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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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险-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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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会把那个少女的身子,完全包没,但是一闪即灭,那少女全身上下,却丝毫不受火
伤,而那是仪式的最高潮  新的烈火女产生了,欢呼声可以把山崖完全震塌。”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她暂时停一停,因为我需要把她的叙述,消化一下。在静了片
刻之后,我问︰“新旧烈火女之间的距离是多少?”
    白素点头︰“这也是我的第一个问题  那小个子比划得十分详细,约莫是三十公
尺。”
    我又默然  白素说那也是她的第一个问题,自然是说她想到的,和我一样。随手
一指,就有一蓬一闪即灭的烈火发生,要做到这一点,简单之至,只要在手中握著一蓬
松香粉就可以了,很多地方戏曲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都有这样的“噱头”,有的还可
以从口中喷出大蓬的火焰来。但如果相隔有三十公尺之遥,那自然不是这种把戏的效果

    我又道︰“世界上,很有些人体发火自焚的怪异记录,好好的人,会无端著火自焚
。”
    白奇伟点头︰“可是没听说有被人随手一指就全身起火的,而且,那蓬火,并没有
造成死伤,只是代表了一种身份象徵。”
    我摊了摊手,表示暂时对这种怪异的现象没有甚么别的问题了。
    白素感叹︰“那时,已经没有甚么人再去理会在火堆之中被烧成灰烬的旧人了,人
群把新产生的烈火女抬出来,有专门的人为她装扮,在她的身上、头上,挂上许多银饰
和象徵吉祥的物事。”
    我也叹了一声︰“这情形十分特别,有点像活佛转世,可是又不同  每隔三年,
烧死一个旧的,产生一个新的,真是特别之极,那也就是说,一个新产生的烈火女,生
命最多只有三年。”
    白素兄妹一起点头,神情难看之至  他们的母亲如果是烈火女的话,那自然也早
已不在人世了。可是,被挑选出来的烈火女,而且是经由“神明的意志”挑选出来的,
难道竟可以结婚生子女的吗?就算允许有这样的行为,白老大作为一个汉人,又如何可
以和裸裸人奉为神明的烈火女结成夫妻的?
    这其中,难以想像的经过实在太多了。
    我提出要求︰“尽量多说有关烈火女的一切。”
    白素道︰“经过了装扮之后,还用香料来装饰,总之,裸裸人所能拿得出来最好的
东西,都奉献给烈火女,然后,再在过去半个月之中,在各种角力之中,取得优秀成绩
的青年人之中,由烈火女亲手挑选四名,送烈火女到一个山洞中去,历代烈火女,都是
在那个山洞之中居住的。”
    我哼了一声︰“那山洞,就等于是她的行宫了!看来,三年短促的生命,就是代价
,她要负起保护全族的作用,那些小伙子  ”
    白素道︰“供烈火女的差遣,直到三年期满,也可以作为她的丈夫。”
    我沉默了片刻︰“这种情形,很类似某些昆虫的生活结构  供奉著一个雌性,使
这个雌性负起整族的命运。所不同的是,昆虫是实际性的,而人类则是精神上的。”
    白素叹了一声︰“那小个子说,烈火女住的山洞,普通人只能在洞外崇拜,不能进
去。”
    我苦笑︰“有一个关键性问题︰烈火女是不是可以生儿育女,和普通女孩子一样?

    白素的回答是︰“那小个子说,烈火女在那三年之内,可以做任何事。”
    白奇伟沉声道︰“只是要求她在三年之后,走进火堆去,在烧死之前,指出新的烈
火女来。”
    我喃喃地道︰“听起来,像是一项交易,可是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那么多年来
,难道没有一个烈火女是违反了‘交易’的原则的?”
    当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素兄妹的神情十分古怪,他们呆了半晌,才齐声道︰
“我们也问过小个子同样的问题,那小个子……”
    白素独自说下去︰“小个子说得十分支吾,像是极不愿说,只是说,由于局势的剧
变,他离开了苗疆,再也没回去过,所以不知情由,可是他也透露了一点消息︰三年一
度的大聚会,被明令取消了。”
    我“啊”地一声︰“大会取消,那就是说,不会再有新的烈火女产生,旧的烈火女
,也不必在火堆中丧生了,是不是?”
