模一样的骰子，由庄家摇动骰子。摇完后，闲家下注，押大或押小。之后，由庄家开盅，揭晓点数，总点数低于或等于十为小，大于十则为大。”
能让陆苟亲自介绍赌博规则，看来这人来头不小，赌桌上所有人都看向了坐在陆苟旁的萧瑾瑜，这才发现，原来只是个书生。
只不过，书生来地下赌场做什么？不好好读圣贤书，偏偏要到这种地方来，唉，可惜了！
那些人也都没再下注，注意力全部转向了萧瑾瑜与陆苟，他们想知道萧瑾瑜究竟究竟输的会有多惨。
陆苟问道：“兄弟，规则就这么简单，你听明白了吗？”
萧瑾瑜装作听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听着蛮简单的。”
自然是蛮简单的。这对于萧瑾瑜来说，简直如同小学数学题一般。大周时期的骰子规则还是很简单的，不像新世纪，已经衍生出了许多复杂的规则。
“那就试试吧。”陆苟鼓动着萧瑾瑜，朝那摇骰盅的人使了个眼色。
“行啊，我就是来试试赌博是什么滋味的，赶紧开始吧！”
摇骰盅的人将盖子揭开，露出三颗一模一样的骰子，道：“大家请看，这三颗骰子都是好的，我们没有动过手脚。”
让大家看了看，他才将骰盅合上。
萧瑾瑜唇边浮现一丝蔑意，都是好的？都是灌了铅的还差不多！
那人双手端起骰盅，开始摇骰，他上摇一下，左摇一下，右摇一下，而后十分有力地扣在了桌上，动作极为娴熟，不亏是专业人士。
摇骰的过程中，萧瑾瑜一直保持着全神贯注，将那三颗骰子的摇动情况听的十分清楚。这并非什么超能力，只要经常练习，便能做到。只不过，地下赌场的骰子经过了灌铅加工，萧瑾瑜经过先期观察后，才适应了这种特殊骰子的声音。
三，三，六，大！这是萧瑾瑜听出的答案。
陆苟在一旁催促道：“行了，兄弟，押吧。”
萧瑾瑜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银票面值一百两，直接压了小。
陆苟笑得更加灿烂，这傻书生就是有钱，就是好骗。
其余的人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着萧瑾瑜，第一次押就直接一百两，实在是败家啊！
他们这才明白，陆苟为何会对一个穿着朴素的书生如此殷勤，原来是他人傻钱多……唉……
萧瑾瑜挑了挑眉，装作等不及要知道结果的样子，急道：“好了，我押好了，快开吧！”
陆苟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会意，揭开了盖，报出了结果，“三，三，六，大！庄家赢！”他似笑非笑地看了萧瑾瑜一眼，手很快将那一百两银票收走。
众人看了看结果，又看了看萧瑾瑜，依旧沉默着。
萧瑾瑜脸上露出很不爽的表情，拍桌骂道：“我去，竟然是大！”
陆苟拍了拍萧瑾瑜的肩膀，笑意融融地说道：“诶，兄弟，别灰心嘛。赌桌上输赢都是正常的，没有谁会一直输，也没有谁会一直赢，说不定下一把就赢了呢？”
“真的？”萧瑾瑜怀疑地看了陆苟一眼，用很不甘心的语气说道：“行吧，那就再来一把！”
接收到陆苟的提示，那人合上盖，又开始双手摇骰，动作依旧熟练流畅。
很快，那人便摇好了骰。
萧瑾瑜这次押了五百两，还是押的小。
“开吧！我就不信这次还输！”
那人揭开了盖，朗声说道：“三，四，五，大！庄家赢！”
那人还是很快便将银票收走，看向萧瑾瑜的眸中隐约现着抹嘲笑。
……
“嗨，我就说嘛，书生怎么可能会玩赌！”
“唉，这一下子就输了六百两，还真是败家啊！”
“人家有钱，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
围观的人终于忍不住，纷纷开始议论，几乎都是对萧瑾瑜的批评和讽刺。
陆苟听着，心中十分舒畅，继续鼓动萧瑾瑜道：“兄弟，下一把，下一把肯定转运！”
萧瑾瑜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哼哼，都说事不过三，已经故意输了两把，下一把得连本带利赢回来。
他挽起衣袖，大声道：“娘的，我还不信了，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还赢不了？”
“来，继续，快点！”萧瑾瑜指着那摇骰盅的人，催促道：“快点！”
这次无需陆苟提醒，那人直接摇起了骰盅。
砰！
骰盅撞击在桌上，发出极大的响声，像是一锤定音般。
“请闲家押注！”
萧瑾瑜从怀中掏出那张千两银票，直接押在了小上。
“这次我押一千两！”
一千两？围观的人都惊呆了，议论的声音比方才响了许多。
……
“我的天，他还敢押小啊！”
“这后生好生胆大，竟然直接押了一千两！”
“有钱啊有钱……真是人傻钱多啊……”
“赌坊又赚了，唉……”
“这等书生，不多见了！”
“唉，架不住人家有钱啊，羡慕啊！”
……
陆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一千两挣得，可真是轻松啊！他甚至已经对自己的眼光佩服的五体投地！
萧瑾瑜催促道：“墨迹什么，快开啊！”
其余的人也吼道：“对啊，开啊，快开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人徐徐揭开了盖。
第六十八章 账簿引发的风波（七）
在众人的催促声中，那人徐徐揭开骰盅。
“一，二，三，小！”
那人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三颗骰子静静躺在骰盅里，没有变化。
一，二，三，小！
围观的人顿时炸开了锅。
“真的是小！”
“哇，笨书生竟然蒙对了！”
“这才叫运气啊，一把就赢了一千两！”
“是啊，前两把输了六百两，转手就赚四百两，厉害！”
……
萧瑾瑜笑出了声，这次轮到他拍陆苟的肩膀，道：“你说的真不错，我的运气真就来了，你看，一下就是一千两，哈哈，多谢多谢！”
陆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勉强挤出难看的笑容，道：“是啊，我就说嘛，你的运气会来的，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陆苟可是好生体验了一番。陆苟恶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仿佛说着，“下把再让这书生赢，你就给老子滚蛋吧！”
那人缩了缩身子，避开了陆苟的目光，他在心里暗暗道，这一定是书生的运气好，误打误撞猜中了，并非是自己的失误，下一把……下一把书生肯定猜不出。
萧瑾瑜故意将两张千两银票在陆苟面前晃了晃，收好银票，他一拍木桌，道：“行了，赌博的滋味我也尝到了，钱也收回来了，那我就走了。”起身便准备走。
陆苟自然是不干，还没得到任何好处，怎么能放萧瑾瑜走。
他叫住萧瑾瑜，笑着劝说道：“诶，兄弟，你看看，好运都来了，怎么也得再来几把，多赢些啊！”
“是啊，运气都来了，这傻书生怎么不赌了呢？”
“唉，傻是真的傻……”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那好吧，”萧瑾瑜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又坐了下来，道：“那我就再留下来玩几把吧。”
陆苟对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毫不经意间点了点头。陆苟的意思他明白，是让他运用另外一套摇骰盅的技巧。
三颗骰子的“一”面灌了铅，再加上这套摇骰盅的技巧，摇出大的几率超过九成半。
陆苟暗自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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