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墨离看向韩宇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就像是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突然就有一盏灯亮了起来一般。
“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人生总是有希望的。无论这个希望多么的渺茫，你都不应该放弃。因为你一旦放弃，那么你的希望也就不再是希望了。没有去尝试，那么你就一定会失败。而如果尝试了，无论这个过程会多么的困难，你也总会有成功的可能。”
墨离说着说着，像是突然就激动了起来，语气变得激昂了起来。
如果此时有熟悉墨离的人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感觉到吃惊的。因为他们熟悉的墨离是一个极少甚至可以说是从来就不会激动的人。即便遇到天大的事情，到了墨离这里仿佛都只是等闲的事情。因为这个家伙能够将一切都算尽，事情只是开始了，他就已经能够看到结果了。
但是！但是现在墨离确确实实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激动了起来。
然后……然后激动的墨离突然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你没事吧？你身体内有着某种伤，你不应该如此激动的。”韩宇再次担忧地看向墨离，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你让我继续将话说完。我有太多话的要说了，而平常时候，我根本就不能对任何人去说这些话。”
墨离打算了韩宇，没有用手帕去擦鲜血，而是直接就一手将自己口中的鲜血给擦掉了。这对于平常时候给人一种有洁癖感觉的墨离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啊。
或许还是因为此时的墨离太过于激动了吧？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很奇怪的家族里面。我们这个家族里面的人，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我们的脑袋像是天赐的脑袋，在一个刹那里面，就能够将别人一天甚至是一个月都想不通的事情想通。
所以我们这一族理所当然应该强大才对。但是！但是事实却又不是这样。我们这一族，可以说是很弱小，弱小到几乎任何人都能够欺负我们。因为……因为我们一族的人，几乎就是不能修炼啊！
或许这样说是有点偏颇的。我们一族的人其实是可以修行的。但是却不可能将自己的修为提到多高。
原来这样也是无所谓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没有强大的修为，也是可以生活的。但是！但是我们一族却不能安静地生活。
因为我们的脑袋实在太好用了。而一些人或者说一些家族，他们家族之内有了强大的实力，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怎么去使用这些力量。于是乎，他们就找到了我们。
他们想要我们为他们出谋划策。但是我们却不愿意。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情，实在太过于肮脏了。可是！可是人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些时候，自己是不能够掌握自己的未来的？
我们的实力实在太弱了。那些人也实在太强大了。他们当中随便一个，都几乎能够轻易将我们一族的所有人给杀死。
所以……所以我们不得不听从他们的命令，我们不得不为他们出谋划策，我们不得不去做一些违心的事情，只为了生存下去。
然后……然后我们为一些人做成了一些事情。而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很多人就认识了我们这一族，知道了我们这一族是怎么一种存在了。
然后……然后这些人就想要杀死我们。
当然还是有一些人不想要我们死去的。因为我们的生存比死去更有价值。然后……然后我们便成为了傀儡，便成为了只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的蝼蚁。
哪一方强大，我们就只能站在哪一方的身后。而因为我们没有自己的力量，没有自己的立场。所以往往让我们成为蝼蚁的那些人，都不会完全信任我们。因为不信任，所以他们对我们很粗鲁，他们几乎完全就不将我们当成人！
然后？
然后我们就像是夹缝中生出来的野草，虽然很艰难，但是我们还是挤破了一点石头，还是生长了起来，还是活了下来。或许我们的形状发生了一些改变，或许我们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样子。
但是！但是我们还是活了下来啊！”
说到这里，墨离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流了出来。
韩宇虽然还不能够将事情的原貌还原出来，韩宇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过程。但是！但是从墨离的描述当中，这简简单单的描述当中，却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份无奈那份痛苦那份沉重了。
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活着更是一种痛苦，但是他们却活了下来，即便他们已经变形，已经很可能失去了原来自己坚守的东西，但是他们还是活了下来。
为了活着，一切都是为了活着！
这究竟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痛苦，多么的残忍啊？
墨离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我们有想过改变这样的生活。但是经历了无数次的尝试，我们最终还是发现，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改变。
