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农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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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农家女-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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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几声虫子的唧唧声,向着月光唱和着。
突然,路边草丛中跳出一个人来。
李多在路口站了会,又爬到地上听了听,然后站起来。顾不得清理身上的灰尘撒腿往安家跑去。
正院的后罩房里,吕氏不知为什么心神总是不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颗心猛跳。后来干脆不睡了,直接披衣起身,打开了房门走到檐廊下,痴痴的看着空中一轮皎月发呆。
隐隐的,宅门处似乎传来了几声呵斥,吕氏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清。便扭转过身子,隔着纱窗看了看在屋中沉睡的安木姊弟俩。随即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由得侧着耳朵谛听。
候押司站在门房内。脸色阴沉的看着桌子上面那把带鞘的长刀。“这是做甚?是不是我不来,你就准备去杀人?”
“押司,当初我要杀了秦管家,你不同意。非要撺掇着他去偷那县里的两间铺子,现在他将铺子卖给王举人,跑又没跑掉,被你本家抓住。如果当初你让我动手,哪里会遇到现在的事情?”李进随便拱了拱手后,便坐在了桌子旁自己生闷气。
“胡闹!”候押司将刀抓起来一把抽出,只见上面寒光闪闪,一缕刀光映照到了他的脸上。
“我做押司做了十几年,事情看的多了。我就没有见过杀了人能一辈子安心的人。你杀了人,将来你儿子如何?你浑家如何?你老父还如何在村子里混下去?这些你都想过了没有?脑子一热就想做杀人的勾当,将来铭哥一辈子怎办?”候押司将刀随手扔到了老李头身边,站到了李进的对面。
李进哼了一声侧过身子,“你们姓候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家举人对你家侄子有大恩。可是你那侄子心思歹毒,置读书人的脸面于不顾。当年高氏怀了身孕,苦苦哀求安举人。安举人是如何做的?视大郎为亲子!你侄子后来又是如何做的?撺掇着高氏杀夫谋财!我们安家哪里有一点对不起你们候家?”
候押司叹了口气,一揖到地,“大侄子,是我老候家对不起安举人,对不起安家。”
“你不用拜我,我受不起!”李进挪了挪身子,避开了候押司,“我算是看明白了,千万不能做善人,做了善人就只等着被人欺凌吧。若是当年安举人休了高氏,任她去和候三郎去鬼混,哪里会有后来这么多的腌臜事?”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李进说到这里,激动了起来,“你巧言令色,骗我说大姐的名声要紧,若是让人知道她亲生母亲做了这事,以后一辈子抬不起头。害得大姐在灵堂上受了穿堂风,差点一命呜呼,我每天夜里潜到院子里给她灌药才慢慢治好了她,若是她……我就杀了你。”
“你想收大郎为义孙,我也装聋做哑,甚至暗地里向苦涯先生提建议,请他同意此事。为的不就是能让你光明正大的来看大郎?可是你是如何回报的?若是这件事情泄露出来,大姐怎么办?她以后怎么嫁人?谁敢娶她?你想过没有?”
“我知道,你们图得是安家的财产。可是我告诉你,我早就藏好了。等到大姐出嫁时,全部是她的陪嫁,你们一个个谁他娘的也别想得到。”
“我不图安家的钱!”候押司听到这里也怒了起来。
“是啊,你图的是大郎,这可是你亲侄孙!亲着呐!”李进冷冷一笑。
“大郎是安家的孩子,永远都是!你别他娘的和我胡搅蛮缠!”候押司双目喷火,怒视着李进,“我早就说过,我不会认大郎,我也不许任何人认他。我只图他平安的长大,将来继承安举人的遗志,中个状元,娶个美娇娘,平平安安过一生。”
“呸……”李进别过头去。
老李头看着候押司和大儿子吵架,一声不吭的坐在榻上,连头都不带抬的,只是将手有意无意的放在长刀旁边。门房外的李多却听得腿肚子直打转,浑身颤抖,后悔自己为什么鬼迷了心窍非要来安家侍候张先生。如果不来,自己现在还在家里安安生生的种地,哪里会知道这些秘密?
“我来是和你说一件事情……”候押司平息了一下心情,快速的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番。
“你说啥?”李进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候押司,“官家真的打算表彰高氏?”
候押司点点头,“是的,我听家里的小子说过后,还不相信,骑着快马跑到了县里,在签押房里看到了旨意。确实是有旨意要表彰高氏,说要县里为高氏在村口立碑刻传,上书高氏的贞节之举。”
“这是开啥玩笑?”李进有些懵了,“以后那些死了男人的还不得恨死高氏?苦涯先生咋会想出这个主意?这不是把安家架到火上烤吗?”