    白素兄妹的声音很低︰“照说应该如此。”
    我们三人都好一会不出声。因为,如果照说如此的话,那么,白素兄妹的母亲,就
是最后一任烈火女,可以避过烈火焚身之厄。
    这关系太重大了。问题关系著白素兄妹的母亲,至今是死还是生。
    照本来的传统习俗,烈火女在三年之后,必死无疑  就算这个十八岁少女,在三
年之后,千不愿万不愿,她也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新建立的政权,以命令取消了这种
传统习俗,那么,最后一位烈火女,自然也得以死里逃生了。而从时间算来,白素兄妹
的母亲,如果是烈火女的话,那么,恰恰就是最后一任。
    当时,我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自然是早已想到了的,所以我们三个人互望著,我
失声道︰“令堂还在人世,到苗疆去找她去。”
    白素兄妹的额上,都有汗渗出来,像这种“万里寻母”的情节,一般来说,只有民
间历史传奇中才有,现实生活之中,十分罕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自然更是加倍的惊
心动魄。
    我在叫出了这一句话之后,甚至现出责备的神情来,因为他们知道这种情形,必非
一朝一夕了,而竟然没有苗疆之行,这岂是为人子女者应有的态度。
    他们也在我的神情上,看出了我对他们的责备,白素道︰“这其中……有原因,主
要的是……苗疆千山万壑,我们根本无法得知那个山洞的确切所在。”
    我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的确,要到苗疆的山峦之中去找一个特定的山洞,那种困
难的程度,只怕和在戈壁沙漠之中寻找一粒指定的沙粒差不多。
    白素又道︰“而那小个子,他虽然曾三次参加烈火女的新旧交替仪式,可是也不知
道那山洞座落在何方。”
    我摇头︰“若是裸裸人可以在洞口膜拜,那么,至少有人知道山洞在哪里。”
    白素点头︰“当然会有生存下来的裸裸人,知道这山洞在何处,可是烈火女是不是
还会在山洞中。”
    我十分疑惑︰“我不是很明白,甚么叫作‘会有生存下来的裸裸人’。”
    白奇伟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根据殷大德和那小个子提供的讯息,和我们的了
解,就在大混乱之中,有过十分可怕的大屠杀,裸裸人伤亡惨重,而且没有了凝聚精神
力量的聚会之后,生存下来的,尽量向深山野岭迁徒,远离文明社会,形成了许多零星
的小部落,要找寻他们,更加困难了。”
    我闭上眼睛一会,设想著善良无知的裸裸人,在大时代的变迁中,成为牺牲品的情
景,也不禁长叹了一声,白素兄妹未能万里寻母,显然有难以克服的困难,倒也不能深
责了。我又道︰“那你们至少应该把……令尊如何会当了土司,成为人所尊敬的阳光土
司,又如何会和一个烈火女成为夫妻这段秘辛查探出来。”
    白素苦笑︰“你以为我们没努力过?可是这一段经过,他们不知道,就在爹救了他
之后不久,他又有过一次来回,奔越苗疆,著意打探,也问不出所以然来。裸裸人的头
脑十分简单,都说忽然有人出来当土司,处处为裸裸人著想,就像阳光普照大地一样,
所以见了这个伟岸的人,就称他做阳光土司,再自然而然不过,从来没有人去寻根究底
,只当是上天派下来的。”
    我双手握紧了拳,发现白奇伟也有同样的动作,我们两人,这时所想的自然是同一
件事︰整个过程,最最清楚明白的人,就是白老大。
    根本不必东打听西打探,只要白老大肯说,一定自然会明白。
    可是白老大却又明摆著绝不肯说,血溅小书房的那一幕,一想起来,白素兄妹就心
惊肉跳,如何还敢造次。
    当时,我虽然已在那船的甲板上踫了一个钉子,可是我还是在他们兄妹面前拍了胸
口︰“这事情,不必舍近就远,一切全在令尊的记忆之中,我会设法令他把这段往事说
出来,那你们就可以知道令堂的情形了。”当时,白奇伟望著我,一脸的感激之色,显
然他充满了希望,可是白素却显然比她哥哥更了解白老大,只是摇了摇头,神情苦涩。
    他们不厌其烦地一再向殷大德和那小个子提问题,殷大德和小个子也答了很多,直
到再也答不出甚么来了。
    这一次会晤,竟然长达六小时之久,他们也约了再相聚,并且双方都努力再去搜寻
资料。
    临走时,殷大德仍然坚持要把那柄紫金藤作鞘的缅钢剑,送给白奇伟。白奇伟虽然
心中千想要万想要,便毕竟小伙子脸嫩,不好意思,所以一再推辞。
    最后,还是殷大德说了一番话,又诚恳又实际,白奇伟才将这份厚礼,受了下来。
    殷大德说的话是︰“你们父亲,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在九死一生之中获救,当时又
不是三岁小孩,怎么会认错人?你是恩公的儿子,我倒不是为别的,是为了你为了弄清
楚令堂的事,我看苗疆蛮荒之行,必不可免,这一杖一剑,带在身边,有莫大的帮助,
你再要推辞,莫非连自身都不爱惜了吗?”
