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正是冬末，空气中还有些清冷，紫阳高悬，草庐周围的积雪已经化开了不少，大山上雪斑点点，似给这大山披上了一层黑白色斑驳的外衣。
草庐中，静修中的萧默倏地睁开了双眼，看向草庐门口距离自己不过丈余的一红一黑，老少两人。
正是红衣老者和十七。
萧默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红衣老者，不由得有些许好奇，此人中等身材，红衣红发红眉，脸色也是始终挂着丝丝异样的红润，除了黑眼睛外，整就像是一个刚从岩浆里蹦出来的人一般。
除了奇特的外貌外，此人似乎并无其它特殊，完全看不出有高手的气势，可萧默当日却分明听见了他战大蛟的声音，虽然没亲眼见到，可萧默绝对敢肯定，此人境界一定极高，比之那大蛟或许都要强了不止一筹。
“哦？醒了？”红衣老者淡笑着瞥了萧默一眼。
十七略微落后红衣老者半个身位，目光也是投注在萧默身上，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一如万载不化的冰雪，无波澜。
萧默微微颌首，算是回应，没有半分畏惧之色。
他心里很清楚，以红衣老者的实力，怕是吹口气都能灭杀自己，此刻的生死完全不由自己掌控，既如此，何须低头屈膝？
红衣老者注视着萧默好一会后。
“张嘴。”
平淡的语气，声量不高，却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意味，像命令。
萧默下意识抗拒，正想说话。
忽然——
萧默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这一刻仿佛灵魂离体，被人操控了一般，眼睁睁看着一道墨绿色光芒极速从红衣老者手中射出，钻入自己的嘴巴。
萧默大骇，可他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除却还能思考外，完全就像是一直木偶。
那墨绿色光芒一钻入嘴巴，就完全化开，化作一滴水，有着一丝清凉的感觉，旋即由萧默喉咙俯冲而下，直入丹田。
进入炼经境界后，已经可以内视了，萧默宛若凝固了，睁眼看着那墨绿色汁液在丹田游走一圈，旋即又直冲而上，向头顶百汇冲去。
“这红衣老者要杀我？”萧默脸色大变，头顶百汇乃是死窍，很是脆弱，此刻这墨绿色汁液直冲百会，一个不慎就要落个身陨下场！
就在这时——
嗡
在萧默胸口一直蛰伏着没有动静的石珠传出一丝极为细微的波动，这波动无形无音，除了萧默似有所感觉外，连红衣老者都丝毫没发觉。
在红衣老者眼中，萧默胸口的石珠和一把小锁实在太寻常了，没有半分能量波动，和一般的挂件没有区别。
即将占据头顶百会穴的墨绿色汁液顷刻间消散，在萧默的感知下，这时的石珠仿佛和以往有了些许不同，可究竟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默直觉认为——这墨绿色汁液应该是被石珠吞噬了。
萧默浑身已是冷汗淋漓，他隐约能察觉到，这墨绿色液体绝对不是什么补品，但凡补药大多还是比较柔和的，可它却很霸道，一来就想直接占据头顶百汇。
头顶百会是什么？
神经中枢！
萧默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半柱香后。
红衣老者再度开口了，声音一如既然的淡然。
“萧默？”
第92章 可否回头
瞬间，萧默感觉到灵魂回归般，再度能操控自己的身体，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红衣老者的呼唤。
什么意思？怎么办？这红衣老者怎么突然叫自己？
萧默脑海里瞬间闪过万千念头。
我该怎么应答？是恭敬？是顺从？该怎么样才能让红衣老者看不出我没有中招？那墨绿色汁液到底是什么作用？难道能吞噬我的神智，使自己变成一具人性傀儡？
傀儡？
陡然。
萧默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想起了进入世外天以来见过的诸多诡异之处。
如刚进入世外天空间时候见过的几个守门人，如在世外天空间内见过的诸多黑衣青年，如那在圆形平台上呆的十天，那八个分派食物的青年，如十七！
这些人尽数神色冷漠，目光空洞，为什么？
定是因为这墨绿色汁液！
萧默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在。”萧默一副木讷，呆滞的表情，神色淡漠，双目无神，面向着红衣老者。
“咦？”红衣老者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旋即伸手一指萧默左臂，淡漠开口：“砍断左手。”