所以我们都绝望了。所以我们都想着死去。但是！但是我们活着从来就不止是为了自己啊。我们还有后代啊。那些后代还是那么的年轻，还是那么的充满活力，我们怎么可能放着他们活着而自己死去？
我们更不可能将这样弱小的却又充满了未来的生命给杀死啊！但是！但是即便是活着，我们又能怎么样？那些看似充满了未来的生命，到了一定的时候，不也只有绝望这一条路了？”
“所以当我长大之后，到了现在这个年纪之后，我也开始绝望了。开始看不到任何的光明，开始生活在黑暗当中，开始见不得任何一点的阳光。所以，当初你说叫我心怀希望，我只觉得你就是一个傻子，根本就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你叫一个连阳光都不能看见的人，你叫一个看到阳光就很可能会死去的人，去相信温暖去相信光明，难道你不觉得滑稽吗？”
这真的很沉重，沉重到韩宇都无法听下去了。
但是就在这时，就在这充满了黑暗的话语说出来的这时，墨离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就如同此时已经露出了一点晨光的太阳一般，充满了光亮。
“但是！但是……”
第2143章 苦
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的黑暗了，多到你根本就数不清楚看不明白想不通透。那些黑暗是这样的漆黑，是这样的沉重。漆黑到让你就算点着烛火也找不到方向，沉重到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你身上，让你连呼吸都难以。
韩宇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墨离的沉重，甚至乎在想象的时候，也绝对没有办法将当中百分之一的沉重读出来。
但是，此时的韩宇也已经感受到了沉重，一种让自己无法呼吸的沉重，一种只让他觉得全身都在颤抖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沉重。
这个男人，活着真是太累了……
墨离深深吸了口气，看着韩宇不由笑了起来，说道：“你不用这样，因为我们不需要可怜。可怜对于我们来说是最没有用处的东西。我们需要的是实力，需要的是改变。”
“我能够帮助到你们什么吗？”韩宇认真地看着墨离，认真地说道。
墨离再次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然后竟然又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你真的是我遇到最为特别的人。可以说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奇迹，一个惊天的奇迹。仿佛什么事情到了你身上都有可能变为可能，甚至乎你说你要将天给轰下来，我都觉得是可能的事情了，至少现在我觉得是这样的。”
“刚刚我说的那个但是，就是因为你……我说我是来这里找答案的。而因为你出现在这里，我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一半出来了。而剩下的一半……”
说到这里，墨离不由停了下来，眼睛看向了韩宇，又是好一会之后才说话，但这次说的话却已经不是刚刚那个话题了。
“你知道吗？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面，东海已经是这个大陆上东边的尽头了，就算是我们这边的人也大多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事实上，东海却还不是我们这个大陆东边的尽头。”
韩宇不由觉得有点疑惑了同时也好奇了起来。他不知道墨离为什么此时要提出这个问题，他却不由好奇东海之后到底还会有什么。
韩宇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真的不长，只有短短一年不够，虽然韩宇已经经历很多事情，甚至乎韩宇经历过的事情都是别人几辈子都不可能经历的。但是事实上，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片大陆，韩宇实在了解得还太少了啊！
或者换一个说法应该是这样的，在修为上面，韩宇已经能够算得上登堂入室了。但在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上面，韩宇还真的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鸟，至少相对于他的修为来说是这样的。
“东海之东有着一个叫做无尽海的地方。而至于无尽海之后还有没有其它的地方，我想这个世界应该也就没有人知道了，就像是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知道西边的大漠之后还有什么一样，从来没有一个将它们走到尽头的人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墨离眼睛再次看向了远方，东边的远方，眼睛无比的忧郁，眼睛几乎没有焦点，仿佛在这一刻，墨离已经处在了一种痴呆的状态。
韩宇很吃惊，想不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秘密，想不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么多根本没有被任何人完全探索的地方，对这个世界，对这片大陆有着更多的敬畏了。
但是！但是韩宇还是不由觉得有点疑惑，因为他还是根本不知道墨离说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刚刚墨离不是在说着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身世自己的无奈吗？怎么他突然就说到了这些？
但是韩宇却没有插话，他知道墨离绝对不是那种会将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说给自己听的人，墨离就如同他韩宇一般并不是有着太多时间可以去浪费的人。此时太阳已经有大半边脸从远处的大山上露了出来。
果然，一会之后墨离再次出口。
“我前面就说过，我的家族是一个很奇怪的家族，我们家族的人的脑袋仿佛天生就与众不同。而像是我们这样的家族，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根据我们家族里的一些记载，我们这一族人正是从东边的无尽海而来！”
