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栏已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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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已朽-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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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说要养来吃么,怎么……”目光突然落在那单薄的罗袖下一只纤细的手臂上通红的伤痕。
  心中一惊,立马丢了花猫抱住她胳膊,掀开了袖子,看着眼前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像是被条梗一条条抽打出来的一样,“你这是怎么了,谁打的?”
  阿颜脸色却平淡如水,“王爷出了事,罪责在我,我理因受罚。”
  眼眶里立刻蹦出几颗泪珠来,鼻尖儿瞬时又变得通红,“是父皇打的么……”
  “不是,我自己领的罚,你莫要去乱说,可听清楚了?”
  她温声哄道,伸手替周宿允拂去眼睫下的泪水,只是刚要站起身时,余光里却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宿允也跟着一惊,眼睛睁的老大,“小叔叔?”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我睡了多久?”
  周宿允看了他一会儿,眼前的人苍白着一张脸,气血显然还没有活络过来,但是比救回来时要好多了。
  他伸出了两个手指,在喻尝祁眼前一阵晃悠,“两个月了,你整日整夜的昏迷不醒,我们差点儿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这么久?”修眉轻蹙,眸眼却清透如水,只是神情却一阵犹豫,心中像是惦念着什么。
  阿颜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的样子,连忙道:“王爷刚醒来,一定饿了吧,我……”
  “不饿。”喻尝祁又道,伸手摸了摸腰间,发现那里的伤痛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了,毕竟调养了两个月。
  “我是怎么回来的?”
  “啊,那个,是陛下派人在山里找了好几个时辰,才把你救回来的,这件事过去那么久了,就没必要……”
  话没说完,喻尝祁又道:“那,岁辛呢?”
  眼见得这人不弄清状况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阿颜只得耐心解释道:“柳姑娘人已经找到了,上个月他们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了。”
  点了点头,窗外的光影映着窗格上的花影,透进屋内,几点光影斑驳落在素白的肌肤上,脸上的伤痕早已痊愈,只是留下了一道并不算清晰的伤疤,约莫再过几个月就会彻底消失。
  他微微扫视了一番,却发现身边像是少了什么,半晌,忍不住道:“他人呢?”
  “……”
  嘴唇微微一动,终是说出了心里藏匿已久的名字,“叶凡几……人呢?”
  阿颜却皱了皱眉头,一脸疑惑,“王爷,你在说什么?”
  “……”眼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水般开始掀起波澜来,他有些恍惚道:“叶凡几,他和我在一起,可是,他人呢?你们没看见么?”
  周宿允也跟着在一旁疑惑出声,“小叔叔,你睡傻了吧,什么叶凡几,我们找到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一个人……怎么可能?
  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他和那人一起逃命躲入了树林里,之后那人说要出去替他找草药,然后他就遇见了梁珂,再然后……指骨几乎泛白,连桌面上的茶水在杯壁里都有了微微的震荡,再然后……为什么他没了印象?
  “你们是不是在隐瞒什么?”喻尝祁突然道,神情平静地让阿颜错几乎以为这人下一刻就会直接崩溃。
  “没有。”阿颜直视他眼睛,片刻后平静地道:“王爷,你累了。”
  “放过自己吧,你需要静养,那些有的没的都不重要。”
  “……”
  *
  “滚——”
  屋内传来一阵暴喝,接着便是一声瓷器碎裂在地的声音,从外间回廊走过的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却没有一个人敢去靠近偷窥发生了什么事。
  季风竹看了眼脚底下碎成一地的茶盏,抿着嘴巴小心翼翼地道:“你怎么打我都成,别赶我出去……”
  这话没说完,林将酌转眼又拾起一只茶杯“啪”的一声砸在了他身后的门扉上,又是一阵心惊肉跳。
  “我打你?”仿佛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一双桃花眼轻轻眯起,“季风竹,你还要不要脸,你要装可怜装柔弱装到什么时候!!”
  “……”垂下头没说话,只是老老实实的捡起了掉落的外袍,抱着衣服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这是你说的,那我出去了……”
  说罢,他衣衫不整的抱着一件外袍就打算走出去,只是手指还没碰上门扉,一道寒光直接划了过来,剑尖抵在门扉上,离他的手指至多不过一寸左右,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的手指就会被整个切掉。
  季风竹当然是浑身猛地一颤,有些瑟瑟发抖的用手拨开了剑刃,接着转过身来,就看见了眼前脸色黑的如同锅底的林将酌,他刚准备出声,那把剑锋便偏转到他颈间,然后他就立即闭嘴了。
  林将酌看他这个样子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你说吧,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从他开始试探怀疑他的那一天起,就知道此人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对外一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其实暗地里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可恨自己当时眼瞎摊上了这么个祸害,如今便是连脱身都难于登天。
  季风竹吸了吸鼻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林将酌却难得再和他废话,长剑一偏,直接在那道颈项上留下了一道印子,“你说对了,我不仅讨厌你我还想杀了你!”