萧默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不敢自断经脉，减少痛楚，他直接抽刀，一挥。
唰
黑色刀芒闪过。
凄红色鲜血激射，萧默左臂齐肩断裂，掉在地上，萧默死死咬牙不发一言，可即便如此，还是皱眉，嘴角抽搐，头顶瞬间被汗水打湿。
“自己吃了。”红衣老者再开口，手指着掉落在地的正躺着鲜血的萧默左臂。
萧默蹲下，右手捡起左臂，直接就往嘴巴送。
“咯吱，咯吱。”萧默面无表情，像是在吞嚼着不相干的食物，他的嘴角在淌血。
吃人肉有什么感觉？在圆形平台时没认真试过，可此刻的萧默，却在认真品味，品味自己的肉。
是酸的，尽管很恶心。
片刻，左臂已入腹中，
红衣老者微微挑眉，须臾，手一指距离草庐十丈外的一坨黑灰色的约有脸盘大的不知什么妖畜拉的粪便：“吃了它。”
那粪便显然刚“出生”不超过两个时辰，水分充足，紫阳照耀下，还有些稀，冒着腾腾热气。
萧默当即转身，脸色惨白，咬牙往那粪便走去，他步伐不快，左臂肩还一直往外淌着鲜血，鲜血顺着左肩膀、腰部、大腿涌入雪地，他也不敢闭了穴道，更不敢用手去捂。
大山里，草庐外一滩鲜血蜿蜒着，萧默每走一步，雪地上便多出两个血色脚印，歪歪扭扭的血色脚印，紫蒙蒙阳光照耀下，如朵朵颤抖的血色合欢，在严冬中低吟。
萧默俯身趴下。
红衣老者一直注视着萧默，他忽然发现，身边的十七的目光也是一直跟随着萧默，他的目光虽然一直也空洞，可这一刻，红衣老者敏锐地感觉到了十七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红衣老者的红眉皱得更深了，就在萧默右手掏了一把稀粪便正要往口里送时，他忽然开口了。
“回来，你还有一片六叶兰心草，吃一半。”
萧默心中冰凉，眉毛都没眨，直接掏出那仅剩的一片六叶兰心草，扯下半片，吞服。
这六叶兰心草不愧是能肉白骨的圣药，萧默左臂当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生长，一直流淌的鲜血刹那便止住，结痂、生长出新的肌肉。
红衣老者淡漠地扫了萧默和十七一眼，那目光，完全和看两件器具没区别。
“跟我走。”
十七机械般紧跟着，萧默紧随其后也宛若木偶，跟着。
红衣老者衣袍一甩。
唰
三人瞬间腾空。
耳畔狂风呼啸。
须臾。
三人便来到世外天空间内靠东边的一青砖所铸的楼阁中。
此阁靠近世外天独立空间的山门，像这般的青砖楼阁稀稀寥寥的还有好几座，而红衣老者领着萧默十七二人所进入的乃规模最大的一座。
三层楼，方圆足有一里，一进入楼阁，人也明显多了，可诡异的是，虽然陆续有人进出，却并无半点嘈杂，几乎没有人说话，绝大多数人都是一脸的淡漠，行色匆匆，即便与身边人擦肩而过，也无一人伫足交谈。
一种压抑的气氛在蔓延。
仅有的几个脸上还能有些许表情的赫然就是洪钧、蓝薇、蛮羽一行人了，也就是他们不到二十个还活着，而其他人，已经死了。
肉身活着，灵魂已经死了。
一楼大厅的洪钧显然也发现了跟随者红衣老者的萧默。
他脸露狂喜，挠挠头，呼唤道：“哥，哥！”
萧默视而不见，跟着红衣老者脚步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往二楼走。
洪钧一愣，他还以为萧默没看见自己呢，连忙高呼着向萧默跑来：“大哥，大哥！干嘛不理俺啊？跟你说，俺那天去救你了啊，可惜，那通天梯幻境太强，俺救不了你……”
洪钧的声音像打雷，这一高声呼喝，一里地外都听见了，红衣老者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旋即没搭理他，自顾着继续往楼上走。
洪钧身边的蛮羽眼尖，早发现了异样，连忙死死抱住洪钧，不让他接近萧默。
“你这个蛮牛！滚开！”洪钧一瞪眼，双手青筋暴起，想要挣脱束缚，可蛮羽的手像铁箍一样，身体都挂在洪钧身上，洪钧一时都没法挣脱。
“哥！”洪钧再度高喊一声，拖着蛮羽，小跑着接近萧默。
“聒噪。”红衣老者淡漠一瞥他，旋即一挥手。
轰隆隆
“噗”
“噗”
洪钧与蛮羽尽数鲜血狂喷，像是被强者狠狠一脚揣在胸口，两人倒翻十余丈，撞碎了木质门框才停下来，软趴趴跪伏在大厅门口，气息萎靡。
“哥！”洪钧嘴角淌着鲜血，红了眼眶，他一咬牙，当即就要施展狂化。
“你疯了！”蛮羽脸上也是血渍狰狞，可他总算还尚存丁点理智，挣扎着扬起蒲扇大手，一巴掌扇在洪钧脸上。
“你——”洪钧懵了，眼睁睁看着萧默跟随红衣老者进入二楼，终于沉默。
萧默一直跟着红衣老者的脚步，对身后的动静宛若未闻，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回头。
