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一个藏族男人 by钟柳[全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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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一个藏族男人 by钟柳[全文完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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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的汉语说的很好,到底是在外面跑的人。后来他又介绍说自己的父亲是汉族,并且是当地邮电局的一个干部。和那两个藏族男人一样,他也强调自己是有文化的人。看来有文化在这个地方显得很重要,而且是博取别人尊重和好感的关键因素。难怪林礼钧喜欢我,难道是因为我有文化,而且即算在汉族女性中间,也是不一般的有文化,甚至被列为了第四类人,天晓得。
  司机一直坚持和我们说汉语,和那两个藏族妇女说藏语。当听说我们来自C市,并且我是一名大学教师时,竟立刻就要邀请我们去他的水晶矿参观,说那水晶矿在阳光下十分美丽,而且有些小的水晶柱可以送给我们。说到兴奋处,马上就要调转车头,往北部驶去。老天,康区男人都是这么热情任性的吗?我婉言谢绝他的好意,并且保证等我有时间的时候一定去拜访他的水晶矿,他仍然不懈地努力试图说服我们。后来我简直要被他的热情感染了,可是时间不允许我又跑到北部去看那个水晶矿,虽然那也是我很感兴趣的。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水晶,觉得那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之一,也一直很想有个紫水晶洞作为书房的摆设。这个愿望只好等以后再实现了,真是没想到搭顺风车可以认识这么多的人,林礼钧说的真对,他们喜欢我这样有文化的人。呵呵。
  黄昏时我们终于摇到了D县,热情的司机和我们互相留了地址才告辞而去。我喜欢他们,油钱他们不会少收或者多收,但是他们会最真挚地邀请你去吃饭喝酒,我真喜欢这种感觉。到了D县我们还要坐两三个小时的车到林礼钧家所在的那个乡。站在D县的大街上我十分显眼,这里的汉人已经很少了,难以想象林礼钧家的那个乡,肯定更加没有汉人。真佩服自己的胆量,如果林礼钧是坏人怎么办,但是我没来由的相信他,有着他那种眼睛的人,不应该是坏人。
  “哥哥会来接我们,这么晚,没有车了。”
  “你有哥哥?”
  “当然,我有三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真是羡慕,我讨厌做独生女,孤独和寂寞像毒蛇一样啃食我的心灵,这么久,这么多年。林礼钧的手机响了,我注意看了看,果然是今年最时髦的款式。他对着手机说了几句话后,我们继续站在大街上等候。不久来了一辆卡车,车上跳下来一个高个子男人。这个男人看起来比林礼钧起码大十岁,眉目和林礼钧依稀有些相似,皮肤更黑,也有着极其分明的轮廓,留着长发,编成一条粗黑的辫子,身上并不着藏装,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衣,靴子上有一些奇特的美丽的花纹,最为显眼的是他的腰刀,金灿灿地镶嵌着各种宝石和珊瑚。与林礼钧相比,虽然不及他英俊,却多了一份成熟坚毅的魅力。两人见面就拥抱到一起,那种浓厚的兄弟情意,我在几米外旁观都为之动容。
  两人分开后,林礼钧跟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那男人回头看看我,然后爱惜地推了林礼钧一下,嘴里很快的说了句什么。林礼钧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抱着他哥哥说了句话,那个男人温和地拍拍林礼钧的肩膀,然后向我走过来,他牢牢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对我微微笑了笑。我不知所措,不知是不是应该和他握握手什么的,幸好他很快回到车上,将我和林礼钧的包扔进车厢,然后招呼我俩上车。林礼钧拉住我的手走近卡车,那卡车很高,他先爬上去,然后将我拉了上去。
  “我哥哥不太会说汉语。”
  “是吗,为什么你说的这么好?”
  “我一直在外面读书,后来又去C市上大学。”
  “林书钧也说的很好啊。”
  “是的,她从小就聪明,读书很厉害的。”
  “你和你哥哥说了些什么?”
  林礼钧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面有种犹豫不决的神情。可能是他哥哥不喜欢我吧,我心里想着,虽然我从未想过要和他发生什么,可是却莫名其妙地有种紧张害怕的感觉,我默默地等待他回答我。
  “梅眉,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卡车开得很快,山路狭窄颠簸,我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他到底想要说什么啊。我也看着他,第一次用十分温柔的语气安抚他。
  “什么事啊?”
