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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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4年第6期-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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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兰波封笔去倒腾军火是一种堕落,有人说他平庸了,有人猜测是源于绝望,似乎上帝递给他一只手,而他不知好歹把上帝的手甩了。这是“作家”才有的逻辑。我知道人生之为人,没听说过人生之为作家的。一个真正的人对生活永远有好奇心。喜欢写的人可以写一辈子,厌烦了也大可随时甩手不写。军火商过形而下的生活,不见得不比作家缺乏形而上的考虑。不管怎样,生活永远大于写作。经历孤独、贫穷不是天才诗人离开了诗歌的必然结果,而这个结果比众星捧月、富贵来得可悲是庸俗者的看法,尽管前者谁也不想,可这不说明后者就值得炫耀。 
  文学跟生活到底有没有距离呢。我觉得是有的,而且很大。把文学和生活搅和在一起,无异于把玻璃碴子跟米饭做成一锅粥,这锅粥一般人喝不下去,喝下去有胃穿孔的危险。 
  文学的逻辑很值得警惕,我希望自己的生活离文学远一点,正如我希望自己的小说跟“现实主义”保持距离——真事可以往假里说,假戏也可以真做,但是把“现实主义”当成宝贝显然是把玻璃碴子当成了钻石,还以为自己捡到了便宜——把个瓶子往水泥地上掼,一准能找到好几粒五十克拉的玻璃碴子。 
  我不知道别人说的现实主义是哪门子现实主义,一涉及主义,还是说说清楚的好,要不然整天有人以把水搅浑为乐,用一个主义打压完张三打压李四,而张三和李四没准不光不是一个阵营里的,还谁都瞧不上谁。 
  我说的现实主义者是不管吃的黄瓜还是白菜,总希望拉出来的还是那根完美的黄瓜、还是整棵碧玉般的白菜,于是照着幻想做一根蜡黄瓜整棵蜡白菜,把它们放进塑料袋,扎上一根红丝带。 
  其实这相当超现实,硬要把这个当作现实主义的人是伪现实主义。 
  伪现实主义的好处是看着亲切,闻着香(香是相对的,逐臭的人自然闻着臭也觉得香),对视觉嗅觉过分依赖的人喜欢伪现实主义,因为伪现实主义让你觉得自己的眼睛没毛病觉得自己的胃口最好。殊不知此种人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最怕的就是食物进口,进了口顺着食道滑下去,又经过胃啊肠啊的暗箱操作,出来的就不是伪现实主义者喜闻乐见的东西了。 
  说到这儿有人要欢呼了,因为我做了个不雅的比喻。以前讲崇高,现在改朝换代讲崇低了,风水轮流转,各领风骚好几年。一讲到这要紧处,原教旨主义崇低者便亮出革命的号角呜呜吹上一气,以昭示四方,声明崇低者的队伍又壮大了。原教旨主义崇低者的毛病在于抱着字典不放,带点味儿的词都要抠下来,贴在脑门上。又教条得可爱,爱屋及乌,只要摊上排泄物都当成亲娘喜欢。不远万里策马奔到那要命的地方凑上去痴痴地等,你用一千瓦的大灯泡对着他照,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我说经过肠胃的暗箱操作,最后折腾出来的不是伪现实主义者喜闻乐见的东西,是说什么东西经过感官这一道,别管是眼睛鼻子还是肠子肚子,你就别指望那还是原来的物件,与审美无关。 
  有对“现实”格外执着的伪现实主义者不如事先把“现实”照张相,压在枕头底下趁没人的时候拿出来摩挲感怀,绝对可以成为电影中动人的一幕。可棱要把照片当真,拿抱枕当活人,就有点伪过头了。 
  拉着西伯利亚虎皮作大旗跟拉着孟加拉虎皮做大旗是一回事,崇高转向崇低说明不了时代的日新月异。它们的区别只在于黄瓜白菜是装礼品袋还是垃圾袋,袋口扎了红丝带还是裤腰带。 
  随笔中的“现实”是大家默认的。你用第一人称说话大家都当真事儿看。二十年前三毛迷倒了中国的半壁河山。后来马中欣站了出来,亲自去三毛学习生活战斗过的地方明查暗访,拿出铁证来指责三毛撒谎。最近看了一篇文章,勾起了陈年记忆。作者讲在某酒吧邂逅马中欣,马神情恍惚,举止落寞,一个劲儿地喝闷酒,这让为三毛鸣不平的作者心中十分宽慰。 
  还有一类人跟上面的作者相反。过了迷恋三毛的阶段便悔青了肠子,觉得自己受骗了。幸好三毛自杀了,要不然肯定被骂臭。而另一个标杆式的文学人物汪国真就没这么好运,似乎人人皆可骂之,越是当年狂迷他的文学青年骂起来越是狠。人跟自己决裂可以,那是你自己的事,谁都管不着,可说翻脸就翻脸老子今天骑在你头上是因为当初老子小,个子刚到你膝盖弯,老子现在长大了,也要把你按到我胯下,不亚于当年红卫兵的做法。 
