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相思by:墨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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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相思by:墨竹-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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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爷请放心,没有下次了。” 
        “那就好。”江楚天把剩下的烟扔到地上,用脚尖踩熄了:“我让你调人过来,你已经办好了吧!” 
        “这个请天爷放心,每一个都是最好的,韩先生不会发现的。” 
        “好。”江楚天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云轻,你自己也要小心。” 
        “多谢天爷关心,云轻自己有数。” 
       
        江楚天把手收回来,抬起头看向二楼侧边的那个阳台,像是能从紧闭的门後看见些什麽。 
       
        卫云轻低著头,隐约听见他低低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楚天上楼来喊他的时候,韩子矜正在整理婉晴的东西。 
        零零碎碎的东西放满了偌大的书桌,韩子矜就在书桌前坐著。 
        他正从那些东西里拿起一个紫檀木的盒子。 
        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了一札用丝带绑著的信笺。 
        虽然看得出主人细心地保存著它们,但时间还是不可避免地染黄了它们的边角。 
       
        江楚天知道这些信,这里面的每一封他都看过,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 
        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也许,就是从看这里面的第一封信开始的。 
       
        韩子矜拉开了丝带打成的结,小心地取出了一封。 
        打开了以後,熟悉的字迹跃进他的眼帘。 
        第一封,第二封,第三封…… 
        这些满溢著年少轻狂时爱恋的话语,笃定著能一生一世相伴相守的誓言……在今天看起来,是那麽地苍白,那麽地可笑…… 
        韩子矜笑了,冷冷清清,满是嘲讽。 
       
        一封又一封重新收好,理成一叠,用丝带扎好,扔进了脚边的纸篓。 
        轻巧地擦燃了一根火柴,火光在半空划出绚丽的弧度,落进了金属的纸篓里去。 
        干燥的纸张很快炽烈地燃烧了起来。 
        火光映红了韩子矜没有什麽血色的脸颊,让他冷淡的神情染上了一丝人间的烟火。 
        江楚天站在门边,默默地看他做这一切。 
       
        “是为了什麽呢?”韩子矜没有抬头,依旧盯著脚下欢快燃烧著的火焰:“相知,失去,分离……天各一方,再来就是永别。明知道她是故意要让我内疚一辈子,我却还是没有办法恨她。” 

        “我也不懂。”江楚天靠在门边,目光也移到了火焰上:“可我知道,她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她离开你是因为她希望你记得她,永永远远……她真是一个狡猾的女人……” 

       
        他说了,只爱我一个人……是一辈子呢…… 
       
        江楚天感觉到了韩子矜的视线,抬起头来。 
        韩子矜正对他笑著。 
        浅浅地微笑。 
        “江楚天,我突然很想喝一杯,你呢?”韩子矜浅笑著对他说。 
       
        两个人坐在花园里,桌上已经堆了不少的空酒瓶。 
        他们的酒量都很好,只是微有醉意。 
        韩子矜的脸有些发红了,他解开长衫领口上的扣子,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 
        微凉的晚风吹在他的身上,他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江楚天坐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著他。 
        “跟我说说话。”韩子矜回到桌面上,一只手撑著下颚,直视著他深沈的眼睛:“说什麽都好……说说婉晴……” 
        “婉晴……”只是提到这个名字,对面的那双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江楚天只能苦笑:“我刚刚认识她的时候,觉得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她很美,但是令人心动的,却不是她的美丽,是她骨子里的那种激烈。婉婉她……是火……” 

        “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会被她炽伤。”韩子矜接了下去,说完,笑得有些孩子气:“这是我母亲说的,她和婉晴斗了半辈子,到了最後却也念叨著婉晴婉晴的。” 
        “别笑了。”江楚天突然伸过手,一把捂住了他的脸:“别笑了……” 
        等到韩子矜的吐息湿润了他的掌心,他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 
       
        “对不起。”他飞快地收回了手,解释说:“我可能喝醉了。” 
        “我看也是。或者……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毕竟,我所记得的,是太久太久以前的旧事了,没什麽必要重新提起了。现在,婉晴选了你。我信她,她的眼光一向很好,你一定是值得她托付的人。”出乎意料的,韩子矜没有生气或者大发雷霆,只是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笑:“江楚天,谢谢你照顾她这麽久。” 