  他又停下来,我十分着急,用目光催促他。
  “梅眉,我真的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和你在一起这两天,我更加喜欢你。”
  他突然冒出一句这样的话,弄得我糊涂死了,我看着他,并不说话,等待着他想要说的话。
  “是这样,梅眉,现在快要到我家了,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些事情,希望你可以尽量的理解。”
  我急死了,这人平时蛮爽快的嘛,这会儿扭扭捏捏地干什么。我忍着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用目光鼓励他说出来。
  他停了一会儿,说出了一番令我惊奇的话。
  “梅眉,不同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不同的生活方式,不能因为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是那样的,你就认为少数人的生活方式是错误的。”
  我点头称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样一席话来。
  “在我们那里,大多数人的婚姻方式和你们不一样,”他又停了停,“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我们村里的家庭,大多数都是一妻多夫的。”
  我惊得呆了,觉得口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发表见解。他观察着我的反应,提醒我一声,“梅眉,你在听吗?”
  我在听,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单之蔷先生在中国国家地理里描述的那种家庭,在我的生活中竟然成为现实。我很难想象我会深入到这样一个家庭里,并且,可恨的是,由我的天性使然,我已经开始喜欢这个男人了。
  我看着林礼钧的眼睛,后者也紧张地看着我。我深呼吸一下,试着让自己说的更有条理一些。
  “我知道,几年前我看中国国家地理就看见了这方面的事例,事实上,单之蔷先生还给予了这种婚姻形式高度的评价。不远的地方,应该还有走婚存在。”
  林礼钧听完我的话,开心地握着我的手,情不自禁地放在嘴边亲了亲。
  “梅眉,我知道你会理解的,你走的地方多,见识广,什么都知道,不是那种狭隘的要死的城里人。”
  我抽回自己的手,赶紧抬头看看林礼钧的哥哥,生怕他看见了什么。他正专心开车,山道很窄,又是晚上,即使是像他这样技术高超又熟悉路线的司机,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林礼钧看着我,觉得好笑。“梅眉,我发现你最怕的就是别人怎么说你,怎么评价你,你到底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大哥什么也没看见,就算看见,他也只会高兴,又不会说你什么。”他说得倒轻巧,我妈从小就教育我千万不要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所以凡事要小心谨慎。从小形成的习惯,哪里能够轻易改变。又不像他,自由自在地在高山峡谷中长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他是善良无害的,不然我也不会和他发展到这个地步。
  “你家里,”我咽了一口唾沫,思索着怎样问比较恰当。单之蔷先生在文中曾经提到过,这种家庭多半是兄弟共妻,由大哥把妻子娶回来,自然形成一种共妻的事实。家里兄弟们分别从事不同的职业,或种地,或放牧,或作生意,有人还会在寺院当和尚。兄弟不分家,可以更有效地节省资源,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才有可能富起来。
  “也是这样的吗?”
  “是的,我有三个爸爸。”
  记得单之蔷先生在文中还说过,每个爸爸都知道孩子们中哪个是自己生的,妈妈有种奇特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方法也知道,但是对于每个孩子他们都认为是自己的,都是这个大家庭中的一员,没有任何区别。
  其实一夫一妻以及从前历史上认为理所当然的一夫多妻哪里是从来就有的,本来就是私有制的产物,是因为必须要界定财产的继承权,才要弄清孩子的血缘承继关系。婚姻一直都被说成是爱情的坟墓,因为婚姻的主要作用是合理的繁衍后代,并保证合法后代的顺利成长。加之生产力不发达,男女必须要形成一种类似于互助组的东西,才能保证以最有限的资源获得最大的收益,达到最高的效率。
  那么在这个艰苦卓绝的环境中,远没有平原的富庶,交通又极不方便,各种天灾不断。如果采用一夫一妻,那么两个人需要负担几个人的生活,这是环境根本不允许的。是生存环境选择了这种婚姻习俗,由于兄弟不分家,财产是不会外流的,而且几个人共同抚养下一代,能够使他们顺利成长,毕竟,繁衍下一代并保证下一代的健康成长,乃是一切动物的本性。而且这种有限的环境资源,是不允许人口无限制的膨胀的,母系社会的走婚以及这个地域的一妻多夫可以有效的控制人口是早已毋庸置疑的,说实在的,也许,在这个环境中,一夫一妻倒是不健康,不道德的,因为这种婚姻制度难以保证孩子们每一个都健康成长,而且存在着严重浪费资源的弊病。  