    这一番话,自然又动听又诚恳,白奇伟也就把这一杖一剑,又是杖又是剑的宝物,
收了下来。
    我听他们讲到白奇伟收下那宝物,不禁大是兴奋,立时就道︰“啊哈,这样罕见的
宝物,走,这就让我开开眼界。”
    以当时我和白素兄妹的关系来说,这个要求,是断无被拒绝之理的,可是我一说,
两人苦笑,白奇伟更摊开手来,一副无可奈何之状。这情形,自然是表示,宝物早已不
在他们手上了。
    我也立时想到了发生了甚么事︰“令尊  ”
    兄妹两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以他们两人之能,这样的宝物,到了手又会失去,
自然是白老大的所为了。我看出他们的心情沮丧,所以开玩笑似地问︰“是巧取,还是
豪夺?是明抢,还是暗偷?”
    兄妹两人更是连声苦笑,说出了经过,连我听了,也为之目瞪口呆。
    原来他们在见了殷大德回来之后,才一进门,就看到白老大在一张太师椅上,当门
而坐  那太师椅是白老大心爱之物,但平日绝不是放在此处那么碍眼的位置上的。
    白老大当门而坐,显然是在等人回来,可以一进门就看到,等的自然也就是他们兄
妹两人了。
    白老大一见他们,也不等他们出声称呼,就一伸手,平平静静地道︰“拿来。”
    白奇伟这时,正右手紧握著紫金藤,想要收起来,如何来得及?
    一路回来的时候,兄妹两人已商议过,怎么向父亲提起殷大德慨赠紫金藤的事,两
人商议好了,就说有要事,非到苗疆去一遭不可,殷大德就大方地把这件防身之宝相赠
。他们还打了如意算盘,若是白老大问他们为甚么要到苗疆去,他们就打蛇随棍上,说
是苗疆裸裸人之中,有十分神秘不可思议的烈火女,他们有意去探索一番,弄明白究竟
。而且,兄妹两人,也相约了绝不提有一任烈火女曾是阳光土司之妻,有可能是自己母
亲等情。
    他们的估计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白老大有可能会多少吐露出一些当年的秘密来。
    两兄妹盘算得自以为周详,可是结果,和白老大一照面,就溃不成军,一败涂地,
落荒而逃,得保首级,已是万幸了。
    当下白老大一说“拿来”,白奇伟连忙踏前一步,双手将紫金藤奉了上去,白老大
一伸手抓了过来,白奇伟还想开口,介绍一下这剑杖的奇妙之外  紫金藤的毒性和辟
毒功能,自然无法体现,但是缅钢剑的锋锐,他们却是试了来的。
    他们试了“削铁如泥”,径寸的铁枝,应手而断。也试了“吹毛断发”,把白素的
一绺头发,放在剑锋上,两人吹一口气,秀发就丝丝断落。
    所以这时,白奇伟的神情,还十分自得。
    可是白老大一抓剑在手,就一声冷笑,那一下冷笑,把白奇伟想说的话,全打回了
肚子去。已看出了父亲的神色,大是不善。
    白老大接著又道︰“我白某人的一双子女,真有出息,竟然上门向人告帮去了。”
白素兄妹一听父亲这样说,自然想急急分辩,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分辩才好。
    白老大说他们“上门告帮”,就是上门乞讨的意思,如今人家给的东西,正在白老
大的手中,他们要分辩,自然不容易,准备好了的一番话,一句也用不上,全叫堵在心
口之上。
第九部︰千方百计打探隐秘
    白奇伟的反应是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白素用极委曲的声音,叫了一声︰“爹。

    白老大却并不盛怒,只是神情阴冷得可怕,声音更是其寒如冰︰“这种事,要是传
了出去,我姓白的走进走出,还有甚么脸面见人?”
    白奇伟直到这时,才蹩出了一句来︰“人家是送给我作防身用的。”
    白奇伟会说甚么来自辩,自然也早在白老大的计算之中,所以他一听,就转过身去
,对在他身后的四个手下道︰“听,姓白的多漏脸。自己竟然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要
靠人家送东西来防身。”
    白奇伟脸胀得通红,心知说不过父亲,就僵僵地站著不动,白老大又吩咐手下︰“
替我立刻送回去给姓殷的,再带一句话过去,要是他再敢瞧不起姓白的,尽管留在本地
,姓白的自然会去找他。”
    四个手下齐声答应,其中一个伸手接过了紫金藤,大踏步走了出去。
    白素兄妹面面相觑,还有甚么法子?
    而白老大传过去给殷大德的话,严重之极。就算殷大德和白老大没有以前这段渊源
,他也惹不起白老大。何况他确认白老大是他的救命恩人,恩人之言,岂可不听,所以
连夜离开了。殷大德在临走之前,找人传话给白素兄妹,说了他非走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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