  只是未等到剑锋深入,眼前的人突然掂指一把折断了剑刃,“当”的一声脆响跌在地上裂成两半,林将酌看着他一阵冷笑,“不装了?”
  季风竹也笑,“不装了,好不容易留个独处的机会,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林将酌突然后退了两步。
  季风竹看着他这番如避蛇蝎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痛,“郎君突然对我这么生分,真是让人难过。”
  说罢,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到快要达到顶端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季风竹脸色一变,立马怂了下来,还未等林将酌反应过来,这人已经拽着他的胳膊躲在身后露出一副狗腿的样子。
  门扉这时被打开,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瞧见屋里这般狼藉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惊,待看见一脸不好惹的林将酌更是吓得差点儿蹬过腿去。
  “谁让你进来的?”
  听得那人出声,他却是头都不敢抬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林将酌,“这个是方才有人递来柜台上的,要我带给您……”
  林将酌伸手接过,他的行踪平常甚少有人知晓,有时甚至连他爹都不知道他在干些什么,先前身边跟着左仪,若是有信笺来往也是提前交代过的,可待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边人变成了季风竹,为何还是有人知晓他的行踪?
  狐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季风竹也像是知晓他的心思,立马缩了缩脑袋表示无辜,林将酌看他一阵无语,只是挥了挥手让那小厮退下。
  那小厮松了一口气,待悄声数清了地上到底碎了几个茶盏好出去和老板报备时,林将酌又喊住了他。
  “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半分……”
  那小厮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和躲在身后的季风竹,立马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点了点头,然后很狗腿的笑了笑表示理解就关上门跑了出去。
  “……”
  待到屋内再次平静下来后,季风竹探出身子,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郎君现在别这么凶了,这样会更加让别人误会的……”
  林将酌却看也懒的看他,手里的纸笺被攥成一团,脸色却越发阴翳了起来。
  *
  “这是什么?”抬眼看向桌子上放置的药碗,里面黑褐色的汁液冒出热腾腾的雾气,喻尝祁很显然的一脸抗拒。
  阿颜收回了手,“这是……大夫每日要求喝的药材……”
  “我没病。”又是意料之中的一句。
  阿颜无法,只好耐心劝道:“这几日乍暖还寒的,您身上的伤又刚刚痊愈,这样调理身子总归是没坏处的。”
  “……”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他终于首肯,点了点头接过了药碗。
  看着喻尝祁安心喝下,心里一直悬着的隐忧也终于放下心来,“王爷不如早些上床歇息吧。”
  喻尝祁坐在床榻边没动弹,神情沉寂了半晌,“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收拾药碗的手一顿,她笑道:“王爷,你说。”
  他垂下头,认真的样子像是静听着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若是有人告诉你,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是选择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
  “……”她弯了弯唇角,眼中却是一片凄冷,“这个问题请恕奴婢无法回答。”
  喻尝祁却看着她笑了出来,神情却少见的有些呆怔恍惚,“我想他了……”
  “王爷……”搁在药碗上的手指无意识的绷紧,余光却忍不住看向门外,心中亦是一片惶恐不安,她绷紧唇线笑的勉强,“别说了。”
  喻尝祁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话,眼神开始变得虚无,“我想见他,我知道他在……”
  说完,头猛地一垂,整个人竟然直接倒了下去,阿颜眼疾手快的一把跑过去接住他,伸手探了探鼻息,发觉这人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悬着的心也终究落地。
  待替喻尝祁盖好被衾后才小心翼翼的阖上门扉退了出去。
  *
  “他睡着了?”
  黑暗里传来一声低沉,在夜风中静悄悄的。
  阿颜垂下了头,“是。”
  室内的烛光透过轻薄的窗纸映射了出来,在他眼中留下一道淡淡的光影,负在身后的手指无意识的捻了捻,抬眸看向阿颜手中已经空了的药碗,“每日可按时喝了?”