第93章 最强杀手组织
一进入青砖楼阁二楼人明显就少了很多，萧默虽然一直双眸空洞，看似呆滞，可他却敏锐的注意到，这二楼内的青年男女个个都是气息沉凝，一路走来，见了怕不下百人，尽数生面孔，并且，没一个是他能看透的。
萧默还发现，这青砖楼阁内，行色匆匆神色淡漠的青年男女们隐约可分成四类，一类灰衣，一类黑衣，一类青衣，一类紫衣。
其中以黑衣最多，灰衣和青衣人数差不多，较少，紫衣很罕见，一路跟随者走来，萧默也只发现一位。
整个独立空间内，只有红衣老者一位红衣！
“灰衣、黑衣、青衣、紫衣、红衣，一共五类。”萧默心头震惊，可脸上却不露丝毫，甚至于跟随的每一步都保持着一致，如果有人仔细看，就会发现，萧默每走一步的距离都是一样长，宛若机械。
二楼东南角一密室内。
密室不大，也就十丈见方，其内还点燃着有一根婴儿臂粗的檀香，闻之静谧，安神。
“萧默，你既通过通天梯第99999阶考研，可获得一项奖励。”红衣老者背负着手，淡漠看着面前宛若木偶的萧默，而十七则是并排与萧默站着，对红衣老者的话充耳不闻，面无表情。
奖励？
萧默心头迅速思索着。
什么奖励？为什么会有奖励？既然那墨绿色汁液吞服可使人变成傀儡木偶，还会让人选择奖励？难道说，我即使吞服了墨绿色汁液还能拥有自主意识？
先前的几项简单测验，我都做了啊？应该没有露出端倪，难道这是个套？还是在测试我？
正当萧默思索时，红衣老者一翻手，手中出现一件灰色衣袍，甩手直接丢给了萧默，接着又说道：“你有三种选择，第一，20块下品源石，第二，一件下品攻击类武器，第三，一份涤垢液。”
萧默萧默接过灰色衣袍，根本来不及再多想，面无表情道：“我选涤垢液。”
只能赌一把！
赌那十七也是和自己一样，吞服过那墨绿色汁液。五年前，在萧家村萧默是见过十七的，并且十七还救过自己，倘若完全是傀儡，岂会救自己？
至于那涤垢液，萧默也是清楚的，可以增加体魄，增加肉身力量，可伐毛洗髓，有点类似与淬血丹，可比之淬血丹，这涤垢液的功效强了何止几十倍！
“嗯，你可以下山了。每两年必须回来一次。”红衣老者道，再度一翻手，手中出现了一寸许高的黑皮书，书上还有着一透明装着半瓶黑色液体的小瓶子。
唰
红衣老者将那黑皮书与瓶子尽数丢给萧默。
萧默伸手接过，将那灰色衣袍与瓶子连通黑皮书都收入戒指，当即转身出了密室。
一楼，萧默没有在看见一个熟人，都是生面孔，先前见到的洪钧、蓝薇等人，此刻尽数不在。
萧默出了青砖楼阁，继续以正常的速度向空间出口走着，出口的位置萧默还记得，也很好辨认，出了楼阁就只有一条足可容纳十人并肩而行的山道，蜿蜒向下，目光扫去，依稀还能看见山下方山脚处的两根高耸的石柱。
下山与上山的人也比较多，陆续有人进出，无人交流，一路上仅有脚踩在地上的“噔噔”声，或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身着青衣的冷漠青年，极速飞过。
很明显，这里是不禁止腾空飞行的，可想要腾空飞行，光靠身法轻功那不可能的，最起码也是祭骨境界及以上强者才有的手段。
这也从侧面告诫着萧默，世外天的强大。
在外面如沂水县，一个炼经境界强者就了不得了，祭骨境界强者？屈指可数，可在这世外天空间？
就是大白菜。
萧默面无表情走着，快到山门时。
忽然。
“穿上灰袍，即可自由进出山门。”一道淡漠的声音在心中响起，萧默很快辨认出来。
这是红衣老者的源识传音。
萧默神色如常，翻手从戒指内取出灰袍穿上。
嗡
一种奇异的波动传遍全身，一穿上，萧默便发觉了这灰衣的不同寻常。
布料、做工都很简单，从外表上丝毫看不出端倪，可一穿上，本来还有着些许凉意的身子瞬间不冷了。萧默明显的感受到这衣服上散发的丝丝灵气波动，隐隐与世外天空间内的天地灵气形成一种奇异的共振，与身旁擦肩而过过的其它灰衣、黑衣等青年也似乎有了一种莫名的联系。
萧默几乎可以断定，这灰衣断然有着不俗的防御效果，可具体效果如何，现在显然还不是检验的时机。
唰
萧默一步跨出了山门。
场景变幻。
世外天空间内还是晌午时分，可这外界此刻却是深夜，天上繁星点点，皎洁的月华洒落大山，此山稀松寻常，以萧默如今的修为，白天和黑夜基本没有区别，一眼望去，山中的松树，树上瞌睡的猴子，乃至于还发现了一条游走的细蛇，山中不时还传来“咕咕，咕咕”的杜鹃鸣叫声。
“不是五年前进入时候的那座山了。”萧默了然，目光一扫静谧大山，旋即便找了个较为空旷的凹洞坐了下来。
现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还是先在这大山中呆一晚上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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