候押司苦笑一下,“这事,实不相瞒,我当初给县宰出主意。让他拿高氏的死做文章,把高氏宣扬成一个贞节烈女!暗地里却是想借这个好名声来保护他们姊弟俩。谁能想到苦涯先生居然把这件事情给捅到官家那里去……”随即话题一转,“可是,这是好事啊!以后谁还敢拿大郎的身世做文章?这不是在打官家的脸吗?”
“滚你娘的蛋!”李进怒吼,“你就记着大郎,这对大姐没有半点好处!丧母长女本来就不好嫁人,谁又愿意娶一个家中有碑文受了官家奖励的儿媳妇?这不是请个祖宗回家吗?你说,是不是你撺掇苦涯先生的?”
候押司嘿嘿笑了一笑,“我这不是,不是为了安家着想吗?”
“你个王八蛋,半掩门子养大的……老子宰了你!”骂了这句话后,猛扑上去一拳打到了候押司鼻子上……
候押司‘哎哟’一声捂住了脸,眼泪鼻涕一起流。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暖风薰蒸。吕氏帮安木和大郎减了一层衣裳,吃过晨食后将他们送到了私塾去读书。
安木牵着大郎刚刚出了正院,就看到候押司在前院里走来走去不停的活动身体。
“大父,你几时来的?”安木欢快的迎上去,看到候押司鼻子上的两团破布眼眶周围也乌青乌青的,不由得停住脚步,“大父脸上怎么了?”
“我天不亮时来的,”候押司捂着脸笑,“夜里骑着驴,那畜生也不好好走道,不知怎地就把我撅地上了。哎哟,浑身上下痛死了。大父回头就宰了那头蠢驴去下酒……孙女,别心痛大父,大父没事……呵呵,真没事……”说着这话,得意的瞥了李进一眼。
李进站一旁若无其事的咳嗽几声,也不理候押司,径直和安木说话,“大姐,张先生昨日吃多了酒,今日起的晚了。让你们先在私塾里临摹一下颜体,他等到午时过去检查课业。”
安木胡乱点点头,拉着大郎就往私塾院子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了眼李进和候押司,只觉得他们俩个今日说不出的古怪。
“老东西,你骂谁呢?”李进眯着眼骂道,“走,去后花园,信不信我再揍你一顿?”
“你还反了天?老子比你大几十岁,你以幼袭老,不得好死……”
“你个为老不尊的货!打你还嫌脏了老子的手。”
“你是谁老子?你爹就在旁边站着呢,你老子不离口,是想当你爹的老子?你问问你娘乐不乐意……”
“……我宰了你!”
“……”
“娘的,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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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表彰

私塾院子里,安木和大郎铭哥刚刚写了几行字,李进便进来让快点换衣服,去县里听旨意。候押司站在门楼处,看到安木一行人坐上马车消失在村口,便跨上了李多早就准备好的毛驴,转眼也消失在了村口。
“唉!这都啥事,造孽啊!”李多摇了摇头,关紧了大门,刚转过身却看到老李头站在自己身后,吓的差点惊呼出声。
老李头阴沉着脸,比划了两下示意儿子跟上,转身就往门房走。谁知道,刚进了门房,一个窝心脚便往李多身上踹了过去。
李多身手灵活,噌的一下躲了过去,不解的问道:“阿爹,你干啥踹我?”老李头指了指自己怕耳朵,又指了指门房的窗户,看到李多脸上的表情哪里会不明白,操起一根扫帚就没头没脑的打了过去。
李多被打的吱哇乱叫,绕着门房里的桌子抱头转圈。“我昨夜,啥都没听到,没听到……别打了,真没听到……”
“我真没听见你和我大哥说的是啥……哎哟……呜呜……你偏心眼,从小到大就光打我,偏心眼……”
到了县里,和苦涯先生说了几句话后,便进了县衙去听旨意。幸好安木是曾经研究过宋朝的,知道宋朝的旨意不是由专人送达,更不是由内侍们来念,而是随着公文下达到地方官员手中,由当地的最高官司来宣读。
所以,当她看到由张文学来读这份这份旨意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偷眼看魏县尉那里看去,只见他垂袖站在旁边,脸色黑得跟锅底一般。
“敕高氏:汝安氏之冢妇。夫亡,茕然无归,而能誓死相随,使有嘉名留于世,彰女诫,克尽本分。高氏者。其改赐汤沐,表异其所居,以风晓郡国,使寡情者有所愧焉。可。”圣旨不长也是几句,表彰高氏情深,追寻亡夫而去,所以官家特封高氏为沈丘县君,封表门闾,特立碑石以记其德。
宣读完了这份旨意,张文学便将圣旨递到了安木和大郎身前。让他们观看。
安木只装做不懂的样子。问道:“奴奴有一事不明。这份旨意下达之后,奴奴和大郎有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张文学则是哈哈一笑,柔声道:“无有需要避讳之处,你们平时怎做。以后怎做既可。官家知道你们幼年失估,甚为怜悯。特在宫中取了锦帛十匹赐于你等,以做表彰。”