  我突然想起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还说过,那些要分家出去的兄弟是被村里人瞧不起的,因为他放弃了为这个大家庭服务的义务,是自私的。那么林礼钧就属于这种要离开大家庭的兄弟啊。
  “我知道你哥哥跟你说什么了。”
  “你知道,”他稀奇地说。“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对你们这种婚姻习俗,我还是有些知识的,呵呵。人们对于自己比较了解的东西是不会惊异,恐惧和排斥的。只有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就会想当然,甚至把它想成畸形的,反常的乃至变态的。”
  林礼钧看着我,眼睛里除了温柔,又多了一层崇拜的光,他喃喃地说:“梅眉,这是我喜欢你到了骨头里的原因,你不狭隘,而且懂得的东西多。上课时你曾经说过,每个人从灵魂层面来看都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有神性多还是动物性多的分别,你还记不记得。”
  可能我说过这些话吧,从小我就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说我一直就觉得现行婚姻制度有很多致命的缺陷,不仅存在无法避免的各种矛盾,而且宏观上导致人口无限制的膨胀,环境极度恶化。是哪个哲人说过,只有癌症病毒可以和人类相比,所到之处,资源全部消耗殆尽,而自身数量无限增长。
  我出了一会儿神,对林礼钧说:“你哥哥准是说你要离开大家了。” 
  他低下头,过了一会儿,回答我:“是的,哥哥很舍不得,说我找了一个外面的姑娘,要离开他们了。不过他知道,自从我去外面读书,有一天就一定会离开他们。虽然他并不喜欢外面的世界,但还是愿意看见我开心,只要我快乐,他就高兴的很了。而且他知道我去了外面,想法就会和他不一样,这他都理解。” 
  他不会以为我会要嫁给他吧,不过就算我不嫁给他,像他这样的男人,多金又充满野性的魅力,在城里也是很受女孩子们欢迎的。学生们吃饭时不是说他换了至少五个以上的女友吗。近些年来,交通很便利,山路也修的很好,他们这个地方十分丰富的资源,能够很方便地运到外面,加之又不分家,村民是十分富裕的。他用的手机不是最时髦的那种吗?看起来他倒像是个纨绔子弟,只不过是个少数民族,难道不是吗?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用最时髦的数码产品。看起来他阿妈,哥哥都十分疼他,他又在外面上学,钱肯定是不少给他的。看他勾引我的老练手段,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孩子上当受骗。可惜我可不是那种容易受骗的女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啊。
  我的心重新变得坚硬,不再有那种柔软的令人要流泪的感觉。既然有机会来到这里,又可以全方位接触到这样奇特的家庭,为什么我不抓住这次机会,以搞学术的态度去研究一下这样的婚俗,反正我一直对民俗文化都很有兴趣。  黑暗中我仍然感觉到林礼钧牢牢地盯住我,试图捕捉我每一点思想的变化。我又开始拒绝他了,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次漫长艰难的旅途。在感情上我一直理性多于感性,否则也不会和学生会主席分手,更不会选择男博士。我确实喜欢林礼钧,哪怕只是为了看他那张令人看不厌的脸,我也喜欢他。可是我会很谨慎地提醒自己各种我不应该和他在一起的理由。像是分析一个化学反应,冷静地分析各种有可能对结果产生影响的因素,分析这些因素中,哪些是对反应影响最大的,哪些是比较大的,哪些是最小的。最后对结果作出分析和判断。毕竟,爱情也是一种复杂的化学反应,按某些学者的意见,根本就是一种大脑处于非正常的状态,是偶然和没有规律性的。换句话说,是多巴胺分泌过多产生的种种幻觉。多巴胺可以使人处于及其愉悦和亢奋,充满体力的状态,可是一但在身体里的水平恢复正常,人就会不适应,产生各种沮丧的感觉。可是我还是喜欢这种感觉,即使是我知道有一天多巴胺的水平会降低,我还是喜欢这种感觉,他是纨绔子弟又怎么样呢,至少现在我很快乐,如果总要考虑将来的可怕后果,那我也活得太没意思了。
  我不停地胡思乱想,林礼钧安静地看着我,他哥哥安静地看着山路。康区的男人有种奇怪的力量,让你在及其艰苦的环境中会因为他们觉得安全。这条崎岖的路通向一个奇特的家庭,而我即将从这个家庭中带走一个人吗? 
  车在凌晨将至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其实距离并不远,只是山路实在太难走了,有很多时候车速只有三十公里左右。下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基本上是林礼钧把我从车上抱下来的。他的家人一个都没睡,全部从家里走出来,林礼钧一个个拥抱他们。一条高大的草地狗从我们下车就叫个不休,好几个人都没有喝住它,可能是看见林礼钧后高兴的过了头,一直就在他脚边转来转去。只有老阿妈是我所认识的,她走到我身前,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嘴里说了一连串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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