  三毛事件中前者的逻辑大概是既然打倒偶像的人落魄了,必然说明偶像光荣正确伟大,偶像光荣正确伟大了,必然说明自己的青春年华并不是在无情的流水上漂着的一朵落花。 
  而后面那种踩着别人往上爬以求第二春只有发了毒誓把自己往神坛上推的人才干得出来。 
  文学看似五光十色,就像现在我这院子里的篱笆,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道篱笆——幸好不是墙,是篱笆。篱笆围起了人们彼此的生活,让我们意识到彼此隔膜而不隔绝。篱笆的存在是为了人类生活得更愉快,而在篱笆之上扯着嗓子喊口号再造樊篱,是纯粹的形式主义。 
  文学这道篱笆跟庭院的篱笆一样,高度都很有讲究,相当于成年男子的平均身高,且疏密有致,看邻居的院子影影绰绰,那边有人出来这边肯定知道,可以装没看见,也可以互相打招呼,要是聊高兴了,踮着脚尖还能看见彼此的脸。可是,毕竟有道篱笆在那,要串门得绕过篱笆才行。 
  说谎者悖论为:本句为假(A),那么可以得出:如果A是假的,那么A就是真的;如果A是真的,那么A就是假的。A无非是“A为假”的缩写,“A为假”不过是“‘A为假’为假”的缩写,这样下去会产生无穷嵌套的形异义同的自相似结构,这个怪圈是逻辑造成的,更是语言造成的。 
  人难以摆脱基于文字的思考层次,当我写作的时候,特别是写得顺利的时候,我尤其为此感到悲哀。 
   
  陆离主主要要作品: 
  《阴翳街》《山花》 2001/1 
  《夜行鸟》《青年文学》2001/5 
  《天衣无缝》《人民文学》2001/6 
  《现在开始,什么时候结束》《让我们设想一下未来吧》《登机前一小时》《青年文学》2001/9 
  《女人马音》《作家》2001/10 
  《张望之死》《去佛罗里达》《芙蓉》 2001/4 
  《尼斯湖水怪》《小贩的黄金》《闯入的人》 
  《芙蓉》 2001/6 
  《我们究竟有没有过爱情》《神秘爱人》 
   《小说界》2001/6 
  《异梦》 《山花》2002/2 
  《挥之不去》 《小说家》2002/2 
  《软弱》 《广州文艺》2002/3 
  《跟踪》 《山西文学》2002/3 
  《反面的谜底》 《天涯》 2002/5 
  《一个作家的梦魇》《一起谋杀案的动机》 
  《长江文艺》 2002/6 
  《北京站有海吗》 《作家》2002/5 
  《无法还原》 《花城》2002/4 
  《偶尔到来的雪》 《人民文学》2002/9 
  《记一件令人感动的事》《有关啤酒鱼的回忆》 
  《十月》2002/6 
  《寻赵先生》 《芙蓉》2002/4、5合刊 
  《季芹的日常生活》 《山花》2003/1 
  《无人的海边》 《作家》2003/3 
  《安乐死》 《天涯》2003/5 
  《我与姜树》 《山花》2003/10 
  作品被《作品与争鸣》、《中华文学选刊》、《小说选刊》、《小说精选》、《北京文学中篇选刊》《21世纪年度小说选2001短篇小说》《1977—2002中国优秀短篇小说》等处转载。出版有中短篇集《现在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从一本伟大的小册子出发
朵 渔 
  我刚泡上茶,邮差就送来了今天的信件:一份是画家贾穹的十年作品集,德国某基金会出资,台湾印制出版,有一幅金子般的封面。贾的画丝丝缕缕,有一种神秘和飞升的感觉,忏悔,不满,很合我此时的口味。他应邀为我的一本书画插图。另一份是一件特快专递,里面是诗人江非的个人作品集《平墩湖》,A4纸,用医用胶带缠着,看得出是经过打印、复制、手工装订,一切都是由个人完成的。两份作品集的强烈反差,让我不胜感慨。江非在电话中告诉我,这本集子他只印制了9份,分送给少数几个诗人和朋友。他要写一部“妄想的诗经”,不是现代诗经,而是要恢复那个“风雅颂”的世界。这真是一个雄心。他居于齐,我生于鲁,我们是齐鲁兄弟,他所写的,就是我们过往的生活,以及那些“正在眼前的事物”。这是一个手艺人,包括他的“出版”方式,也是手艺的。 