说完了这话,又口头夸奖了安木和大郎一番。便回过头问苦涯先生和魏县尉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话。苦涯先生摇了摇头,魏县尉见到苦涯先生不说话,哪里还多说话。现在他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只恨不得自己变成隐形人才好。
待到人都散了之后,安木向苦涯先生请教。苦涯先生微微一笑,“你这丫头,难为你小小年纪便能想这么多。京里确实是有行文下来了,檄了魏县尉去广南西路昭州平乐郡恭城县做主簿。”
安木第一个印象,这魏县尉变成了魏主簿。那是升官了。可是等听到苦涯先生细细的解释了恭城县在哪里之后,开始同情起了魏清承同志。
宋朝时的陈州隶属于京西路,下辖宛丘、西华、商水、南顿、项城五县,距离开封府路途不过两天。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古能人俊才备出再加上地处中原,气候温和,非常合适人文居住。而广南西路则是后世的广西省,由于开发较晚森林植被众多,地处南方雨季绵长,树木和动物腐烂之后就变成了瘴气,再加上那里瑶族民风彪悍,所以没有官员愿意过去任职。
幸好宋朝有一个刑不上大夫的律法,如果魏清承不愿意担任这个职务,那么他就可以请辞归家,去做闲职。反正不管是主簿也好县令也罢,都是派遣的职务,他不想就可以请辞,不过要是请辞了,以后就不会再有职务安排给他,他就彻底的消失于宋朝庞大的官员体系中。
在北宋官与职是两回事,官是虚名,宋朝称为寄禄官,用以表示一定级别与领薪俸,职才是管理具体事务的,宋朝称为职事官,后来因官员越来越多,许多职事官也不管具体事务了。只有特别差派负责某事时的官员才有事做和有实际职务,其他的都闲着。
例如包拯,他是“吏部郎中、龙图阁学士、知开封府”这一官号,吏部郎中是官,龙图阁学士是职,知开封府才是实际职务,前两项为空头衔,而这样的高官充斥中央和地方政权机构。
安木听完之后直咂舌,这就是相当于将魏清承给流放了。
苦涯先生呵呵一笑,亲昵地说道:“你这丫头,将来又做不了官治不了民,何必理会这些官场上的闲事?”
“女子怎么就不能做官?”安木歪着头,“汉时有班昭修汉书,而后参予机要。前唐时又有上官婉儿,掌管宫中制诰。她们哪一个不是女儿身?哪一个没做出一番功绩?”
苦涯先生不以为然的笑道:“哦,难道我的大姐也要学班昭不成?你可知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夫敬非它;持久之谓也。夫顺非它;宽裕之谓也。”
安木反驳道:“且乃彼汉非宋矣,当时淫风泛滥成灾,男女不思进取,专事淫乐。外戚的擅权跋扈掌握大权,可随意废黜太子,所以班大家(读姑音)才写了女诫。她原意是反对女性干预朝政,若是皇后和诸嫔妃读了此书能读懂里面的内涵,学会柔顺二字,便不会有外戚擅权之事发生,汉室也就不会倾覆。仅仅用来阅读既可,若真让女子按书中所写,即教成女子倚赖幼稚、卑屈于男子。对幼稚之人而更自屈于幼稚,对卑屈之人而更自守其卑屈,则中国女子之人格甚可想见矣。”
苦涯先生只是开个玩笑,不妨安木竟说了这么多,一时之间怔住了,静静的观察起了安木。
只见她双颊鼓涨,脸泛桃红,双目流光异彩,加之穿了一身麻布孝服头包布总。更衬得她眉目如画,朱唇一点。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艳容,将来长大之后可怎一个倾国倾城了得?
宋朝可没有早慧为不祥这个说法,更没有学生不许反驳老师的规定,若是遇到一个学生能将老师说的哑口无言,老师只会开怀大笑。所以苦涯先生只是笑了笑,赞赏的看着安木,“大姐这几日在家中也看了许多书?这一张利嘴,竟是连大父也说不过了。”
“不过是随着张老师看了几本经义罢了,儿刚才胡言乱语。儿错了。”安木刚才心情有些激荡。这时才反应过来。不该用这样的语气和苦涯先生说话,愧疚的低下了头。
“怎会是胡言乱语?”苦涯先生哈哈大笑,“你以为大父是那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大父是欣慰,你小小年纪有了如此见识。比起你父不遑多让矣。只可惜……你若是男子那该有多好!”说完这句话后无限惋惜,轻轻地拍了拍安木的肩头。
“大父那一年遇到你父,当时你父刚刚逃来陈州,在分茶铺子中与人争执天下大势。口惹悬河,滔滔不绝,将那向背之人辨的哑口无言,忿而离去,赢得满堂喝彩。大父站在茶铺外,更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彩……从那以后。才和你父结识,又收下他为弟子。”说到这里,苦涯先生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久久没有言语。
“大父,儿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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