墨离爆出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就算是这边的八十一岛屿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天大的秘密。
韩宇眉头不由就是一挑，随即眉头又不由皱了起来。他不知道墨离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但是韩宇却能够想到这一个秘密，很可能会让墨离一族就此对覆灭。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们总是会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特别是这种未知的东西可能代表着某种力量的时候。而对于无尽海，这边的八十一座岛屿的人几乎都可以说一无所知。
如果他们知道墨离并不是这边岛屿上的人，而墨离一族的人又表现出了与众不同并且让人会害怕的一面。那么，那个时候，难道他们不会惧怕？不会生出一种，这个家族在以后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威胁，甚至是让他们的家族毁灭的后果？
毕竟这边八十一座岛屿之上的家族都或多或少伤害过墨离这个家族，都或多或少威迫过他们这个家族。如此，他们难道不会想，如果墨离这个家族能够得到强大的力量，就会报复他们？
这是韩宇瞬间想到的事情，所以韩宇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我好像和你根本就不是太熟悉。甚至乎，我们之前还是敌人，你还差点杀死了我。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
墨离不由微微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秘密，我已经在心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仿佛我才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便已经知道这个消息。而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父母已经死了，因为要守护这个消息。
可以说现在我已经不多的族人，都没有一个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也就是说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但是我就是要告诉你。因为……因为我之所以会再一次想起这个消息，还是因为你。”
韩宇无言以对，就算此时知道去说些什么，他也不会开口的，因为他知道此时他只需要做一个旁听者，静静地听完这个看起来就已经无比脆弱，实则比看起来还要脆弱的人的话。
“既然我是来自无尽海的，那里自然就是我的家。而因为那是我的家，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回到那里，或许我们与生俱来的一些缺憾就能够被弥补。”
说到这里，墨离不由又停了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裂了开来，勾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就如同冬日温暖人心的阳光一般，充满了温和和希望。
韩宇的眉头不由又是一挑，他已经明白了墨离的意思。墨离说过他们一族生来就无法修行，或者说生来就没有办法在修行一途上走得多远。而这个原因很可能就是他们并没有生长在自己的家园里面。
就如同许多作物一般，没有恰当的气候不是在适合的地方，他们就没有办法生长。而一旦他们在恰当的气候合适的地方，那么他们就会如同在阳光下的向日葵，大大地盛开！
如果……如果墨离这一族在修行一途中能够走得更远，能够没有任何限制，那么……那么他们这一族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啊？他们的脑袋简直就是天赐的脑袋，凭借着这颗脑袋，他们都已经能够让几乎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活下来了，而如果……
韩宇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或许……或许假以时日，一个大族，一个可能左右整个人类世界，甚至是整个离火大陆的大族，就会诞生了吧？
“那么你怎么不去往那边？”韩宇立即又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有一线机会让自己的族人不生活在现在这种生不如死的环境之下，墨离怎么可能不去尝试。
“之前我就和你说过了，我们现在就算连活着都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而活着更是一种让我们生不如死的事情。但是……但是我们终究还是想要活着的啊。而……而如果我们一族人都要去往那边，就等同于将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要知道……要知道无尽海，可不是一个能够让人随便进出的地方啊。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你应该也能够想到一些事情了。什么是无尽？就是你没有办法到达尽头，就是里面蕴藏着无穷的可能和危险。”
墨离缓缓地说着，脸上又有了无比的沉重之色。
看到了希望，但是那个希望又是这样的渺茫，这样的人生该是多么惨淡的悲惨的人生啊？
韩宇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下，真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劝墨离不管一切去追寻这最后的希望，还是依旧保持在现在的状态苟延残喘。
所以，韩宇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人生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