  这样的小册子,我曾经收到过不少。去年是轩辕轼轲的诗集,全手工;前年是老哥阿坚的《自由宣言》,用老棉线装订;再往前是杨黎的《小杨和马丽》,诗人惟一的一本诗集,素面朝天,只印了50本。他那天喝多了,喝到流鼻血,醉眼签名,书上涂的都是血,诗人二十年的心血。有多少这样的小册子呢?我想在内陆写诗的,每个人大概都有一两个吧。拥有一本自己的“印刷品诗集”,是每个初学写作者的梦想。当我拥有自己的第一台电脑后,通过打印机的配合,我曾经制作过多部“个人诗集”。后来有了网络,我就放弃了这种方式,转而采用一种更便利的方式:把一个阶段的作品收集在一起,建立一个文件夹,再起一个名字,一部诗集就诞生了。不是在纸上,而是在屏幕上。只要有电,它们就会闪光,像时代的鬼火,映现这个坚硬的世界。为了搞一本诗集,聂鲁达卖掉了他爹留给他的惟一一件大衣。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伊沙的油印诗集《寂寞街》,也是没有“版权页”的油印本,感觉就像我们在中学搞文学社时出的小册子。自己为自己出版,这大概就是“当代诗歌的民间传统”的一部分。我跟沈浩波一起搞《朋友们》时,也是油印,第一期印出来后,浩波马上坐车送来天津。我记得在出租车上,他将一摞杂志紧紧抱在怀里,那个期待,那个兴奋。那是一份黑皮小册子,油墨不均,面目模糊,但是一个激动人心的开始。 
  在这样一个商业化、娱乐化,一切讲究包装的时代,一本小册子显得那么寒酸、丑陋、掉价、不入流,“金子的封面”被时代收回了,诗人们虽然没饿死,也只能从一个个小册子出发,这是诗人在时代的宿命。然而从另一个方向看,这些小册子又是那样的高傲、倔强、自信,不合作,特立独行,显示着人类精神的另一个方向。时代向左,我向右。出版社持续拒绝着诗人,或者说在有条件地选择、诱惑。有些人以小册子的方式拒绝了,有些人则以买卖的方式想要获取承认,获取身份上的“合法化”。书号,你用钱买下来,你的身份就是合法的。什么是书号?不就是身份证吗?有用钱来买身份证的吗?操!先人们的诗集是由谁来出版的?他们写在老羊皮上、竹子上、丝绸上、桦树皮上,写在地主的折扇上、妓女的裙子上的那些伟大诗篇是由谁来出版的?诗人们要拒绝。让时代的说辞羞愧去吧,让×××再版去吧。“今天是1956年1月17日,我只有2美元2角7分/我无法再忍耐下去。/用你自己的原子弹去操你自己吧,/别打扰我我精神不振。/美国,我愿将我的诗行卖给你每首2500美元,比你以前买的便宜500美元。”金斯堡的愤怒就是此时我的愤怒,“他(柯索)很可能是最伟大的美国诗人,但他正在欧洲挨饿!” 
  江非的诗集没有版权页,他的版权页代之以一幅药品广告图,上写着:'成分'阿莫西林,'规格'0。125g,'用法用量''适应症''不良反应''禁忌''注意事项'……详见说明书。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创意。到底是谁感冒了?到底又是谁有了不良反应? 
   2004、4、Z2 


周国平:文人不诚实之极
李师江 
  在各种明星的自传半自传书喧嚣之后,终于有学者不甘寂寞,抛出以文化含量为主打的自传。一为余秋雨的文化自传《借我一生》,另一为哲学家周国平的《岁月与性情——我的心灵自传》。前者尚未出来,却已满城风雨,也断绝以前封笔的流言;后者甫一上市,便跃居畅销榜前列。 
  周国平,年近六十了,其在哲学界知名主要在译介尼采哲学上,著有《尼采:在世纪的转折点上》《尼采与形而上》、译作《偶像的黄昏》等。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思想界曾风行过克尔凯廓尔、叔本华、尼采这一路的人本主义思潮,使得周国平不仅在学术界而且在普通的哲学爱好者中颇为知名。而其为大众读者认识的,则是几年前的一本记实作品《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因讲述生死亲情而赢得不少读者的眼泪和共鸣,成为风销一时的畅销书。前两年还与崔健合著对话集《自由风格》。基于以上的原因,周国平近年的随感集等都是披着哲学糖衣的畅销炮弹,档次比刘墉等高一点,不外乎生活哲学的教化,因而早已与余秋雨等一样,摆脱书斋的束缚,让思想进入寻常百姓家。 
  余秋雨称自己的自传是“回忆文学”,周国平则以“心灵自传”面目出现,看来都不想苟同于明星的传记。此书从儿时记忆写到现在,作者的经历比较值得一看,比如说作者是1967年毕业于北大哲学系的,看了那时候文科教授讲课的情况,居然发现有的弊病一脉相承,有的老师上课不知所云,老爱炫耀自己那点资力等等。 
  书中值得一看的,还有郭沫若儿子郭世英遭迫害致死的真正内幕,至今绝少有人知晓。周国平考入北京大学后结识了郭,成为彼此欣赏的挚友。“我是在最容易崇拜一个人的时候遇见郭世英的,然而,即使在已经度过了大半生的今天,我仍然敢说,他是我今生今世遇见的最具人性魅力的一个人。”书中详细记录了他们从相识到诀别的六年时光和郭世英尘封多年的屈死之谜,以及前海西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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