  “是。”颔首片刻又道:“只是……王爷这几日精神却越发不济起来,奴婢怕长此以往下去,他会起疑心……”
  “哼”他冷笑出声,“你若是肯收起你那些多余的心思,让他发现怕是还早着。”
  “奴婢不敢。”眼里落了些犹豫,“只是担心这东西会有什么副作用……”
  “青花木至多只会让人嗜睡罢了,再不济也是精神恍惚,你还真怕会要了他的命?”
  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阿颜摇了摇头,“不敢。”
  他却转过身,负着手向前走去,一身黑衣消融于月色,“这几日加大剂量,人有时过于清醒也未必是件好事。”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来回巡视一遍,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能脱身后,叶凡几终于选择放弃,老老实实的瘫在床上不再动弹。
  没过一会儿,木门外响起一阵开锁的声音,心里一跳连忙闭上眼睛在床上装死挺尸。
  一阵陈旧的吱呀声,木门应声而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人走近他身前,待将手中的东西轻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后,见他似乎还未清醒过来的样子,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手将要抚上叶凡几额头时,后者突然猛地一睁眼,一把捉住他手腕,跳了起来。
  “你……”
  叶凡几咧开嘴来,笑的一脸真诚,“放了我吧?”
  归府延看着他蹙了眉头,“不行。”
  “为什么?”叶凡几盘腿在床榻上坐了起来,“我发誓我真的不会乱跑!”
  “你先松手。”
  “不放!”叶凡几耍起无赖来,“你先放我我就松手!”
  归府延拧不过他,只得站在原地任由他捉着手腕,当年在宫里做太傅时,在书阁里一站就是几个时辰,读书人最忌心浮气躁,偏偏他耐心大过天,两人僵持不过片刻,叶凡几就松了手。
  老老实实的卧在了一旁,摆弄着腕上锁着的铁锁心里却是一阵犯怵,自从吃过那回亏,被锁在地穴下好几个时辰后,他也害怕了起来,从此对着铁锁铁链之类的就没什么好脸色。
  偏生归府延就用铁锁拷了他两个月,只是事情原委他不敢细致交代,无非怕这人担心罢了。
  “吃饭吧。”将饭菜端到了叶凡几面前,后者却一偏头,“你锁着我我怎么吃?”
  归府延也不生气,只是温和一笑,“我喂你。”
  说罢,手里的饭勺就伸在了他嘴前。
  “……”无奈接过碗来吃了起来,他就是跟谁都拗得过,唯独和他二叔拗不过。
  “早些听话不是很好么,这么犟哪里落得到半分好?”归府延落身坐在床榻边,即使一身清寒却依旧难减半分儒雅,面容也一如既往的秀颍温和,只是那双常年执笔染墨的手却因为操持变得有些粗糙了起来。
  叶凡几抹嘴,“我若是听话你肯放了我么?”
  “不行,你这些时日出门生事,不知分寸,总归是平日里对你管束……”
  眼见得归府延一会儿又是一副长篇大论的样子,叶凡几立马受不了的求饶,“我错了还不行,你别念叨。”
  自从上次被人从地穴里救回来之后,归府延就把他困在这方寸之间不许他离开半步,虽然他知道上次一险差点儿把自己整条小命搭进去,但是依然耐不住他想往外溜达的心思,更何况,时间过去这么久,他还没有一点儿关于那人的消息。
  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被人救回来的,但是问及归府延是何人所救,这人却半点儿消息也不肯透露。
  看着叶凡几狼吞虎咽的解决完一顿饭,归府延才终于放下心来,只是目光触及到他手腕上磨出的伤口后,不禁道:“你手上怎么会……”
  靠近铁锁的那一段手腕上确实破皮的明显,一圈红痕看起来倒是惹眼的十分,但是却不怎么严重,奈何归府延还是担心起来。
  叶凡几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说是拷了两个月其实是不尽然的,原本他还有活动空间可言,只是自己作了几次想试着逃出去,但每次总是会被人无缘无故的打晕再抬回来。
  然后归府延没法就只好锁着他,只是却照顾的周到,不曾在他身上留下半分伤痕,至于这红痕……他会说是自己几番挣扎未果才留下的么?
  叶凡几跟着很可怜的道:“你看你不肯放开我,长此以往下去怕是要断手断脚了……”
  “……”
  *
  “莫让伤口沾着水,洗完了就赶紧回来……”
  抱着一叠衣服兴冲冲的远离了家门,几番纠缠下终于哄得归府延放了他,离这村落不远处有一条小溪,他以前在这里生活时没事儿就经常在小溪里洗澡。
  毕竟自从慈家败落之后,归府延就不愿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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