        “可是最後,我还是没能……”在这种微笑里,江楚天真的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是意外,我们没有办法拒绝生命中的意外,特别是致命的。”韩子矜站了起来,背著双手,洁白的长衫在夜风里飞扬:“你不是说过吗?在这样的时代,这种事在每个地方天天都在上演。就算再怎麽伤心,日出之後,生活还是需要继续下去的。婉晴死了,固然令人伤心,可也无补於事,你要能忘了才好……” 

        江楚天知道,不论过了多少年,这一刻韩子矜脸上的表情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那你呢……” 
        “你说什麽?” 韩子矜回过脸来问他。 
        “没什麽。” 
        只是觉得这句话在你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残忍,忘了……我能忘……但你能忘了她吗? 
       
        “月明人不寐,长夜起相思。”江楚天喃喃地说道。 
       
        韩子矜再一次地回过头来,被他眼里深藏的抑郁震动了心弦。 
        “江楚天,你对婉晴……果然有心……”他仰起头,看著天上明亮的月色:“月明如素,的确引人相思。” 
        江楚天低下了头,嘴角的笑苦涩而晦暗。 
        韩子矜……你生来是为了折磨我的…… 
       
        “高显庭,你怎麽来了?”韩子矜从楼梯上下来,手指还在揉著隐隐发痛的额角。 
        昨天晚上喝太多了…… 
        “我来看看你过得怎麽样啊!”高显庭一反前几天的郁闷,看起来简直是有些雀跃的。 
        “我很好。”他淡淡地点点头:“江先生是个很周到的主人。” 
        “那就好!”高显庭看著他,故作神秘地说:“子矜,你知不知道我带什麽来了?” 
        “什麽?”看见他这副样子,韩子矜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你还不过来!”高显庭向门外招呼著。 
        韩子矜转头看去。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一走进来,就像是从门外带进来一阵微风,让人有了一种薰然欲醉的感觉。 
        闪亮的眼睛,温和的笑容,乌黑的头发…… 
        如果说韩子矜像是秋日里寒冽的雨,那这个人就是春天时柔和的风。 
       
        “韩子矜,好久不见了。”这个眼睛明亮得有点过份的男人笑著说:“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韩子矜的手指停在了额角,脸上难得地出现了惊讶。 
        “殷雪彦?”他怔怔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就是我,韩子矜!” 
       

        “你怎麽回来了?你不是和……” 
        “人总是在自己的地方活著才自在。”殷雪彦打断了他,耸了耸肩:“再说,我家里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总不能一辈子当个不成材的忤逆子吧!” 
        “是吗?”韩子矜点点头:“你看起来稳重多了。” 
        “这句话原样奉还。”殷雪彦仰起下巴:“不过,你也别用老头子一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还真吃不消。” 
        “我收回前言,你还是一样金玉在外。”韩子矜喝了口山水端来的浓茶。 
       
        “听说你前段日子和人打架打输了,被砍了几刀。”殷雪彦嘴里啧啧有声:“年纪大了身手退步,真是可怜啊!” 
        “你想试试吗?”韩子矜把茶杯放回桌上:“我不介意让你了解一下我退步得有多严重。” 
        “少来,我现在可是社交圈的新贵,多少名门淑女趋之若骛,再也不能和你这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家夥混为一谈了。”嘴巴上这麽说,殷雪彦却毫不顾及形象地翘起二郎腿。 

        “是吗?名门淑女?”韩子矜也不生气,只是突然用一种奇怪的带著怜悯的眼神看著他:“你确定?” 
       
        “你这是什麽脸?”殷雪彦得意的表情一僵:“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要不是念在你年纪比我大,我早就赏你两拳了。” 
        “注意你的举止,社交新贵殷雪彦先生。”韩子矜冷冷瞥他一眼:“我的确是大了你三个月零五天,可这不会影响到我再一次打断你的肋骨。” 
        “韩子矜,你真敢说!当年要不是你使出小人招数,我怎麽会断了肋骨!好,今天既然提到了,我们就来算算总帐!”殷雪彦腾地站了起来:“你尽管放马过来吧!” 

        “有什麽好算的?”韩子矜坐著动也没动:“不管我用了什麽招数,至少成功打断了你的肋骨。输了不认,你还是一样没出息。” 
        “你这个有暴力倾向的洁癖狂!”殷雪彦眼睛都气得充血了。 
        “你也就是个软手软脚的小流氓。”韩子矜也不示弱。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怎麽又这样,说得好好的,两三句又要开打了。”高显庭烦恼地出来打圆场:“大家分开这麽多年了,绕了半个地球又聚在一起,你们就算不能像正常的多年好友一样亲热,也用不著拳脚相向吧!” 

        另两个人同时给了他白眼。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趣。”刚刚还青筋爆出的殷雪彦现在平平静静地坐了下来,看起来和刚进门时一样彬彬有礼,还问韩子矜:“我有时候真不明白,是不是当律师的都得要这麽婆婆妈妈的才行?” 

        “容易烦恼和太过认真是他的天性,和职业没什麽关系。”韩子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十分正经地回答。 
        “你们又寻我开心了。”高显庭叹了口气。 
       
        “显庭,别这样啦!”殷雪彦拍拍他的肩:“要是我和他抱头痛哭,你大概第一个吓死吧!” 
        “也是!”高显庭点点头,想到那样的画面,他先打了个寒颤,然後大声地笑了出来。 
        殷雪彦也笑得不比他小声。 
        连韩子矜也难得地笑出了声。 
       
        “要是睿真在就好了,就差他一个了。”高显庭叹了口气:“要是他在的话……” 
        “睿真还在德国吧!”韩子矜问:“你们都没有他的消息吗?” 
      高显庭和殷雪彦对看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两年前我在英国还收到过他的信,说是他父亲去世了,他搬到了德累斯登的郊区。最近整个欧洲局势动荡,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殷雪彦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战争啊!真是让人觉得无聊。” 

       
        大家也不说话,低头喝著茶。 
       
        “睿真的话,是没什麽问题的。”韩子矜先开了口,他肯定地说:“我都觉得他很可怕,何况是那些无聊的傻瓜?要是他生起气来,搞不好整个欧洲都会沈到海里去。” 

       
        “也是。”大家互看了一眼,又爽爽朗朗笑开了。 
       
        “子矜,我们之中,还是你最苦。”殷雪彦摇著头:“我以前觉得你像个爆竹,现在看你却像根苦瓜了。” 
        “也没什麽。”韩子矜扬了扬嘴角:“习惯就好了,人类还是适应力最强的生物。” 
       
        “婉晴……”殷雪彦拖长了音调。 
        “嗯!她死了。”韩子矜平静地说。 
        “我就说了,女人最麻烦。”殷雪彦抓著下巴:“你也别太伤心了,这样不正好,反正你们也是不可能……” 
        感觉到高显庭在桌子底下猛踢了他一脚,他才咳了两声没再说下去。 
       
        “我就算醒著,也常常会有一种做梦的感觉。”韩子矜看著杯子里翠绿的茶叶浮浮沈沈,一脸淡然地说:“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不是分开了十年,而只是几天。大家都认真地活过了这麽多年,我却还是没办法从多年前的恶梦里彻底地醒过来。” 

        “你没药救了。”殷雪彦叹气摇头:“为了个女人……” 
       
        “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没志气,远渡重洋求学多年,却任由学来的东西一年年的荒废掉。宁愿一个人躲在偏僻的乡下守著祖宗牌位和那几亩田地茶园,靠著收租采茶过日子。”韩子矜自嘲地笑了:“不过,我本来就和你们不同,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志向,我却连求学都是被家里逼著去的。” 

       
        “韩子矜,你这麽垂头丧气的,我还真不习惯!看见你还是这麽死心眼,说实话,我真的觉得很肉麻。”殷雪彦用力地拍拍他:“我宁愿你老是像个爆竹一样炸出来吓人,也不要看见你像个老头子一样死气沈沈的。你天天就吃一道菜,二十几年也该腻味了。女人嘛!天底下多得是,随手抓抓一大把,想要什麽样的找不到?天天换新多好?” 

       
        “如果这是安慰的话,你很蹩脚。”韩子矜认真地对他说:“你说得天花乱坠,像是色中恶鬼。照我看你最多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你的花花肠子不是早就被当盲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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